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6章

正文卷

李溫特冷靜了下來。

面對洛基,一旦情緒產生波動,就極容易被他牽著走,踏上了他為你選的路,是毀滅還是留有一線生機,都不再是你說了算了。

李溫特垂下眼睫,阻斷了和洛基的對視,重新琢磨起洛基的話語。

此刻的洛基不能說謊,哪怕他再如何誘導,至少他說的每一句話都是真實。

洛基說,諸神黃昏。

洛基說,君臨陰影中的王者『他』擁有者複數的『無限寶石』。

洛基說,他恐懼著李溫特的力量,想要抓住她穿越之琉璃易碎。

洛基作為雷神的主要敵人,一直扮演著沒事鬧哥哥有事抱團揍敵人的反派形象,他本人就像他的話語一樣,從頭到尾都是謎。然而自洛基摔下彩虹橋,離開阿斯加德,開始在宇宙流浪起——他遇見過的最可怕的人物,至少就以李溫特從電影中所知,極大可能便是滅霸。滅霸是永恆泰坦,實力強大。當初襲擊紐約的奇塔瑞軍隊正是滅霸的手下,奇塔瑞人給洛基的權杖上鑲嵌著的藍色寶石,其實也是無限寶石之一,正是因此,權杖才能和同為無限寶石的宇宙魔方產生共鳴,最後娜塔莎也才能用權杖破開宇宙魔方的自我屏障,關掉奇塔瑞人的傳送裝置。

洛基如果曾從別的反派身上感受過恐懼,那這個反派,十有八九就是滅霸。

——更何況,洛基還提到了諸神黃昏。最想要『諸神黃昏(ragnarok)』這種代表毀滅能量的人,也是這位追隨著「死亡」滅霸。

洛基大概是為了彌補丟失權杖的失敗,才自告奮勇向滅霸表示他能夠消滅李溫特。畢竟滅霸也摸不準李溫特的能力界限到底在哪兒,不敢貿然出擊。洛基既然如此請纓,無論成敗,對滅霸來說都是好事。

失敗了,洛基的死活他毫不在乎。

成功了,他能解決李溫特。

不成功不失敗,他好歹能通過洛基的行動而摸清李溫特能力的邊界。

……可滅霸絕對想不到的是,連李溫特自己都不知道她的邊界在哪兒。

李溫特抓住了漏洞,她再次抬起頭,面上已是一片平靜。

洛基凝著李溫特的瞳孔片刻,接著直起了身子,嘖道:「真無趣。」

李溫特倒不覺得恢復理智是無趣,她試探道:「『他』是滅霸?」

洛基面容上停滯了一瞬。

李溫特頷首道:「好的,果然是他。」

「不過看你的態度,你背叛了他?」李溫特認真道,「雖然看似掀起了一場轟轟烈烈的戰爭,但說到底阿斯加德幾乎沒有什麼損傷,甚至清掉了九大世界中那些蠢蠢欲動的潛伏黑暗。」

「至於抓我。」李溫特狐疑道,「你到底是來示警還是來動手的?」

「我從不臣屬於任何人,何談背叛?他想要『諸神黃昏』,而我則要毀掉它,我和他目的衝突,根本就不算在合作。」洛基嗤笑,「至於你——」

他忽然伸手抓住了李溫特的肩膀。

「你看,我隨時都可以抓住你。」

李溫特認真道:「除了不能說謊,連自己的手也不想要了嗎?」

洛基無趣地鬆開了手。

李溫特道:「如果我沒有猜錯,你想要諸神黃昏。但你覺得滅霸不能給你,所以你選擇了我。如果是我得到了諸神黃昏,或許滅霸會有所忌憚。」

洛基道:「如果你再聰明些,應該能明白我們還能合作。『諸神黃昏』的力量——如果我,好吧我和你得到了——任何世界都能夠被重新開創,只要你想。」

李溫特:「我不想。」

她伸手握住了鐲子:「你背叛滅霸,是因為你覺得滅霸並不會將『諸神黃昏』交給你。但你仍然需要滅霸的幫助,才能夠掀起九大世界的動蕩,才能夠在確保自己安全的情況下見到我。」

「才能將這一切告訴我十月揚歌。」

李溫特抬頭看著洛基,陳述道:「因為你知道我的選擇,我不會將『諸神黃昏』交給你,更不會任由滅霸得到它。但我和你一樣,都不知道它在哪兒,所以我能做的,也是我唯一能做的——只有否定它,摧毀它。」

