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青魚划水（4）
土撥鼠精提著一網兜池老闆的友情饋贈, 樂顛顛回到辦事處。
辦公室主任是個大腹便便的野豬精，見到他手裡的東西，鼻子動了動：「好香啊？哪來的？」
吳垚當然不敢說是飯館老闆的賄賂, 只說是朋友相贈。
「你朋友不錯啊！」主任笑著拍拍他的肩，然後順走了一罐泡菜。
吳垚：……
領導一走，周圍同事呼啦啦圍上來, 七嘴八舌地問：「什麼啊什麼啊？」
「讓我也瞅瞅！」
待看清網兜里的大麥茶, 柿餅和泡菜後, 同事全都大失所望，一鬨而散。
「我倒是什麼好東西……」
吳垚當時也沒放在心上, 順手往口袋裡一塞，繼續忙工作的事, 直到後來因為沒吃晚飯，肚子餓得咕咕叫，才想起那包粽子糖，於是便丟了一顆進嘴裡。
吃過池冉做的片兒川和粽子糖，吳垚早已察覺出經小老闆之手做出來的飯菜零食不一般。
吳垚：……你們還真沒吃過！這是泡菜嗎？
不, 這些都是靈氣啊！！
「泡菜誰沒吃過啊？」
然而就在一個半月前，吳垚來找池冉填妖口普查表，走的時候，少年給了他一包粽子糖。
浴缸里三隻皮毛油亮，拳頭大小的土撥鼠睜著濕漉漉的黑豆眼，巴巴地望著吳垚手裡的粽子糖。
吳垚原本掉得光禿禿的毛髮又重新長出來了，連老婆都十分驚訝，可惜腦袋上的地中海，大概實在是積累多年的沉痾，華佗在世也救不了。
起初吳垚只是覺得好吃，這粽子糖和市面上賣的那些不一樣，甜中帶鮮，別有滋味，可漸漸的，他就感覺哪裡不對了。
與甜味一起進入口腔的，還有一絲淡淡的暖意，吳垚以為是自己的錯覺，於是又吃了一顆。
而且因為他的真身是一隻土撥鼠, 所以情況更加嚴重, 除了頭頂，全身上下, 包括某個不可言說的隱/私部位，毛髮也變得極其稀疏, 被他老婆嘲笑了好幾次。
作為一隻007社畜, 平時生活飲食不規律, 工作壓力大, 人類上班族有的生理上的煩惱他全都有，比如脫髮。
「建國以後都不許成精了，還漲修為，我看你是在想屁吃！」老婆動作麻利地幫孩子們洗澡。
不過吳垚很快就沒心思關注頭髮了，因為他發現自己停滯多年的妖力竟隱隱增長了一分！
那是在吃完片兒川以後，雖然這一分小到可以忽略不計，甚至不仔細感受都體會不到，但還是讓吳垚大為震驚。
要知道這是在靈氣極為稀薄的現世，吳垚沒經歷過大浩劫前的時代，但也知道，如今妖族和鬼族們的修為想要有所寸進，就跟地底的石油差不多，不僅需要無比漫長的年月，還需要看機緣。
這回他沒再囫圇吞棗，而是仔細感受，甜的，夾雜著麥芽的鮮，以及……沒錯，真的有什麼彷彿一尾小小的游魚，靈活地經過食道，落入胃袋，最終化作無數細小的光點消散在四肢百骸。
吳垚整隻鼠精神為之一振，數日來連軸轉的疲憊一掃而空，然而讓人驚訝的還在後頭。
他把自己的感受和老婆一說，老婆覺得他是加班太久，人給加傻了。
吳垚的老婆也是一隻土撥鼠，妖力比他還要再低一些，兩人育有兩兒一女，可惜已經出生多年，卻一直沒法化形。一來還是因為大環境不行，靈氣微薄，二來也是土撥鼠這種妖怪品級太低，化形本就困難。
所以左鄰右舍都以為夫妻倆養了三隻土撥鼠當寵物，殊不知，這其實是他們的孩子。
吳垚往三個小傢伙嘴裡分別塞了一顆粽子糖。他沒有反駁妻子的話，心裡卻隱隱有暗潮湧動，如果自己的猜測是真的，那麼別說妖力更進一步，他們的孩子或許也有機會化身成人。
