第395章 晝夜錯亂

正文卷

第395章 晝夜錯亂

樓梯間……樓梯間……到了。

精神病院的醫生領著好幾個人站在一樓的樓梯間門口。

他們今天暫停了精神病院的一切活動,並把所有的病人都鎖進了房間中,聽話的就供給點食物和水,不聽話的就直接給捆在床上,病人的死活在醫生們看來並不重要。

精神病院如今出了這麼大的變故,他們必須得在院長回來前儘可能處理一下,病人的事自然得後移。

不然的話……不清楚院長回來會不會生氣。

「院長呢?」

「不清楚,好像是說出去開會了。」

「開會?啊……那不就是去做那什麼……」

「安靜!」郝醫生站在最前方,大喊了一聲,他臉上嚴肅的神情嚇得後方的人群怵了起來,還是另一人出來打了圓場。

「哎,郝醫生,你這麼嚴肅幹什麼,來,笑一下。」最開始領外人進入的許醫生慢悠悠地從後方繞到前面來,半開玩笑地緩和著氣氛。

然而,除了許醫生以外,也沒人敢露出笑容。

許醫生只好聳了聳肩,自己背著手,去看敞開的樓梯間的門。

他看了會,問道:「昨天晚上小李就是在這裡失蹤的?」

郝醫生終於是有了回應,他點了點頭說:「看影像是先下到了一樓,再往樓上走了。」

許醫生若有所思,他在一眾人緊張的目光中走入樓梯間,來到一樓通往地下的鐵門邊檢查了一番,隨即他搖了搖頭。

「這把鎖沒有打開的痕迹,應該是直接往樓上去了,一起去看看?」

許醫生問了就要往樓上去,有人跟上了他,也有部分人還停留在原地等著郝醫生的指揮。

面容嚴肅的郝醫生似是在思考,尚未做出決定,斜後方某個位置忽然傳來叮的一聲。

聞聲望了過去,是一樓的電梯抵達了,門緩緩在那打開。

沒有人出來,也沒有人進去。

郝醫生狐疑地看向身後,詢問後面的那些醫護人員:「你們有人……按了電梯?」

背後的人齊刷刷地搖頭,他們都被召集在這,誰還有空去那裡按電梯,再者,他們彼此都能看到彼此,數了一遍也沒少人。

那……是有病人沒關好,溜出來了?還是有員工離開宿舍樓了?

郝醫生聯繫了一下外面的安保人員,在很多條通路上待命的安保人員搖了搖頭,說沒人出來。

那就奇怪了,這電梯門怎麼開了?

郝醫生瞬間聯想到了他們精神病院里的一些傳聞,可那些傳聞只會在夜晚的發生。

郝醫生跟上樓的許醫生打了個聲招呼,他單獨帶著餘下的人回到了一樓的電梯邊。

電梯門開開合合像鬧了故障,而等人靠過去後,門持續地敞開著,就好似有什麼人在邀請,一直按著門邊不讓電梯門閉合。

與此同時,空氣中還開始瀰漫起了一股難聞的氣味,像陳放多日的易腐爛的食品,又像是從臭水溝里翻出的污濁之物,被置放到出風口處。

冬日的天,大樓里是開著中央空調的。

郝醫生抬頭看了看上方的天花板,似乎是想到了什麼,可他眼下沒有功夫去那查看,因為正前方的電梯嘭的一聲關上了,並開始極速下墜。

轟的一聲,電梯應該是抵達底層,發出了劇烈的碰撞聲。

一樓電梯按鈕旁的數字顯示也亮起了亂碼,一會兒是正數一會兒是負數,明明地下只有負二層,那負的數字從一位數到兩位數不斷亂蹦,最後竟在負十八上停留了數秒,才變回了「-2」。

