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3章 323.聖迪蘭火
「好心的巫師？」
地脈巫師的領隊愣在原地。
他那張有黏土拼合而成的面孔上，浮現困惑的神色。
李諾淡定地微微點頭說道：
「沒錯是我…我是費列羅，一名僱傭巫師。我旁邊的是我的同伴，健達和瑞特茲。」
李諾這句話的前面幾個字，是和地脈巫師領隊體內的黃昏巨人說的。
他的後半句話，則是在和地脈巫師領隊本人交談。
費列羅、健達和瑞特茲，是他臨時給自己三「人」起的名…
而所謂的「僱傭巫師」，就是那種從巫師學員畢業後，專門負責執行僱傭任務的巫師。
這類巫師不屬於任何巫師勢力，而且一般認錢不認人。
地脈巫師領隊聽了李諾的自我介紹，臉色變得有些古怪。
因為很少見到高層級巫師出任僱傭巫師，更何況面前還一下子冒出來三個看上去好像是聖位級別的巫師…
轉念一想，地脈巫師領隊明白了。
這或許是對方三人故意這麼說的，目的就是掩蓋自己的真實來歷。
想到這兒，地脈巫師領隊強行止住了自己探究的目光，轉而以一種低調的、小心翼翼的姿態欠身致禮說道：
「感謝您三位施以援手。我是格列特·地脈，一名來自「地脈之柱」的六環戰鬥巫師。請收下這份謝禮，這是您三位應得的。」
格列特·地脈拿出一小袋魔法寶石，用雙手遞交給李諾。
李諾淡然收下，說道：
「耽擱你們一些時間，我和你體內那位存在有話要說。」
「是，閣下，請便。」格列特·地脈伸手摸進衣袍，拎出一根吊墜交給李諾。
他很知趣地帶著隊伍轉移到旁邊的通道，沒有旁聽李諾和黃昏巨人的交談內容。
李諾朝吊墜施放出「心靈感應」，搭建心靈層面的溝通橋樑，以防止隔牆有耳。
「你最近如何？找到辦法離開塔蒂斯帝國了嗎？」李諾開門見山地問道。
「感謝伱之前為我提供的建議，費列羅。「地脈之柱」現在已經進駐塔蒂斯帝國了。我和他們商量出了一個從帝國脫困的辦法…」
黃昏巨人先是高興了一下，隨即語氣一變，頓顯苦悶：
「不過，這個方法很苛刻。我需要一個穩定的容器，來安放自己的靈魂和非凡特性，不然有可能釀成災難。」
「穩定的容器…什麼意思？你是需要強大的魔法寶珠嗎？」李諾不解地詢問。
黃昏巨人停頓幾秒，輕嘆道：
「誒，不，魔法寶珠不能滿足要求，必須得是次位面才行。只有藉助空間之力構築的次位面，才能承受我的靈魂和非凡特性。」
李諾眨了眨眼，暗呼牛逼，腦子裡冒出一個問題：
「那塔蒂斯的帝皇是怎麼承受你的靈魂和非凡特性的呢？」
黃昏巨人說道：
「在我的腦袋的正中央位置，有一個琥珀色的組織器官，叫做「精腦」。那是我的靈魂的載體，非凡力量的源泉，源質的實體。塔蒂斯的帝皇掌控了我的精腦。唯有將精腦內的非凡特性和靈魂，轉移到次位面中，我才能重獲自由。」
「哦，原來是這樣。」
李諾這下明白了。
之前暗殺天使不是提到了一個叫做「歿世鋼林」的次位面嗎？
李諾差點兒以為塔蒂斯帝皇手上，正好有這麼一塊次位面呢。
現在看來是被塔蒂斯帝皇掌握的精腦，束縛住了黃昏巨人。
「那你來這兒做什麼呢？」李諾又問。
「我想把這處污染領域，改造成我的次位面。」黃昏巨人老實巴交地回應。
李諾心頭一抖…
黃昏巨人有能力用污染領域構建次位面！
我的天。
你這就說出來了？
你也太實誠了吧？
相比之下，那個什麼暗殺天使簡直像是在擠牙膏，特別喜歡吊人胃口。
還是黃昏巨人好啊，有話就說，從不拐彎抹角。
可以的，黃昏巨人這人能處。
李諾快速思索，問出了第三個問題：
「你知道暗殺天使嗎？」
