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168.脫罪力證
「貓社的煉金守衛透露，他們最後一次見到吉克曼多的時候，對方進入了7號扇區的地下5層。這件事情發生在上一次噴粉日當天。同一時間，你接受了鐵棘盾的僱傭，正在守衛7號扇區的地下3層。」
科米尼問道：
「你是否發現了從地下5層經過的吉克曼多？」
李諾面對來自執法者的質詢，淡定地從血納空間里取出煉金清洗劑，去除臉部的污穢。他又激活了魔法袍上自帶的清潔法陣，撇去了身上的血水和污痕。
打理好自己之後，李諾平靜地說道：
「是我殺了吉克曼多。」
科米尼目光微凝，眼神凌厲數分：
「你為什麼這麼做？」
李諾從血納空間內拿出一份煉金契約書遞了過去，同時說道：
「我受到鐵棘盾僱傭，代為看守7號扇區的地下區域。在執行任務期間，我有權利擊殺一切無權進入7號扇區地下區域的非法人員。這份契約由黃金商會背書，符合聚合城本地的治安法令。伱應該只詢問了元素審判和貓社的人吧？並沒有和黃金商會與鐵棘盾打聽這件事。你可以拿著這份契約書，去鐵棘盾或黃金商會求證，他們會證明我的每一句話都真實可信。」
科米尼先是朝著契約書施放出透明無形的偵測法術，然後才用「巫師之手」打開它。這套檢查流程是必不可少的，哪怕調查對象是未來可能加入「寂靜少女」的李諾，也無法省去。
待看清楚契約書上的煉金印記和內容之後，科米尼抬起右手，握住拳頭，錘了下胸口，施以執法者致謝的標準化禮儀動作：
「感謝你的配合，我會去向黃金商會與鐵棘盾求證的。如果你的擊殺行為在本地擁有合法性，那麼吉克曼多意外身死一案到此為止。」
一場審判因為李諾拿出的脫罪力證而解除了。
大概在一個半月以前，李諾就準備好了這份契約書。以他和黃金商會、鐵棘盾的關係，想弄一份這樣的契約書簡直不要太輕鬆。所以，自始至終他都沒把吉克曼多的死當回事。
科米尼用單獨的金屬盒裝好契約書，收進證物專用的魔法口袋裡。
她再度問道：
「你為什麼不把自己合法擊殺吉克曼多的事情告訴梅芙樂？她作為本地的一級魔法研究機構的導師，有權力知道這一切。」
科米尼詢問的時候，臉上的神情放鬆了不少，不再像剛聽聞李諾擊殺吉克曼多時那樣僵硬了。
同時，她的眼中浮現出明顯的疑問神色。
很明顯，李諾這一違反常理的舉動，引起了她的關注。
「這件事情說來話長，科米尼。它涉及到多種因素和多方勢力。」
李諾取出生命藥劑倒入口中，將快速修復身體傷勢的藥劑效果續上。
他喘息幾口氣之後，恢複了不少力氣，沉聲說道：
「我懷疑某些主講教授，與出現在聚合城這兒的外星空污染暗中勾結。」
科米尼的魔法金屬重甲微微一震：
「你是在懷疑梅芙樂背後的主講教授嗎？你的依據是什麼？這和吉克曼多的死，又有什麼關係？」
李諾擺擺手：
「我很難向你解釋具體緣由，科米尼。大部分是我的推測和直覺。我只能說，我此前以為元素審判與外星空污染有染，就因為這一點，我沒有把自己擊殺吉克曼多的事情告訴梅芙樂。但現在，我能確定，與外星空污染暗中勾結的巫師勢力中沒有元素審判。」
李諾從血納空間里拿出一袋骨骸碎片。
他的手腕抖動一下，袋子里的骨片清脆作響。
「就讓我從尼赫卡特這傢伙的骨骸，來跟你講述整件事情吧。大概半個月前，我在6號扇區的地下區域內遇到了尼赫卡特…」
李諾從自己在尼赫卡特的骨骸上，發現弱級轉化者開始說起，以倒序的方式敘述了與污染領域、血日神印子嗣、奪魂巫師、薩繆爾森等人與物有關的事情。