再幾秒鐘後,理應損壞的電梯又開始緩緩上行,在在場的人戒備的目光中,停回了一樓並打開了門。

電梯毫髮無損,彷彿剛剛那下墜樓沒有發生過一般。

已經把古怪寫在臉上的電梯在邀人類進去,可明眼人都不會往裡走,電梯門就只能敞在那,從里透出一股又一股冷氣。

有在地下一層輪班過的人馬上反應過來,這溫度和地下一層給人的寒冷刺骨感一模一樣。

「郝醫生……我們現在是?」

「上樓。」說罷,面容嚴肅的醫生掉頭就走。

電梯不行,那就走樓梯。

精神病院里並沒有什麼有關樓梯、扶梯的傳聞,再繞過一個彎後,他們很順利地來到二樓。

電梯亦是如此,跟著他們來到二樓,並敞開門邀人進入。

接著是三樓,再是四樓……當人類爬到四樓時,電梯同樣敞開在那,但與下面三層不一樣的是,他們在四樓還看到了更多的東西——有一名身著護士服的女性坐在護士站內。

四樓,護士站內的護士。

又一個只流傳在精神病院內部的一個夜間故事。

人群看到了她,當即有人竊竊私語起來。

「她……我們四樓不是不安排人嗎?前面上來的時候也沒人。」

「好像……前兩天好像剛巧有人在晚上看到……」

「你們看,地上的,那是水嗎?」

蜿蜒的液體從檯子下流了出來,積攢出了一小窪,看起來已經淌了有段時間了。

坐在那的護士沒有搭理他們的意思,只有電梯門在一旁開開合合吱嘎作響,護士就一直低著頭,雙手不知道在桌上塗畫些什麼。

郝醫生意識到了什麼,連忙同後方的人說:「別去看她!」

可為時已晚,過多的目光注視直接勾得護士轉過頭。

護士站的護士身子沒有動,頸部上方的腦袋呈九十度旋轉,扭曲得看向樓梯口的人類。

「歡歡歡歡——歡迎。」卡頓嘶啞的詞句從護士口中吐出,更駭人的是她青白色的面容和凸起撕裂的五官,「是新入院的病人嗎?」

郝醫生他們當然不是,但被觸發了行動模式的護士根本不聽不管,鮮血淋漓的手舉著塊板子就朝他們走來,儘管步伐僵硬,速度卻遠超常人。

「跑!」郝醫生又是一聲令下。

跑?往哪裡跑?

人的腦海里一瞬間過了一遍醫院的構造,往上走是五樓,六樓是院長的地盤有鐵門封鎖,是可以從五樓的通道走,走到另一邊的大樓里,或者直接下樓……

沒等人想完,斜前方的一扇門咔噠一聲打開了,那是一扇病房的門。

從門後露出一張臉來,偏黑的外國人面孔玩味地看著外面的一群醫護人員。

這是一張……這是一張沒有一名認識的病人面孔。

沒人認識的病人打量了他們幾眼,露出一抹令人生畏的笑容。

「伱們……要進來嗎?」

……

另一邊,許醫生穩步地帶著他點的幾人走上了樓梯間,同這處樓梯間沒有傳出怪異傳聞之前一樣,他們一路走著,沒有遇到任何異象。

甚至在爬到六樓後,樓梯間里也安安靜靜,只有幾個人類的腳步聲。

許醫生朝四周打量了一會兒,食指中指一併一揮,進一步打開樓梯間的門,來到了天台查看情況。

風,是極冷的。

感覺比前兩天還要低上數度的溫度化作風掃在面頰上,宛若一根根冰針刺在臉上。

許醫生掃視了一圈,沒看出天台有什麼異樣,於是他領著人走了回去。

這一走,就看到剛剛還大門緊閉的六樓平台發生了一點變化。

通往六層,也就是院長所佔據的那層樓的門打開了,開著一條縫,並在他們下樓的同時,門悠悠往外轉,最終敞在了他們面前。

都不需要去想,只要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這門開得不對,非常邪門。

六樓一向是封鎖的,除非由院長本人親自帶著上來,而這個時間點院長很顯然有事外出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許醫生放慢腳步,站在樓梯上思索了一會兒,然後警惕地繞過了敞開並在歡迎他們進入的門。

