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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第一部

「他當真把城門給燒了?」

孟守文坐在府邸內院中的石桌旁,抬頭望著天邊遠處漸漸消逝的縷縷紅煙,問道。

親兵立在一側,點頭道:「葉將軍攻佔外城南牆之後卻未立刻進擊內城,只是勒兵把守南門。入夜後守城控鶓軍又曾數次集兵搶攻城門,葉將軍麾下兵寡,乃下令火燒外城南門,而後陳兵於外。城門既毀,控鶴軍無所可奪,乃退守內城。」

「膽子未免也太大了些。」孟守文輕輕地笑,「畢止外城四門,皆為五百年前孟氏祖上與其餘諸侯互盟相王之時所造,如今卻被他輕鬆一把火便給燒了。」

他收回目光,「不過這確像是他會做的事,想必亦讓那幫守城的控鶴軍嚇破了膽。葉增麾下眼下集兵多少?」

親兵答道:「至半個對時前,共計三千二百人集於城外。」

孟守文聞言不語。

果然是兵寡,想來是因見不得自己麾下的精兵們被守城的控鶴軍一次次衝殺,否則也不會放火去燒城門。

「只領區區三干餘人馬回師,也敢來強攻畢止堅城。」他又有些皺眉,「既已攻下南城,卻不趁勢進擊,竟不怕守城之軍傾巢而出,剿他麾下人馬於城外?他這是在等什麼?」

親兵想了想,「只怕守城控鶴軍亦有顧慮,葉將軍雖只陳三千兵馬於城下,可誰又能知他是否真就只領了這些人馬回師?倘是城中守軍出城遇伏,被河南兵馬沖入內城之中,這丟城損兵的罪責只怕無人敢擔。」

孟守文神色有些輕蔑,「王兄算計人心是一等一的高手,可於治軍一事上卻是一塌糊塗,手下養的俱是一群沒有膽色的廢物。」

親兵猶豫了一下,道:「三殿下,王城中事眼下不甚明了,府外控鶴軍既已撤去,不若便派屬下等人前去王城之外,以備不測。」

「不急。」孟守文搖頭。

他起身慢踱,「葉增既已陳兵在畢止城外,我便絕無擔心王城中事的必要。」

亘時六刻。

空氣中瀰漫著木頭灼燒後的刺鼻味道。

葉增彎腰。將赤絕的四隻鐵蹄均襄上厚厚的棉布紮緊,再起身時。就見張茂已回至身側。

「如何?」他將箭菔挎上身。問道:「可是降了?」

張茂點了一下頭。「末將一說待三殿下即位後便會對他們逐級賞贈、封妻蔭子,那個固守內城南門的裨將便降了。眼下內城南門已開,但等將軍串兵入城。」

葉增輕輕捋過赤絕的長鬃,「他麾下眾兵外城戰敗而退守內城、幾次衝鋒又皆失利,兼之主將既死,士氣大潰,其餘城頭的守兵又不見來援,只怕他等這個招降的台階已是等了許久。」

張茂跟著他牽馬慢行,問道:「將軍不問三殿下之意便允這些控鶴軍將士們如此厚賞,倘是事後三殿下不同意,將軍豈不失信於人?」

葉增低眼,手觸劍鞘,「你見過會邀賞的死人么?」

張茂愣住,「將軍之意……」

葉增復又抬眼,向城墒之上望去,「先王梓宮未葬,他們便隨大殿下行此逆舉,已是罪無可赦。」

張茂便閉嘴不言。

葉增道:「傳我之令:全軍馬蹄裹布,進城後不得驚掠民宅,人噤聲馬銜枚,不得舉燈火,至王城下時,未得我令,不得有所異動。」

張茂點頭應下來,返身傳令於各營指揮使。

此時夜色正深,城外的兵馬暗甲無光,聞令之後紛紛無聲起身集結,糙黑的影子一列列站定,數百丈之間,只可聞得呼吸之聲。

紅色令旗驀地豎起。

葉增翻身上馬,抽出腰間長劍,筆直向上舉起,又重重落下!

