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我是不是很醜，你為什麼不來見我？
尚嫣然的說法，是最合情合理的。
血主即便永陷魔域，沉淪於心魔，化為巨魔，可是依舊保持著一絲人性，選擇自絕於天下，不為禍蒼生。
在場之人，無不動容。
對於血主的敬佩，又到了一種境界。
連大佛都無法做到，血主卻能做到。
「不！」金絲雀看著萬殊之門，想要走去，可是她根本無法寸進，「本小姐不要血珠子自絕心脈！」
她本來就是九盤山上無憂無慮的一隻金絲雀。
她哪裡習慣得了人世間的離別？
離別的人，還是她的青梅竹馬。
「有沒有什麼辦法，救一救血珠子。」金絲雀扭過頭，看向尚嫣然，臉上露出哀求神色，「求求你們了。」
尚嫣然似乎想到了什麼，眼眸中閃過一縷哀傷神色：「如今血主自絕心脈，血魔消散……吾有一法，或可救他。
但……救活的，可能是血魔。」
在場之人皆沉默。
白澤面色複雜，終於說道：「若是救活成為一尊恐怖的血魔，這豈不是與恩師的願望相悖。
沒有其他辦法嗎？」
尚嫣然說道：「恩師已經自絕心脈，救活的血魔，也將不是一頭真正的恐怖血魔，而是普通的心魔。」
「救！」小老頭南宮大狗堅定說道。
「救！」愚道人一向沉默寡言。
「恩師傳我法門，使我活命，今日吾便也為師尊做一些事！」
聽到這些堅決的話語，尚嫣然的臉上露出凄然的笑容。
這樣救出的恩師，也將是血魔，還是恩師嗎？
結果，這些人還是選擇救。
「此法是命運石板所記載，原本我以為用不上，沒想到……今日用上了。」尚嫣然把命運石板拿出。
她拿到命運石板後，雖然拯救恩師已經晚了，但依舊沒有放棄通過命運石板來解救血主。
其中便記載著一條，血主若自絕心脈，斷絕於魔，便有一線生機可救。
「萬殊之門中，有一副門，名為……萬妖之門。
萬妖之門與萬殊之門，不在同一片空間。
但是，在某種程度上，卻是共通的。
有人若是進入其中，或可看到血主。
若是呼喚，傳輸真元，或可將血主喚醒。」
這是半月前，命運石板上記載的解救之法。
通過萬妖之門，將自絕心脈的血主喚醒，傳遞真元。
「沒問題。」南宮大狗說道。
金絲雀也一臉雀躍看著萬殊之門，心中想起了血珠子說的話，她目光變得堅定起來：「血珠子……」
尚嫣然繼續說道：「但是……踏入萬妖之門中，會遭受萬妖詛咒，承受無窮無盡的痛苦。
這種痛苦，或許比不上萬魔撕咬之苦，但也痛苦非凡，非常人所能承受。
不僅如此，萬妖詛咒之後，進入……可能將變得奇醜無比，天厭人煩。
凡生靈見到，皆心生厭惡，欲殺之！
即便是最親近的人，最親密的情侶，也會厭惡，欲殺之！
就算是混亂的心魔，也會厭惡這種醜陋。」
尚嫣然說著，特意看了眼金絲雀。
金絲雀最愛美，這是場上眾人都知道的事實。
進入萬妖之門中，出來後將會變得奇醜無比。
那種丑，是規則程度上的，無法改變。
「怎麼進去萬妖之門？」金絲雀彷彿沒有聽到尚嫣然的話，問道。
愚道人露出笑容：「一身臭皮囊罷了。」
南宮大狗則是咬牙：「名字不好聽也就算了，以後還得長得丑，可憐了我一張帥臉。」
白澤也說道：「我也去。」
在場十四人，除了尚嫣然，都沒有退縮，願往萬妖之門。
尚嫣然說道：「夫君，你不能去，你的修為僅次於我，需要與我一起開啟萬妖之門，把他們送入其中！」
白澤聞言，臉色變了又變，終於說道：「好。」
金絲雀看著萬殊之門，眼中都是期待。
血珠子……我變醜以後，伱也會討厭我嗎？
