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5章 有人在針對我

正文卷

第685章 有人在針對我

人心這種東西,太微妙。

李成儒得勢時,未嘗沒有想跟林為民齊著肩膀站在一起的想法。

如今落魄了,林為民一番提點,他立刻視之如人生導師。

送走了林為民李成儒捧起了那套《平凡的世界》。

這書太有名了,有名到連他這個整日忙著生意的人都知道,可他卻從來也沒有時間去看過。

他捧著書,輕輕的翻開封面。

只見扉頁上赫然寫著一行文字——輕舟已過萬重山。

沒有贈名,沒有落款,但李成儒卻露出滿臉感動的笑容,他吸了吸鼻子,控制著眼睛的酸澀,翻開後面的內容,一頁一頁的讀了下去,沉迷其中。

不知不覺間,天色早已黑透了。

李母從外面回到家中,看到兒子竟然坐在沙發上看著書,她表情詫異。

自從破產之後,李成儒一蹶不振,整日里都渾渾噩噩的躺在床上,今天竟然坐起來看書,而且似乎看的還很投入。

李母驚奇的同時,心中激動。

啪的一聲,屋裡的燈開了。

李成儒從全神貫注的狀態中抽離出來,看向了母親。

「開著檯燈看累眼睛。」李母說道。

李成儒剛看書時天還沒黑,後來光線逐漸暗淡,他隨手開啟了沙發旁的檯燈。

李成儒放下了書,埋怨道:「你怎麼這麼半天,等著你吃飯呢!」

「飯在鍋里,你就吃唄!」

「我想吃炸醬麵!」李成儒對母親說道。

母親對他提出的要求沒有絲毫不悅,臉上反而露出幾分喜悅生意破產這麼長時間,兒子這是第一次點東西吃。

「誒,媽這就給伱做!」

李母看著兒子,眼泛淚花,李成儒也望著母親,臉上露出笑容。

他突然又說道:「媽,明天我想去剪個頭髮。」

「好,剪。」

「剪成光頭!」

「好,就剪光頭!」

好不容易放了個假,這兩天林為民很瀟洒,這天睡了一上午懶覺,剛起來看著外面陽光正午,他有些得意。

能睡懶覺,證明還年輕。

手一拄床邊,剛想下床。

「哎呦……」

年輕是年輕但也得愛惜身體啊,可不能再這麼折騰了。

林老師默默的告誡自己。

吃午飯的時候,陶慧敏問林為民,今天打算干點什麼。

這兩天,陶老師容光煥發,艷若桃李。

林老師吃了口飯「哪兒都不去了,下午去鐵生那溜達溜達。」

自從石家搬到了金台路的高層,林為民去的少了。

倒不是不願意去了,主要是確實是工作也比以前忙了。

「鐵生!鐵生!」

「咣!咣!咣!」

石鐵生搖著輪椅開門,「你就不能按門鈴。」

「我比較喜歡這種節奏感。」

進了屋,程西米給林為民倒了杯茶,笑著問道:「你今天怎麼有空來了?」

「嗐,放假了!」

石鐵生卻道:「不對吧?我怎麼聽是停職了?」

林為民意外,「你聽誰說的?」

「文協的人,這兩天大家都在傳,說你得罪了吏部天官,被停職了。」

「這幫人,唯恐天下不亂!」

史鐵生調侃道:「你就說有沒有這把事吧?」

林為民:……

「也不能說是得罪,就是對待同一件事物的看法有點分歧。」

石鐵生給了他一個眼神:你就編吧。

然後石鐵生便聽著林為民詳細的講述了一遍關於工作調動的事,聽完之後,他感嘆道:「這可是別人求都求不來的好事。」

「那倒是。不過我對這個位子確實沒什麼興趣,真想要級別,我迴文協好了,多簡單。」

石鐵生聞言點了點頭,林為民並不是誇張。

