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2章 破局

正文卷

可流星般飛出去的陳澤身在半空即將臨近,就見前方肉壁正好噴吐出一大簇囚犯。

噼里啪啦

電光肆虐。

眼底映著亮白銀弧,陳澤愣是一個下腰擰轉雙腿,伸腳勾住某個杵在半路的懵懂囚犯,迅速止住去勢。

然而。

「啊喲喲喲喲——」身後不知被顛到哪去的朱連魁好死不死也被甩了過來。

這下倒好,跟個保齡球似的砸在陳澤身上,兩人團團轉,飛旋著撞在那堵肉壁上。

滋,滋滋

電弧經身,將被當做肉墊擋在前方的朱連魁劈得直抽抽。

同樣受到牽連的陳澤也不好受,卻敏銳察覺到肉壁之後似乎真連結著什麼東西。

也許這裡便是出口。

沒有耽擱,陳澤即刻出刀,手臂化作殘影將尖刀釘向肉壁。

咔嚓。

損毀的尖刀徹底報廢,卻露出了隱藏其下,一截毫不起眼彷彿虛影般的劍尖。

「黃」之法則也已能透體而出。

接著猶如熱刀切黃油一般,肉壁上立時被拉開一大條紡錘狀的裂口,邊緣肉芽蠕動著想要癒合。

而陳澤已然揪起朱連魁搶身擠入其中。

肉壁內里比想像中還要深且厚,卻出乎意料的乾爽。

陳澤揮舞著劍尖奮力開拓前行,直至眼前終於現出一抹亮光,立刻一個擺臂改出十字花刀,再竭力一蹬。

好似捅破杯蓋吸管口,陳澤連同掛在身上的朱連魁一骨碌擠了出來,周遭一空,身體失去支撐即刻沉沉下墜。

陳澤趕忙睜眼一看。

熟悉的狹長走道。

難道

回頭再一看,自己身後正是被破開大洞的肉壁。

難道我又回來了?

不對。

啪。

雙腳踩實,而陳澤已在短短的落地間隙里看清了周圍一切。

這是另一所監牢。

監牢之外連著的竟還是監牢。

「循環.」朱連魁似乎已經瘋了,只知自言自語,

「永無止境的循環我永遠.永遠也逃不出牢籠。」

周遭圍滿神色各異的陌生囚犯,最前方的白袍獄卒正拎著兩個人要往肉壁裡頭塞。

這座監牢也配備了一名獄卒。

原來獄卒的衣服本是白色,而非朱連魁見到的臟黃色?

這是陳澤的第一想法。

只因這意味著先前那所監牢里,獄卒的存在時間要遠超朱連魁,所以被看見時身上的衣服早已臟污。

這麼說來朱連魁其實並非監牢的核心?

無論怎麼說,眼下這處新的監牢似乎各方面都和隔壁一般無二。

「循環.」朱連魁呢喃著失去了意識。

而面對這兩位不速之客,囚犯們沸成一鍋粥議論紛紛,白袍獄卒則將手頭兩個犯人砸死在肉壁上,步履匆匆迎了上來。

陳澤更加敏捷,已然閃身混入囚犯人群中,讓獄卒撲了個空。

手中劍影揮斬劈落,於人群中殺出血路,趁著混亂踏上走道便埋頭狂奔。

一路上果然也散布著各種分枝似的岔路口,陳澤沒有理會,一口氣跑到走道盡頭,跨過門檻,眼前仍是和上一座監牢里一模一樣的圓形大廳。

扭頭看去,那獄卒似乎沒有追來,陳澤也便放慢腳步,一邊晃動起暈厥過去的朱連魁。

「朱連魁!」

「醒醒,快醒醒!」.

大廳內空無一人,唯有回聲飄蕩碰壁。

「你是誰!」一聲質問忽地刺進大廳。

陳澤轉頭看去,在大廳外連著監牢迴廊的陰影里,一張熟悉的老臉正若隱若現。

好嘛,又來一個朱連魁。

「我也是心善可憐他們,才想著趁獄卒不在,帶他們試試能不能逃出去。」

後來的朱連魁指著身後排成長龍的囚犯們無奈道,

「唉。可惜我們沒找到別的路。」

接著他又報以希冀目光看向陳澤及神色恍惚的朱連魁一號,

「你剛才說,你們是從外面進來的?」

陳澤沉吟著,還是決定將監牢外仍是監牢的真相隱瞞下來,打了個哈哈便領著朱連魁一號離開大廳,踏入走廊巡視。

兩側遍布牢房,基本都關押著囚犯,鮮少空缺。

陳澤沉思著,只能確認這座監牢沒有發生變故,還是正常運轉。

所謂正常運轉,便是獄卒不斷押人前往肉壁處決,再把新誕生的囚犯領回來關進不同牢房。

如此往複循環。

獄卒這麼做.到底有什麼意義?

