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監管者和囚徒22
鍾殃生只覺得臉上都是熱氣, 不知道怎麼回答,心中羞到極點,偏偏等不到他的答案, 寄冥就是不會主動。
鍾殃生臉皮薄,這時倒想寄冥主動些了。
鍾殃生終於微不可察地點頭之後,幾乎立馬被帶入一個炙熱的懷抱,他能感覺到抱住他的那雙手臂在微微顫唞。
鍾殃生在這種懷抱中慢慢放鬆下來, 他緩緩地將手環繞在寄冥腰間, 試著回抱寄冥。鍾殃生將頭埋在寄冥的懷裡悄悄吸了口氣, 是他很喜歡的味道。
很快,寄冥就將鍾殃生往懷裡緊了緊,猶如抱住最珍貴的寶物,抱住就不想放開。
寄冥整理著鍾殃生的耳發, 深深地看了幾眼後, 將鍾殃生緩緩從懷中推開:
「殃殃,好了。」
鍾殃生:嗯?
寄冥雖然不舍,還是堅定地說道:「我還有事情要忙。」
鍾殃生:……
寄冥偏偏這時正經得很, 他耐心跟鍾殃生解釋:「還有兩份文件沒處理完,馬上有人接我離開這裡。」
與此同時,鍾殃生收集的娛樂值也一直在漲,不知不覺已經漲到90點了。
鬧得這般熱鬧的原因無他,就一個,寄冥失敗了。
星主起疑,議案的修改自此被擱置。
鍾殃生:……
其實議案的草案本都通過了,平民和星主都苦貴族統治久矣,囚徒議案的修改能讓貴族手中的兵權削弱。
兩人鬧了好久,最終還是以寄冥強行抱住鍾殃生結束。
鍾殃生突然懂了, 網上常說的直男是什麼意思。
「再然後呢?」
直到鍾殃生的神色緩和,寄冥才放開鍾殃生。
雖然不知道鍾殃生在氣什麼,但是寄冥還是折返回來。鍾殃生斜著眼瞥了寄冥一眼,意思是,你回來幹什麼,不是忙嗎。
「然後呢?」
即使因為上次論壇的事情,鍾殃生明白不是他的錯,但是,他還是會忍不住自責。
寄冥送給鍾殃生的禮物,是一艘飛艇。
寄冥只是直男,不是沒長眼睛,鍾殃生的情緒都寫在臉上了,他不會看不出來。
寄冥滿足地鍾殃生的額頭上親了一口,耐心地跟鍾殃生解釋
寄冥皺著眉想了想:「然後需要徵得你的同意抱你。」
「你走你走你走。」
寄冥被寄家以父母威脅,不得再碰囚徒之事,亦要寄冥跟鍾殃生劃清界限。
寄冥將一把藍水晶鑰匙放在鍾殃生面前:「我的道歉禮。」
所以,當鍾殃生四處散心回來,得知這個消息時,寄冥推行囚徒議案修改的事情,已經是鬧得沸沸揚揚了。
「殃殃,是很重要的事。」
鍾殃生掙扎得厲害,不給親,想抱就抱,想親就親,想忙就忙,哪裡有這麼好的事情。
「再然後,的確需要處理工作。」
到底放心不下,寄冥又轉過頭。
這些天都很想寄冥,短暫地見一面後,又匆匆分開,鍾殃生有些失落。
鍾殃生噌地一下從寄冥的懷裡起來, 坐在一旁的凳子上, 不想跟寄冥說話,生氣。
鍾殃生又瞥了一眼藍水晶鑰匙,漂亮,但是,他現在還在生氣!
鍾殃生感覺自己的牙齒有點癢了,怎麼想咬寄冥一口。
寄冥當真就收拾收拾文件起身離開, 只是,在他走到門口時,還是沒有聽到鍾殃生跟他說話。
「你的自己PUA太嚴重了, 我需要回來確認, 你是不是真的明白其中的道理。」
鍾殃生不知道寄冥在做什麼,就算在遊戲里,寄冥點開帖子給鍾殃生看,也特意避開了修改囚徒有關議案的事情。
寄冥真的離開後,鍾殃生在房間里坐了很久,他這才回味過來,他是想寄冥的。
只是最後時刻,幾大家族聯手,咬死寄冥所在寄家,有奪權之意。
沒錯,就是飛艇,鍾殃生對一切都很好奇,又不敢獨自出門,寄冥乾脆給他買了一艘小型飛艇,飛艇上有專門操作的人員,床鋪食物也一應俱全,甚至連全息遊戲艙,寄冥都給鍾殃生裝上了。
哼!
