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微小情愫

正文卷

伊子清病重了,突然的,已經預料到的。

那天早晨林川上樓去敲門,伊子清奄奄一息的樣子倚在床上,說話的力氣都沒有。林川推開門看到她的樣子,就用手摸了摸額頭,異常的發熱。

其實從麗江回來伊子清就感覺到自己的病越來越嚴重,一時會頻繁的咳嗽。因為毒素都藏在身體里排解不出去,所以身體越來越臃腫,早晨睜開眼睛都覺得越來越困難。

伊子清任林川抱著自己跑到樓下,一臉焦急的放她到車裡。車子行駛在高速上很安穩,聽著他說,「不怕,清清在堅持下,醫院馬上到了。」

一句話變的朦朧模糊。清清。

清清,伊石曾經也那麼叫過她,她恍惚了,看著林的臉越來越清晰。原來,又是錯覺呢。

她想她有故意的成分吧。她故意的逃避吃藥,故意的不按醫生的囑咐。她喜歡這樣故意的刺|激,刺|激過後會才會感受到有人在乎,有人愛。

她愛死那種被很多人焦急的感覺了,至少是現在。

醫院里,白白的牆壁,白白的床單,可是不是棉花糖鋪子啊。

伊子清昏昏欲睡,燒退了,可是頭還是暈。

這裡,就是通往死亡的路,醫院里至始至終都是給人哀怨的氣息,東邊天堂,南邊地獄。

手機鈴聲溫婉的響起,林川走去接,電話上顯示是蔚辰。

說了簡短的幾句話,蔚辰禮貌的掛了電話。腦袋閃過的都是子清的爸爸說,她的腎病嚴重了。

不停的跑到醫院的時候,微微漲紅的臉,邊走邊喘著氣。推開門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林川消瘦的身體,和憂愁的臉。

林川記得這個少年,他告訴他,「子清在做透析,醫生說,已經是晚期了,如果透析的效果不明顯,那麼在一段時間內就要做腎移植。」

蔚辰站在那裡,看不出是落寞,還是沉默。

他只是說了句,「叔叔,你別擔心,總會有辦法的。」

林川喃喃自語,「是啊,總會有辦法的。」

伊子清回來看到蔚辰的時候感覺神經有些異常,蔚辰朝她揮了揮手,「怎麼樣,感覺好些了么?」

「嗯,還好。」伊子清剛剛路過洗手間,在鏡子前看著那張因病不再清秀的臉,自己變醜了啊,所以連蔚辰都不敢去直視了。

林川小心試探著說,「子清,醫生說,你病情如若不好轉的話要做腎移植。」

伊子清笑啊笑,笑的蔚辰心裡都被冷凍上。

「那我還能多久,醫生有沒有說。」

「你別這樣,很有機會好的。」

伊子清很想繼續笑下去,她想起一個叫郭敬明寫過的一本書,《夢裡花落之多》。顧小北在離開林嵐後,多次的說出那句話,「你別這樣。」

你別這樣,那我這樣,我還能怎樣?

「腎移植,我不做。」堅定如釘在釘板上。

原來,自己的生命也快走到盡頭了呢。她當然知道她的病會花掉狠多錢,即使林川的錢再多,那又怎可再讓他費心,腎移植,那是多麼大的無底洞,就光腎源就要找多久呢。這麼多年,他已經做的夠好了,只是她來不及感激。或許因為顧心怡。失去了顧心怡,現在顧心怡的孩子,他都保不住,才如此悲傷吧。

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林川頹然坐在床上,「我一定會給你治好的,相信我,我請最好的醫生。」

