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聞雁好似又惹楚序生氣了。
以致於天還未黑,她便被打發回府,高聞雁原想留在這看出好戲的。
「那,我明日再來。」
她轉身進了密道。
一場秋雨一場寒,外間天氣微涼,已是初秋的樣子。
知行來請時,楚序仍待在閣樓。
他望了一圈,沒看到高聞雁,偌大的房間又只剩下楚序一人。
楚序不知在想什麼,看著窗外暗自出神。
光和影都落在他的身上,交織著一道道清冷與孤寂。
「公子。」
知行出聲喚他,楚序便緩緩轉過頭來,白凈的臉上依舊平靜無瀾。
「王公公到了,正在前堂。」
「走吧。」
王永本就心有怨懟,結果楚序姍姍來遲,更是讓他心中不悅。
然而在看到楚序的那一刻,他臉上又掛上了笑容。
「叨擾丞相了。」
他如此客氣著,楚序卻是眼也不抬,淡淡地「嗯」了一聲。
王永臉色一僵,只勉強地將笑掛住。
「王公公來找本相,所為何事?」
楚序端過茶水,悠悠地看向他,臉上笑意若隱若現,一如他在朝廷上的樣子。
這位丞相向來不是吃素的,王永心中掂量了一下,想著要如何開這個頭。
「近日京城盛傳一個童謠,不知丞相可知?」
「略有耳聞。」
王永仔細看他表情,卻沒發現任何端倪,仿似真就只是略有耳聞。
「那童謠直指宦官,聖上大怒,要奴才去徹查此事。」
說著,他話一頓,問:「不知丞相有何看法?」
楚序瞥了他一眼,氣定神閑道:「聖上令你去徹查,你卻跑來問本相。」
接著他又戲謔道:「王公公莫不是,以為本相是那童謠里的宦官吧?」
王永臉色一凝,尷尬地笑了幾聲,道:「丞相說笑了。」
「奴才本事不夠,自然是來請教丞相的。」
「本相為何要幫你?」
一句話給王永問住了。
他本來想打開天窗說亮話的,可楚序這態度,仿似什麼與他無關,是他一貫的作風。
王永心中生疑,難道先前那探子不是楚序的人?
「是,是。丞相自然沒有理由幫奴才。」
他繼續試探道:「聽聞丞相在歷山遇險,可有受傷?」
楚序看了他一眼,淡淡道:「本相不好好地在這麼?」
「是奴才糊塗了。」
王永略一盤算,開門見山道:「丞相失蹤後,聖上分外擔憂,派了不少人去找丞相。」
「說來好笑,竟有人說在惠源郡內見了丞相,還與一個姑娘走在一齊。」
如此,是擺明了告訴楚序,那批人是自己派去的。
若是他受了罰,便魚死網破,將楚序不在歷山的事捅出去。
「確實好笑,本相在歷山裡九死一生,竟被說得如此風花雪月。」
「可不是呢。」
王永也笑起來,尖銳的笑聲格外刺耳。
「雖然都傳丞相有個未過門的妻子,可這也太荒唐了。」
他意有所指地看向楚序腰間的香囊。
忽然間,楚序眸子暗了下來,他向來不喜被人威脅,可也不懼。
「王公公若有本事,便替本相去尋上一尋,正好本相府里缺了個夫人。」
此話半真半假的,叫王永一時不敢確定那傳言究竟有幾分為真。
可楚序與一女子共同出現,卻是鐵定的事實。
他假笑著換了話題,適合地告了辭。
王永一走,楚序目光里的兇狠才展露出來。
「他可會查到女郎頭上?」
知行不禁擔憂。
「那要看高聞溪的本事了。」
王永最好是別查到,否則只能快點讓他死了。
自他去歷山後,王永那邊連連出事,想不懷疑楚序都難。
楚序亦知道,王永不會輕易打消對自己的疑慮,而王永的確如此,甚至直接攤牌了。
可這正合他意。
因為還有一件事,楚序也很好奇:王永究竟能不能僅靠那香囊,就查出高聞雁來。
所以他沒有想過阻止王永。
「去告訴女郎,短期不要再來浮華樓了。」
免得節外生枝。
然而高聞雁第二日還是來了。
楚序正好在書房,銅幣聲響起時,他不禁一愣,卻又忍不住揚起嘴角。
他去閣樓為高聞雁開門,還不忘說她一句。
「女郎怎來了?」
若不是了解知行,他甚至要懷疑知行辦事不力了。
高聞雁大步邁入房間,絲毫沒有客人的模樣。
「現在京中都道我日日在浮華樓飲酒,王永昨日才來你這,我就不去浮華樓了,多少有些明顯。」
林謙方走,高聞雁便如此反常,去了平日不曾去的浮華樓。
於是大家將兩件事關聯起來,都道:「女郎是個重情義的人,林謙如此了,她竟還感傷。」
對此,楚序評價道:「女郎是真不在乎他人看法。」
高聞雁昵了他一眼。
「不是丞相說的嗎?」
然後她學著楚序的語氣,道:「京中說的能信么?」
楚序沒法子,只能將話又咽了回去。
高聞雁不逗他,轉問正事:「王永那邊如何了?」
「能如何,不過威逼利誘了一番。」
「都威脅什麼了?」
他支起頭,慵懶道:「不過是拿我不在歷山說事。」
「合理的。」高聞雁點頭。
楚序歷山失蹤一事,可大可小,雖然賊窩已清,可到底死了一個太守,困了一個丞相。
即便王永將楚序的行蹤暴露,不過是將張新宏的死算到楚序頭上。
然而按楚序所稟報,張新宏的死法是與山賊內訌被殺,那守林人武紅濤的手記,被呈上去作為了證據。
如此一來,張新宏的死便合理合法。
且只要楚序咬死不承認,王永也是沒有辦法的。
只是引起聖上疑心,終歸不是好事。
高聞雁道:「王永必然會找人做那個替死鬼。」
可是沒關係,她意本不在此。
王永以為他們是想正面攻擊,可她和楚序都在布更遠的局。
找替死鬼,不過是讓他罪加一等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