……
時間回到一刻鐘前。
萬殊之門中。
齊原端坐在台階上。
他全身幾乎已經完全心魔化。
將孽源煉化為神通，他的神魂，也已經完全心魔化。
此時的齊原，僅存一絲清明。
不過，他卻一點都不慌。
而是露出疑惑的神情，喃喃自語。
「我的底牌是什麼？」
「我為什麼選擇進入萬殊之門？」
「我為何要煉化孽源為神通？」
「好奇怪，我怎麼想不起來？」
身體在迅速心魔化，此時的齊原卻顯得淡定無比。
「哎呀，《齊原經》煉多了，記性變差了，這種緊要關頭，我竟然忘記了我的底牌，我想走出的路！」
齊原隱約記得，一開始，他沒想練出虛界主宰心魔引這一個神通的。
結果，似乎想到了什麼，他就練了。
「不會吧，遊戲失敗，源於我記性不好？」
如果是這樣的話，就也太顛了。
就跟一個記性不好的人準備修仙，結果一直記不住修仙法決，空有強大天賦，無法修鍊。
「不對……」
突然，齊原愣了下。
他的腦海里閃過一縷靈光。
「我想起我的道路是什麼了！」
「不對，我又忘了。」
不知過了多久，齊原的雙眼迸發出精芒。
「我悟了！」
他沒想起，也想不起，但悟了。
《齊原經》最大的問題，便是會精神錯亂，記性不好。
齊原一直覺得，自己的精神很正常。
記性不好，卻是真實存在。
忘……才是他的道路，他的本質，他的本源神通。
傷我之痛苦，無法承受，忘！
刀我之悲慘，難以接受，忘！
忘記痛苦，那麼便不會痛苦。
忘記這是一個真實的世界，把這當成遊戲世界，那麼……世界發的刀子，就不會那麼真實。
一直以來，齊原都踐行著忘。
忘，是逃避，也不是逃避。
有些事，忘記就好。
「一夕頓悟明吾道，也忘他人也忘我！」
這才是齊原的本源神通。
大忘心經！
這一刻，齊原忘記了所有。
他忘記了自己進入萬殊之門中。
他忘記了自己將孽源給凝聚成神通。
他忘記他把所有的心魔吞噬成為了血魔。
【你感悟了本源，大忘能力+99999。】
他的身形，也在這一刻發生改變。
似乎因為忘記，那麼一切在齊原的腦海里便未發生。
「道爺忘記了！」
「哈哈哈！」
原本心魔化的身軀，在這一刻消散，彷彿時間又重回到他剛進入這之前。
乾屍的眼眸中露出動容神色：「你在做什麼，你怎麼會……重新為人？
這是什麼神通，時光回溯，不可能，這樣的本源神通，怎會在你身上出現？」
以乾屍的見識，只能把眼前的一幕歸結為時空神通。
可是，一個小小的初入五境之人，怎能領悟出這般本源神通？
根本不可能？
「時光回溯？」齊原訝異，「我這不是時光回溯。」
「那你這是什麼！」乾屍不甘問道。
「我也忘記了，這是什麼神通。」齊原喃喃自語。
「你……」乾屍憤怒。
「哎呀……你是誰？」齊原看著背上的乾屍，「這裡存在這一個乾屍嗎？不對，好像並不存在。」
「不……」乾屍的臉上第一次露出恐懼神色。
因為齊原的這種思緒，他赫然發現，自己的身軀在逐漸透明，似乎在這個世間消散。
他可是心魔，不會消失，只會與其他心魔融為一體。
可是現在，他卻真實消失了。
「你到底是什麼……」乾屍怒吼，「你已經凝聚出了本源神通，為何還能凝聚出第二個本源神通？」
他不解，完全不解。
他出身的佛國，也是一方大世界，強者雲集。
即便是無上佛子，也無法締結出兩道本源神通。
「什麼，我已經有本源神通了，我怎麼不記的？這才是我的本源神通。」
《大忘心經》的雛形，在這一刻形成。
「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台。
