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4章 西江月
這兩天，惠州的大街上肉眼可見地發生變化，即便在許夢筱等人來之前，就已經變化了許多。
各方面治安，市容，乞丐，商販，道路，溝渠……所有能整治的地方，當地官員都整治了個遍。
且出手雷霆，務必不留一絲問題，以防那位不高興，丟了烏紗帽！
最重要的，倘若能辦好這場比賽，令那位龍顏大悅，他們擢升的日子也不遠了。
因而即便在惠州長大的小寶，此時都覺得這個地方有些陌生。
漂亮繁華、祥和平靜得不像是惠州。
原本的惠州也不差，但也會偶爾充斥著爭執的怒罵聲，最繁華的地段也能瞧見幾名蓬頭垢面的乞丐，依舊有賣身葬母的年輕姑娘，亦或自甘為奴為家中換錢的小女孩。
人牙子會將要賣的人拉出來擺在路上，當作牲畜一樣售賣。
還有外地操著一口糙話的商旅隊伍，坐在馬背上人高馬大聽說是胡人，各個馬上都橫著一把大刀。
但此時，全都不見了，還有很多小寶想不起來的東西也都消失了。
惠州變得像是一個世外桃源，不知是不是打過招呼，就連小販招呼客人的聲音都親切又溫柔。
許夢筱，「……」就很假。
但或許這就是那位想看到的吧，最後得出一個自己的國家天下昇平的結論。
「嘖。」不知怎地，許夢筱忽然失去了興趣，感覺自己待的是個虛假的世界，尤其一些人演得不好，還撐著一張虛偽的麵皮，看著不爽。
給小寶買了一切他想要的東西之後，許夢筱就打算回去了。
誰知，小寶這時忽然提了個讓她猝不及防的要求——
「西江月……那是我表舅跟表姨夫開的酒樓，姐姐，我請你去吃飯，就跟你請我在桃源鄉吃飯一樣！」
「西江月？」許夢筱挑眉，「你表舅和表姨夫……」
靠，表？那不就是旁系之人，辛家旁系！
「小傢伙，你還真是哪裡有坑就往哪踩，不過我還挺感興趣的，走吧，只是不能暴露你的身份，否則我以後都不會再跟你說話了！」
「為什麼？」哭唧唧。
「因為裡面有要吃你的大老虎！不光這裡，整個惠州、江南都是，你只有假扮成小花，變成一個小姑娘，他們才不會知道你是誰。」
小寶若有所思，家裡將他保護得很好，他也不是全然不知情。
只是他剛一踏進西江月的門檻，就習慣性地想要張口喊熟悉的人。
許夢筱眼疾手快，一把捂住他的嘴，帶著他走進這美輪美奐的世界。
西江月，正如其名，裡面布置得很是江南特色，將原本的大堂用江南特有的青磚黑瓦分成一個個簡易包間。
還有船紡、小橋、桃花……橋底下還有徐徐流淌的溪流，順著挖出來的溝渠流到每一個客人身邊，偶爾還會順著流水送一些贈送的糕點小食。
整個就跟踏入了人間仙境。
最打眼的還是仙境里翩翩起舞的一群「仙女」，只聽滿堂的吆喝聲一起——
「廚娘要出來了！」
「廚娘？」許夢筱好奇。
「這些姐姐做的菜不錯啦，她們每天中午都會當眾表演做幾道菜，然後食客競價拍下來，價高者得。」
如今的小寶不僅會說更多的話了，說話也越發利索、文縐縐了起來，待在許夢筱他們身邊，比他原先的家還要啟蒙開智。
這會兒不光許夢筱疑惑，其他第一次來的外地人也不懂這裡的規矩。
就有一些了解的人跟他們解答著，許夢筱很快就明白了。
這是一家集酒樓美食、美色表演、拍賣競價為一體的酒樓，不得不說，還挺有點子的，難道這就是章叔說的到時候就懂的特色？
這時，身後響起一道猥瑣的嘀咕聲，「只要錢給夠，這些美人還不是任由你為所欲為！」
這麼說著，目光卻是盯著許夢筱那纖細動人的背影，差點流出哈喇子。
許夢筱感受到那下流的視線，眸子一眯，當即不客氣地抽出一根筷子，嗖地朝他擲去！
「啊！」這人驚呼一聲，卻避之不及，被狠狠戳中額頭，疼得腦瓜子都嗡地一下。
卻不知怎的，咬牙切齒，也不敢聲張，被同伴勸了幾句，才狠狠瞪了許夢筱一眼。
四周飄起了淡淡的霧氣，更似仙境，許夢筱原以為他這是受惠州官府的約束，不敢惹事。
沒一會才明白過來。
他這是遵守西江月的規矩。
何況來西江月吃飯的人身份各個比他高，鬧起事來，掃了貴人的興，他只會更倒霉！
倒是識趣。
那些穿著素雅的美人從台上舞到台下，動作不帶一絲狎昵，仙得沒邊，使得和青樓楚館的女子得以區分開來。
但穿梭其中的小二卻一個個端著盤子，接受著打賞，這已經成了不成文的規矩。
大家也不覺掃興，看得興緻勃勃，只不過來西江月吃飯的九成九都是男人，還都是些偏好色跟獵奇的男人。
凡是正經男人，來過這裡一次，知道西江月是個什麼特色，就不會再來第二次。
但男人又有幾個正經貨色？
因而西江月的生意異常火爆，這之後，桃源鄉即便再好，也難以與其爭鋒。
許夢筱正暗自分析著，這時，三名廚娘終於姍姍來遲地出現在大堂正中。
一個擺著三口鍋灶的茅草棚底下。
這幾個女人梳著簡單的婦人髮髻，穿著質樸甚至有些灰撲撲的，幾乎不露太多皮膚，臉蛋和身材卻比那些舞女還要更勝！
對比這些舞女，她們身上有種樸素的賢惠和溫柔，臉上的笑容也像在迎接外出歸來的丈夫……
整個就一相夫教子賢妻的典範，從另一方面迎合了這些男人的口味。
所謂的外面彩旗飄飄，家裡紅旗不倒……許夢筱擰眉，不悅，反感。
小寶可不懂這些，他也就看個熱鬧，就是很挑剔地道：「她們跳得像炸毛的母雞。」
許夢筱，「……」
「不過廚娘做的飯菜還好啦，姐姐，我請你吃我最愛吃的紅豆釀！」小寶霸氣地從懷裡掏出一百兩銀票，拍在桌子上。
並在許夢筱還沒反應過來之時，就熟門熟路地從桌子底下撈出一塊長柄木牌。
剛舉起來，就有小二殷勤地湊了過來，瞥見小寶的臉，總覺得哪裡有些眼熟。
許夢筱觀他表情，心裡一咯噔，忙替小寶開口：「我們想要紅豆釀，多少錢一碗。」
「姑娘別急，紅豆釀正在做呢。」
「我這不是擔心人太多，到時搶不到嗎，提前跟你打個招呼。」
「姑娘說的也是，咱西江月這些天生意越發紅火，客人多得都在外面排起了長隊，就連廚娘都加場了。」
「所以多少錢一碗？」
「不競價的話，十兩一碗，最後競價出來的，差不多也是這個價。」
十……兩一碗？這是在吃紅豆還是仙豆啊，但看小寶不以為然的臉色，平日應該也在這個價了。
算了，反正是小寶的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