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森羅萬象
江川和康沉守在書房外。
裡面， 除了季臨舟和白柊，夏景淮也被通知來了。
柳嶼岸坐在沙發上，細細檢查完手裡的項鏈， 又似珍寶般掛回脖子上，藏入衣服下， 貼身戴著。
季臨舟和白柊都注意到了柳嶼岸右手背上幾處傷口，似乎是用鉛筆扎的。
柳嶼岸垂目看了眼， 開口道：「我一直以為她在警局， 你們沒人告訴我她出來了。」
他找到阿原的時候，那女孩也在。
雙方大約都沒想到對方從警局出來了， 愣了兩秒，柳嶼岸什麼廢話都沒有， 直接動了手。阿原為了讓女孩先走， 打算一個人攔住柳嶼岸，不過柳嶼岸本來也是沖著阿原去的。
「我的人看到有人從樓里出來就追去了。」夏景淮道，「可惜讓她跑了。」
柳嶼岸沒說什麼， 輕輕活動著受傷的手朝季臨舟看來：「我只能確定你們身邊有內線， 但我不知道到底是誰，你們可以從你們身邊具有外星血統的人開始查， 想必範圍可以直接縮小。」
季臨舟沉下臉：「柳導，你這是不是太沒誠意了？你可是這邊的區域負責人， 據我所知， 區域負責人的許可權很大。」
在場所有人都變了臉色。
「你被控制的時候，宋承樺在哪？」
季臨舟幾乎本能拿出手機撥打秦筠的電話。
柳嶼岸嗤聲道：「任何東西都有它的局限性，但這些我們是不可能會被告知的，畢竟時隔千百年都還沒有聯繫上母星，很多人都沒有耐心了，『森羅萬象』是燃起所有人信心的催化劑，宋承樺想讓我們看到它的強大，這就夠了。」
「他叫宋承樺，今年55歲，帝都人，經營著一家古玩店。」柳嶼岸看了眼要打電話的夏景淮，「太晚了，我被抓那晚他就應該收到消息了。」
「媽的！」夏景淮站起來，他翻著通訊錄，試著聯繫和秦筠一起過去的人，卻發現……一個都聯繫不上了！
全都關機了！
他又打給當地的社區，讓他們想辦法聯繫秦筠。
這些種種就像一團雜亂的毛線，另季臨舟一時間有些摸不著頭緒。
這話說得夏景淮的臉色驟變。
季臨舟沒搭話，只問：「你們老大是誰？」
季臨舟與夏景淮對視一眼。
季臨舟下意識蹙眉，這個宋承樺在帝都，而前陣子正是因為帝都那邊出事，秦筠才趕過去的，怎麼那麼巧？
還有，他為什麼會在A市放一個連這邊的區域管理都不知道的內線，還那麼剛好就在他們身邊？
夏景淮又忙著聯繫朝暉社區那邊。
季臨舟問：「東西在宋承樺手裡？」
夏景淮拿出手機間季臨舟已經撥號出去，他緊張看向季臨舟。
夏景淮的臉色變了，「森羅萬象」的局限性或許是距離！
如果秦筠被控制，那麼他們可以直接開啟信號塔，把地球坐標發送回母星，傳送門一開，全球都將陷入無限危機中！
白柊握緊季臨舟的手：「寶貝，如果你想，我陪你去帝都。」
夏景淮卻不悅開口：「讓我們查有外星血統的人， 你不是在使離間計吧？你怎麼保證那個內線一定擁有外星血統？」
「也在現場。」
柳嶼岸嘆息：「我真的不知道，因為那人一直都是越級報告， 和我們老大單向聯繫。」
季臨舟睨著他：「被操控的人會怎麼樣？」
白柊輕輕摩挲著手腕的檢測儀，不動聲色和季臨舟對視一眼。
柳嶼岸開口道：「如果秦筠真的被控制，就算沒有傳送門，軍隊無法直接登陸，只要母星得到了地球的坐標，那邊也可以直接把戰艦開到地球上空，一切只是時間問題而已。區別只是留給地球的備戰時間長了那麼一點。」
白柊緊張地握緊季臨舟的手。
季臨舟冷不丁笑了聲：「這麼看不起地球人，你們不還是為了繁衍不停地跟地球人通婚，當婊/子還立牌坊。」
他定了定神，開口問：「那個1號實驗體呢？」
季臨舟卻仍是在白柊虎口處輕輕摩挲著：「這東西沒有觸發條件嗎？它要是真的像你說的那麼厲害，它怎麼不直接控制秦老師？」