「治好了,也是活不長,誰肯捐給我腎呢,那是一個無底陷阱,我不想那樣活著。」

「我可以捐給你,只要你別放棄,我沒了一個腎,也不是不能活。」

伊子清很想再叫他聲爸爸,讓他知道自己多麼信任他。可是一個拖累,會讓一個人累到再沒那麼多力氣,自己又怎麼能忍心呢。

「你別再說了,我想休息了。」

伊子清爬上床,側著身子,把臉深深埋下去,她現在不想聽全世界講話。所以的話語,都可以比喻成債語不是么。

林川的無奈,子清的倔強,蔚辰在一邊,都深深看在眼裡。

咖啡廳內,兩個人靜靜的坐著,咖啡冒著細渺的煙。蔚辰的聲音清澈略帶沙啞,他握住林川放在桌上的手,叔叔。

片刻,推門而開。咖啡廳門口,陽光明媚。兩個男子,一個眼神堅韌,一個悲傷不已。

那杯不曾動過的咖啡,涼了。

醫生點點頭,「透析的效果不是很明顯,應該儘快安排手術,找來的那個腎源檢測結果是可用。林川先生,您運氣真好,這麼快就有義務捐獻者了。」

「好的,醫生,那就儘快手術吧。」

醫院的吸煙區,林川手顫抖的點燃一根煙深深吸食,「子清,你一定要好。」

我們不是堅強的人么,那麼就隱藏悲傷,哪怕只是強顏。

伊子清幽幽的轉頭,「我不做手術。」

「可已經有捐獻者了,子清,你別叫我失望。」

說到了痛楚,伊子清轉頭就看到門開了,卡卡拎著滿滿2袋子水果搖搖晃晃的,後面跟著林佳渝。

「嗨,我們來看你了。」

「還買東西幹嘛,我還成重病的人了。」

「買東西當然是吃的了,病了還這麼多話,你好點沒。」

「嗯,好了。」

林佳渝縱了縱肩,看她們噓寒問暖了一會,手插到了兜里,擺出一副酷酷的樣子。

「哎,你趕緊過來說話啊,怎麼跟竹竿似的。」卡卡皺著眉頭,手舞的頻率嘩啦啦的。

林川走過來,「子清,這個手術你必須做。」

林佳渝愣住了,卡卡也愣住了,空氣中氣氛略顯沉重。

「你病的這麼嚴重么,到底是什麼還要做手術呢?」

「別讓我們擔心,乖,聽爸爸的話。」林佳渝露出招牌微笑,但看的出,有些勉強。

伊子清低下眼帘,「那好吧。」

一個人的時候,伊子清常常爬到窗上,這是高檔病房,窗外的景色從那裡看去角度是最好的。

不管在任何時候,自己永遠都可以看到羨慕的目光。

不論是學校,還是現在的病房裡面。病了就可以住到環境這麼優雅,有著特別待遇的病房裡。這樣的待遇,沒有金錢怎麼還能進行下去。

錢真是個好東西。

麻醉劑注入身體里,視線開始漸漸的模糊。兩張推床一前一後的進入手術室,離那不不遠一雙默默注視的眼睛,像要有眼淚掉下來。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了,手術中預示的紅燈滅掉,醫生出來摘掉口罩,「林先生您女兒的手術非常順利,您不用擔心了。」

林川看著左右昏迷的兩個人從自己的身邊被推過,拉了拉護士的手,這個給我女兒腎源的捐獻者,好好照顧他,給他送到高級病房吧。

護士答應著,「林先生放心。」

於是,兩張推床,背道而馳,一北一南朝著相反的方向前行。

林川站在原地,因這幾天的忙碌頭有些暈。他閉上眼睛,心裡震撼空前的發出聲音,謝謝你。

真的,謝謝你。

醒來的時候卡卡和林佳渝也趕來了,林川如是負重的告訴她好好休息,手術很順利。

「謝謝你們來看望子清,這段時間也沒有好好的招呼你們,有時間到家裡玩啊。」林川轉頭跟那個他有些印象的,伊子清曾說是朋友的「同學」說。

林佳渝也鬆了口氣,「叔叔說的哪裡話,我們是子清的好朋友啊。」

卡卡一直悶著個臉,擺動著她臨出來前向姑姑借來的手機,「蔚辰怎麼一直不接電話啊。」

提到蔚辰,伊子清有些奇怪,這幾天,都不見他。或許,他有事沒來吧。

「對了,我想見見那個捐給我腎的人。」伊子清的傷口隱隱作痛,她想,最起碼要當面謝謝人家吧,畢竟這不是誰都可以這樣的。

林川面露為難的神情,醫生說他沒事了,我已經在剛才跟他辦好出院手續了。

「哦,這樣啊。」有些失落了。

林佳渝說,「你過些日子好了就可以上學了吧,哈,我還等著跟你爭第一呢。」

伊子清不跟他鬥嘴,這些日子功課貌似拉下了,不過還好,前段時間她在校時曾看了看後面要講的,不是很難。

「對了卡卡,蔚辰他……。」不想問,心裡卻蠢蠢欲動的作祟了。「你這幾天看見他了么?」

「沒呢,也不知道他在幹什麼,真是的,剛才打電話就想看看他能不能過來,但是手機還關機了。」卡卡氣鼓鼓的一屁股坐了下來。「等你病好了,我們出去玩,你一定要快啊。」

伊子清心笑,還是那樣子啊,真是小丫頭。可是卡卡你知道么,我已經跟不上你們的腳步了。

「我先出去下,你們先聊著。」林川朝卡卡他們點了點頭。

醫院的洗手間里,他偷偷的把電話打給了楊菲。

「那個捐腎者在A樓的北402病房,你記得要好好照顧他。」

「哦,好的,你放心吧。」

「子清還好,你千萬別讓她看到你。」

「嗯,我知道了。」

掛掉電話,林川放心的舒了口氣。他相信,楊菲答應他的話會做到,可以待他去照顧好那個人。

楊菲坐在舒軟的沙發上,凝神片刻後,收拾了下東西,垮上包離開了家。這麼多年的夫妻了,林川從沒求過自己什麼,而他求的,是跟伊子清有關聯的。也就是前幾天,她才知道手術的事情。在她沒病沒走進醫院的時候,楊菲以為她還是個讓自己討厭的人,可是當聽說她病重的時候,心還是抽疼了一下。認真的想一想,這麼多年了,自己恨也恨了,還是嘗試做個有愛的人吧。

休息了幾天後,伊子清的精神了很多,下床走路的時候小腿會有點因長期不活動而產生的疼痛感覺。

林川拎著伊子清的物品在門口說,「我們可以回家了。」

醫生和平時照顧她的護士都很開心的跟她擺手,「小姑娘,回家以後好好的。」

伊子清微笑的說謝謝。以後,她還會仍然會如以前一樣的生活。

撫摸著小肚右邊的剛剛結疤的傷痕,自己,就是這樣重生了。

雜誌社的劉編輯打電話來,「子清你的長篇怎麼樣了?讀者很期待的啊。」

伊子清沉沉氣並沒有提起自己病了的事情,「還在寫。」

故事,好象要換個方式來繼續了。

雖然是休病假一段時間,但伊子清答應老師的,去麗江後不會成績下降。

早說過,她對以後的課程不是很緊張,所以返校,十 一過後的期中考,伊子清,年級第一。

林佳渝在連續看了她N眼後很壓抑的說了一句,「你終於超越我了。」

伊子清白眼無數,「貌似是你一直尾追其後吧,我比你在校少多少天呢。」

林佳渝扎舌,「你嘴怎麼還是跟個冰刀似的。」

「我心也跟冰刀似的,林佳渝同學,你是發現晚了吧。」

對方明顯要倒塌的樣子,「你……」

提起長篇,伊子清她現在處於很低產的狀態,每天幾百字就停筆了,連連嘆氣,幾乎很久都沒調試過來。她有些覺得累了,每次她覺得累的時候,就等於自動放棄了一些事了。但是她有些捨不得,丟了那麼多,這是她唯一不違背自己堅持的一個。她要把這本長篇寫完的。

