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4章 初雪天,賞字帖

正文卷

第504章 初雪天,賞字帖

進入一月,是徹底的寒冬臘月了。

雖然大唐整個朝代在歲月長河之中都屬於溫暖期,但也不是所有的地方都暖冬的。

該下的雪,還是會下。

今年的初雪,來得特別晚。

林婉婉剛從紅顏笑回到自家大門口,雪花就飄飄蕩蕩落下來了,落在她的帷帽上、肩上,轉瞬化為水珠。

林婉婉顧不得欣賞白雪,忙把包在絹帛中的字帖往懷裡一貼,跳下馬,把馬韁朝門子一扔就衝到了門房裡。

然後第一時間抖落絹帛上的雪花,生怕弄濕了。

「去取油紙傘來。」

門房裡本就備著油紙傘,跟在林婉婉身後的鴻雁快步上前,取過油紙傘撐開,就要為林婉婉打傘。

林婉婉從她手裡一把接過傘,說道:「我自己打,你再去拿一把傘。」

說完便迫不及待地撐著油紙傘往正院去了。

林婉婉剛進院子,就看到小青玉領著蓉蓉和宋素蘭在雪裡興奮地撒歡。

看到林婉婉撐著油紙傘進來,小青玉像個小炮彈一樣沖了過來,林婉婉一把將她按住,連忙道:「娘親手裡有字帖,沾不得水。」

小青玉對字帖什麼的毫無興趣,只興沖沖地嚷:「娘親,娘親,雪,下雪了!」

小傢伙眼裡心裡全是對雪的喜歡,對於常年都看不見一場雪的江南地區人來說,雪確實稀罕。

林婉婉很能理解小青玉的激動,如果不是她懷裡此刻抱著虞世南的字帖,她也會扔掉油紙傘,感受一下紛飛的雪花的。

江南的雪,通常就算下了,也混合著雨水,還沒落到地上就已經在空中凝成了水,實在是沒趣。像今日這般純粹的飄飄蕩蕩的白雪,實在是很少見的。

但此時此刻,林婉婉最想要做的事,是先把國寶好好地收起來。

「給小玉兒穿上披風,別著涼了。」

「喏。」

林婉婉對著下人吩咐了一句,然後抱著字帖繼續往裡走。

待她進入書房,把絹帛一扔,再次小心翼翼地展開字帖,臉上帶著姨母笑,慢慢欣賞。

就在這時,門子來報:「蕭明府來了。」

林婉婉從字帖中抬起頭,透過書房的窗望出去。

院子里,一襲青衫的蕭翀撐著油紙傘,從雪中大步流星地走來,身如青松,眉如遠山,輪廓分明。一陣北風吹過,雪花斜飛,夾雜著衣袂破空拂動聲,令其渾身散發出高深莫測的氣勢。

林婉婉一時又看呆了,直到蕭翀走到廊下把傘交給了侍衛,她才回過神來。

雪中賞美人,原來就是這幅景象啊。

「表兄,難得你有空,野人山匪都捉光了嗎?」

「殺的殺,關的關,餘下不足慮也。」

跟在蕭翀身後的還有獨孤頔,此時說話的正是他。只是林婉婉的注意力都被蕭翀吸引走了,一時都沒注意到對方。

「表妹,有禮了。」

「林樂安,有禮了。」

「兩位兄長,有禮了。」

雙方見禮畢,蕭翀一眼瞥見了林婉婉桌上攤著的字帖,好奇道:「表妹是新的了哪家的墨寶?」

林婉婉也樂於分享,嫣然一笑道:「是虞少監(虞世南現授秘書少監)的墨寶。」

今日眼睛又綁上布條的獨孤頔自然是瞧不見了,蕭翀獨自走到書案旁細看,片晌後贊道:「好一手行書,筆致圓融沖和,蕭散灑落,動若有神,為妙品。虞少監的字,不落疏慢,無慚世珍。」

「雪中賞字,樂安好興緻。」獨孤頔說了一句。

林婉婉又跟兩人就著字帖議論了幾句,有寶貝共賞之,頗覺愉快。

待鴻雁等僕人悄然將茶具準備好,林婉婉才注意到蕭翀和獨孤頔兩人的衣衫都超級單薄,別說夾絲綿的錦袍了,連披風都沒披。

「兩位兄長,現在可已經是寒冬臘月了,今天初雪都下了,怎麼還穿得如此單薄?不怕冷呀,要風度不要溫度了?」

獨孤頔聞言忍俊不禁地笑了一聲,蕭翀亦是眉眼彎彎道:「吾輩習武之人,並不畏冷。」

環顧了書房,頓了頓又道:「倒是表妹,怎麼這樣冷的天,連炭盆都未點?」

尋常的小娘子,一入冬,門帘窗帘和炭盆一樣都不會少了,而林婉婉這裡還門窗大開,炭盆全無。

林婉婉被蕭翀一說,才感覺確實冷了起來,說道:「我是剛從外面回來,書房裡我一向不愛點炭盆,有火星怕危險。至於門帘窗帘一掛,豈不是賞不了雪景了?」

別說帷幕帘子了,連窗紙林婉婉都嫌遮擋視線,書案旁的窗戶是全撐開的。

「不過這裡確實冷,兩位兄長,走吧,移駕暖房,那邊燒了火牆,舒服得很,今日晚膳就在那裡吃。」

這兩個人申時一刻才上門,必然是來蹭飯的了,林婉婉習以為常。

「好,表妹/樂安請。」

林婉婉小心翼翼地把虞世南的字帖收了起來,放進特意請工匠打造的書櫃抽屜里,然後帶著兩人經游廊向暖房走去。

路過院子里時,發現小青玉披著披風,戴著帽子和手套,還在瘋玩呢。

她的兩個差不多年紀的侍女也是類似的打扮,圍著她玩,還有猞猁和兩隻小狸花貓在邊上跳來跳去。

「小玉兒,別玩了,快過來,隨娘親去暖房,別凍感冒了。」

小青玉頭也不抬地回:「再玩一刻鐘,就一刻鐘!」

已經被林婉婉養得衣食無憂、富貴無比的小青玉,病過兩次後完全丟失了四歲以前的記憶。那些年在寒冬臘月裡衣不裹體、食不果腹,凍得瑟瑟發抖、凍瘡滿身的日子是一去不復返了。

現在的小青玉快活、明媚、軟萌,跟現代同年齡的孩子一樣貪玩。

古代的下雪天對於貴族來說是「日暮詩成天又雪,與梅並作十分春」,而對於窮苦老百姓而言則是「可憐身上衣正單,心憂炭賤願天寒」。

這一點,無論如何都是無法與真正的現代盛世相提並論的。

鄮縣今年的風災水災雖然都因為蕭翀的及時應對,沒死幾個人,但仍然影響了莊稼的收成,也就間接影響了市場上的糧價。到了臘月,斷炊的人家並不在少數。

鎮上的貴族女眷見了雪,有些悲天憫人的,已經盤算著等雪停了要去貧民窟施粥刷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