季臨舟的心臟怦怦不止，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朝夏景淮道：「派人看好信號塔。」好消息是，當時普羅達維斯星人為了保護母星，傳送門都是單向的，地球這邊只能接收，無法傳送。而只有母艦上那座總塔能開啟傳送門，就算秦筠被控制，她也得回A市來才行。
白柊似懂非懂：「你是說它可以變成我們當中的任何一個人？」
帝都突然出事，秦筠前往處理……宋承樺正好也在帝都……
如果是足夠短的距離，它就可以控制住它想要控制的人，那麼……
柳嶼岸抿唇：「這我沒法反駁，但自從我們的醫療人員成功研究出了完全模擬人體子宮的體外子宮後，我們現在已經有整整一代人沒有和具體的地球人結合了，只是需要合適的精Zi卵子，出生的下一代都是人工孕育。當然，這個弊端就是一下子出現太多孩子會引起社會注意，所以很多孩子會被暫時送往福利院，他們會被社會上不同的家庭收養。」
「就像那個女孩？」夏景淮眉宇緊蹙，看來她是從小就被洗腦，怪不得那麼變態！
柳嶼岸點頭：「我也是這麼出生的。」當時養父母出國，他打算留下來，其實也是想斬斷和他們的聯繫了，但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所以我建議先查你們身邊的人。」
夏景淮脫口問：「你什麼意思？」
柳嶼岸的神色嚴肅了些：「1號實驗體，命名為『森羅萬象』，它沒有具象，可以是世間任何一種形態。」
夏景淮還是往帝都那邊打了通電話。
「沒有任何屬於自己的神志，完全沒有任何記憶。我曾經在它的操控下，解鎖我的手機、電腦，甚至打開了我家裡的保險箱……」柳嶼岸緊握住自己的雙手，看向面前幾人，「這些不過是個小小的實驗而已，你們絕對不會想遇到它的。」
柳嶼岸道：「很簡單，因為我們只用自己人， 絕對不會用和我們沒有任何血緣關係的地球人，這是我們千百年來最基本的規矩，沒有人會破壞這條規矩，否則他就不再是可信之人了。」
「是。」
季臨舟的臉色難看：「關機了。」
柳嶼岸道：「更像是某種操控。」
柳嶼岸道：「字面意思，當時我們老大就是這麼跟我形容的。」
季臨舟冷眼看他：「柳導現在是想站哪邊？」
柳嶼岸挑眉：「季總，我在實話實說。」
他很清楚，殺死阿原那一刻起，他就是帝國真正的叛徒了，他回不去了，而面前這些人也不是真正在接納他，雙方不過是利益互換。
或許，在最初那批普羅達維斯星人滯留在地球開始，從第一個普羅達維斯星人跟地球人結合開始，他們這些人早就沒有真正的歸屬了。
柳嶼岸現在還坐在這裡，是因為他還有一個人沒有殺。
阿原是直接動手殺賀眠的人沒錯，但那個女孩才是罪魁禍首。
他起身：「我差不多交代完了，我還有事得出去一趟。」
「去哪？」季臨舟擰眉。
白柊警覺站起來攔住柳嶼岸。
柳嶼岸完全沒有要硬闖的意思，淡聲道：「去看下弟弟。」
季臨舟道：「據我所知，你家裡沒人了。」
「嗯，是阿眠的弟弟。」他又說。
白柊略有些詫異，下意識問：「賀辛雨嗎？」
柳嶼岸臉上難得有了笑意：「你還記得他？」
白柊點頭，這些天因為賀辛雨多發了幾條祭奠他姐姐的消息，好多人都在網上罵他，說他吃自己親姐姐的人血饅頭，白柊看到當時一起參加綜藝的好幾個人都為賀辛雨發聲了，但網友們不買賬，還在繼續往死里罵。
賀辛雨只是仗著姐姐是影后有點傲罷了，白柊覺得要是哪天他和季先生能回首都星，他找到了這麼厲害的男朋友，他能比賀辛雨還驕傲一百倍，不，一千倍！絕對能打得那些看不起人的Alpha直不起腰！
柳嶼岸走了沒多久，帝都那邊回電話過來。
夏景淮接起說了幾句，突然眉頭緊皺：「宋承樺的店一周前就關了？那他人現在在哪？什麼？！」
