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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太子性貪

正文卷

……

是夜。

春風那麼輕,那麼柔,纏綿悱惻。

沈侯府,西溪苑。

華燈點燃,似杳杳月色,清輝盈盈墜墜,散落於苑內各處。

花枝驚嘆地望著燈籠,隨手一撈,彷彿便在微微春夜中,便將點點繁星攥在手中。

她從未見過如此好看的燈籠!

「小姐,太子殿下是在長安城何處買來此燈籠?」花枝意動,長安城每年的春朝佳節,中元節皆有小販賣燈籠,卻遠不及此華燈。

沈漪執棋的手微微凝滯,她將白子落璞玉製成的棋盤上。

蹬,發出清脆的聲響。

她聲音似往常一般,淡然如水:「此燈為太子殿下親手做的。」

花枝驚得雙眸瞪圓,竟是太子殿下親手做的?

她見過太子殿下數次,殿下俊美如天神,凜然而不可侵犯,她幾乎不敢直視。

長安城有傳聞,殿下自視甚高,從未把士族門閥的貴女放在眼裡,東宮亦無宮女伺候,在情事上一片空白。

如今卻是為小姐做了一盞如此之精美絕倫的燈籠,可見小姐在太子殿下心中的獨特。

花枝臉上爬上了笑意,她不禁凝視著掩映生姿的沈漪。

女子三千黛絲如月華傾瀉,盈盈落於肌膚細膩的素肩上,皓齒內鮮,靨輔承權,自有馥華蘊藉氣度。

無一處不美。

楚王世子另有所屬與小姐退婚,小姐亦是與其相決絕。

小姐當以擇世間最出色的男兒為良婿,好叫楚王世子悔不當初,太子殿下似乎很是適宜。

沈漪見花枝目光「古怪」地打量著她,她問道:「花枝,可是有何事?」

花枝當即微微垂下頭,遮掩住唇邊的笑意:「回小姐的話,奴婢只是心覺太子殿下對小姐甚為獨特。」

沈漪清眸水光瀲灧,心間微顫,酥酥麻麻的。

她凝思,阿璟確實是待她不同於旁人。

阿璟會眸光灼灼地喊著她阿漪姐姐。

他會毫不保留地在她面前展露他的脆弱,他的難過,他的欣喜。

他會那樣奮不顧身地奔向她,救她。

昨夜無意攬住蕭璟勁瘦腰身的燥熱,又無端燃起。

不知何時起,少年郎的身軀已趨近於成年男子,肌肉蓬勃有力,線條流暢清晰。

有些情愫,似不一樣了。

沈漪定了定神,若無其事道:「不過是尋常事罷了。」

花枝悄然抬起頭,望著沈漪難得怔忪的模樣。

她但笑不語,道:「小姐,請恕奴婢多言。天色已晚,奴婢不叨擾小姐入寐。」

言畢,花枝轉身退下,她笑得有些曖昧。

她想起長安城時值備受追捧的一話本。

話本中郎君風光殊絕,金質玉衡,多少女子對他心生痴慕,多少女子對他訴盡衷情,甚至是暗送秋波,費盡手段勾引他。

他不為所動,冷清禁慾,只傾心於他的小青梅。

他將所有的熱忱,滿腔愛意,甚至深重的慾望都給了她,至死不渝。

如此絕情,卻又那麼專情的男子,惹得長安城的女子心馳神往,郎君只應天上有。

花枝目光有些蕩漾,此話本好似在訴小姐與太子殿下之情。

實在妙哉。

沈侯府另一隅,弄堂里。

明月照樹,風聲侵廊。

沈策英朗的臉龐儘是凝重,星目夾雜著一絲氣憤。

他將沈漪與蕭璟在山洞共度一夜的事兒告訴了沈自山。

他本就忌憚太子那慣會裝模作樣,心思不良的狼崽子,再望及自家嫡親妹妹微微失神的素靨,他心更是沉沉落下。

是以,沈策如臨大敵,生怕蕭璟輕易而舉地拐走了他們沈侯府的掌上明珠。

沈自山臉色沉肅,漪娘才被楚王世子退婚,傷了心。

如此之快便有旁的男子來招惹漪娘,偏生此男子還是貴為儲君的太子。

他日太子登基,三宮六院七十二妃,只怕會委屈了漪娘!