「而你也猜到了無論我是能否做到,我都會去會嘗試。」

洛基的眼中隱隱有星屑飄蕩,他微微笑著:「所以呢,你會想遵循我的計劃,像我想的那樣行動嗎?」

「會。」李溫特毫不猶豫道。

這回洛基的眼中是真正的露出了驚訝的情緒。

李溫特道:「既然這件事是對的,那麼我為什麼要去在乎自己在其中是什麼角色?」

「被利用也好,被欺騙也罷,只要結局是好的,我並不會拒絕。」

李溫特伸出了手,對洛基道:「我當初下達命令的時候,就給它設下了時間的界限。」

「當阿斯加德的宮殿迎來第一縷陽光,所有真實與虛假的界限將在這一刻混淆,我的許願也將因此而失效。」

李溫特十分誠懇:「不過你配合的程度也令我驚訝,能這麼輕鬆的騙到你,我也覺得很榮幸。」

看著洛基一副「你在和我開玩笑」的樣子,李溫特似乎懂了為什麼洛基總以騙人為趣,這實在是件只得誇耀的事情,尤其是你套路了的是謊言之神。

她深深吸了口氣:「你還不走嗎?我要開大了,到時候要是波及了你,我可不負責任。」

可洛基依然就這麼直直地盯著她,一動不動,讓李溫特近乎產生了一種錯覺——時間凝固住了。

——直到洛基的嘴角重新掛上了笑意。

「介於你的『配合』,我想我也該送些禮物給你。」

洛基重新跳上了窗戶,阿斯加德的星夜隱隱泛白。

「『他』並非是你最大的憂患,浩瀚的宇宙海里,有的是他的敵人。」

「你真正需要防備的邪惡,在地球。還有——」

他突然賣了個關子,閉上了嘴,向李溫特勾了勾手指。

雖然知道自己要防備這個人,但第一縷光還未照射至宮殿,李溫特覺得尚且可以相信洛基。於是她赤著腳走到了窗前。

洛基忽然低下頭,帶著他特有的、孩童般邪惡的笑意,在李溫特耳朵上快速地咬了一口。

他在李溫特耳邊無聲開合——

「我是真心實意想把你抓走。」

與此同時,阿斯加德的宮殿迎來了他的第一道光!

李溫特猛地推開了洛基!

他哈哈大笑。

太陽升起來了。

陽光大把大把地灑在窗沿上,窗外早已不見了洛基的影子。

就像這初升的太陽,第一縷射進阿斯加德宮殿的旭光與洛基話誰先誰後的答案一樣——

洛基的話到底是謊言還是真實,無人可知冰心難。

李溫特沒空去想這些,因為她還有件不得不去做的事情。

是時候來測試下自己能力的極限啦!『諸神黃昏』副本能不能成功關閉就看你的啦李溫特!

李溫特平躺在床上,伸手靜靜握住自己的手鐲,琥珀色的瞳孔里全然是冷靜與理智。

——這世界,從不存在『諸神黃昏(ragnarok)』。

浩瀚宇宙海,億萬星辰在此旋轉,數不清的生命在此誕生、輝煌、又毀滅。

生與死,在宇宙中被放的無限大又被凝聚的無限小。生與死點亮了這片宇宙,而在宇宙中,這些東西又顯得是如此之小。

他們就像是偽裝一般,遮掩著宇宙最黑暗最神秘的力量。

在暗巫光線、宇宙海的最深處——

有什麼搏動著的能量忽得停滯了一瞬。

就像是有誰拿著擦皮,忽得在這塊漆黑的布上用力抹了抹,這團來自亘古深深掩埋著的毀滅能量,咻得一下消失無蹤!

轉眼間,滄海褪桑田,億萬星辰縮回爆炸點,混沌重臨、萬物重開——

在李溫特的眼睛裡,宇宙初始爆炸的光輝遮蔽了一切!

「砰——!」

擱在窗沿上的沙漏突然崩碎!幽藍的天河水順著窗沿淌了一地。而那些原本被困於沙漏中的星屑也全部浮在了空中,細碎的銀光搖曳,像是忘記了天明回家的螢火蟲。

這些銀色的星屑如同擁有著自我意識般,圍繞著李溫特旋轉,在她的上空幾乎要形成一股旋風!

下一秒,她失去了意識。

「——溫特,你醒了嗎?我們什麼時候回去?」

紅女巫推開了李溫特的房間,就在那一剎那間,飄於空中的星屑像是驟然失去了浮力,紛紛落下。像是場銀色的細雨。

「溫特,你還沒有醒嗎?」

旺達沒有聽見李溫特的回復,不得不向著床邊走去。然而她的瞳孔卻在映入李溫特沉眠的模樣時忍不住一縮。

李溫特閉著眼沉眠。

沙漏中的星屑毫無規律的鋪散在床上,甚至有些許落在了她淡無血色的唇瓣上。

旺達:「……溫特?」

咔噠。

旺達敏銳捕捉到了這聲細碎的崩裂,她順著聲音看見了李溫特手腕上的銀色鐲子。

銀色的鐲子上雕刻著六棱的雪花,一道細微的割痕自上而下將雪花割成了兩半。

這就是崩裂聲的來源。

隱藏於陰影之中的王者端坐於他的王座,於萬千星辰中捉到了這聲令人愉快的崩裂聲。

滅霸露出了笑意,單手抵著下顎,遠遠的眺望著星海中、太陽系獵戶星座里的那顆蔚藍星球。

他不緊不慢道:「第一道鎖,被打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