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小夫人和養子11
「下次, 不許再這麼說我。」
鍾殃生可生氣了,怎麼這裡的人都喜歡動不動就說這種話。
呸呸呸,詛咒他嘴巴里長大痦子。
季先生驚愕地看著鍾殃生, 鍾殃生還瞪了回去,怒目而視:
「看什麼,誰怕你呀,你以為你瞪我, 我就會害怕嗎?」
其實鍾殃生的腿已經有點顫唞, 他只是努力不讓自己露怯。
嗚嗚嗚, 他真的有一點點怕,只有億點點。
啊啊啊,季先生不會找他算賬吧,鍾殃生忍不住想, 但是是季先生動嘴的, 他動手也是正常的呀。
季閩救命。
鍾殃生越想越心虛,整個人像小奶貓發凶的,自以為兇狠, 其實在看的人眼中可愛得厲害。
鍾殃生疑惑地坐在季先生房間里的梳妝台前的椅子上,看著季先生將盒子放在梳妝台檯面。
他又回到噩夢裡,眼前的鐘殃生已經變成「婉婉」。
是了,面前之人,不是婉婉。
季先生耐心地勾勒,手中的筆起落幾下,鍾殃生的皮上就出現一塊「淤青」的痕迹,痕迹很奇怪,像被人重重掐過。
鍾殃生轉過身來,看著季先生拿著畫筆就朝他的眼睛畫來。
鍾殃生好奇地打開,用手指沾了沾。
鍾殃生條件性反射的閉上眼睛,他感受到畫筆在皮膚上的輕輕地接觸。
說完,鍾殃生偷瞄一眼季先生的反應,很好,季先生沒有反應。
「季先生?」
季先生懷念似地勾起嘴角, 但很快這種回憶又被打破。
季先生忍不住想起第一次見「婉婉」的場景, 也是這樣,明明啪他怕得要命, 還偏要嘴硬。
季先生顫唞著伸出手去,用手指極其小心地觸碰到鍾殃生:
「婉婉,是我的錯。」
青紫的染料一塊又一塊染到身上,藏匿在領口,腰腹,手腕。
鍾殃生疑惑地歪頭問道,季先生一下子從回憶中醒轉。
擺在鍾殃生面前。
這,這樣也可以嗎?
鍾殃生試著邁出一步,又一步。
鍾殃生:……實驗失敗。
季先生向鍾殃生紳士地伸出手,扶著鍾殃生從高腳凳上下來。
鍾殃生用手擦掉眼淚,再次挺起小胸膛,反抗道:
「現在,我要回去了,我不跟你過去。」
「咦,手指怎麼變成青色了?」鍾殃生有些好奇。
鍾殃生也不是他和婉婉的兒子。
「面對我。」
季先生會把鍾殃生寵上天。
季先生可惜地用手指描繪著鍾殃生的眉眼呢喃:
季先生看著鍾殃生這副養子,有些恍惚,季閩的娘親, 跟鍾殃生一模一樣。
哦~原來要在副本里膽子大一點,不把這些壞人當回事,才能在副本里過得好。
「什麼?」鍾殃生沒太聽清楚,疑惑地問道。
鍾殃生只是鍾殃生, 不是婉婉。
「沒什麼。」
要是他有的鐘殃生這樣的兒子,而不是季閩,他一定會好好寵的。
「要是眉眼也和她一樣該多好。」
季先生垂下眼眸,心中苦笑, 淡淡回應著鍾殃生:
「嗯,知道你不怕。」
*
季先生房間里,鍾殃生抱著娃娃乖乖坐著。
季先生眼中的痛苦也越來越多。
季先生重新收回目光,不再留戀,他拄著拐杖走到房間的柜子里。
季先生看著這樣的鐘殃生想,他很漂亮,嬌嬌軟軟的。