整起事件的時間跨度比較長，大約有兩個月；所涉及到的人物和勢力也非常多，例如塑魂者手下的吉克曼多，已死的奪魂主宰的奪魂巫師，外星空污染血日神印，點金王朝等等；線索前後交錯，呈網狀鋪開。
如果沒有解構術幫忙獲取其中的關鍵情報，李諾斷不可能如此深入地了解事情真相。
第一個關鍵之處是尼赫卡特的骨骸。
李諾里里外外，仔仔細細地將其檢查和解構了好幾遍，確認弱級血日轉化者是從尼赫卡特的一根胸骨上冒出來的。
李諾利用「骸骨鑒定學」中記錄的骸骨知識，辨認出了這根胸骨的年份，成色，和它在「古墓王」這一巫師勢力中的象徵意義。
這根胸骨年份久遠，成色老舊。在「古墓王」中，骨頭越老越「值錢」。通常來說，只有涉及到上位者的事情，尼赫卡特才會用古老的骨頭裝飾自己的骸骨之軀。
例如，面見古墓王時，尼赫卡特為表尊重，會將自己全身上下大部分骨頭換成古老骨頭。
就是這樣一種具有象徵意義的骨頭，被尼赫卡特當成了容納血日神印污染之力的容器。
尼赫卡特不會蠢到用古老骨頭來褻瀆古墓王的。
那答案只有一個了。
尼赫卡特和血日神印達成合作，是受到了古墓王的授意。所以他才會用古老骨頭來見證這一合作，並用古老骨頭來容納污染之力。
不過，比較尷尬的是…
李諾幹掉尼赫卡特的時候用力過猛，直接給對方來了個閃電洗澡+燒成骨灰一條龍服務。
那根能證明古墓王與血日神印暗中勾結的古老骨頭，已經化為了碎片與粉末，難以作為有力的證物。
科米尼從李諾那拿走了這根古老骨頭的殘渣。
她前來此地的任務之一，便是摸清楚煉金聖堂與血日神印的合作深度。
如果二者之間關係緊密，煉金聖堂極有可能被血日神印滲透，那麼，聚合城這裡就不適合出現新的魔法研究機構了。
在把血日神印的子嗣趕走或消滅之前，巫師前進會絕不可能派遣新的巫師勢力前來常駐。
按照烏納斯環的2號和6號法令，科米尼在掌握煉金聖堂被外星空污染大範圍侵蝕的切實證據之後，可以在不告知煉金聖堂的前提下，暴力清除血日神印的子嗣。
就為了這件事，科米尼可能需要在聚合城這兒隱姓埋名，長久居住，密切監視地下的動靜。
古墓王是與外星空污染暗中勾結的主講教授之一，另外一個可能是塑魂者吉瑪特。
但只是「可能」而已，李諾手中沒有直接證據，他是根據直覺得出這個猜測的。
若想證實這一猜測，李諾想到了一個方法：
「科米尼，請你把我合法擊殺吉克曼多的前因後果，如實上報巫師執法部。請你轉告吉瑪特，我擊殺吉克曼多的事情符合聚合城本地的法令，並且明確地告訴他，我會在聚合城長住，不會離開，而且將經常性地在裂痕迴廊里遊盪。在這之後，我們只要耐心等待就好了。後續發生的事情，可以證明我所說的話是對的。」
李諾看著陷入思索的科米尼繼續說道：
「吉瑪特正在努力爭取，在聚合城這裡設立魔法研究機構的機會。我敢打賭，煉金聖堂將主動向巫師前進會建議，由吉瑪特來承擔本地的魔法研究任務，這是來自血日神印子嗣的建議。
「同時，血日神印子嗣會在吉瑪特的巫師抵達此地之前，始終保持低調。哪怕面對你這位巫師執法者的暗中調查，血日神印子嗣也不會露出絲毫馬腳。它會像個縮頭烏龜一樣，老老實實地待在封印空間中。
「在未來的某一天，條件成熟之時，吉瑪特和血日神印子嗣便會開啟它們的計畫。在此之前，它們會用恰當的理由，藉助煉金聖堂之手，將你從聚合城支開。」
李諾面對即將開口提問的科米尼，搖搖手說道：
「請不要問我這麼說的依據何在。我只是在做一個有關於未來的預測和假設。如果未來發生的事情與我現在所說的話相互印證了，到了那時，你再通過主講教授和我取得聯絡也不遲。」
有時候知道得太多，並非什麼好事。李諾現在有一種身負事情真相，卻完全沒法開口直說的無奈感。