令旗立時隨之而落。

三千二百人馬如暗潮一般緩慢而有序地湧入內城之中,戰馬蹄踏寬闊的街道,竟不出一點聲音。

將近王城時,青色令旗於前方被人高高擎起,人馬漸止。

葉增勒馬,沖左右道:「置鼓。」

立刻有人將戰鼓解下,置於人馬陣前。

他又道:「上弩機。」

居於陣前的三百名士兵依令而行,將弩箭置於弩臂的矢道中,橫弓上揚,順著駑機上的望山向遠處王城門樓瞄準。

「發!」

令旗驃落。

三百枚方鏃鐵矢呼嘯而出。

「擂鼓!」

戰鼓之聲如雷吼入天,將門樓之上的哀嚎怒罵之聲盡數湮滅。

王城牆頭火把剎然間燃起一條長龍,無數雪箭如密雨一般迎風而落,卻無一支能夠射中這一陣置身於其射程之外的兵馬。

令旗再度被人擎起。

三百弩機同時上箭的聲音冰冷刺耳。

「發!」

勁風猝襲,三百枚鐵矢再度凌空沒入城頭。

城牆上的火把長龍抖了一抖,有火焰跳躍著砸下來,激起地上一片煙塵。

葉增身後的三百名弩騎有條不紊地依令上箭、發射,如是十番。

從城頭射下的羽箭越來越少。

夾雜在戰鼓聲中的咒罵哭號之聲也越來越小,最終消弭。

紅色令旗在軍中左右搖晃,人馬終於開始前移。

戰鼓擂聲一路不絕,逼近城下。

「混賬東西!直待人都殺到門前了才發現么?!」

孟守正將手中的瓷杯狠狠沖前砸去,怒喝道。

校尉任憑濺起的碎瓷劃傷臉頰,依舊是以首叩地,稟道:「大殿下息怒。已有查報,是南城的薛義降了,才叫葉增人馬一路而入王城之下都無人發現。」

孟守正連連冷笑,「好!好!我平日是白養了這群沒心沒肺的東西了!外城三萬控鶴守軍,竟連它區區三千河南人馬都殺擋不住,城頭各部不肯互援,亦不敢集兵出城,這也都罷了,誰叫你們從沒上過戰場,見了河南軍旗便嚇破了膽!可我萬沒料到,竟還真有人降了葉增那個粗鄙武夫!」