「不知道。他是誰？」
「你不知道？」李諾明顯地愣了下。
「是的。」
李諾指了指地下的血漬：
「那你知道這些干透的血液是屬於誰的嗎？」
懸浮在空中的吊墜晃動一下，似是在掃視凝固成黑色的血水：
「不知道…不過，我感受到了某種非凡氣息。」
李諾若有所思地輕輕點頭。
他將右手伸到吊墜前，將暗殺天使給的「神力符文」顯現出來：
「你認得這東西嗎？」
吊墜湊近打量：
「不，我不認識。」
這可就奇了怪了…李諾收好「神力符文」，摸著腦瓜困惑不已。
已知縛血者·祖達克，暗殺天使·伽羅貝利亞，黃昏巨人·奧米斯嘉德都是神秘側的大佬，而且均是從外星空來的。
但為何黃昏巨人不知道另外兩者，而另外兩者互相認識呢？
難道他們仨屬於兩個不同的神秘側體系？
李諾暫時壓下腦海中的思緒，說道：
「你可能還不知道，這些血漬來自於一個叫做縛血者·祖達克的非凡存在…」
李諾把自己知道的情況，透露給黃昏巨人，最後問道：
「.所以在這種情況下，你打算怎麼把污染領域改造成你的次位面呢？」
黃昏巨人好像聽得津津有味，李諾給出的情報明顯比地脈巫師們掌握的多出很多。
黃昏巨人的吊墜貼著地面晃動一圈：
「我要先把縛血者趕走，然後再將我的靈魂和非凡特性挪過來。」
「呃，就這麼簡單？」李諾問。
「是的。」黃昏巨人說：
「這處污染領域會被我的靈魂和非凡特性同化，最終成為你們巫師口中的次位面。」
李諾察覺到了話語中的隱含意味：
「那你把次位面叫做什麼呢？在你看來，次位面是怎麼來的？」
黃昏巨人一如既往地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我們把次位面叫做『』，在烏納斯環語中，這是『家園』的意思。黃昏巨人以開闢出自己的家園作為成人禮。
「還記得發生在我們身上的災難嗎？發生災難的那一天，剛好是我即將進行成人禮的日子。如果我在災難來臨之前，擁有了自己的家園，或許就不會被迫流浪了…」
黃昏巨人突然變得沉悶：
「不過，可能即便擁有了家園，我也無法逃過災難。因為迄今為止，我尚未找到擁有家園，且在災難中和我一樣幸免於難的族人。我也不知道那些躲進家園裡的族人，現在去了哪裡。我很想找到他們…」
李諾抱著膀子，來回踱步，心中多有猜測。
黃昏巨人改造污染領域之前，要先把縛血者的血跡剷除。
這與暗殺天使交代的任務不謀而合。
既然這樣，那就做一個順水推舟的人情吧。
「咳，我願意幫助你改造這處污染領域。」
李諾輕咳一聲說道：
「事實上，我正好有將縛血者從這裡趕出去的計畫。」
「真的嗎？感謝你的幫助。」黃昏巨人欣喜回應：
「你想要怎樣的報酬呢？」
李諾試探著問道：
「要不你用知識來交換吧？我對你們的歷史非常好奇。」
「如果僅僅是我們的歷史，應該還足以契合你的付出吧…」黃昏巨人主動價碼：
「我可以在此基礎上，答應你一個要求，例如支付給你幾份非凡特性。我的非凡特性可以幫你進一步強化肉身。」
李諾握拳輕捶手掌：
「成交，就這麼說定了。按照巫師界的通用準則，先付定金，也就是知識。等事情辦成了，我再提出我的要求，你覺得如何？」
「沒問題。我可以現在就告訴你我知道的歷史…」
黃昏巨人整理了一下思緒，娓娓道來。
說是自他從母胎中誕生之日起，包括黃昏巨人在內的諸多巨人種族，被巨人的大統領——「君父巨人」拉爾·皮拉諾統治著。
「拉爾·皮拉諾」是黃昏巨人語音譯為烏納斯環語的結果。
在黃昏巨人語的語境中，「拉爾」代表「花、草、水、木、石」的創造者，「皮拉諾」是「巨人的守護神」。