卡卡說,「我們去海邊散步吧。」

那是某一年的10月21日,天空藍的透徹。

林佳渝背起其他,「我們幾個還真好久沒在一起了。」

蔚辰有些歉意,「上次你出院我都沒來得及去看你,當時我媽也病了。」

伊子清想起蔚辰所謂的媽媽,她年輕的時候該是什麼樣子呢,是像現在一樣安穩生活,還是經歷過一些什麼。一定是有吧。

海邊風很大,海里的浪花一朵朵的翻來。四個孩子在海邊,想欲言的,年少的是燃燒的容顏。

張開手臂,一起揚著腦袋頂一頭被風吹的散亂的頭髮朝著天際微微笑的叫著,「年華似水啊。」

那樣的青春而美好。

「真傻啊,真傻。」

「不傻的是西瓜。」

「你那是什麼怪輿論。」

蔚辰安靜的拿起畫板,手中的畫筆快速的飛舞著,最初是模糊的輪廓,慢慢的,慢慢的出現了細蜜的陰影。

伊子清側面看著他更加消瘦的臉,心裡有些心疼,真的很久沒有跟他好好說過話了。

「卡卡,子清,你們過來下。」

畫這麼快就畫好了,手拉著手走到他身邊去看。畫裡面,伊子清和卡卡安靜坐在海邊,伊子清眼神淡定,卡卡神情天真。兩隻手,緊緊握著,互相依靠。

「我的旁邊是你的右手。」多矯情的話。

你看,友誼是偉大的。明明說的是有關愛情的話,友誼就可以用。友誼面對愛情,卻不一定通用。

定律不是隨便可以交換的。

卡卡和林佳渝小孩子一般的玩耍著,林佳渝扯著嗓子,「凌卡卡,你看你那傻樣。」

伊子清遠遠的看著蔚辰,說不出話。

「還是想說抱歉,沒去看你。現在別想那麼多,文最近還有寫么。」

「嗯,好了很多,我身體里,現在有一半是別人給我的了。最近在趕長篇,到了瓶頸期。」

蔚辰笑了,「那給你腎的那個人跟你也是有緣分。」

「也許吧。」伊子清指了指畫板,「你的畫,我很喜歡。謝謝你。」

「喜歡就好拉,一幅畫而已,你想要,我可以給你畫很多的。」

天空陰暗下來,遠處漂浮著的烏雲越來越多。

卡卡滿頭大汗的跑過來拉住她,「你們在說什麼啊,我也要聽。」

林佳渝走過來很哈皮的說,「看你們倆好的。」

她拍了拍卡卡的頭,「我再看他的畫啊。」

「哈,真好看,多寫|真啊。」

伊子清轉過頭,「對了,蔚辰,這畫,送給我吧。」

蔚辰優雅的打開畫夾,「好的。」

一陣風夾著細雨吹過,指間的輕微溫暖的碰觸,她一驚,畫被吹到半空中。

雨開始下的淅淅瀝瀝,伊子清想要去追,被卡卡攔了回來,「我們去避雨吧,以後還可以再畫的。」

她看了看那個方向,「點點頭。」

已經這個季節,竟然還會有雨。

四個人躲在涼亭下,卡卡小鳥依人的靠在蔚辰的身上,伊子清有些不自然的往涼亭邊挪了挪。

林佳渝拿手筆劃了下,「你們聽我彈吉他啊。」

輕輕的撥動琴弦,一下子就聽得出,是朴樹的那些花兒。

卡卡依偎著蔚辰,「你會離開我么。」

聲音小,但在身邊的伊子清還是聽到了。

她看了看蔚辰,沒有說話。

從那些花兒到兩隻老虎,林佳渝的表情從神情到呲牙咧嘴的想樂。

還好是陣雨,下了片刻後天就晴了。

4個人都決定一起去吃飯,跑去吃牛肉麵,後又雙雙回家。

咖啡。文字。音樂。睡眠。網路。書籍。冷暖自知。

生活一直這樣進行。

學校里的梧桐樹上不知被誰刻了幾個字,曾在某個雜誌上看到過那句話。天很藍,樹很綠,我很愛很愛你。刻痕還不是很清晰,有綠色的液體垂下的痕迹,像極了眼淚。

伊子清記得楠在博客上講了她的長途旅行。

她正在川藏的路上,行駛三天。去林支,安妮在蓮花里說過的地方,通往墨脫。

她去了雪米拉山,海拔五千多米,剛下車跟西藏的孩子照了相。她們很淳樸。

她認識一些驢友,很多國內國外的大孩子,晚上的時候那些孩子會有演出。不熟,但是結伴而行。

伊子清呢喃,「楠姐姐,看來你還很好,可是我現在不好,該怎麼辦。」

很懷念,那種感覺像然後的碎紙片,一點一點積壓在心上,有時候壓的喘不過氣。

98年,認識楠。2001年,楠消失不見。

這些她都清楚的記得。楠是一個暖心的人。

伊子清站在卡卡家的門口,天很涼了,說話的時候會喝出霧一樣的氣體,真是年復一年啊。卡卡放學沒回寢室沒有說什麼,只是一直拉著她跑啊跑,跑到她家門口的時候,兩個人大口大口的喘氣像火車一樣。卡卡神秘的說,「你等下我。」說完跑掉了,調皮的長發從她眼前飛一般的劃過,濃濃的洗髮水的味道。

她站在原地,保證呼吸通暢後抬頭望了望卡卡的屋子,依舊的粉色窗帘整齊的掛在兩邊。她記得網上誰說過,喜歡粉色的都是小女生,很天真很單純的那種。那如果從天真單純到心機滿腹,那是不是需要很久很大的過程。