校尉頂著他的怒火,直言道:「眼下王城城頭為葉增麾下弩騎利箭所壓制,戰鼓擂聲驚天,我守兵多懼其威,不敢上城禦敵,只怕須得大殿下親身登城督戰,方可一振士氣。」

孟守正倔硬著臉,突然起身,「你點兩個人,隨我一道去將秦太傅的女孫從殿中綁出來,架上城頭,好讓葉增看個清楚。」

校尉微微遲疑,卻仍是應令,起身隨他出殿。

向西北方向疾行而去近千步,卻見囚禁秦一的偏殿外竟無一人守衛。

孟守正在外站定,怒氣騰然:「看守此殿之兵何在!」

校尉皺著眉,快步上前,推門而入,方邁進去一隻腳,便重重倒抽了一口冷氣。

十二具控鶴軍士兵的屍體,被凌亂地堆放在殿門之內。

而秦一已無影蹤。

他後背寒毛乍立,側讓開身子,聲音有些發抖:「大殿下,這……」

孟守正亦已看清,嘴角控制不住地抽搐起來,指骨因久攥而發白,半晌後終於咬牙開口:「給我搜王城。務必將她找出來,給我捆送城頭。」

谷時三刻。

城下的戰鼓聲依然未絕。

葉增馭馬於陣前來回緩踱,目光一刻不離城頭。

身後駑騎手中橫弓已冷了半晌,另有數百名士兵早已下馬,準備好了在外城繳得的摺梯等物,但等他一聲令下,便奮身衝殺接城。

城頭稀薄火煙之中,突然慢慢走出一人,渾身縞索白衣,只在腰間系著一條金色錦帶。

葉增放眼看清,眉間一冷,抬手止住鼓聲。

「大殿下。」他開口道,聲音不算高,卻足以讓城上那一人與身側左右皆聽清。

孟守正在垛口後站定,低眼打量一番城下這些河南人馬蓄勢勃發之態,當即勾了勾嘴角,衝下放聲道:「將之所麾,莫不從移;將之所指,莫不前死——葉將軍麾下將士忠勇若此,我手下人馬外城失守,確是敗得理所應當。」

葉增臉色微動,轉而以手掘劍,亦是高聲道:「河南兵馬因奉先王遺諭,乃回師畢止,欲立明主即王位。大殿下如若此刻能悔,尚為時不晚。還請殿下盡撇王城兵防、釋所羈朝中文武,我葉增亦將退兵、以表修和之誠。」

孟守文臉上笑意收起,冷聲道:「敢問葉將軍所奉王諭何在?莫不是矯詔出兵、犯上作亂!」

此言激得城下河南兵馬頓起一片怒氣。

三千人馬皆拔劍,利刃擦鞘而過的聲音將濃濃夜色割裂成片。

駑騎不待下令便紛紛上箭,引弓對準城頭。

葉增立身馬上,臉色亦沉,「回大殿下的話,我葉增所奉之王諭,便在——」他猛地將劍撥出,鋒指天穹,暴喝道:

「我河南兵馬槍箭之上!」

弩騎應聲放箭,三百發弩矢齊齊射入城頭一排垛口之下,力道狠絕,城頭守兵腳下的牆磚似乎也被箭鏃鑿得跟著一震。

葉增收劍,盯住城上之人,「這箭上王諭,大殿下可是看清楚了?!」

孟守正白衣身影不由後退一步,臉色雖發青,口中卻冷笑道:「怎的,葉將軍竟是如此心急,迫不及待便要替我那王弟在史書上寫下弒兄的一筆么?」

「大殿下當真不悔、亦不撤兵?」葉增未答,反問道,雙眉低了一低。

孟守正竟道:「我身為先王長子,繼嗣即位乃世間正統,豈有為將軍一言所逼之理?悔而退兵的人,當是將軍!」

話音未落,他便揚手,從城頭上丟下來一物。

那物砰然落地,滾了數丈,停下時外面包裹的素布便已散了開來。

赫然是一顆老者人頭。

他又道:「此乃先王重臣、三司使董大人的人頭。將軍若不退兵,城中守兵便會每隔一刻殺一個勛舊重臣。將軍下一個看見的,便將是秦太傅的人頭。」

葉增注視著地上人頭的目光瞬間轉寒。

孟守正負手,「將軍若是執意不肯退兵,只怕這王城為將軍所破之時,便亦是朝中重臣盡歿之時。到時候將軍縱是為我那王弟奪了這王位,卻亦將成為我淳國的罪將!」

葉增驀然抬眼,策馬轉身,沿陣前輕蹄小跑起來,目光逡巡著麾下人馬,高聲冷道:「我葉增當初受先王之命,於河南重籌兵馬建營,至今已近兩年。我河南大軍收復失地、固守南疆、戮力抗敵,兩年來無一戰退、無一戰敗、更無一戰有辱先王之命!我河南大軍亦從不知退為何字、敗為何字、辱命又為何字!」