「君父巨人」帶領巨人們掃蕩星際間的宇宙邪魔，改造被邪魔破壞的星球，構建鳥語花香的自然環境。
自打奧米斯嘉德懂事之日起，他就期盼著擁有自己的家園，接著加入到「君父巨人」的軍隊當中。
說到這兒的時候，奧米斯嘉德插了幾句題外話：
「「君父巨人」帶領我們征戰的地方，叫做「荒蕪之宇」。
「荒蕪之宇又被成為荒宇，那裡是宇宙邪魔的地盤。
「在前來征服荒宇之前，「君父巨人」帶領巨人們生活在「聖迪蘭之域」，團聚在「聖迪蘭之火」周圍，侍奉這團永世不熄的火焰。」
李諾插話問道：
「你說的『宇宙邪魔』是什麼？是我們現在見到的外星空污染嗎？」
奧米斯嘉德搖晃吊墜，像是在搖頭：
「不。宇宙邪魔是一種更為可怕的生物，它們又被稱為「宇外永祟」，一種來自宇宙外的邪惡生物。它們會把宇宙空間當作口糧吃掉，從宇宙外一點點地吞噬宇宙。」
李諾皺起眉頭，努力想像宇宙被吞噬的場景：
「來自宇宙外的生物…宇宙之外是什麼…」
「我的母親說，宇宙之外是「斷裂維度」，也就是宇外永祟的排泄物。那些被宇外永祟吃掉的宇宙空間，會像是垃圾一樣被排出來，堆積成亂糟糟的混亂空間。這些混亂空間被統稱為「斷裂維度」。」
奧米斯嘉德繼續說道：
「「君父巨人」的軍隊，在殺死宇外永祟後，會把它們的屍首當作燃料丟入「聖迪蘭之火」。「聖迪蘭之火」的光芒是我們的信標、力量源泉和生命根基。無論在宇宙的哪一個角落，我們都能看到它的光芒。當初，我就是順著它的指引，來到了你們的星球…」
「你是說，「聖迪蘭之火」在我們這裡？」李諾問。
「是的，它就在這兒，好像在地下很遠很遠的地方。」奧米斯嘉德說：
「等我掌握了次位面，就會去找它。說不定，我能在它那兒見到我的族人。」
李諾抬手按住頭頂，問了一個看似不相關的問題：
「等等，我有個疑惑。你應該知道只有自然界的景象能夠被抽出魔力，對吧？那你覺得，你們的家園是否能出產魔力呢？」
奧米斯嘉德沉思片刻：
「我考慮過這個問題，好心的巫師。就如你料想的那樣，『家園』和次位面是同一種東西，它們都不能出產魔力。唯有被聖迪蘭之火照耀的宇宙，才能成為抽取魔力的對象。實際上，我們巨人在修鍊呼吸法的時候，必須藉助聖迪蘭之火的光芒才行。哪怕在家園中創造出了『太陽』，我們也無法用它來修鍊呼吸法。」
破案了。
應該是奧米斯嘉德口中的聖迪蘭之火，讓自然界成為了魔力的源頭。
在奧米斯嘉德的那個時代，巨人們用聖迪蘭之火提供的非凡力量，創造自己的家園。
在當下這個時代，巫師們重複了這項操作，只是不知道聖迪蘭之火的存在而已。
也就是說，聖迪蘭之火在哪個空間內，哪個空間就能被抽出魔力，是這個意思嗎？
那豈不是說，只有聖迪蘭之火所在空間是自然界，而不存在聖迪蘭之火的空間就是次位面。
要是聖迪蘭之火離開李諾現在所處的世界了，那會發生什麼事情呢？
李諾絞盡腦汁，想不出這是個怎樣的未來。
不過話說回來了，誰能找到並帶走聖迪蘭之火呢。
或許奧米斯嘉德可以吧，他看上去跟聖迪蘭之火很熟的樣子。
李諾回過神來，繼續傾聽對方的話語。
奧米斯嘉德說：
「君父巨人」將巨人的族群分成了五類。
黃昏巨人掌管血肉之物的生與死，也就是負責繁衍後代和安葬陣亡的巨人。
風暴巨人掌管星球的天氣，栽培植物，養育動物，馴化怪物。
鋼鐵巨人掌管礦石，鍛打材料，製作巨人軍隊的武器與盔甲，搭建宇宙堡壘。
黎明巨人是監察官，「君父巨人」的親衛，負責監督其他巨人。
書卷巨人為學者、史官和軍師，「君父巨人」身邊的文書。