正想著,卡卡就風風火火的跑了下來,笑的露出了兩顆小虎牙。懷裡緊緊的抱著一個紙盒子,低頭看。裡面蜷縮著一隻白色小貓在叫。

「這隻小貓你帶我養吧,它還沒名字呢。」

卡卡揚著腦袋,笑的很甜,兩個小小的酒窩蕩漾著。

伊子清說「好啊」。她聽見小貓「喵喵」的叫,伸手去盒子里摸了摸它的毛。它馬上眼神犀利的看著她,毛都豎起來了一般。伊子清頓時就覺得它不是一隻正常的貓,叫得那麼文弱,眼神又這麼冷的逼人。

但是她很喜歡它。一見鍾情。

把它抱回家的時候,盈眼睛斜了伊子清一眼,沒有說什麼。伊子清四周看了看,林又不在家,盈早就已經習慣了吧。

她上網查了關於養貓的資料,她去給它買了最好的貓糧最好的貓沙,搭了一個很軟很舒服的小窩。這隻貓還很小,它很愛乾淨也很能吃,每次伊子清喂她貓糧的時候她都認真的吃的一乾二淨,但吃飽後眼神就一如當初一樣警惕。

伊子清決定給它起個名字了,暖卡卡。

因為每次看到它,就會想起卡卡,感覺像當作寶貝一樣照顧她。

貓都是粘人的動物,不長時日,伊子清每次寫文的時候暖卡卡就會很安靜的趴在書桌前,睜著無辜的眼睛,無聊了就會吐一吐舌頭。

伊子清寫累了就迴轉頭看一眼它,然後輕輕拍了拍它的頭,「乖,暖卡。」

暖卡卡伸出粉|嫩的舌頭舔了舔她,伊子清想,它聽的懂人話呢。

卡卡說這是送給她的天使,代她陪伴她的。

說話的時候是語文課,老師正在講魯迅的散文,對上課講話的這種壞習慣極為不滿,咳咳,象徵性的咳了兩聲後,同學注意力一齊轉向正望眼欲穿的卡卡。

「凌卡卡,下課把這課時的課文抄一遍。」

卡卡被突如其來的話嚇了一聲,「啊?」

老師不理,轉眼看了看,「伊子清,雖然你年級第一,但還是謙虛為重,以後上課不要講話。」

卡卡看看了伊子清,一臉視死如歸的表情。這節課課文,是散文節選啊,要好幾頁A4紙呢。

老師轉身的那一刻,一個小紙條騰空而起,在同學驚訝的眼中飛去,準確無誤的砸在了卡卡的書桌上。

「好好聽課。下課我幫你一起寫。」

卡卡轉過頭,子清就是這麼善良的。

林佳渝下課跑來說,「這次年終考試如果成績優異,班級老師會把那些好學生提前推薦上去,聽說要保送的。」卡卡抬頭打了噴嚏,「我是沒戲了喔,你們倆的事。」

伊子清抬頭,「消息准么?」

「那當然,我去辦公室打水偷偷聽見的哎。」

「嗯,名額幾個?」

林佳渝想了想,「高2好象就一個。」然後哈哈笑,「我要與你奮戰到底哦,贏定了。」

「喔?那你要努力。」伊子清不緊不慢的說。「機會有的是啊,今年不行,還有明年。」

「你可真……」口頭禪又御用了。他望了眼卡卡和伊子清,從他在走廊里跟他們說話到現在她們都在窗前一直寫啊寫。「你們在幹嗎。」

卡卡一臉無奈轉頭,「我在抄課文啊,子清也在幫我抄。要不你也幫抄?」

林佳渝鬼叫一聲,「啊我回班了。」

「這個登禿子。」卡卡朝他喊。

「你再不寫,上課就交不了。」聲音幽幽飄過來。

卡卡看了眼伊子清,長發漆黑散落下來,長長的遮住了眼睛,秀氣得不行的側臉。

推了推她,「嘿,看什麼呢你。」一下清醒過來般,拿起筆。

暗自笑笑,剛才愣神了。

上課的時候老師翻了翻交上去的滿滿幾頁紙,提眼說,「都是你寫的?」

卡卡吞吐的說,「嗯,是我寫的。」

「怎麼這麼快。」老師叨咕了兩句,繼續上課。

翰林學校的課時一直很奇怪,一個科目都是要連著上兩堂課,校長曾在廣播里講說是為了激發學生對學習的興趣,進而完全投入其中。

事實並不見得這樣。

學生強睜著昏昏欲睡的眼,每個人心裡暗自比較我是不是比他好。天氣已經讓人進入冬眠的狀態,課間學生站在長長的打水隊伍里,端著熱水瓶喝上溫暖的熱流,就是在簡單的犒勞自己。

卡卡提著幸災樂禍的小臉說,「我們筆跡那麼不一樣,我以為他看出來了呢。哈,要是那樣我估計我就得歸西了。」

伊子清承認這個老師已經提早進入更年期的嫌疑,喜怒無常的樣子。不過她看了眼卡卡,「那是因為我是按你作業的字跡去抄的。」

凌卡卡張大了嘴巴。

獨自一人走在回家路上的時候,伊子清總是突然的停在原處抬頭看天空,微笑緘默在陽光里。飛鳥和大燕早在之前就拚命的飛向南方,這是世上萬物都改變不了的求生慾望。

人來人往匆匆而過,眼裡都是不透風的牆。

伊子清早該知道,人都是這樣。

下個星期,差點忘了,約了蔚辰和卡卡去吃飯呢。

KEC里,蔚辰坐在卡卡邊上,伊子清坐在蔚辰對面。

伊子清想,這樣的位置,3個人,不管怎麼坐都不是最恰當的。

當卡卡去叫東西的時候,伊子清和蔚辰面對面。她看著少年幽雅的一舉手一投足,凝神。只有戀人面對面,這樣吃東西這樣坐,才能眉目傳情般的。有了第三個人,關係就會變的微妙。

