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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心欲難平

正文卷

第20章 心欲難平

蕭璟心口欲求不滿的燥郁愈發濃烈,在灼燒著。

他本可在荒蕪之地忍耐孤獨與寂寞,不敢有一絲奢望地覬覦著阿漪姐姐,將他的貪嗔痴欲一寸又一寸地抑止在內心深處。

然,他深嗅過阿漪姐姐的玉軟花香,食髓知味,難以自控。

蕭璟走回書案前。

修長如玉的大手拿出一個木匣子,打開,皆是阿漪姐姐「掉落」的首飾。

明月璫,碧玉搔,金步搖,仿似還縈繞著似有卻無的暗香。

蕭璟痴痴望著,胸口在一起一伏著。

驀然,他腦中想起夜一與夜二所稟之言,阿漪姐姐說她曾那樣心儀過蕭臨涉。

妒意上心頭,侵噬著。

下一瞬,身上的玄衣掉落在地上。

他的肩膀平直而寬厚,肌膚如衡玉一般泛著冷質的光澤,肌肉脈絡清晰,腰腹線條漂亮而流暢。

縱橫交錯纏裹著白裹簾,絲毫不影響他身形的美感,反倒是有種破碎的昳麗。

蕭璟眉高眼深之下,儘是詭譎貪蝕的欲-望。

明日阿漪姐姐會來至他的東宮。

他將裹簾取下,眉色紋絲未動,骨節分明的手指按壓著他的傷口。

殷紅的血滴沿著肌理的溝壑延綿,流淌過他的腹部,最終沒入不見。

一股難以言喻的炙燙就此撩起,附入骨髓當中。

漸漸地,蕭璟禁閉著眼眸,眼尾發紅,赤著的胸膛散發著滾滾熱度。

少年鴉發冷膚,薄唇緋粉,有種動魄驚心的蠱惑。

他低低地,啞啞地喟嘆:「阿漪姐姐。」

阿漪姐姐。

阿璟想要你,無論用何種卑劣的手段,何種詭譎的心思。

……

從清晨巳時至日暮時分。

沈侯府長巷站立的人潮一波又換了一波,他們眼看著楚王世子跪了整整數個時辰。

而沈小姐自扔斷然擲下玉連環後,再未出現,任憑楚王世子在石階之下痴痴跪著。

他們一陣唏噓感慨,沈小姐眼中的決絕與厭棄,他們是看得一清二楚的。

她心已決,楚王世子又何必苦苦糾纏?

蕭臨涉身後仍負著荊條,他單薄的裡衣沾滿了斑斑駁駁血跡。

他豐俊的臉龐蒙上一層晦澀與悵然,劍眸幽暗得看不清他心中所想。

與沈漪的一幕幕追憶,在他眼前划過。

兒時,他不懂與她的婚約為何物,但每日被父王耳提面命,他待她格外地好。

再長大些,少年慕艾,他享受著沈漪追逐他時水光瀲灧的眸光,對她也偶爾會生起一絲若有若無的歡喜。

倘若沒有錦娘的出現,他便會與沈漪成婚,相敬如賓。

他不過是一時走錯路,錦娘也與他道明不過是視為他知己,沒有任何男女之情。日後他也會恪守自我,不與錦娘有逾越的行為。

難道沈漪真的如此絕情,連改錯的機會也不給他?

「世子。」身後,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蕭臨涉的書童秋生氣喘吁吁道。

蕭臨涉充耳未聞。

秋生走到蕭臨涉的面前,看著對方神色落拓的模樣,又驚又怒。

世子向來風光霽月,是長安城數一數二的美男子,如今卻被王爺逼迫,前來向沈小姐認錯請求再續婚約,卻被她羞辱一番,落魄至此。

他心中對沈漪生起莫大的怨言。

世子既能降尊紆貴地與沈小姐認錯,她貌不及崔小姐,亦不如崔小姐靈動有趣。

憑什麼在世子面前故作清高?

「世子,王妃命奴才請您回府。」秋生畢恭畢敬道。

蕭臨涉的身體緊緊繃著,他沒有一絲情緒波動道:「你回府稟告王妃,我未求得沈小姐原諒之前,便會在此一直跪著。」

秋生大吃一驚,他環視了一周人群。

他靠近蕭臨涉耳邊,壓著聲音道:「世子您不是一直心儀崔小姐,非她不娶。」

「沈小姐既是不識好歹,那您就此作罷,王爺也無可奈何。」

蕭臨涉幾乎是陰鷙地望著秋生:「閉嘴!」

他心間又無由來地抽痛著。

忽而意識到,他確是做錯了。他待沈漪的不喜太過明顯,就連一個奴才也敢對她輕視。

秋生嚇了一大跳,像是不認識蕭臨涉似的。

世子此意是不想與沈小姐退婚?