是有同僚問他要不要進去看看是不是有人闖入了,但被許醫生拒絕了。

「你難道不記得之前的慘狀了嗎?」

許醫生指的是他們曾經有剛入職一無所知的年輕人自以為能和領導提意見,順著樓梯就上了六樓,再然後……好像就沒有人見過他了。

本就與人交往不深的員工忘了他,而他們這類人就殘留了點印象,有人還在地下冷庫見過人。

經由提醒問話的人打住了自己的想法,卻還是想把門給關起來,人上去推了推,發現門板像被什麼固定住了一般紋絲不動。

再一抬頭,視線與幽深的六樓走廊交錯的瞬間,人彷彿被什麼勾走了魂,竟不管不顧地邁開步子要往裡走。

還好他身後的人眼疾手快拽住了人的領子,才沒有讓人直接走進去,迷失在長廊的黑暗中。

許醫生趕緊是帶人離開了那,並把一樓到五樓又檢查了一番,毫無發現。

他感覺問題還是出在六樓的平台處,可惜院長那的門開著妨礙了他繼續探查。

不得已,許醫生退回來準備聯繫人,他先給精神病院的院長發了消息,果不其然消息石沉大海沒有回應,他接著又去聯繫郝醫生……也沒聯繫上。

電話撥通出去,嘟嘟嘟幾聲忙音過後沒有被接起。

許醫生奇怪地看向手機,他又讓其他人嘗試撥打,無論是郝醫生還是同他在一起的其他人都聯繫不上。

一行人回到了一樓,整個一樓都沒有人,只有兩側個別的病房門被砰砰砸著,裡面被關著的病人想要出來。

「……他們人去哪裡了?」喃喃問出這個問題的人並沒有得到回答,回應他的只有遠處降落抵達一樓的電梯。

電梯門刷的一下打開了,可裡面沒有人走出來。

相反的,是樓梯的方位傳來了咚咚的腳步聲,好似有人一蹦一蹦地下了樓,事實也確實如此,沒隔幾秒鐘,腳步聲抵達了樓底。

那是一名護士,一名腳下濕漉漉淌著粘液的女性護士。

她咚地一下跳下最後一級台階,扭曲的脖子上搭著腦袋,斜睨著看向了遠處的醫生群體,接著,護士缺失到只剩下裸露牙床的嘴一咧,那句問句再一次冒了出來。

「你們,是新入院的病人嗎?」

……

黑髮青年哼著歌,他閑適地在房間里翻著房間前任主人留下來的書籍,一派悠然,完全看不出還有個同伴深陷精神病院內,被當成了病人,隨時可能有危險的樣子。

另一名人類男性拘束地坐在房間內的座椅上,非常坐立不安,加之一夜未眠,精神還比較萎靡。

他再一聽白僳不知道是哪來的民間小調的曲子,更是感到頭疼難忍,整個人不由地蜷縮成了一團。

即便如此,人類也沒有離去,仍選擇和白僳同處一室。

黑髮青年哼的曲子有章節變化,時而重複,時而進入高潮,人類的難受程度也跟著有所起伏。

就在針刺般的疼痛快要逼瘋人類男性時,白僳的哼唱戛然而止,停在了樂章高潮的前夕。

他咂了下舌,頗為不悅地斂起眉眼。

房間的窗戶呈打開狀態,白僳手作望遠鏡狀架在眉前,朝精神病院主體的那棟樓張望了幾眼。

「討厭的傢伙……不過界限的確消失了。」

「什麼?」陳牧在頭疼消退一點後,疑惑地出聲。

白僳手一送,在那比划了兩下,略給人類解釋兩句,說著編造好的說辭。

「這間精神病院分白天和黑夜,白天是歸屬於病院醫護一方的,黑夜則是歸屬於那些存在於這片地界上的……靈異?反正就是人類常規意義上的鬼和怪異之流。」

太陽落山的那一刻將精神病院分成了涇渭分明的兩個時間段。

「然後,我把這個界限打破了。」

黑髮青年含蓄地笑著,他沒有告知人類這個界限在哪裡,他的口吻彷彿也在說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隨著白僳的話音落下,窗外響起了刺耳的尖叫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