伊子清把自己想像成了第三者的樣子,勿打勿撞。

「你很像我認識的一個很特別的女生。」蔚辰眼神複雜,「有些憂鬱,不過我好像喜歡上了她。」

伊子清呆住,「卡卡知道么。」

「我總覺得她就在我身邊,但是她應該離我很遠才對,那種感覺很複雜。卡卡不知道的。」

伊子清看到他身後,卡卡端著端盤馬上走到他身邊來,她想告訴他先不要說話,而在她還沒制止下他說出的語句是:

「我喜歡的她叫安小狐,是個作家。你認識么。」期待,溫柔的,霎間噶然而止。

前一秒鐘的慌張被錯愕的抽離,伊子清覺得傷口沒來由的生疼,還沒來得及去想就看到卡卡那張痛楚的臉,她無事的坐下來,眼睛直直的看著她,強烈的,恐懼感並哀求著。

伊子清搖頭,「很多寫手我還都不熟,不,不認識呢。」

她寫手確實都不熟,不過,清楚的知道,寫手圈裡,叫安小狐的,只有她一個。

卡卡笑了,「你們在聊什麼呢。」

蔚辰看看她,「喔,沒什麼,餓了吧,趕快吃吧。」

吃到一半的時候,伊子清擺弄著手機,故意調出簡訊鈴音,接著不好意思的看著他們說,「爸爸叫我回家了。」

卡卡沒有向以往一樣捨不得的拉住她,問什麼事情。

「那好吧,有時間我找你。」

蔚辰愣了下,「嗯,再見呢。」

卡卡勉強的笑了下,還想說什麼,遲遲張口沒說話。

伊子清推開店門告訴自己鎮定,走著走著,就抵住思緒的亂跑起來。

兩個人的影子重疊在一起,他的臉,他說話時候的樣子,他身上的淡淡肥皂香。

以及他深夜時隔著萬丈光纖的那句,可是,我還是很喜歡你。

不停的跑,忽略卡車的噪音,忽略服裝店前放的爆炸音樂,忽略撞到人時那句「你有病啊,急什麼急」的粗礦男聲,忽略一切一切,一直不停的奔跑,就像朝天堂一樣。心裡有個震撼的聲音一直在說:

蔚辰就是涼煙。

蔚辰就是涼煙。

蔚辰就是涼煙。

蔚辰就是涼煙。

蔚辰就是涼煙。

蔚辰就是涼煙。

蔚辰就是涼煙。

蔚辰就是涼煙。

她停下來,到了無人的那片廢墟里,大口大口的喘著氣,身上流著冷汗,熱汗與寒氣的的摻加。但她不管這些,朝著一個不固定的遠方喊,聲音充滿爆發力的。

我相信的,他一定是涼煙。

伊子清小心的拿著掃帚打掃走廊,其他掃除的同學都已經忙完了。因為走廊要用拖布拖,檢查的比較嚴,所以必須等整個樓層的人都走完才能去掃,接連拖的發亮才行。

天已經要黑下來,走廊里發出微弱的光,連走路的時候發出的聲響都會因空洞而產生迴音。伊子清並聽著自己發出的與地面摩擦音,卡卡先走了,那麼她對昨天的事會不會在意呢。她會怎麼想呢。這一天伊子清都在上課時偷偷側轉過身看卡卡,可是看到的都是一張不動聲色的臉緊緊看著黑板,連下課都沒有要過來說話的意思。

她從水房裡把水打出來,走的搖搖晃晃。拖到第二遍的時候,她終於發現,地是怎麼也拖不徹底的。就算所有的學生都走了,那麼她還在啊,自己走過拖過未乾的地方再去拖更遠的前面,那總會落出或深或淺的腳印的。真是心理的問題。

卡卡站在學校門口,沉默不發出聲響。黑眸子暗淡下來,她在等子清,她知道她在值日。

昨天的事,其實她早就準備,這一天總會來。蔚辰見到子清的第一面就說,這個女生很特別。他對她莫須有的關懷,都是自己沒有得到過的。沒想到,連網路他都放不過。她知道蔚辰早就不喜歡他了,當初在一起,也是因為蔚辰因為那條項鏈一時的感動吧。蔚辰是個好男生,一直不提及分手,一直很依著她。所以才會讓她更加依賴,直至分不開。

她等伊子清,就是想問一個問題的。問完就走。

伊子清走出學校的時候天已經黑的徹底,她在學校里站了一會兒,直到眼睛遲鈍的緩和到分辨物體可以清晰才大步的走出去。

卡卡筆直的站在那裡,影子把她嬌小的身體拉長,看見子清走過來理了理頭髮。

伊子清被突然竄出來的一個黑色人影嚇了一跳,認出卡卡緩了口氣。卡卡今天的著裝很特別,肥大的外套,純凈黑,一改往日粉紅色風格。

剛想要歡喜的張口叫她,看到的是卡卡面無表情的臉,話還是咽了回去。

「子清,我等你就想問你一句話,你可以很簡單的回答我。」

伊子清面對著她,兩個人的距離像拉力站,而過了今天,她想,她們的距離會不會因此而變的遙遠。她收起笑臉,等待卡卡的問話。其實她知道,她想問什麼。

「你喜不喜歡蔚辰。」

「我……」

就像是遊樂場裡面的過山車,開到最激烈最刺|激的地方,嘩的打開所有安全措施,人就都會被拋出去一樣。

卡卡一直凝視著她,看著她低著頭,然後她說,我知道了。但是,我很喜歡蔚辰,我不能沒有他。謝謝昨天你的那句「不認識呢」。說完,轉身離開,消失在夜色里。

伊子清很想叫住她,她很想說完她要說的話,只是就在剛才她被卡卡那種眼神給嚇住了,是從沒有過的堅韌。

其實她想說,我永遠不會告訴他我是安小狐的,你放心,不要多想什麼。畢竟在他心裡,他與安小狐是很遠的距離。

只是,就算說出來,也不算正式去回答卡卡的問題吧。那是自己在躲避的么。

卡卡走遠,看到子清沒有追上來。已經過了晚自習的時間,卡卡坐在一塊大石頭上,她說要簡單的回答就是怕子清解釋,解釋多了她就心軟了。做了這麼久的朋友,她當然知道,子清說話總是一針見血,剛才那麼說,是她故意的。可是,那句「我……」後面她沒出來的話到底是什麼呢。