他猛地勒韁,赤絕尥蹄、長嘶不止。

「今夜是戰,我河南兵馬斷無退兵之由,大殿下願殺重臣則盡數去殺,但這王城守兵是撇也得撤,不撤——也得撤!」

孟守正卻不信他當真連京中文武的命都毫不在乎,臉色剎然變了,怒道:「你……!」

葉增返身背陣,厲聲高吼:「殺!」

黑色令旗磨旋、遽落。

「殺!」

「殺!」

「殺!」

三千二百人馬同時放聲大吼,層層迴音震動王城內外。

王城之中,奉令去搜查秦一藏身何處的控鶴軍校尉領著一小隊士兵疾步前行,眾人額頭上皆是汗水滿布。

遠處忽而傳來匆亂的腳步聲,間雜著叫嚷呼喝的聲音,嘈雜不已。

校尉止步,看著這一群人跑近,隨手扯住一個衣甲不整的士兵,斥道:「發生何事了?竟如此失紀!」

士兵慌亂道:「方才有消息傳來,道大殿下登城督戰、卻為葉增一箭射殺!城頭守兵軍心渙散,河南兵馬破城之時近在須臾!」

校尉僵怔,隨即厲聲質問:「從何而來的消息?其真假安可辨之?」

士兵隨手沖身後一指,「便是那兩位將軍前來告知屬下們的!」說罷,便掙脫校尉拉扯,頭也不回地跟隨眾人繼續向前跑去。

他身後的數名士兵聞言見狀,皆跟隨這一群人的步伐沖向南面。

校尉來不及制止,回頭望去,就見人群最後的兩個男子身著控鶴軍將甲、臉上臟血覆面,不由衝上前行揖道:「二位將軍是從城頭下來的?大殿下果真身死軍前?」

其中一人瞥他一眼,挑挑眉,點頭:「若非大殿下果真已死,老子編此謊話豈非不要命了!眼下城中各處守兵聞得消息皆已撤防,全都奔往南面去搶著開城門迎葉增了——須知外城那個薛義,因降了葉增,立時便為自己及麾下弟兄們換了富貴榮華!今次倘是能夠打開城門迎河南軍馬入王城據守,所得封賞必逾薛義!」