來自他人的質疑、懷疑和猜忌，來自別人的審視、考量和觀察，還有來自其它勢力的追蹤、關注與疑問，這些人，這些勢力，都會因為李諾莫名窺探到它們的真實意圖，而對李諾帶有敵意。
就好比塑魂者吉瑪特。
這個主講教授如果知道他李諾在巫師執法者的調查中安然無事，必然會報以更大的敵意。他的敵意將會直截了當地反饋在「返生魔力潛能」的「仇恨值」上。
「仇恨值」一漲，那陰險地暗算與偷襲就會如期而至了。
李諾要是放出風聲，自己會在裂痕迴廊里經常性地往返，並且刻意暴露行蹤，那他必然會招來刺殺、暗殺。而這刺殺與暗殺事件會由與吉瑪特不相干的人來執行，但是它們幕後的主使者一定是吉瑪特。
可李諾怎麼和別人說這番推測的理論依據，直接說自己是從「仇恨值」的變化上知道結果的嗎…
不行。
他沒法說。
他做不到。
這種知道真相如何，但卻無從開口的感覺，別提有多難受了。
李諾乾脆當個類似於神棍的存在，只說自己的推測和預言，不去想方設法地解釋緣由。
愛信不信，反正時間會證明他的每一句話。
科米尼面對李諾的這番話，眉頭緊皺，那眼神就好像在看一個擁有被害妄想症的人一樣。
李諾無視了她的眼神，一拍雙手說道：
「我現在正好要去裂痕迴廊深處走一趟。你若是有空，不妨在把我合法擊殺吉克曼多的消息傳遞出去後，跟我去裂痕迴廊里待上一段時間。如果有人來刺殺我了，我希望大人你能幫幫忙，將刺殺者捉住，好好拷問一下。」
科米尼微微一點頭。
她從魔法口袋裡拿出一份魔法捲軸，將其撕開後對準法術訓練室射出耀眼的白光。
具有修復建築物和魔法設施效果的「高級修復術」，從捲軸上噴湧出來。凡是被這光芒掃過的地板與牆面，甭管是否為魔法造物，都在極短時間內恢複原樣。
碎裂的石塊飛回牆面，被電成焦炭的木頭碎片亮麗如新，填入地板的破洞。
整個法術訓練室不再有絲毫的戰鬥痕迹。
科米尼閉上雙眼，沉入「寂靜之庭」，與主講教授愛麗卡聯絡一下。
待把消息傳遞出去之後，她朝著李諾一點頭說道：
「我們走。我用「失真幻靴」的「高級幻身術」跟著你。」
科米尼的右腳跟在地板上輕輕一跺，一道粉色的法術光芒從下到上裹住她的身體。
法術光芒消散之後，科米尼憑空消失，就連空氣中的光影褶皺都沒有留下。
李諾朝著對方所在的方位丟出解構術，暗自點頭。
科米尼進入了隱形狀態。解構術仍舊能把她識別出來。由於這「高級幻身術」的隱形效果太好了，他這個只有40點「精神」的半吊子巫師，沒能察覺到任何法術波動。
李諾取出生命藥劑倒入口中，再給自己施放出偽裝法術，變回身穿正裝的本地人形象。
他打開法術練習室的大門，踏入走廊，迎面撞上了梅芙樂的詢問目光。
「一切都搞定了，梅芙樂。不用為我擔心。」
李諾朝她笑了笑：
「我先走一步。執法巫師說，她有些事情要做，等把事情辦完了，再來找你。」
梅芙樂站起身，解除身下的魔法座椅，看向恢複如初的法術訓練室。
她感受到了先前那場戰鬥的能力波動和牆體震動。
李諾和科米尼之間，肯定發生了劇烈的戰鬥。
不管戰鬥結果如何，也不管二人為什麼會爆發衝突，反正李諾安然走出法術訓練室就代表著事情告一段落了。
再看看李諾身上，沒有法術鎖鏈或魔法鎖具的存在。這說明他未曾被科米尼當作犯人。
梅芙樂鬆了口氣，拍拍滿月笑道：
「你沒事就好。我就知道你肯定和吉克曼多的死沒關係。我送你去大門吧。」
李諾神秘一笑，知道對方誤會了，但沒有多做解釋。
還是讓科米尼去告訴她答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