是那句,「我喜歡他的。」

還是,「我不喜歡他,你放心好了。」

想著想著,卡卡就哭了,在完全沒安全感的情況下。

不過,那有什麼呢,只要蔚辰還在自己身邊,那不還是和以前一樣么。

黑暗裡,卡卡掛著淚的眼笑了。

真傻。

第二天卡卡定好鬧鐘早上5點多就起床,已經進入冬天的狀態了,窗外下了大霧,但是她知道子清還是會很早的到學校。

看到伊子清驚訝的臉,卡卡撲過去一如既往的拉過她,「我們去吃早飯吧。」

很有默契的去了伊子清經常去的那家吃很正宗的牛肉麵,兩個人更很默契的再也沒在提那天發生的事。伊子清覺得,卡卡是個很暖心的人,她不會因為這樣的事而不要她做朋友。自己的擔心果然是多餘了。

於是心裡嘩啦拉開出太陽花後,微笑,大口大口如對面那個小女生快活的吃起面來,吃著吃著,兩個人都笑了。伊子清想,誰說面對面的一定就要是情侶,好朋友也是可以眉目傳情的。

認識了這些朋友後,伊子清變的愛說話愛笑。

原來朋友的關係才最微妙。

面對高二的考試升高三,再加上保送的極大誘惑。班級的同學逐漸變的勾心鬥角,因為一件小事都會被抄的驚天動地的樣子,幾乎每個人都是一雙警惕的眼,小心的說話,生怕哪一句話說錯惹了是非。

會有人下課跑到伊子清的座位討好的問,「例如你這次考試有把握?複習的怎樣了?天天都幾點睡覺啊?」

伊子清想了想,「天天睡的很晚,別的便不在說。」

確實,最近稿子要趕到天亮,長篇還在繼續,短文稿子拖到了月底才開寫。

她看到了周圍人因熬夜而疲憊的眼,班級里的都屬於學習的機器,已經學到沒有表情,卻還要信誓旦旦裝做無所謂的說,喔,我也沒怎麼學成績就這樣了。想讓別人以為自己是天生的聰明,掩蓋那些暗地的努力,而被人誇獎。

伊子清只是上課把筆記寫好,老師講的都聽懂,回家做好作業,其實就是這樣,她年級第一的成績就是這麼來的。但是同等的努力卻換不來同樣的成績,她看見如潮水一樣嫉妒的眼,心情好時盡量附和他們,找到平衡感。假若不想說話時有人打擾,便會驚訝的一句話壓的人說不出話,「噢?是么,那道題多簡單啊,這樣都做不出來。」感受到諷刺感的人,都會悻悻白了一眼走掉。

伊子清卻有淋漓盡致的快|感。

卡卡說,「你就是不食人間煙火,不是仙女,就是惡魔。」

伊子清笑,當然是後者。

偶爾會想想蔚辰,又是好久的不見他。卡卡和他,現在怎樣了呢。她已經無法輕鬆的在卡卡面前提到他的名字,怕迎來的是充滿疑慮的眼。人的心就是這樣越發的敏感起來。但如果真的要卡卡選擇,是自己,還是他?如若自己的話,是選擇蔚辰,還是卡卡。

最近暖卡卡變的煩躁不安,蹦來蹦去不知所以的樣子。那天伊子清去餵食輕輕抓了下它的頭,它變的異常聲猛,已經有力的爪子狠的在她的手上劃出一道血印,伊子清捂著手迅速抽離。

去水池清理手的時候,暖卡卡在房間里叫了很大聲,像封存在瓶子里上千年的妖怪。伊子清產生了強烈的恐懼感,那聲音,叫的伊子清傷口又莫名的疼了。手上的傷不淺,劃破了很深的一層皮,血滴在水池裡混著水被強烈的水龍頭噴射出的寒流迅速衝擊。手被沖的顫抖漸漸慘白的皮膚產生一片淡紫色後,伊子清收手,用嘴唇噌了噌那裡,涼的像冰。

進房間的時候,暖卡卡已經變回了溫柔的摸樣,舌頭還是舔來舔去的樣子。伊子清有了些提防,直到看它大眼睛朝她委屈的眨了眨,像個犯了錯誤的孩子才安下心來,這是只小母貓,難免浮躁,連女人都會有更年期呢。

暖卡卡見伊子清的胳膊上紅紅的一條,完全忘記是剛才自己抓過的產生痕迹,仍一搖一擺的跑了過來,慢慢趴在她身邊舔釋,傷口還未乾,伊子清再次消毒,濃濃的酒精味道,棉球擦在皮膚上會感受到略微的振動。

貓是這樣的動物,傷害過你,還會在回來安慰你。

因為狡猾所以為稱為奸臣,而狗始終護家,被人們讚揚著。

但伊子清仍然完全放下戒心,不管傷害與否,這麼久了,感情是培養出來的,她相信暖卡卡是愛著她的。

因為愛,所以才傷害。

凌晨,涼煙的頭像不安分的跳動起來。

涼煙:你認識伊子清么。她也是寫文的。

安小狐:不認識。寫文的那麼多。怎麼突然問這個。

涼煙:我前些天問過她,她就是我提起過,很像你的。我很喜歡的女孩。

安小狐:那你女朋友怎麼辦?