校尉臉色一陣發白,似乎仍不敢信。

那人往地下輕啐一口,「大殿下已死,你若還想負隅頑抗,是想逼葉增放手屠軍不成!」他拍拍校尉的肩膀,「我等如今大勢已去,還是仔細考慮自己小命為妙!」

校尉聞言,神色有些頹然,將要回身時,卻似又想起了什麼,反手扣住那人的臂彎,皺眉問:「將軍在城頭看見大殿下登城督戰時穿著什麼?」

那人大咧咧道:「大殿下登城時身披一件鶴羽大氅,威風凜凜!」隨即又嘆:「只可惜沒過多久便被葉增一箭射死了,惜甚、惜甚……」

校尉聽著,臉色立刻變了,扣住他臂彎的手更是用了十二分的力,喝道:「何處來的反間!險些便將我也矇騙過去了!」

說著,他的手便摸去身側拔劍。

然而面前銀光一閃,還未反應過來時,他的腹前便被|插入了一把短柄匕首。

劇痛來襲,校尉額上湧出豆大的汗珠,咬牙看向那人身旁站著的另一名男子,表情似乎是不信他的速度如何能快到這般不可思議。

石催握住短柄,利落地向下一劃,在人倒下之時,又謹慎地抹了一刀他的脖頸。

許閎在旁搓搓手掌,似乎是略有歉意:「一路放謠而來,已勞你替我殺了五個人……待今夜事畢,明日我請你去畢止城中最好的酒樓喝酒。」

石催收起匕首,撇了撇嘴角,「葉將軍不放心你孤身一人探城,果然有其道理。」他又皺起眉,「你若逢人能夠少說幾句,便也不會幾番露出破綻。」

許閎摸摸鼻子:「我又未親眼所見,豈能知道大殿下穿了什麼!」

石催四處轉望,又順風側耳細聽,「王城四下守兵皆已信謠而走,莫論是四散逃命還是臨陣倒戈,好歹不會再有心思顧及那些被羈押的朝中文武了,卻不知城外戰勢現下如何?」

許閎一邊動手脫身上這襲控鶴軍將甲,一邊道:「想知道還不容易?但往城頭去看看,不就全清楚了!」

暗時一刻。

城牆之上混戰一片,火煙如霧。

控鶴軍守兵力有不逮,因懼葉增麾下人馬之兇悍攻勢,四下逃竄者多不可數。

孟守正拄劍城頭,親自督戰,連連斬殺畏敵後退的士兵,一身素服殺得血濺通紅,喝吼不止:「一個都不準退!畏敵後撤者,必死!降敵投誠者,必死!」

士兵們受其威懾,後撤的步伐一時暫緩,只得返身硬著頭皮與之再戰。

血戰之時,一人飛奔而上牆頭,近身咬牙稟道:「大殿下,外城其餘幾部因聞南城已降、葉增眼下正於王城之下酣戰,皆做壁上之觀、不肯來援!」

「反了!當真是反了他們了!」孟守正氣得渾身直抖,轉身向城下去看,入目便見那一面青底白字的葉增帥旗,當下更是氣血攻心,喉頭一陣腥甜,雙腿發軟,險些摔倒。

親侍連忙將他扶住,急道:「大殿下,眼下城頭戰勢勝敗可辨,殿下不如即刻後撤,攜璽趁夜出宮,移檄它鎮,以先王長子之身號令諸鎮集兵前來勤王!」

「絕不可能!」

孟守正將他一把推開,狠狠揮劍道:「明日便是新王即位之典,一旦讓他孟守文得以稱王,諸鎮誰還有膽子敢集兵回京勤王——那可是光明正大的謀逆篡位!」

他重重喘出一口氣,「只要再守一日,待我行過即位大典,謀逆亂臣便是這葉增,到時莫論何人皆可誅之!」

說著,他又冷笑:「葉增雖敢放火燒那外城南門,但卻絕無膽子敢連這王城宮門也燒!此門乃是雙層包鐵重木而造,你以為他能強攻得破?只消守住城頭,他河南人馬便無任何可懼之處!」

夜如墨傾,城下忽起遍地火把。

驟然傳來嗵然數聲巨響,兩扁重木門板同時倒地,激起一片巨大的煙塵。

城頭眾兵聞之,身形皆是一滯,繼而面露不可置信之色。

「怎麼……」親侍站在孟守正身側,聲音發抖,「怎麼可能……」

煙塵悠悠散盡,露出牆下一眾棄甲投誠的城內守兵身影。而那兩廂雙層包鐵,由重木打造的王城宮門,便是被他們自城內主動打開卸下的!

而他們之中甚至有人在沖城頭高聲嚷嚷:「弟兄們!大殿下既已戰死,我等自然投誠為上、保命為先!」

「胡扯什麼!」孟守正額頭青筋暴現,持劍右手抖得不能自持,沖身側親侍厲聲喝問道:「這是怎麼回事!」

然而親侍只有瞠目的份兒,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須臾間,已有河南兵馬踏過倒下的城門衝殺而入,凶蠻的吼聲震破天際——

「王城已破!投誠不殺!」

「王城已破!投誠不殺!」

「王城已破!投誠不殺!」

城頭正在浴血作戰的控鶴軍士兵們一待聽清,立刻紛紛丟下手中兵器,繼而爭先搶後般地沖城下奔擠而去。

「大殿下!」親侍猛地雙腿跪地,聲音中似也帶了哭意:「還請殿下速速下城、趁夜出宮!」

孟守正僵立不言,臉色猶如死灰一般。

驀地,他右手抬劍,刃轉頸側,竟欲自刎。

「大殿下!」親侍驚呼,慌忙便從地上爬起,欲將他攔住。

凌空而過一枚響箭,尖嘯聲中平頭鏃矢分毫不差地打中他的手腕。

孟守正五指一張,長劍落地。

城側馬道上傳來急促蹄聲,下一瞬戰馬騰躍,褐色長鬃如翎張揚,穩穩落蹄於他身前。

葉增挽韁立馬,手中寒刃打斜刺出,劍鋒正抵孟守正的喉頭——

「大殿下縱是欲死,此刻亦由不得殿下自己做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