正想著,陳澤忽地頓住腳步,再退後,跺了跺足下的地面。

咚,咚咚。

有空洞。

陳澤蹲下一摸索,很快摸著邊緣縫隙,將木板一掀而開。

「這,這裡.」身邊朱連魁一驚,總算是回過神來,

「這裡居然也有地道!」

他看著已經振作起來:「不管有多少監獄,我都一定要逃出去!」

陳澤拍拍他的肩,縱身一躍跳入溝渠,朱連魁也跟了下來。

這老頭鑽進溝渠就跟回家了一樣,領著陳澤東奔西走,很快就撞見了.另一個朱連魁。

「你是誰!」對面朱連魁大怒。

「別急。」陳澤帶過來的朱連魁舉起手指示意噤聲,悄悄靠了上來,

「我跟你說.」

「說你姥姥個臭二大爺!」不料對方是個暴躁老哥,抬腳就踹了上來。

噗。

陳澤伸手穩穩接住,向上一抬便將這老頭兒摔了個四仰八叉。

「呼」沒等身邊朱連魁鬆口氣,陳澤動作不停跟上一腳,將對方憋著滿腔叫罵的喉嚨一下踏碎。

老頭兒抽動幾下便沒了氣。

「沒時間浪費了。」陳澤簡單解釋一句,就聽頭頂上哐哐一陣腳步聲。

果然,只要某個朱連魁一死,獄卒便會被吸引過來。

陳澤蹲在蓋板下方觀望,透過縫隙確認是獄卒後立刻跳了出來,三下五除二將其制服。

嚯,嚯嚯嚯.

獄卒不會說話,只是掙動著在地上不斷磨出聲響。

陳澤剔掉面具一看,依舊沒有臉,是個大洞。

他將獄卒引到此處意在試試不在監牢盡頭,而是在監牢中間的走廊里將之切碎會有什麼後果。

才透出指尖的劍刃虛影用起來並不方便。

可劍影連環間,卻靈動如翩飛舞蝶。

待陳澤收手時,身下獄卒又成了一顆大黑圓球。

嗡嗡嗡嗡——

隨即地面竟又開始下沉讓大圓球陷入其中,而周遭的一切牆壁、磚石、鐵欄杆都開始蠕動連結,延伸出光影迅速變幻。

再穩定下來時,竟已變作用來處刑的監牢盡頭。

一堵肉壁就橫亘在不遠處,隨即陳澤身邊電弧暴動,粗大的黑影從天而降。

咻。

抽了個空。

閃避躲開的陳澤站穩看去,原是條由磚石混合成的粗大石柱,正如軟鞭般擰轉扭動,朝自己追擊抽來。

咻。

陳澤再度閃身暴退,讓石柱為扭曲的牆壁所阻。

可明明勢大力沉的石柱砸在實處,卻沒有任何震蕩碰撞之感,也無半點響動,讓人不禁生出一種失真感。

細看之下,石柱中有一縷黑刺嵌在內里,一路延伸至地上獄卒所化的大圓球內。

是它在操縱監牢攻擊陳澤。

看起來這獄卒才是監牢的核心。

獄卒一顯出原形,周遭便化作監牢盡頭。

啪啦啪啦

周圍電光大作,眼看著好幾條粗柱成型,整座監牢也開始搖晃擺動,陳澤再度扯起朱連魁沖向肉壁,重複之前的操作用劍影划出條大口子縱身填了進去。

這回的肉壁內部硬得離譜,陳澤有些招架不住,眼見就要被夾緊合攏,這通道卻似乎在躲著身邊的朱連魁一般主動退讓。

如此費了陳澤好一番工夫才脫身而出。

甫一落地,腳底鬆軟,頭頂卻有碎粉便簌簌灑落,還帶出好幾塊碎石殘磚。

好吧,還是監獄。

不遠處投來數道看蒙了的視線。

正是仿若耗材般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囚犯們。

這回的出口竟然與獄卒無關,而是在某間牢房的內側牆壁上!