季先生跛著腳並不方便,但是他並沒有不耐煩,反而有條有理地將東西拿下來。
居然就這樣被放過,鍾殃生奇怪的經驗又增加了,他恍然大悟:
只是,他心中剛剛竊喜,就被季先生直接拎走,拖回房間。
可惜除開那股子倔勁兒,鍾殃生臉上再找不到任何和婉婉相似的地方。
季先生深吸一口氣,臉上重新變得平靜,他拿起一張紙巾覆蓋上鍾殃生的眼睛,遮住鍾殃生的雙眼,不讓鍾殃生看見他的面容。
「這裡畫得很花,我幫你擦一些。」
鍾殃生只聽見季先生平靜地說道,鍾殃生有些疑惑,只是眼睛被紙條蒙住,他只能感受到霧蒙蒙的光。
季先生的動作很溫柔,應該沒什麼事吧,鍾殃生也就沒有掙扎著要甩開眼睛上的布條。
只是,為什麼季先生的手一直在顫唞。
「是有什麼很難過的事情嗎?」鍾殃生問道。
因為這句話,有一滴水,掉落在鍾殃生的臉頰上,鍾殃生的皮膚被這滴水冰得縮了縮。
但是很快,季先生就用指腹將這滴水抹掉,鍾殃生眼睛上的紙巾被拿開。
重見光明,鍾殃生瞳孔收回,眼睛適應了好一會兒光線,等他再向季先生看去,季先生已經一切如常。
「好了。」
鍾殃生看向鏡子里,大多數青紫的痕迹都是藏在衣服里,半遮半掩,只有脖子上的那塊痕迹很明顯。
皮膚就像是被人暴虐對待過,鍾殃生打量著鏡子,心裡有些奇怪,他忍不住伸手去觸摸,擦拭好幾次,怎麼都擦拭不掉。
「手腕上也有。」
「鎖骨上也有。」
「又青又紫,這是什麼?我為什麼要畫這些?」
「不懂沒關係,」季先生溫柔地說,「你不需要懂。」
「我聽季閩叫你殃殃,對嗎?」
看到鍾殃生點頭,季先生繼續說道:
「殃殃可以答應我一件事嗎?」
「不要告訴季閩這是畫上去的,不要對季閩做任何解釋。」
鍾殃生不懂,歪了歪頭。
季先生看著鍾殃生乖巧的樣子,摸摸鐘殃生的頭:「季閩現在很痛苦,這是想幫季閩唯一的方法。」
「你是季閩的好朋友對嗎?你願意幫助朋友嗎?」
鍾殃生看著季先生溫柔的眼睛,那雙眼睛裡藏著一位父親的愛,鍾殃生點點頭:
「願意。」
「我現在要抱殃殃了,一會兒不管發生什麼,殃殃都不要害怕,知道嗎?」
季先生耐心地將鍾殃生抱到床上,他讓鍾殃生鑽進被子里,自己背過身去。
「殃殃,把褲子脫了。」
鍾殃生嚇一跳,
「不要。」
與此同時,屋外的走廊已經響起東西拖曳在地的聲音。
季先生的目光沉下來
「殃殃,快點!」
鍾殃生說什麼都不肯配合。
沒有時間了,季先生反身上床,想用手粗暴地將鍾殃生地衣服撕開。
但是季先生看到了鍾殃生的眼睛,澄澈,害怕,帶著懵懂。
鍾殃生不該在他和季閩的事情中,背負創傷。
季先生撿起地上的拐杖,從拐杖中倒出一隻很小的黑罐子,黑罐子里裝著的是同樣漆黑黑色的蟲子,模樣異常恐怖,其實對人體沒什麼傷害。
這是季先生準備的B方案。
他掀開鍾殃生的被子,強硬的將蟲從鍾殃生的衣領里塞進去。
鍾殃生感覺到蟲子在身上爬,皮膚泛起戰慄,他恐慌地叫起來:
「啊啊啊。」
與此同時!