沈策又道:「父親,依孩子看來,太子性貪而重欲,望漪娘的目光極為放肆灼熱,想必是蓄謀已久。」

「我們可不能讓他將漪娘拐走!」

沈自山聽到太子性貪而重欲這幾個字,眉心跳了跳。

他聲音帶著薄怒:「倘若太子果真對漪娘心懷不軌,為夫絕不會讓他得逞!」

他們口中性貪而重欲的狼崽子,誠然他們所言,在覬覦肖想著沈漪。

東宮。

蕭璟坐在書案前,棱骨分明的大手在雕刻著小像。

女子闔著眼眸,卷長的眼睫毛如同翩翩欲飛的蝴蝶。

她素靨矜雅淡然,眉若遠山裊裊,唇清肌白,入寐的模樣宛若九玄仙女。

他心動不已,丹鳳眼透露出炙燙的痴慕。

在山洞裡,他第一次見著了阿漪姐姐的睡靨,自是會雕刻下來。

燭光輕微,時辰一點點,一滴滴地流淌著。

小像已是雕刻完成。

蕭璟發燙的指腹在細細密密地摩挲著每一寸肌膚,來回遊離,愛不釋手。

他唇尖抽了抽,氤氳起誘惑的胭脂色。

嘩啦一聲。

蕭玦站起,褪下玄衣長衣,裡衣遮掩不住他性張力揮灑得淋漓盡致的肌理。

忽然,他拿出一縈繞著香氣的手絹。

這是沈漪跳崖之時,一遺落在懸崖半山腰樹枝的手帕,他悄然竊取,藏匿起來。

蕭璟將手帕湊近挺直的鼻尖,深深地嗅了一口。

馥華清香,玉軟輕柔。

是阿漪姐姐身上的味道。

他覆上了床榻,長手長腳的,胸膛在一起一伏著。

蕭璟漸漸禁閉著丹鳳眼。

腦海中,旖旎畫面飛轉。

男子俯跪在女子瑩徹冰肌的足下,目光虔誠又貪戀。

他丹鳳眼發紅,侵略性十足。

骨節分明的大手顫抖著,握住了她的玉足,揉,捏,搓,蹭,摸。

他似格外鍾情她的足,心口的祟念沸涌得比以往任何一次還要深重。

滾燙的喉嚨溢出了低低的,啞啞的喟嘆,似饜足又像欲罷不能:「阿漪姐姐。」

「只阿璟一人的阿漪姐姐。」

頃刻間,滿室春光生生不息。

……

夜更深了。

正值子時,紅牆碧瓦的皇城陷入了一片寂靜。

崔貴妃望著鏡中的自己,紅唇潤澤誘惑,媚眼如絲。

上身著了烏金雲綉衫,下身牡丹絲錦裙,風華萬千。

在皇宮中盛寵多年,她容貌自不必說,端的是艷麗無雙。

深吸了一口氣,崔貴妃走出了華樂宮,她借著夜色藏匿身影,悄然無息地朝著蓬萊居走去。

蓬萊居。

環境清幽空靈,流水叮咚潺潺。

所有侍者盡數遣退,空無一人。

似,只為等候經年未見的故人。

國師身穿著翩然的青袍,眉眼空寂。

他修得至高佛法,能通天象,只為蒼生,不入俗世。

倏忽,一道熟悉又陌生的聲音響起:「國師大人,多年未見,可是安好?」

國師身體一震,他緩緩地睜開眼睛,望著來者。

故人的容顏更勝從前,瑰姿艷逸,國色天香。

他垂目,聲音空塵:「勞煩貴妃娘娘記掛,微臣一切都好。」

崔貴妃亦在望著他,歲月似不曾在他的面容增添痕迹,他眉修斂目,一派仙風佛骨。

而她,眼尾已增添起一絲皺紋。

她目光逼向國師,問道:「國師大人,你可是知道本宮前來尋你,所為何事?」

國師手中轉動著佛珠,悲憫道:「貴妃娘娘可是為沈小姐而來?」

崔貴妃紅唇似火,語氣帶著幾分嘲弄:「國師大人神機妙算,本宮實在佩服。」

國師似未聽出崔貴妃語氣中的嘲弄,他只道:「沈侯府的嫡長女本是命格薄弱,不得善終。」

「有帝王之相的紫微星折了二十年壽命,日日跪行,且以心頭血獻祭,是以她的命格星鸞大動。」