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
齊原若有所想。
「心魔……本不存在！」
「我……忘記了你們！」
「不對，你們本就並不存在！」
隨著齊原的想法，乾屍也終於完全透明，消失不見。
萬魔之門中，原本億萬猙獰的心魔，都露出了恐懼的神色，它們的身形，也逐漸變得透明，最終消失不見。
偌大的萬殊之門之中，魔域空蕩蕩，沒有了任何心魔。
齊原端坐在台階上。
「遺忘……才是世間最恐懼的東西。」
他的雙眸中閃過疑惑、迷茫神色。
他感覺到，有什麼重要的東西，正在緩緩消失。
天地浩大，萬殊之門之中，萬千台階之中，一紅袍男子，正端坐在那，蹙眉思索著什麼。
忘，忘記他人，也忘記自我。
這才是忘之極限。
他的身形，也逐漸開始透明。
彷彿，他也要把自己給忘記。
天劫，在此時也應運而生。
可是，齊原早已經忘卻。
他忘卻了他是誰。
他忘卻了他從哪裡來。
他忘卻了他要到哪裡去。
他枯坐萬殊之門中。
他彷彿要忘卻所有人，彷彿所有人都要忘記他。
他也要將他自己忘卻。
突然間，不動的血色長袍動了動：「我是誰？」
他的眼中閃過一絲色彩，最終又消失不見，又變為枯坐於台階上的血袍俊美男子。
歲月在指縫間流逝，他依舊坐在原地，不知有多少年沒有再醒來。
空蕩蕩的萬殊之門，寂靜無聲，除了他，也沒有任何色彩。
彷彿這片天地，也要將他忘記。
突然間，一道光亮進入，急切的聲音傳來：「血珠子！血珠子！」
血色長袍依舊閉著眼，一動不動。
「血珠子，本小姐親自來見你了，你還不來迎接我……咳咳。」
血色流淌，少女的臉上，正有恐怖的紋路在蔓延。
她立於空蕩蕩的萬妖之門中，向著那個血紅色的身影伸出手。
「血珠子，血珠子！」
少女往前走，前方是一片深淵。
急切的聲音傳來：「金絲雀，別往前，嫣然師姐說過，這裡便是極限，再往前，便會遭受萬殊之門一般的痛苦！」
金絲雀彷彿沒有聽到一樣，她努力接近那個身影，想要把那個人給喊醒。
她一步踏入，刻骨的痛意襲來，她慘然一笑：「血珠子，這就是你承受的痛苦嗎，我也感受到了。」
金絲雀捂著自己的臉，臉上已經出現了一個如蛇蔓延一般的「妖」字。
她不想血珠子醒來，看到她這個模樣。
她往前走，一隻手捂著臉，一邊喊道：「血珠子，你說過的，要在時光的盡頭找我！」
「你做不到，本小姐親自來找你！」
空蕩蕩世界，空蕩蕩的心。
天劫之中，大忘心經里的齊原，根本無法看到任何東西，也無法聽到任何東西。
因為，這種層次的本源神通，根本不可能為任何修士所有。
天劫會將修士給「收編」，將「他」化為此世的本源，此世的一道規則。
可是……踏入築基以後，齊原的耳朵，便能夠聽到一些莫名的低語。
這種聽到，甚至突破了天劫的封鎖。
突然間，血紅色的長袍睜開了雙眸。
「血珠子？」
「這是誰？」
「在喊誰？」
他看了過去，眼睛似乎透過了萬殊之門，他看到了一個全身都是傷痕的少女。
不知為何，他的心莫名一痛。
【金絲雀，你的青梅竹馬，你格外寵她。】
「青梅竹馬？」
齊原的意識有些模糊。
他看向了自己。
【齊原，你自喻為萬物起源。
如今，你正在度過天劫。
你的本源神通太過於強大，蒼天不願意你存在於世。】
「我是齊原？」
齊原的腦海，瞬間清明。
天劫，也在這一刻消散。
本源神通，大忘心經，成！
而此時，一個特殊的符號，也在天地間凝成，齊原看著那個符號，飄向了萬殊之門上，刻印在了門上。