這種樸實無華的分類方法，讓各種巨人和諧共存，一直到巨人們的滅世災難來臨的那一天。
對於毀滅巨人族群和宜居星球的災難，奧米斯嘉德一臉懵逼。
他只記得自己被星球爆炸震暈了。
待他醒來之時，他已然飄蕩在宇宙中，而且身負重傷。
之後的事情，李諾就知道了。
奧米斯嘉德順著聖迪蘭之火的指引，靠近現在所處的星球，卻不曾想被躲藏在暗處的修比克偷襲，進而和對方一起墜入內星空。
內星空里沒有「君父巨人」，亦無風暴、鋼鐵、黎明、黃昏和書卷巨人的蹤影。
要不是尚且能感應到聖迪蘭之火的存在，奧米斯嘉德直言自己會陷入徹底的絕望和悲觀。
見到聖迪蘭之火，成為支撐他的信念。
「我已經將自己知道的所有歷史告訴你了，好心的巫師。」
奧米斯嘉德帶著期盼說道：
「現在讓我們去除掉那個縛血者吧。我迫不及待地想要擁有一處次位面。」
李諾一點頭：
「沒問題。但首先我們得找到去污染領域核心地帶的路…」
「我知道核心地帶在哪兒。」奧米斯嘉德用吊墜指了個方向：
「就在那裡，大概300公里開外的地方。我之前就想引導地脈巫師們過去的，卻被突如其來的怪物攔了下來。」
李諾一抬眉頭。
難怪會有數百隻鮮血撕裂者追著那10個地脈巫師呢，敢情他們正在靠近核心地帶。
「那事不宜遲，我們出發吧。」
李諾摸了摸右手心，打算一到那裡，就二話不說秒了「血跡的源頭」，免得遲則生變。
「請等我一下，我去和地脈巫師們說一聲。讓他們先行離開這兒。」
奧米斯嘉德用某種方法，聯繫上了待在隔壁通道的地脈巫師們。
以格列特·地脈為首的地脈巫師走了過來。
他們先是向李諾致謝，然後開始在李諾的保護下搭建「脫離術」的魔法儀式。
至於奧米斯嘉德的吊墜，則被李諾收了起來，掛到自己的脖子上。
趁著地脈巫師們布置儀式的功夫，李諾和格列特·地脈聊了起來：
「默斯特加入你們「地脈之柱」了嗎？」
默斯特是三環金屬系戰鬥巫師，原先是霍塔姆斯金屬分院的成員，也是塔蒂斯帝國軍情二處的代理指揮官。
在金屬分院被關閉之前，默斯特曾說自己會就近加入「地脈之柱」，轉行成為地脈巫師。
格列特·地脈知道默斯特是誰，也知道他的來歷。
他沒詢問李諾是怎麼知道這號人物的，只是就著問題回應：
「是的，費列羅閣下。他在「地脈之柱」的幫助下，以較小的代價遺忘了原先的冥想法，保留了大部分精神海洋。現在這個時候他已經是一名三環的地脈戰鬥巫師了。」
算這小子運氣不錯…李諾暗自點頭：
「那你知道蘇莉嗎？」
「蘇莉…」格列特·地脈沉吟幾秒：
「您是指的由默斯特舉薦的那位護士小姐嗎？哦，很遺憾，她的年紀太大了，而且此前沒有修鍊經驗，所以未能通過「地脈之柱」的魔法啟蒙。」
李諾暗嘆一聲。
他仁至義盡了，給了蘇莉走上不同人生道路的機會。
默斯特也算是言而有信，按照承諾，將蘇莉推薦給了「地脈之柱」。
李諾不再多問，安心等待地脈巫師們離開。
格列特·地脈眼觀鼻，鼻觀心，絲毫沒有打探隱秘的念頭。
不僅如此，他還打算回去之後，對默斯特好一點…
誰叫眼前這三位疑似聖位層次的大佬，會問到默斯特的事情呢。他們極有可能是默斯特的熟人，或者是默斯特導師的朋友。
格列特·地脈甚至還腦補出了「蘇莉與神秘大佬費列羅之間的小故事」。
不然的話，一個普通人類女子，如何能與這樣的大佬產生關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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