提及沈漪,崔貴妃恨之切切,她目光怨毒:「帝王之相的紫微星為她逆天改命?」

「那個賤人也配?」

國師似悲憫一嘆,道:「貴妃娘娘莫要如此動怒,微臣竭力撥正她的命格。」

「她將會一生凄然,喪親人,被囚禁,黯然消逝。」

崔貴妃眼中當即浮現起沈漪凄慘落魄,失去親人痛不欲生的慘狀。

好啊,好得很。

她語氣暢快道:「如此甚好。」

半晌,崔貴妃望著端肅的國師,走到他身側,吐氣如蘭,鮮紅的寇丹按了按他青袍之下的軀體,問道:「國師對付沈漪,可是為了何人?」

國師屏息凝神,身形與眉眼未動:「為蒼生。」

「篡改沈小姐命格,她實為妖異,將會在北襄國掀起血腥風雨。微臣容不得此禍害留在這個世上。」

崔貴妃看著悲天憫人,仿似看破紅塵的國師,她臉色微微一僵。

她又問道:「那永寧呢?」

「沈漪害得她如此凄慘,難道國師你沒有一絲一毫的恨與心疼嗎?」

國師緘默不語。

崔貴妃將身上的烏金雲綉衫脫落,內里紅色肚兜似血。

骨肉豐腴而細膩,圓潤如玉。

她的寇丹在國師的胸口一勾一划,紅唇輕啟,帶著引人無限遐想的水澤。

「祁郎,你可記得,我與你當年的露水之情。」

「天為被褥,地為床榻,我的紅色肚兜掛在你的脖子上。」

國師的額心跳了跳,手中的佛珠轉動得極快。

他退後了一步,語氣幽寂:「貴妃娘娘,微臣四大皆空,前塵往事,儘是忘卻。」

「還請貴妃娘娘莫再執念過深,傷人傷己。」

莫再執念過深,傷人傷己?

當年分明是他主動招惹於她!

崔貴妃的心仿若被萬箭穿心,千瘡百孔,疼得難以復加。

她兒楚恆兩歲之時,久病難愈,宮中御醫皆是廢物,診斷不出病因。她情急之下,請求前國師那處。

他與她的孽緣就此而起。

前國師佛法高深,亦是精通醫術,服了幾日前國師開的藥方,作了法,楚恆便藥到病除。

那時他是前國師座下得意的侍者,而他自持天賦異稟,不專心修研佛法,浪蕩而輕肆。

幾次他送她出蓬萊居,他竟如此膽大包天,對她言語挑逗,甚至在佛像之下,揉捏撫摸她。

她深閨寂寞,楚恆纏病之時,皇上正寵幸著新納的妃子,樂不思蜀,對楚恆的病不過是敷衍幾句,聽她多番戚戚訴苦,皇上心生不耐,索性不到她的華樂宮。

帝王之寵愛,向來都是鏡中月,水中花,她醍醐灌頂,不再對皇上抱有希望。

他暗中引誘,步步緊逼,是以她情難自禁,冒天下大不韙,與他有了首尾,珠胎暗結,生下了他們的愛女永寧。

在這紅牆高聳多凄苦,步步驚心步步艱的深宮,她總算有了一絲慰藉。

可幸福的時日總是如此短暫。

不過兩年光景,前國師突然仙逝,他一躍登至國師大人的位置。

一切都變了。

他無情無義,對她視而不見,對他的生女永寧置之不理。

他一封絕情書,殘忍六字埋葬了他們兩年的情與愛:錯錯錯,莫莫莫!

十餘載漫漫,他是佛法高深,向佛之心堅如磐石的國師大人,她是寵冠六宮的貴妃娘娘。

一別再見,他對她渾然無了那兩年,就連一絲一毫的愧意也沒有!

崔貴妃的一雙媚眼溢著含著無窮無盡的悲涼與怨。

她不甘質問:「明風祁,你說你前塵往事,儘是忘卻,為何不敢睜眼看本宮?」

「若你睜眼望本宮,不信你兩眼空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