鍾殃生把頭扭得更過去,寄冥被鍾殃生的樣子可愛到,忍了又忍,還是沒忍住,想在鍾殃生的額頭上親了一口。
一自責,鍾殃生就想逃開。
「那你突然回來幹嘛?」
「回來看你。」
鍾殃生每走一個地方,都能聽到類似的消息,他的第一反應,就是,逃避。
目的就是一個,讓鍾殃生四處走走,看看,散散心,以免整天關在房間里。
鍾殃生一見寄冥,就把頭一扭,哼 ,他真的生氣了。
而寄冥,已經問過好幾次,他在哪裡了。
鍾殃生不想回,他承認他對寄冥有好感,但是這種好感,跟自責對沖之後,就在鍾殃生的心裡,形成結,不敢面對。
後來,寄冥還是找到鍾殃生了。
寄冥本就生得好看,這些天,他四處找鍾殃生,那種珍惜之物即將丟失的恐慌,第一次縈繞寄冥的心頭。
這就在寄冥原本的面容上,多加了些頹靡的氣質,更加吸引人。
「殃殃。」看都鍾殃生的時候,寄冥啞著嗓子,還是對鍾殃生笑了。
「你現在,不能跟我聯繫的。」鍾殃生小聲道。
「嗯。」
寄冥上前一步,向鍾殃生走來,「只是見你,不算違背跟他們的契約。」
「真的嗎?」
「我保證。」
「殃殃,你有想我嗎?」
鍾殃生站在寄冥一米遠的地方,點點頭。寄冥耐心地向鍾殃生走近,怕驚擾到小貓咪,讓鍾殃生逃開,他找了他很久。
「我有些後悔了,殃殃,早知道,當初就不送你這船。」
寄冥說這話,一步兩步,走到鍾殃生面前,將他抱入懷中。
寄冥輕輕靠在鍾殃生的肩膀上:
「殃殃,我很想你。」
【叮~娛樂值 2,請宿主繼續努力】
在被寄冥抱住的那一刻,鍾殃生想的卻是,他該離開了。
他回家,寄冥,也可以繼續做他高高在上的星主大人,這樣,對誰都好。
鍾殃生只知道,跟寄冥多待在一起,就能獲得娛樂值。
鍾殃生猶豫再三,還是回報住寄冥:「哥哥,我也很想你。」
這句話,是真心的。
寄冥感受得到,他將鍾殃生整個人深深抱住,抱在懷裡,再也不放開。
「想回家嗎?還是繼續在外面玩?」
回家就是回寄冥的宮殿。
鍾殃生在外面也玩得夠久了,他也想靜靜再跟寄冥待在一起幾天。
「想回家。」鍾殃生說,也是想回他自己的家。
寄冥抱著鍾殃生回了宮殿,仍舊光明正大,沒有任何遮掩,他不可能也不會讓鍾殃生受委屈。
對於寄冥來說,一件事定下了目標,就不會再更改,只會想辦法做到。
既然溫和的手段做不到,那就用不溫和的吧。
也許是因為分隔太久,重回宮殿以後,鍾殃生明顯感覺到寄冥有些黏人了。
比如:
「哥哥,我是想去衛生間。」
「我知道,一起?」
「你剛剛才去過。」
「水喝多了。」
「哪有男孩子一起去衛生間的。」
「現在有。」
鍾殃生有時候真是拿寄冥沒辦法,彷彿,寄冥只要沒看見鍾殃生,鍾殃生就會消失不見一樣。
鍾殃生不知道寄冥哪裡來的那麼準的直覺,他確實心虛,最後便都拗不過寄冥。
兩人幾乎時時刻刻黏在一起吃飯、睡覺,晚上的時候,鍾殃生想滾遠一點,總是被寄冥大手一撈就撈進懷裡。
鍾殃生每每想動,都會被寄冥警告。
寄冥的警告和他這個人一樣,直接又實用,寄冥會直接親上鍾殃生的唇,他想了很久,每每親上,就食髓知味一般,不肯放開。
薄唇在鍾殃生的唇上抿、舔、挑、勾,每次一定要將鍾殃生吻到面色潮紅,才肯將人放開。