之前粽子糖量太少，片兒川也只吃了一碗，所以效果不那麼明顯，現在小老闆又送了這麼多大麥茶，柿餅和泡菜，這次他肯定不會再感覺錯了！
另一邊，吳垚走後，小飯館裡只剩下池冉，柳繇還有一個驕蟲。
池老闆從抽屜里拿了份新合同，大致內容和先前柳繇簽的差不多，只不過一個是切菜工，另一個則是服務員，除此之外，就是吳垚說的薪酬了。
「店裡一日三餐，包吃包住，還有個服務員，今天有事請假沒來，工資方面的話，他比你早入職近兩個月，所以肯定會高一些……」
池冉把合同推到驕蟲面前，示意她仔細看看，結果話沒說完，一旁的柳繇直接跳腳：「工資？什麼工資？為什麼這個女人有工資？」
「你不是也有？」池冉奇怪。
相柳一噎，一張俊臉在少年無辜的眼神中逐漸扭曲，他咬牙切齒道：「那是老子起早貪黑，吃得比雞少，幹得比牛多，一個頂九，努力爭取來的，再說，也才四，百，七！」
柳繇的表情和語氣恨不得把最後三個字吞了，別以為他聽不出來，池冉明擺著是打算按那人類小子的待遇來給驕蟲定工資！
池冉唔了一聲：「可是驕蟲沒有七百萬負債呀。」
柳繇：……艹！
姓祝的，我和你不共戴天！
時間不等人，池冉看了眼掛鐘，馬上十一點，外面排隊等吃飯的食客也漸漸多起來了，他和驕蟲仔細講了工作流程，告訴她一次性餐具，備用紙巾和寶寶椅在哪裡，想了想沒什麼疏漏後，才返回廚房忙自己的事去了。
「對了，還不知道你叫什麼名字呢？」臨走前，池冉撓撓頭問。
既然已經脫離了楊俊峰妻子這個身份，池冉也不好再叫她周蘊，至於驕蟲，怎麼聽都不像是個正經人名兒吧？
「您叫我阿驕就可以了。」驕蟲笑得溫和。
中午十一點半，人間有味正式開門營業，不少熟客排隊的時候就發現沒看到熟悉的花邶，大堂里反而多了個面生的服務員。
二十五六年紀，穿一身碧青色毛線開衫，容貌美麗，舉止大方，隱隱還有種難以言說的高雅之氣。
「你，你是新來的服務員？」昨天來過的中年大叔今天又來了，沒辦法，小飯館的菜太好吃，他控制不住寄幾啊。
阿驕點點頭，微微一笑，剎那間，冬日的大堂內彷彿有春風拂過，溫暖和煦，讓人身心不由變得舒暢，中年大叔一貫的大嗓門都下意識低了八度。
「之前那個小夥子呢？辭職了？不來了？」一位頭髮花白的老奶奶關切地問。
老奶奶就是最早提出要買人間有味的泡菜回去下早飯的那位，上幼兒園的小孫子今天和爸媽去遊樂場玩了，老人家一個人難得清閑。
花邶雖然在人間有味待的時間不算特別長，滿打滿算不超過兩個月，但他情商高，手腳利索，腦筋還靈活，哪怕最忙碌的時候，也能照顧到每一位食客，因此記掛他的人真不少，老奶奶一問出口，周圍的客人也都紛紛看向阿驕，聽她怎麼說。
驕蟲被這麼多老老少少圍著，並不見緊張，落落大方道：「花花他家裡有事，暫時請假了。」
「哦。」老奶奶恍然。
有別的食客小聲說：「好像昨天就請假了吧？」
「是啊，都過去一天了，看來事情還不小。」
池冉雖然回了後廚，但驕蟲一個人在大堂，他還是有些不放心，一直豎著耳朵聽，見她應對得遊刃有餘，便暫時鬆了口氣，然而一想到消失了一天的花邶……
他打開微信，和花邶的聊天界面上依舊只有昨天下午發的那條消息，對方並未回覆。
池冉踟躕片刻，當初簽合同的時候，員工都是留了電話的，他琢磨等午市結束，就打過去問問情況，看有沒有自己能幫得上忙的。
「服務員呢？這他媽什麼茶？！」隔了一道天井的大堂里忽然響起個刺耳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