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何謂國術
三個女人，她們大概率沒有任何搏殺能力，救下來之後，大概率不能夠為他接下來的行動帶來任何助力，並且因為身體狀態不明，很有可能會成為累贅，導致他身陷險境，甚至是面臨死亡的威脅。
張承光的腦海之中閃過之前看過的一些影視作品和小說，末世之中人性險惡，救下別人不僅很可能得不到感激，甚至還會反受其害，上演現實版的農夫與蛇。
在生死之間，很多人都會做出違背良心的瘋狂選擇，這是生物求生的本能在推動，最好的應對方法，就是視而不見，置之不理，冷漠以對。
但現在他面對的不是臆想的作品，而是真正的現實。
三條同類的生命如今就擺在他的面前。
出手，或者離開？
兩隻怪物，還未到他如今應對的極限。
但是，戰鬥一旦鬧出動靜，帶著三個累贅，他並沒有太大把握脫身。
想要不鬧出太大動靜的情況之下斬殺它們，困難係數成倍提升，成敗只在五五之間！
張承光暗暗咬起牙關，內心陷入了艱難的抉擇。
和之前在自家別墅之中目睹年輕母親被帶走不同，當時的情況他自身都難保，衝出去救人必死無疑，但如今的他，是有把人救下的可能的。
這種可能性，才是讓他感到煎熬的根本。
他終究只是一個活在和平年代的普通守法公民。
他緊緊握著照心刀，就在他猶豫不定之時，腦海之中忽然浮現出了一道身影。
那道身影雖然消瘦蒼老，但雙目卻總是清澈而有神，常年穿著一身洗得發白的老式綠軍裝，頭上總是帶著一頂色彩暗淡的老軍帽，他的一切都已經在漫長歲月中逐漸的老化和褪色，但唯有帽子中間的那顆星星依舊鮮紅和醒目。
那是他的授業師父，明光刀術上一代的傳人，楊茂才。
張承光永遠不會忘記那一天。
當時的他剛上初三，跟著師父楊茂才修行明光刀術不過三個月，就因在校外三言兩語之間和人發生口角，怒而出手生生把兩個高中學生打得住了院，因為這個事情，他被老人抽了整整一百藤條，並被罰在院中從天明站到了天黑。
「我教你武藝，不是讓你去好勇鬥狠的，我明光刀術，傳自明代戚將軍所創辛酉刀法，乃是堂堂『國術』，你可知道，何謂國術？」
楊茂才神色嚴厲的喝問。
「只實戰，不表演，就是國術！」
張承光大聲說道，說出了自己的理解。
「對，但不全對！古人云，國之大事，在祀與戎。自古以來，戰爭都是國之大事。所謂國術，乃戰爭殺戮之技藝，下可安身護命，行俠仗義，保一方之安寧；上可以保家衛國，安民興邦，成一世之功業，關係國家民族之興亡與尊嚴！國術國術，以術護國，方為國術！大明之時，倭寇侵我疆土，害我同胞，於是戚將軍便創辛酉刀法，革新戰陣之術，克敵制勝，保我東華安寧，得以千古留名，這才是國術用武之地！伱之前所做，侮辱了你所學的技藝！」
「當年東華戰亂，國家倒懸，為了應對四方之敵，你師父我也曾以此明光刀術，斬敵寇共六十三人！如今，雖然戰場之上，刀劍式微，不敵槍炮，但我明光刀術國術之本質與精神，當傳承下去，決不可忘！」
「你要記住，你的武藝，你手中的刀劍，乃死生之利器，生死事大，豈能兒戲？既然承了先人技藝，你便肩負責任，武藝決不可用於好勇鬥狠，恃強凌弱，若有遭一日，家國遭難，師父也不要求你上戰場廝殺，只希望你能夠將所學技藝與國術之精神，傳承與弘揚，方才不負先輩之苦心，現在我問你，你能不能做到？！」
老人說話的時候，眼中好似有神光透射而出，他的目光，他的話語，彷彿重鎚敲打在張承光的心靈之上，讓他永遠無法忘記。
自那以後，張承光打磨性子，再也沒有與人好勇鬥狠，也不再輕易展露明光刀術。