又在鍾殃生要掙扎時,帶著鍾殃生輕輕瞥一眼身下,彷彿在淡淡地說著,鍾殃生繼續亂動的後果。
深夜時分,床笫之間,寄冥玩著鍾殃生的髮絲,手指,兩人靜靜說著話的時候,
鍾殃生問過寄冥:
「哥哥,真的不會對你有影響嗎?」
「什麼影響?」
「明明已經全網都在議論這件事了。」
「無星星主和曾經的囚徒聯繫密切。」
「還明令禁止上等公民跟下等公民關係密切,更別說你的身份。」
「你不是下等,所以不算違規。」
鍾殃生:……
「哥哥,我已經是最末等了,我知道,囚徒的身份是一輩子都脫不下的烙印。」
「殃殃,我沒有哄著你玩。」
「老星主已經答應我收你為義子了。」
「這樣,真的可以嗎?」
鍾殃生還是有些擔心。
「嗯。」寄冥將手掌蒙在鍾殃生的眼睛上,不可以的,不管是人還是事,他都解決的。
鍾殃生閉著眼睛感受著寄冥溫暖的掌心:
「但是現在,我仍然不可以跟你接觸的。」
「只是牽手抱抱而已,不算違規。」
「你手還放我腰上了。」
「掐腰,不算違規。」
「你還親我了。」
「親你也不算違規。」
「那到底怎麼才算!」
鍾殃生覺得寄冥真的是在騙他了,怎麼這麼多都不算。
寄冥想了想,認真地回答:「口口,是算的。」
「殃殃,我現在就想違規。」
鍾殃生將寄冥的手掌拿開,寄冥的眼睛,因為眼中□□又滾燙的情//欲和愛意,格外深邃。
【叮~娛樂值已經收集百分百,請問宿主是否立即離開?】
鍾殃生羞得沒邊,寄冥說話是他未曾想到的粗魯,但是,也是他未曾想到的認真。
鍾殃生想,最後一個晚上吧,將最後一個晚上度過。
儘管寄冥很黏他,但是,白日上午,寄冥總是不在的。
鍾殃生回抱寄冥,輕輕地說:「閉嘴。」
這是把人惹惱了,寄冥勾起嘴角,將鍾殃生在懷中抱緊,他真的想把鍾殃生變小,時時刻刻放在兜里,又或者將他揉進身體骨血中,融為一體。
今晚過後,鍾殃生就可以光明正大地走在任何一個角落,在任何一個地方,都不被人欺負,不被人輕視。
鍾殃生睡覺一直很沉,半夜莫名驚醒,他摸了摸身邊的床鋪,是空的,身邊的人走了很久。
鍾殃生沒有想到,最後一夜,寄冥會離開。
可能,總是有遺憾吧,鍾殃生怕再待在這裡,他會徹底淪陷在寄冥的溫柔里,忘記回家。
可是他的家人,很重要。
鍾殃生想了想,起身,第一次拿起紙筆,給寄冥留了書信。
書信總是比網上的文字更有力量。
鍾殃生寫他不屬於這裡,寫他必須回到原本的世界,必須回家,寫他對不起寄冥,寫希望寄冥好好生活,最後,他寫,很喜歡很喜歡寄冥哥哥,寄冥哥哥,是他最喜歡的人了。
寫完信,鍾殃生將手指弄了一個小口,在信上按下小桃心形的手印,算是證明吧。
鍾殃生點開系統,在被擱置的是否離開選項里,鍾殃生點了「是」。
【還有五分鐘,宿主將脫離副本,請宿主做好準備】
最後五分鐘,鍾殃生靜靜地坐在椅子上,環視著房間,這個房間里,全是他和寄冥生活的氣息,他們一起窩著看電影,寄冥還在這裡喂鍾殃生吃過飯,兩人嘗試著自己手洗過衣服,還做過房間的整理,一起改變過房間的陳設,布置。
原本,寄冥的房間中,只有黑白灰色三種顏色,鍾殃生來了以後,就添了很多粉色藍色紅色綠色,總之五彩斑斕的顏色的東西,像是黑白灰的天空中注入了一道彩虹。