齊原看向萬殊之門，只見那扇門，像一個集章的紙，上面密密麻麻都是奇奇怪怪的符號。
如今，多了一個符號，乃是齊原留下的。
齊原懶得看萬殊之門上的符號，他的目光，望向了萬丈深淵，透過萬丈深淵，他看到了那道飄渺的身影。
他看不清那人的面容，只能夠看到大概的輪廓，但他知道，那是誰。
「大忘心經是忘。」
「金絲雀是不忘。」
「不想忘，為不忘。」
「忘與不忘。」
「忘記此世，不忘金絲雀。」
齊原心有所想。
「感悟結束……該離開了嗎？」
齊原有種預感，馬上萬殊之門便會消失，他也將回歸現世。
這次感悟本源，他收穫很多。
兩種本源神通。
第一種，虛界主宰心魔引。
神通一出，心魔橫生。
第二種，大忘心經。
忘即是道。
感悟本源成功，他也就該如前幾次那般，離開此界。
而這一次，或許是他最後一次感悟本源。
也就是說他無法再回到過去，也無法再見到金絲雀，無法見到，那些喚醒他的人。
他不知道，那些人付出了什麼代價。
但他知道，絕對難以承受。
「金絲雀……」
「你我相隔……上萬載的歲月。」
「再見時……恐會，塵歸塵，土歸土？」
齊原自然不願。
時間，命運……這些終究會被他征服！
這時，齊原的手中突然出現一道墨色的黑點。
這是他進入萬殊之門中，感悟到的最珍貴的能力。
輪迴之力！
傳聞，唯有陰神，才得以入輪迴。
部分紫府，也有一定概率進入輪迴。
「你們喚醒了我，輪迴之力……便贈予你們！」
「希望下一個輪迴，我們還能相見！」
……
七色峰上，修鍊中的，姜靈素睜開了雙眼。
「我剛才好像忘記了什麼。」
她捂著自己的胸膛，眼眸中閃過疑惑的神色。
而這時，七色峰峰頂，突然傳來一道驚雷，似乎往七色峰而來。
驚雷平平無奇，就好像最普通的雷霆一般。
峰頂的白玉宮闕之上，一道清冷的白光衝天而起，與那道驚雷相碰，最終又消失不見。
姜靈素的眼中露出奇怪的神色：「這雷聲……是天雷？
剛才，是師尊出手？
可惜了，太快了，根本看不出師尊的實力。」
她的目光看向了不遠處的木屋。
木屋子裡，靜悄悄的，沒有任何聲音。
「大師兄不會又在玩遊戲吧？」
「他若是在這裡玩個幾十年，恐怕神光宗將會查無此人了！」姜靈素沒有多想，繼續修鍊。
……
天涯海角。
距離上次萬殊之門出現，已有幾百載的歲月。
如今的天涯海角，也已空空。
這裡鮮有人煙。
萬殊之門，早已消失不見，海邊的巨石上，多了一間木屋。
面朝大海，卻未春暖花開。
鏡台上的古鏡，早已四分五裂，破碎的鏡片，倒映出一張潔白無瑕的臉。
左邊的臉上，被一層黑紗給遮擋。
少女的手顫抖，畫眉的筆都拿不穩，原本簡簡單單的妝容，她都畫不好。
她看著鏡子里的自己，似乎在很認真地裝扮自己。
突然，一塊石頭砸破窗戶，落入屋子裡。
一隻海鷗嫌棄地飛走。
少女手中的筆跌落，她的聲音帶著哭腔：「我好笨，連妝都畫不好，好……難看！」
她捂著自己的左臉，不願意看自己的那張臉。
不知過了多久，她終於將自己的妝畫好。
她看著萬殊之門消失的地方，聲音帶著一絲委屈：「我是不是很醜，你為什麼不來見我？」
ps：有時候為了劇情，前面會有一丟丟小虐，放心，會把握尺度，後面純爽，小虐不會一直在！
感謝←上帝無淚的再再再千賞；感謝感天動地滴鄉村愛情、書友202103017402701622的打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