「師父，您老人家或許不會想到，世界會變成如今這幅模樣吧？現在，恐怕不止國家淪陷，整個世界、整個人類社會都陷入覆滅的危機之中，短短半日，同胞便如同豬羊與牲畜，這不是侵略，而是種族的絕滅，曾經人們依賴的熱武器失去了原本的功效，我們又再次回到了從前，所能依賴的，只有手中的刀劍還有先輩傳下來的技藝！」
「如果是你們那一代人，恐怕心中對救人不會有絲毫猶豫吧？短短几十年，我們這一代人比你們更有知識，眼界更寬闊，更加強壯與高大，生活也更加的富足，但也有很多重要的、閃閃發光的東西，已經被我們遺忘，甚至於產生了質疑。」
「當此種族危難之時，若人人都選擇明哲保身，人類還會有希望么？即便苟活下來，只能躲藏在陰暗之中，如同陰溝里的老鼠，這又與死了有什麼區別？只有重新找回你們從前的意志和勇氣，人與人之間放下芥蒂，不再相互猜疑，或許人類才能有救。」
「師父您請放心，答應您的事情，弟子一定會做到，既然承此家國之術，我亦當繼承先輩之志，斬敵殺寇，護佑一方！」
這一刻，張承光躲藏在陰暗之中，但雙眼卻十分明亮。
在經歷最初的危險，確定整個世界都有可能淪陷之後，張承光的心中便充滿了一種迷茫與絕望。
他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麼，該去往何方，好似失去了方向。
但現在，他似乎重新找到了足以支撐他克服一切困難的支柱。
他目光銳利，看向了兩隻怪物所在之地，此時雖然他心中火焰燃燒，但卻沒有急著動手，雙目之中無比的理智。
他重新隱入樹林之中，小心的繞著林區探查了一圈，確定周圍沒有其他怪物存在，短時間內不會有怪物能夠快速支援此地，這才回到了原先的位置。
「這裡應該是怪物的一處臨時落腳點，附近搜查到的屍體和活人會被送到這裡，然後再統一運走，運往某處，這些人很可能是一兩個小時之內被捕捉或殺死的，否則以白天的殺戮密集程度，不可能只有這麼一點屍體。」
「三個女人身上有淤青，但沒有明顯傷勢，四肢沒有脫臼折斷的現象，似乎也沒有明顯被侵犯的痕迹，身體還在微微顫抖掙扎，全都沒有昏迷，說明還有一定的活動能力，被抓的時間應該不算久，大概率還有一定的體力留存。」
「而且，能夠逃過白天第一波大規模捕殺，支撐半天左右的時間才被抓，即便本身沒有什麼搏殺能力，心理素質和逃跑能力應該也強於普通人。」
張承光迅速做出了種種判斷，覺得只要自己能夠儘快解決兩隻怪物，將人救走的概率很大。
他來到林區一側，一隻怪物背面，躲藏在一株大榕樹背後，緩緩將照心刀抽出刀鞘，矮身從地面摸了一塊石子抓在手中，屏住呼吸，凝聚精神，體溫逐漸升高，進入了回光狀態，靜靜等待時機。
噼里啪啦。
廣場之中，那烤架上的大腿發出滲人的油脂炸裂之聲，已經完全被烤熟，兩隻怪物拿起骨刀，從大腿之上削下肉塊開始大口啃咬，嘴裡還嘰里咕嚕的說著些什麼，似乎是在進行交流。
進食的時候，就是它們最鬆懈的時候！
張承光目露精光，抓著石子的手腕猛然一抖，石子瞬間飛出，不是擊向怪物，而是沿著黑暗打向了林區的另外一側。
啪！！
石子擊中了另一側的一根樹榦，在安靜的夜空之中發出一聲明顯的輕響。
剎那之間，兩隻怪物猛然警覺，停止了啃咬的動作，看向了聲響發出的方向，另一隻手立刻便搭在了一旁的骨刀之上。
也就是趁怪物齊齊偏頭的瞬間。
機會已至！
黑暗之中，張承光雙目猶如火炬，雙手持刀，猛然踏步，身影從林中突閃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