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4章 救濟慈幼局（1）
而這一次，許夢筱沒有再在口頭上說說，而是直接帶著她們一行人過去。
親自去看看，見見那不一樣的世界和角落。
這依舊是府城洛城，卻是一個毫不起眼的荒廢院子，院子盡頭有一整排大概七八間的破屋子。
甚至有好幾間連完整的門和窗都沒有。
而院子里，也用簡易枯腐的茅草和石頭搭了不少間勉強能住人、卻比小灰小黑的狗窩還要不如的一個個「棚戶」。
就在這樣的棚戶、荒院和破屋裡，到處都是三五歲、七八歲，乃至於還在襁褓中嗷嗷啼哭的嬰孩。
每一個孩子都蓬頭垢面，瘦得跟個黃豆芽似的，頭大身子小，好似一陣風就能將他們吹倒。
時值初冬，他們卻穿著格外單薄破舊的衣裳，這樣的衣裳看起來夏天也在穿，春秋天也在穿。
畢竟他們也沒有第二件可以換洗的衣物，就連腳上蹬的草鞋也都露出了腳趾，磨破了後跟，不少還直接赤著腳在地上跑。
瞧見有人過來，這幾十個正在打鬧的孩子頓時安靜了下來，睜著一雙雙漆黑懵懂的大眼睛，咬著指甲蓋，怯生生地看著她們。
「這，這是？」汪氏好似有點明白過來，看著那一個個窮酸苦難的身影，好似每一個都能找到她四個孩子可憐的曾經。
他們一家過去所經歷的，不僅僅是許子寒有陰影，一輩子都揮之不去，汪氏也不例外，手指都有些顫抖起來。
「沒錯，慈幼局就是收養棄嬰的地方。」相當於現代的孤兒院，但可比不上現代的條件。
畢竟現在大多數人連自己的溫飽都是問題，又哪來的余錢來救濟這些孩子？
只有官府，偶爾想起來，才可能會撥一點錢，這還不算中間有多人將錢給佔為己有貪墨了，落到這些孩子頭上——
半個掉在地上，沾滿了泥土和灰塵的硬窩頭，卻是他們捨不得吃，藏在懷裡，想要留著餓極了的時候再吃的美味！
更有吃不著的偷偷跑去乞討，被其他成年乞丐欺負打壓，還有弄殘疾去換別人一點憐憫之心的。
這裡面也不乏一些天生下來就有問題而被拋棄的病弱孩子。
許靈燕抿著唇，眼中滿是悲憫，主動走到一個生了病頭上蓋著塊潮濕破布的小女孩跟前。
她的哥哥眼中滿是麻木，看起來已經接受了現實，但那黑漆漆的臟污小臉上卻被淚水沖刷出了好幾條印記，此時已經乾涸，使得小臉皺巴巴的，被冷風吹得皸裂。
「她怎麼了？」許靈燕心疼地輕聲問道。
小男孩愣了一下，隨即眼中像是爆發出一陣奇異的光彩。
「姐姐，姐姐求求你救救我妹妹！她快不行了，我可以從你借一點錢嗎，我想買葯給她吃，她只要吃了葯就能好過來了！」
許靈燕心中滿是觸動和憐憫，正要點頭應下，其他人就走了過來。
許夢筱更是面色一變，迅速伸手在小女孩鼻下探了一下，又檢查了下她的頸動脈。
事實上，看到的第一眼，她就已經有了定論。
只是不願意放棄，保持對生命的最起碼尊重，所以她看了好一會，直到看到那單薄的衣服下已經出現的屍斑……
她猛地閉了下眼睛，也有些憤怒，「這裡的管事婆子呢，還有其他照顧孩子的人呢？！」
另外幾人也都發現小女孩已經死了，還死了好幾天的事情，結果她哥哥不知怎的，是不知道還是不願意接受，一直在照顧小女孩，其他人也沒有一個管事的。
連孩子死了都不知道！
「哎呦喂，是誰在這瞎叫喚？」一個穿著乾淨工整的老婦從最完整好看的那間屋子裡施施然地走出來，身邊還跟了個五大三粗的婆子。
兩人面相看著就很兇惡，瞧著許夢筱一行人，一陣打量，立馬就呵斥上了。
「你們是誰，這裡是你們可以隨意闖進來的地方嗎？還是你們要收養孩子？」
不等許夢筱幾人說話，她們就迫不及待，也極為熟稔地介紹道：「我們這裡的孩子，最便宜的是三兩銀子一個，最貴的要二十兩，不僅模樣長得俊，腦瓜子也聰明，能幫著干不少活兒，好好教，以後沒準還是個能幹的！」
柳蔓再也忍不住了，「這裡是慈幼局，還是青樓楚館，還是賣人的牙行？官府請你們過來，不是讓你們賣孩子的，而是讓你們照顧好這些孩子的！」
「呸，你個丫鬟，瞎插什麼嘴，你們主子都沒說話呢，你們這些狗就等不及地叫喚！」
柳蔓也是個暴性子，當下便身形一閃，一個大耳刮子朝著這個壯婆子給抽了過去。
「你還不是那條瞎叫喚的狗！」
「你！」
「夠了！」不等那個老婦發話，許夢筱就先發制人，「誰讓你擅自主張的？」
柳蔓連忙愧疚地退下，是她衝動了，只因她在未進組織之前，就生活在這樣一個地方。
不一樣的環境，一樣的惡劣黑暗，勾起了她的很多傷心事！
對面的壯婆子立馬氣焰囂張了起來，誰知，許夢筱又來了一句。
「打狗都不會打，左右開弓，幾巴掌扇得她不敢說話，再拳打腳踢，讓她跪下來磕頭認錯，一巴掌算什麼，能讓她記住教訓，知道害怕？」
「呵呵，好個伶牙利嘴！」老婦也是氣到了，這幾個莫名其妙的人強行闖入她的地盤不說，還敢往她們頭上撒尿，不給她們點顏色看看，她就不姓白了！
「你們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嗎，就敢來胡亂鬧事？我待會報官，你們一個個都跑不掉！」她虎著臉，也很是有幾分威嚴和厲色。
「知道，我們不僅知道，還準備做些什麼。」此時的許靈燕也明白了許夢筱的用意。
別說她已經親眼看見了，哪怕只是稍加描述，她都知道這裡的孩子們有多需要救助。
這兩個惡婆娘根本沒按照規矩好好照顧他們，還私下裡進行買賣，這完全不符合當初官府創辦慈幼局的規矩。
「你說到時候報官了，是誰受到的懲罰更多？」許靈燕也有理有據，變得犀利從容起來。
「嗤，你們說賣孩子就賣孩子？誰相信你們的鬼話，空口白牙的，好個誣賴！」老婦看出她們幾個女的來者不善，也不敢輕易打發了。
實在是以前都順順利利的，沒出過啥問題，她才沒怎麼當一回事，誰能沒想到會突然來幾個找茬的，心裡好不痛快！
然而之前許靈燕還不敢確定，她這麼一耍賴，她就清楚這點確實不符合規矩，很容易給她們帶來麻煩。
只要她們有把柄就不怕了，回頭想方設法抓住她們的證據，許靈燕就不信以後她們會老老實實的，絲毫不露馬腳！
卻在這時，許夢筱慢悠悠地從懷裡掏出一個冊子，「證據？你說這個嗎？賣孩子的名單和賬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