涼煙:我對她,是說不清的。你怎麼知道我有女朋友。

安小狐:猜的。你好好對她吧,不要為了喜歡變的那麼勇敢,還要顧及身邊的人。

涼煙:那你喜歡我么。我想,我一直覺得你在我身邊,你是不是她呢。

安小狐:怎麼可能呢。你只是幻想罷了。

安小狐:你說我堅強,就該知道,我永遠只和自己在一起。

涼煙:我不會放棄。

伊子清關掉QQ,她笑出聲響來,直到笑越來越冷僵在臉上,她的傷口又開始抽痛,像被一漫天的箭五發八門的齊發至一個地方。

最近總是那個樣子。得了重病的樣子。

蔚辰,你曾經讓卡卡一身2命,背負著這樣的責任,還怎麼能輕易的說喜歡呢。

那種感覺,就像去坐摩天輪,我沒來得及跟你趕上同一輪,於是你先上了。然後等到時間到你下了,我來了,遊樂場到時關閉,我還如何上得去呢。即使再登上,你是不是還會陪我一起坐呢。即使,也是設想了。

即使,或許我喜歡你。即使,沒有凌卡卡,我們也無法在一起。

聖誕節前夕,24日。卡卡在伊子清回家路上攔住她,「吶,這個給你,回家在看喔。」

伊子清拍著胸口,卡卡總是神出鬼沒。落入手中的是一個包裝精美的盒子,包裝紙上是大片的橘紅色玫瑰。

林佳渝從後面跟上來,卡卡打聲招呼,「我得回學校拉,不然一會兒又被罵,你們倆該走走。」

林佳渝看了看卡卡,記得她今天說,伊子清生日就是平安夜的。

他暗自想了想,「嘿,今天廣場放煙花,我帶你去看哈。」

「不要。」伊子清徑直走過他身邊。

提起煙花,爛漫不過也是一瞬間。想想,媽媽離開有多少年了。爸爸呢,也是好久了。其實是差不多的年月,卻被格化了。此刻的情緒,他怎麼會理解呢。抱著最大的默哀,去假裝歡快起來。

「哎,你等下。」手傳來熱度,轉過身,被男生手有力的拉著。

「哎,你幹嗎。」說完扯開手。

「你這人怎麼這麼不解風情啊。」男生皺著眉,心裡暗想,難道她是八婆轉世么。

伊子清抬頭看天,星星很多,沒有月亮。

好吧。都已經習慣了,為什麼要去逃避呢。

廣場人的很多,唧唧喳喳喧鬧不已,真是節日的氣氛啊。美國現在大概嗨大了吧,如過年般的前夕,有聖誕樹,有可愛的聖誕了老人,有燒雞,有烤鴨,全家團聚。

「你拉著我點啊,人那麼多,不要走丟。」回頭看了眼她遲疑的樣子。「我不會佔你便宜的。」

伊子清白了眼他,安靜的拉起他的衣袖。

8年了。8年前,她也曾這樣拉過石,那樣的幸福與純真美好。不是總會想起他們,只是自己一個人,看到別的孩子身旁有父母的陪伴的時候,自己會怕寂寞。

「轟」的一聲炸響,所有人都興奮的望向天空,那一朵朵盛開的嬌艷的花,照亮了所有人的眼。人們揮舞著手臂,不同身份的人大聲的歡呼的說著祈福的話。

一個小姑娘朝天際天真無邪的伸著手指,「我要好多好多的棉花糖啊,像煙花一樣。」

一個老婦人年邁的喊不出聲響,站在人群中,雙手合十虔誠的低語。

一對對情侶互相依偎的站在煙花下,男生勇敢的大聲喊出,「我愛你啊。」

連不遠處乞討的一個殘疾的中年大叔,也歡快的洋溢著有著細小皺紋的臉,「節日快樂啊。」

林佳渝手搖了搖,「你看很漂亮吧。」

伊子清被氣氛感染了,不住的點頭。很漂亮,真的狠漂亮。眼淚掉下來也沒了感覺。

如往年一樣,煙花放了很久後天空以起了灰濛濛的煙來告終,人們叫喊聲卻經久不斷。

林佳渝把伊子清送回家,一路上看著她默默不語,他小心的不說話。到現在,他也沒搞懂這個「冰山」到底在想什麼。

「我到家了,今天謝謝你。」伊子清看了看林佳渝,笑了下,她知道他是好意的。

「嗯,進去吧。」林佳渝笑時露出了好看的牙齒,擺了擺手。

在伊子清轉身,充滿陽光氣味的男聲再次響起,「生日快樂呢。」

哈?回過頭時,看到林佳愉站在原地,兩隻手像喇叭一樣放在嘴邊,真的希望你能快樂。

伊子清抱著卡卡送她的不明物體走進房間,檯燈發出光源,她拆開包裝紙,橘紅色玫瑰就碎掉了。

是一個很可愛的娃娃,穿著LOLITA裝。

伊子清把它拿起來,背後掉出來一封信,打開來看,是卡卡的字跡。

子清:

見信好。(我這麼說是不是有點傻,不過別怪我,誰叫我文筆沒你好呢)17歲生日快樂呢。

其實很早前都沒問過你生日,我想即使就是我問問也未必會說吧,因為我你總是很害怕那些祝福的話。我這麼說,你會怎麼想呢。

你的生日是我偷偷以值日為借口溜進老師辦公室在學生擋案里找到的,大概也是很久前的事了。哈,我有小聰明,你有大智慧。

我告訴了我們這幾個人你的生日,時間過的這麼快,我們都是好朋友了。真像是一瞬間的事情。

我送你的那個小貓怎麼樣了呢,我相信你一定帶我養的很好,肥肥的樣子吧,一定比當初我給你時的營養不良好的多。

這次送你一個娃娃,拍打她時她會笑的,是不是很可愛呢。我很喜歡的。清啊,我總是想把我最喜歡的東西給你,希望你能快樂。哈,我這麼說是不是特矯情,但事實真的是那個樣子的。