季臨舟見夏景淮回頭朝自己看來，他下意識屏住呼吸。
夏景淮的眼底滿是震驚詫異：「帝都那邊剛查到宋承樺的出行記錄，他一周前購買了一張單程票，目的地是——A市。」
宋承樺現在在A市？
他手裡的秘密武器「森羅萬象」也在A市？
為什麼？
季臨舟還以為他們故意引秦筠去帝都，是想對秦筠動手。
就在這時，秦筠的電話回過來了：「小舟，發生什麼事了？我剛在在飛機上，所以沒接到電話。」
季臨舟這才想起秦筠之前說過她有事要去一趟國外，看來是趕巧了，怪不得她和隨行人員的手機都關機了。
季臨舟想了想，還是把手機給了夏景淮，這種算是工作上的彙報，還是讓夏景淮去說。
正好樓下江牧來了，白柊拉著季臨舟下樓，沒想到和江牧一起來的還有翁嘉惠。
白柊的手腕的檢測儀發出警報聲，他徑直關了。
翁嘉惠看季臨舟瘦了一圈，逮住他就問前段時間他到底幹什麼了，白柊趁著他們聊天，又開了檢測儀去外面轉了一圈。
除了季臨舟之外，包括夏景淮從社區調來保護他們的人員在內，整個金悅白露也只有江牧是個外星混血了。
內線不可能是江牧的，否則白柊在倉庫養傷那些天，他們的位置早就暴露了。
白柊蹲在院子里逗了會兒小雞仔，沒多久，程硯存也來了，說是在附近辦事，不放心還是來轉轉。
「聽說你受傷了？」程硯存大步朝白柊走來，上下打量著，「恢複得不錯啊。」
白柊摸著安靜的手環沖他笑：「硯存哥，季先生說這段時間辛苦你了，今年過年要給你加獎金。」
程硯存冷笑：「我缺那幾個獎金嗎？我怕他把自己作沒了，我直接丟飯碗。他人呢？」
「裡面。」
「你怎麼蹲外面？」
白柊跟著程硯存往裡走：「翁小姐來了。」
程硯存挑眉。
兩人進去，發現翁嘉惠坐在沙發上哭。
程硯存「嗬」了聲，側臉看白柊：「你家寶貝出息了？連翁嘉惠都敢罵了？」
白柊：「啊……」
翁嘉惠當然不是季臨舟罵哭的，金悅白露的事她本來就知道一些，季臨舟就沒瞞著。
江牧給她遞紙巾：「別哭了，這不是沒事了嗎？」
「什麼叫沒事？他小時候就是摔破了皮，流了一點點血我外公都緊張得不行，你們給他抽那麼多，你可真行！」
江牧大為冤枉：「……不是我抽的啊，我也反對來著。」
翁嘉惠還在哭，她以前覺得季臨舟生下來就擁有整個季氏集團，還要搶走她媽媽，這個世界太不公平了，現在才知道季臨舟有多不容易，尤其是最近發生的那些事，如果不是他的身世，根本不必如此。
季臨舟看到程硯存了，沖他招手，一面囑咐翁嘉惠：「姐，出去不要說這裡的事，在老宅也別說。」
翁嘉惠捂著臉只顧著哭，其實老爺子和季玫也並不是完全不知道，否則那次季玫也不會說出要她放開格局的話。
「怎麼瘦了這麼多？」程硯存摸了摸季臨舟的肩膀，「硌得慌。」
白柊道：「季先生為了我抽了2000ml的血，還沒補回來呢。」
程硯存吃了一驚：「沒事吧？」
「沒事，你聽他瞎說。」季臨舟把人拉過去，輕攬住，又忍不住揉揉白柊銀藍色的腦袋。
幾人聊了片刻，夏景淮下來了。
他徑直進了客廳，示意季臨舟和白柊借一步說話。
三人走出門外，前面的湖邊空曠無人。
夏景淮的臉色沉重：「秦老師聽了『森羅萬象』的事後分析，按照普羅達維斯星人行事的慣例來說，這個實驗體的局限性很有可能和血統有關，你們都還記得那些有血統認證的休眠艙吧？很有可能，它只能控制擁有外星血統的人，這也是為什麼他們不跟地球人合作的原因。如果是擁有外星血統的人，『森羅萬象』就能以這些人為媒介，穿梭於任何有他們自己人的地方。這些年秦老師一直很安全，一來是她的行蹤成謎，二來她身邊所有貼身人員都是地球人，『森羅萬象』沒辦法對她近身。」
白柊緊張地拉住季臨舟的手：「宋承樺來A市是沖季先生來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