可明明在被王爺禁閉在幽室前,世子還是對她滿心不喜,只鐘意崔府小姐的。

兩個時辰後。

夜已深,長巷已無人影,一片寂然。

秋生扶著臉色陰沉,一言不發的蕭臨涉回府。

他神色訥訥,經此一夜,他總算是看清了。

世子欲與沈小姐重修於好,並非王爺所迫,世子本有此意。

可人的心思,怎麼能在十數日之間說變就變。

一回到楚王府。

楚王妃當即迎了上來,她看到蕭臨涉這般頹靡的模樣,心疼得大哭起來:「我兒受苦了!」

她心中恨不得要將沈漪千刀萬剮,此等氣性大的潑婦,臨涉已經在沈侯府的長巷跪足整整十個時辰,沈漪卻還是不依不饒。

以臨涉出眾相貌,尊貴身份,長安城的貴女還不是任由臨涉挑選,區區一個沈漪,退婚便退婚。

偏生王爺如此袒護那潑婦,勒令臨涉定要求得沈漪的原諒,否則向皇上請旨另立世子。

楚王爺鷹眸睨向面無表情的蕭臨涉,沉著聲音道:「臨涉,隨本王至書房。」

不過半盞茶的功夫,楚王爺與蕭臨涉走進書房內,父子二人一片寂然。

楚王爺沉吟了許久,綸城治理水患一事,沈漪能夠令太子全身而退,還將為官多年的左丞相逼得懸樑自盡,滿門抄斬。

是他看走眼了。她心性果決,今日臨涉登門認錯,她亦是不為所動。

他鷹眸閃過了一絲凌厲,既然向沈漪認錯不成,那就只能劍走極鋒了。

「臨涉,你與沈漪的婚事必須照舊。」楚王爺竟是沒有斥罵蕭臨涉,反是語重心長道。

蕭臨涉手指攥緊,沉默著點頭。

楚王爺拍了拍蕭臨涉的肩膀,這次他以為父自稱,而不是本王。

他聲音渾厚:「臨涉啊,為父知道你今日受了屈辱,但為父卻是不得為之。」

「為父本不想這麼快告知你實情,你與沈漪的婚事是你皇伯父牽制沈侯府的籌碼,沈侯府功高蓋主,盤根錯節,是你皇伯父的心頭大患,他要藉此剷除沈侯府。」

「待你與沈漪成婚之後,你蹉跎她,折辱她,甚至可以是寵妾滅妻,讓她淪為長安城的笑話。沈自山向來寵愛她,必然為了他女兒心力憔悴,再有楚王府為你皇伯父效勞出力,沈侯府必定是逐步走向覆滅。」

蕭臨涉猛地抬眼,他不可置信地望著楚王爺。

他與沈漪的婚事竟是皇伯父與父王一手策劃對付沈侯府的籌碼?

那他算什麼?是傷害沈漪,間接殺害沈侯府的棋子嗎?

「父王……」蕭臨涉的聲音在顫抖。

楚王爺制止了蕭臨涉接下來的話,他的目光殘忍得冷酷:「臨涉,為父知道你於心不忍,但皇命難違,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沈侯府註定是要傾覆的,你亦無須為沈漪痛惜,你也無法阻止。更何況,你心儀崔府小姐,待事成後,楚王府立下大功,你大可向你皇伯父求個恩典,求娶崔小姐。」

「數日後是春朝節,設計沈漪與你有肌膚之親,你們的婚事便如常。臨涉,你好好想一想。」

皇命難違四字重重地壓在蕭臨涉的心頭,他的腳底冒起一股寒意,是啊,他如何能反抗得了一國天子?

皇伯父疑心沈侯府,那沈侯府不得不死。

那沈漪呢?自此以後,再無沈侯府,亦沒有沈侯府嫡長女此人。

尖銳的疼痛感在蕭臨涉的頭骨泛起,隨即蔓延至他的心口。

腦海中冒起一個想法,他無法保全整個沈侯府,但他可以保全沈漪。

「是,孩兒明白。」

蕭臨涉也不知道他是如何走出書房,腳步沉重。

鬼使神差地,他徑直走向幽室。

一踏進幽室,耳中突然響起喜慶的嗩吶聲以及敲鑼打鼓聲。

眼前,蕭臨涉身穿著大紅色的喜服,俊臉籠罩著一層冰冷的怒意,他一腳踹開喜房。

他毫不留情地將新娘子的紅蓋頭扯下,譏諷道:「沈漪沒想到你是這種不知廉恥之人,以沈侯府與太后娘娘的權勢逼迫楚王府,以性命威脅我娶你,當真令我厭惡至極!」

「我心儀之人是崔府小姐,她比你好上百倍,你永遠得不到我的心!」

說罷,他便拂袖而去。

蕭臨涉頭疼欲裂,額際沾滿了冷汗。他看到了與他成婚之人是沈漪。

她鳳冠披霞,紺黛羞春華眉,額心點綴著一朵春花。

平時里她向來以素靨示人,已是姿容傾城。大婚之夜,她玉面薄敷,美得讓人心悸。

然,聽到他口中說心儀之人是錦娘後,她眼中含著的瀲灧春光一寸寸地冷了下去,怔然失措。

這景象太過熟悉,彷彿他真似經歷過了一樣。

他低低地喘著粗氣,眼中溢著血絲。

不!他不會像眼前夢幻的他一般,在新婚之夜扔棄滿心歡喜的沈漪而去,讓她難堪傷心。

蕭臨涉目光幽黑,喃喃想道。

他於沈漪有愧,痛心她身後的沈侯府即將為皇伯父滿門抄斬,再無嬌慣她的爹娘與大哥,甚至皇祖母也會受牽連,不能如從前護著她。

他會與她舉案齊眉,憐她,惜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