你現在比以前會笑了,其實你笑起來好好看哦。哈哈。你要真正的開心起來,就像那句話,冬天來了,春天還會遠么。無聊可以看看蠟筆小新嘛。

我也不是很會說話了,但是總之呢,還是那句話,生日快樂呢。我們會永遠是朋友的,就像盛開的,橘紅色玫瑰花。

凌卡卡

伊子清把信放下,疼愛的拿起娃娃,拍了拍,馬上發出一連竄銀玲般的笑聲,在夜裡敲盪著迴音。

簡訊鈴聲突兀的響起,手機的光線在黑暗裡發出幽藍色的光,有些刺眼。

顯示名字:蔚辰。

按了確定鍵,伊子清看到了另她呼吸困難的話。

生日快樂。我喜歡你。

他還是說了這句話,還是確認了最後的人是自己,可是卻快樂不起來,想到的是卡卡,和自己心裡隱藏的哀怨。

如果這句話早些說出,或者一輩子都說不出,或許會比現在好的多。

遲了就遲了,死棋。

伊子清去關掉燈,暖卡卡已經睡覺,卻無意中看到書桌上的筆記本旁,林川寫給他的紙條。

我有事,不能趕回來,對不起。17歲生日快樂。

過年,你可以去旅行。作為我給你的生日禮物,城市隨便你選。

注意吃飯,開心點。

安。

這一年的這一天,變的有意義起來。

這個生日,算是華麗麗,收到了這麼多祝福,有點不敢相信,在每一年的今天,會像現在這樣體會什麼叫獨自快樂。

12點鐘聲已過,她把自己窩在被裡,身邊是卡卡送給她的娃娃。

十七歲,謝謝你,謝謝你們。

在微笑中睡了過去,今晚沒有再失眠。

夢裡,她有夢見了她為幸福驕傲的童年,爸爸媽媽和她,三個人。秋穿著白紗裙仍然美麗幽雅,石深藍色眸子依舊英氣逼人。

桃花在山坡上爛漫開放,花瓣纖小透明。

很美。很美。

年終考試如約而至,伊子清無所謂的應付自如。

在英語發下捲紙的時候天上下起了雪,大片大片似鵝毛,這大概就是人們常說的,鵝毛大雪了吧。伊子清想起了羅密歐與朱麗葉,在這個美麗的季節再次相遇。

卡卡從考場出來,「這次我又完蛋了。」

伊子清沒有什麼感覺,不過考的應該不差。她安慰卡卡,「努力了,別灰心么。」

「可是再努力,也比不上你啊。」

最後一場考試在早晨八點,二個小時的時間。檢查好以後,伊子清提前及分鐘交了捲紙,走出考場的時候看到了林佳渝也剛剛從隔著的教室出來,打個正著。

「考的怎麼樣啊,不擔心么。」林佳渝打趣到。

伊子清打量他,這麼長時間,這小子還是那個老樣子。趁著老師不注意不屑的嘴裡嚼著口香糖,左耳上的耳釘閃閃發亮,也就是專迷一些小MM吧,想起上次,上上次,MM們還真著道,自己跟他在一起准沒好事。

這樣想著就自信的說了句,「簡直是很放心。」

林佳渝歪了歪頭,「喔?這麼說,意思保送非你莫屬?這還真是帥哥和美女間的競爭啊。」

伊子清發揮最大的耐性,「嗯,完全正確,你敗給我了。」

「那一會兒要不要一起走?」

交卷的鈴聲「鈴鈴鈴」的響起,聲音大的快要震破了耳膜。這一響,翰林的學生就預示著這一年徹底釋放了。

看著三三兩兩的學生從考場走出來都興奮的連跑帶跳,用小學生的話來說就是歡呼舞蹈。

伊子清看了眼林佳渝,揚起頭,「我才不跟你走哩。」不等他做出反應,疏的精細的馬尾甩了一甩,徑直的走開了。

身後的林佳渝在N秒鐘後內心很糾結的叫了句,「你狠。」

接連1月末的時候,學校放假。新的一年開始了。

伊子清在回家的時候難得的看見楊菲笑了,林川在她身邊,這樣看來,他們一對真的很配。

這一年,她覺得,這個家,這像個家了。

過年的時候她接過一次卡卡的電話,簡單的問候了下,卡卡在姥姥家吃了餃子,過的很快樂。之後就再也沒聯繫過。

年中的時候她和林川去了上海,林川在那裡出差要近一個月,她正好也想去看一看那個景色很美的城市。

聽說上海整個城市都是年輕的,人也很雷厲風行。

來到上海的第五天,伊子清獨自站在天橋上看著連連夜景,霓虹燈的閃爍,連心都因而擴散。上海確實很美麗,樓房很高很高,連姑娘也很美,就像書里說的那樣,有在零下幾度穿裙子的勇氣。

整個城市的上班族,上班下班,朝九晚五,籠罩在茫茫碌碌中,因年輕變的有生氣。

而此刻,她有點想那群孩子了。

比如卡卡。比如蔚辰。比如林佳渝。

其實自己在哪裡都一樣。

想念如同調味劑一樣,回過頭看去。卡卡在家么。林佳渝是不是又遇到了追求者呢,蔚辰,自從那條信息過後就再沒了聯繫,那他還在打工么。

時間是怎樣滑過我的皮膚,只有我自己最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