門外響起「砰」的一聲。
鍾殃生也被嚇得了一跳,但是他更擔心身上的蟲子。
是巨大的斧頭砍在了門上。
「季同,你在做什麼?」
季先生故意用喘著粗氣的聲音回答:「你說呢?我的夫人,我想做什麼,能做什麼?」
斧頭砍在門上的聲音更大,整座厚重的檀香木做成的門都在顫唞。
「殃殃,回答我,殃殃,鍾殃生!」季閩的聲音帶著嘶吼。
鍾殃生聽見了,恐懼地回應著季閩,聲音都帶著哭腔。
「季閩,季閩,蟲……唔。」蟲子兩個字被季先生捂在了鍾殃生嘴巴里。
季閩聽到全是鍾殃生的哭聲。
鍾殃生不知道的是,季閩在外面猩紅著眼睛,他不敢想像,父親和鍾殃生在裡面到底在做什麼。
季閩聽到有鍾殃生哭泣的聲音。
季閩無助地抱住頭,好像又是這樣,他好像經歷過。
好像經歷過這樣的場景。
頭很疼,很疼。
「季閩。」又是鍾殃生帶著哭腔的一聲。
「鍾殃生,鍾殃生,殃殃。」
「我的殃殃!」
「季,同!」從牙縫裡蹦出的聲音帶著強烈的恨意。
季閩捂著頭低低地嘶吼起來,他所有的自我壓制終於爆發。
隨著他的爆發,換來的是那扇沉重的木門,那扇之前用斧頭劈都劈不開的木門的碎裂,無聲地碎裂。
門徹底碎開,季閩站在門口,看著鍾殃生。
鍾殃生正頭髮凌亂的坐在床上,臉上帶著淚珠,雙目無神,衣裳也鬆鬆垮垮的。
而季先生正坐在床邊,慢條斯理地扣著衣裳的扣子。
鍾殃生真的嚇死了,所有的衣服頭髮都被他自己扯亂,但是鍾殃生仍舊不能確定那蟲子出去沒有,是不是還在身上,一想到這樣的場景,鍾殃生就止不住害怕。
鍾殃生雙目無神地看著季閩:「季閩。」
「哇!」
他真的好害怕。
季閩心都揪起來了,他只有猶豫了半個小時,只有半個小時,為什麼會這樣?
他以為,父親至少不會,也不敢對鍾殃生怎麼樣的。
季閩看著鍾殃生身上的青紫痕迹,眼中全是刺痛,季閩走過去輕輕抱起鍾殃生。
「殃殃,不怕。」
鍾殃生乖巧地依偎在季閩懷裡,他真的被嚇到了。
只是季閩抱著他走過季先生面前時,又停下。
「砰。」
皮肉相貼,季先生被季閩一拳打得狠狠歪過頭去,撞倒在房間的柜子里,有鮮血從季先生的嘴角流下。
「不就是想逼我嗎?好,我答應你。我不會讓你馬上死,我會折磨得你生不如死。」
季先生只是握著手杖,眼中帶著得意的譏諷看著季閩:
「從母親到愛人,季閩,你一個都沒護住。」
「你說,你堅持的善良和剋制,有什麼用?」
季先生笑得譏諷,季閩眼中的猩紅越來越多,季先生的目光就越得意。
季閩毫不留情地將拳頭砸在季先生身上,拳拳見肉,很快季先生變被打得血肉模糊。
但是季先生還在笑,即使一邊笑一邊劇烈的咳嗽,即使咳出血沫,季先生也還在笑。
鍾殃生從來沒有見過季閩如此暴戾,季閩一慣都是溫柔的。
「季閩。」
「季閩。」
「季閩!」
鍾殃生有些害怕地輕輕拉住季閩的手,已經失去理智的季閩看向鍾殃生。
鍾殃生臉上全是淚,他是真的被這樣的季閩嚇到了,季閩變得好可怕,好可怕,他有些不敢依賴季閩了。
「季閩,不要這樣。」
季閩看到鍾殃生眼中的淚水,他整張臉都哭得很臟,帶著易碎的脆弱感,前些天的放鬆全都不見,只有恐懼。
季閩心中又是一痛,他直接將鍾殃生打橫抱起,抱出房間。
季閩用手擦拭著鍾殃生的淚水,只是他手上全是血,將鍾殃生的臉擦得越來越花。
季閩就輕輕去親吻著鍾殃生臉頰上的淚水:「對不起,殃殃。」
「我不該猶豫的。」
「是我來遲了,殃殃。」
「你是我的,只能是我的。」
鍾殃生看著季閩貼著他的臉頰,不住地親吻,他的臉上有著巨大的恐慌和強烈佔有慾。
鍾殃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只好乖乖地拍拍季閩的肩膀:
「沒關係,沒關係。」
季閩將鍾殃生抱進懷中,懷抱得更緊,怎麼樣都不肯放開。
從這天以後,鍾殃生感覺季閩變,變得對他更好,更加溫柔。
季閩從來不碰他,即使身處一個房間,季閩也只是輕輕地抱著他,將他當作珍貴易碎的洋娃娃,在房間里哄著他睡覺。
但是在房間外,季閩對任何一個人都是冷酷無情,沒有絲毫笑意。
當天一個玩家,不過是跟鍾殃生說了一句話,在他離開鍾殃生的視線後,就死了。
死亡原因:觸犯規則。
以鄭祁為首的小隊不得不重新研究規則,他們付出三條人命的代價,才不得不承認,規則已經變化。
新的規則是:「和鍾殃生接觸過的任何人,都會在離開鍾殃生後死亡。」
得出這條規則時,鄭祁都覺得十分荒謬。
難度極高的,只有寥寥數人得以逃生的生存本,居然以一個玩家為規則。
但是,當鄭祁看到昨天還高高在上的季先生,今天便帶著鐐銬鎖鏈成為階下囚徒的時候。
一起荒謬似乎又有順理成章。
季先生被鐐銬高高吊在他的房間之外,房間的檀木門被砍成碎片,其中一塊插進門梁里。
季先生雙手舉高,被繩子吊在房門之下。
見到鄭祁,季先生鼻青臉腫,滿臉鮮血,仍一臉平靜地說:「你來了?」
鄭祁皺起眉頭,轉身就走。
他向來不怎麼跟季先生說話,這不是需要向NPC套線索的機密本。
在生存本里,季先生這種擁有極高身份的人,向來危險係數很高,沒有摸清楚規則前,接觸過多,很容易就命喪黃泉。
更何況這個副本的規則,本就變幻莫測。而且,之前季先生還強勢帶走鍾殃生,實在正邪難分。
季先生似乎並不在意鄭祁的小心翼翼,他以一種勝券在握的姿態說道:
「跟那個殃殃有關係的事情,你有興趣聽吧。」
鄭祁離開的腳步頓住。
——
生存副本第六天,別墅變天,季先生淪為階下囚,所有人以季閩為尊。
氣氛在發生微妙的變化,不管是玩家,還是原本的奴僕都大氣不敢出。
除了鍾殃生,鍾殃生毫無察覺,只知道季閩將他寵上了天。
吃飯的時候,原本圍在餐桌周圍的奴僕全都被遣散,只有他和季閩兩人面對著滿桌的食物。
季閩不怎麼動筷子,就喂鍾殃生吃東西,看著鍾殃生吞咽咀嚼,季閩的就異常滿足。
鍾殃生剛努力吃完一個蝦餃,季閩就已經用筷子夾子燉得軟糯的排骨抵在他的嘴邊。
鍾殃生用唇抿了一點排骨的汁水,將排骨吞入口中時,不小心輕輕咬到筷子。
筷子的震感傳到手上,季閩身體里就湧現出強烈的食慾,想吃掉鍾殃生,想讓鍾殃生身上全是他的痕迹。
但是,看著鍾殃生身上還未消退的青紫印記,季閩心中所有的叫囂都沒有付出行動。
只有他看著鍾殃生的眼神里,全是慾望,赤摞裸的不加掩飾。
鍾殃生被看著不自然地轉過頭,旋即又被季閩板過臉,筷子再次抵到鍾殃生的嘴邊。
「殃殃,咬一咬。」
鍾殃生看著空蕩蕩的筷子莫名其妙,但是再季閩那種極度渴望的眼神中。
鍾殃生雖然有些為難,但還是輕輕張嘴,咬住筷子。
季閩的眼神,瞬間變得更加熾熱,眼中的慾望多到能將鍾殃生整個吞下,但是他只是拿著筷子輕輕放在鍾殃生的嘴裡,沒有做任何多餘的動作。
久久的凝視讓鍾殃生的臉頰帶上緋紅,他不自覺放開嘴,筷子從他嘴中滑落。
季閩從善如流,將輕輕拿在手上。
鍾殃生吃完先行離開,等季閩完全看不見他的身影之後,季閩才將那雙筷子拿出來。
他輕輕放在鼻尖嗅了嗅,全是香氣,玫瑰花甜蜜濃郁的香氣,聞一切鍾殃生用過的東西,已經成了季閩最大的愛好。
直到那股香氣即將消散,季閩才將筷子放在嘴中,舔舐著鍾殃生剛剛咬過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