陳澤環顧左右,身後牆上的缺口已經悄然合攏,手上的朱連魁則再度陷入昏迷。

這老頭兒,還真會挑時間昏睡。

陳澤也懶得再叫醒他,揮手割斷個企圖上來立威的囚犯喉嚨後便通暢無阻。

擠過牢門,外頭走廊幽長,兩側不規則地排布著無數牢房。

第三座一模一樣的監牢了啊

陳澤嘆了口氣。

看來如他所料,不同監牢間並非嵌套,而是並列關係,通過盡頭的肉壁相連。

他抬起手一陣端詳,原先飽滿的肉掌不知何時已變得凹陷枯瘦。

身上的囚服也越發破舊,再這樣下去就真跟那些囚犯再無區別。

陳澤沉思著,閉上眼,想像自己的身體重新健碩起來。

幾息後,他似有所感,睜開眼低頭自視,身材確實恢複了不少。

但再嘗試,卻難以改變。

難道這裡真是幻境嗎?

陳澤無法肯定,只是隱約有所察覺,必須儘快從這裡逃脫。

真正的逃脫。

隨即他將手邊的朱連魁拎起來細細端詳,也更加篤定監牢中的「朱連魁們」就是破局關鍵。

在這裡待的時間越久,陳澤便越發察覺到源自神性的空虛感,好似沒有身體寄託的靈魂般飄來飄去。

朱連魁卻給他一種真實感,對照之下甚至比自己本身的存在還要真實。

而且囚犯們死亡只會伴著電弧化作幻象消散,好似沒有實體的虛影。

各個朱連魁和獄卒卻不會如此,僅僅是身體改變形態,化作實質融入監牢。

陳澤都懷疑他們是否真的已經死亡,也許不過是某種存在形式的轉換。

「呃,嗯」手頭的朱連魁開始嘟囔著就要醒來。

陳澤想想這老頭醒著也是拖後腿,乾脆一記手刀又將他切暈過去,再把他身上的囚服扯下來繫繩打結。

將朱連魁在自己身上綁牢,才便於下一步行動。

下一步如何行動?

首先陳澤又重複了一遍之前的操作,找到獄卒,將其切碎直至露出大圓球的原形。

監牢果然發生異動,以獄卒為核心周邊化作大廳岔道,每條走道像是活過來一般開始搖擺。

再用黃之劍影劃開盡頭肉壁,通過後便又置身於另一所監牢。

陳澤不斷嘗試這套操作一連三次皆是如此,唯一區別便是每次脫身而出的出口位置都不盡相同。

兩次是在牢房內,一次是直接從走廊天花板掉落下來。

並且陳澤還有兩點新發現。

一,帶上朱連魁穿梭不同監牢時阻力會顯著降低。

二,監牢內部布局會隨獄卒的位置而隨時變換,唯一的逃脫方法就是從獄卒身邊的那堵肉壁穿越。

另外每所監牢內雖大同小異,但細節處仍有差別,例如獄卒的外形,還有牢房的布局和走廊長度等。

若說還有什麼共通點,那便是監牢內性格各異,記憶各異的「朱連魁們」都在不辭辛勞地轉運囚犯。

那麼該如何破局?

陳澤心中已有計較。

撲通。

最後將手中這懶得計數第幾個的老頭兒丟到地上,陳澤盯著面前堆作小山的「朱連魁們」默默點頭,開始尋找合適的位置。

幾次穿梭監牢的出口皆不相同,說明每座監牢互相連接的方式沒有規律可言,大概率並非嚴絲合縫。

也就意味著空隙。

不同監牢障壁之間的空隙必然存在,而陳澤要做的就是鑽進這些空隙,抵達外界。

可要想鑽進空隙,從肉壁穿梭肯定是行不通。

陳澤推測,肉壁大概率就是不同監牢的連接點。

那麼除了通過肉壁,還有什麼方法可以穿梭監牢?

或許有,因此陳澤立即著手嘗試。

關竅便在於各個朱連魁。

各個死亡後不會消失,而是化作流質滲入監牢的朱連魁們。

所以方才他將這座監牢內的朱連魁們通通打暈抓了過來,就是打著集中一點突破的主意。

說干就干。

陳澤待獄卒走遠,特地尋了處偏遠的走廊角落,揪來一個朱連魁擰斷脖子再擺回地板上。

很快,這個死亡後的朱連魁便化作粘稠流質,緩緩滲入泥巴地里。

似乎沒有反應?

陳澤再抓過一個朱連魁絞死後放到同一個位置。

依舊沒有反應。

噔噔蹬蹬

急促的腳步聲自走廊遠處的陰影里傳來。

獄卒被朱連魁的死亡吸引過來了。

陳澤不為所動,手上加快動作,一連宰殺七八個朱連魁皆放在同一個位置。

粘液不斷滲入,終於是起了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