鍾殃生將寄冥最開始送給他的耳釘捏在手中,也許,能帶走一樣東西,當做紀念呢。
最後兩分鐘。
屋外突然傳來腳步聲,鍾殃生緊張起來,寄冥不會現在回來了吧。
怕什麼來什麼。
房門打開,寄冥的身影出現在門口,他的手上有著鮮血,原本他的手背上,有著一個專屬於監管者的印記,此時,那裡只有一片血污,明顯,有一塊肉被剜掉了。
寄冥卻眉頭都沒有皺一下,只是看見鍾殃生的時候,才有些緊張。
「殃殃,怎麼這麼早就起床了。」
鍾殃生看著他的手,還在淌著鮮血,一下子就站起來:
「哥哥,你的手。」
「沒事。」
鍾殃生的心臟突然有些抽疼。
「寄冥,你可不可以告訴我,你到底做了什麼。」
鍾殃生說得前所未有的認真,至少,他要知道,寄冥為他做了什麼。離開的時間,還有最後一分鐘。
寄冥看著鍾殃生突然哭起來,以為他被嚇到了。
寄冥胡亂扯下衣服上的布條,纏繞著手一圈。
「沒事的,殃殃。」
「告訴我!」
「你是不是因為一直跟我在一起,真的出事了。」
「不是,不算。」
寄冥說話一如既往的冷硬,他用手擦去鍾殃生的眼淚,只是他手上有血,擦淚反倒將鍾殃生的臉擦花了。
鍾殃生不依不饒,寄冥固執地將鍾殃生臉上的血跡和淚痕都擦乾。
他認真地注視著鍾殃生:
「沒有違紀,也沒有違規,從此以後,我們便是同一個階級的人。」
寄冥真的反了,他將刀架在星主的脖子上,只有一個要求,便是修改議案。
寄冥的刀在星主的脖子上,寄冥爹娘的刀便在他們的脖子上,寄家是星主的孤臣,也是忠臣啊!
寄冥自小離家,自認為跟家中親人並不親厚,只是,也做不出逼死親人的事情。
當時,寄冥只問:
「星民苦,星主苦,只貴族得利。」
「如今,星主放棄權力,只求偷生,任由貴族蠶食,你們也都盡忠嗎?」
寄家家主說:
「寄家的忠,與星主的任何決定無關。」
「只要星主在,寄家便忠,寄家之人以下犯上,寄家便只能滿族陪葬。」
寄冥將刀從星主的脖子上拿下來,對準自己的手背。
刀尖一削,便是連皮帶肉的歸還。
家族標誌,監管者標誌,盡數脫落。
「我便不算寄家人了,下次我若再來,便不會顧任何人的死活。」
鍾殃生不知道這一切,他沒有時間了,最後三十秒。
鍾殃生走到寄冥身邊,抱住他,墊腳吻向寄冥。
這是此時此刻,鍾殃生唯一想做的事情。
寄冥驚訝於愛人的主動,他加深著這個吻,直到,鍾殃生在他懷裡,失去呼吸。
鍾殃生失去呼吸的剎那,寄冥就感覺到了。
不可能。
這是寄冥的第一個反應。
不管是從邏輯,還是現實判斷,鍾殃生都不可能出任何問題。
寄冥手裡,有著鍾殃生給他的信。
他天生無法產生劇烈的情緒波動,只會做事,不會表達,即使是眼前,寄冥居然也能冷靜地將信拿起看完。
副本,系統,鍾殃生詳細地跟寄冥說了,另一個世界。
寄冥看完後,將信折了三折,放在胸口,沒有掉眼淚,也沒有發瘋。
他一如往常,甚至還叫了早飯。
寄冥吃著早飯,一口一口,嘴中卻失去了味覺。
寄冥不知道,這算不算痛苦。
只是這一瞬間,他忽然明白了,原來,整個世界,真的會失去所有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