自從88年退出文協之後,文協曾經多次找林為民溝通過,希望讓他重回文協,以林為民在國內文壇的地位和實力,真要回去了,用不了幾年級別就上去了。

想到這裡,石鐵生突然福至心靈的問了一句。

「誒,你說那年評雁冰文學獎,是不是有人故意這麼搞,好斷了你回去的路?」

林為民眼神玩味的看向石鐵生,你個老實人現在也學壞了。

「都是過去的事了,想那些幹嘛。文協本來狗屁倒灶的事就太多,就是求著我,我也不願意回去。」林為民洒脫的說道。

兩人又聊起了創作的事,石鐵生最近這一年時間幾乎都在寫散文和隨筆,林為民則是一部新東西都沒寫。

石鐵生感嘆這一上了歲數之後,寫小說的創造性大打折扣,反倒是對於一些思辨的東西更加情有獨鍾。

「這就是為什麼很多文學家在晚年以後會走上鑽研某個領域的原因。」林為民說道。

聊了一會兒,石鐵生突然說道:「對了,安儀來燕京小住了,你知道嗎?」

林為民頗感意外,「不知道啊,什麼時候的事?」

「五月份,說是要寫一部小說。她是閉關寫作,不想讓別人知道她在燕京寫作,也不和人聯繫,偶爾來我家坐坐。」

「她不說,我上哪知道啊!藏的可真夠隱蔽的,不會是為了寫答應我們的那部小說吧?」林為民道。

「那我沒問,她是封閉性寫作,我也不好問。」

兩人正說著,家裡的門鈴響起。

程西米去開門,門口站著三個人。

是柳慶邦夫妻和黃安儀。

「你們怎麼一起來了?」石鐵生驚喜的問道。

「蔚萍跟安儀約好了今天來看看你。」柳慶邦說道。

他說的蔚萍是妻子姚蔚萍。

見林為民在這裡,柳慶邦夫妻跟他打了個招呼,黃安儀則是對林為民點了點頭,態度清冷。

林為民對黃安儀的態度早習慣了,熱情的跟她打了個招呼。

「你來燕京怎麼也不提前打個招呼,現在在什麼地方住?」

「西城,找了個單元房。」

「早跟我說啊,我那房子多的是。」林為民說道。

石鐵生打趣道:「看看這地主老財一般的嘴臉!」

柳慶邦笑著說道:「安儀說她想找個僻靜的地方,最好是沒有人打擾。你們倆是熟人,要是去你的房子住,那她還怎麼閉關寫作……」

聽柳慶邦說起來林為民才知道,原來黃安儀的房子還是他給找的。

黃安儀現在住的地方離石鐵生家很遠,她對燕京的路也不熟悉,每次她來石家都是跟姚蔚萍一起,或者是跟著他們夫妻一起。

眾人坐在一起,有說有笑,林為民已經很長時間沒有這種體驗了。

黃安儀在外人面前總是給人一種冷傲的感覺,但跟石鐵生談起來卻很健談,交談的內容也很寬泛,中國的、外國的;歷史的、現實的;藝術的、通俗的……

想到哪裡,談到哪裡。

兩人一個問、一個答,有時候黃安儀問的問題,石鐵生回答完了,她卻不認同,搖著頭,說她覺得這麼說不對,然後又說起自己的理由,好像是已經專門找好了理由來抬杠的。

林為民跟柳慶邦嘀咕,倆人均認為黃安儀這是在拿石鐵生刺激自己的寫作靈感。

快到傍晚的時候,黃安儀還在和石鐵生熱聊著。

這會兒石鐵生顯然是被黃安儀難住了,他以手扶額,「這個這個,您讓我想想。」

想了好一會兒,他仍想不起該怎麼回答,就點上了一顆煙,企圖調動靈感。

林為民在一旁偷笑,現在的鐵生越看越像少林十八銅人,專門給人過關用的。

兩人在聊著的時候,大家已經在準備晚飯。

炸醬麵。

一大盆過了水的手擀麵條端上桌,在水中飄著,清涼涼的。

色彩斑斕的菜碼整整齊齊的堆在盤子里,黃瓜絲、豆芽、蘿蔔絲、白菜絲……

還有最關鍵的,一大碗香噴噴的炸醬,干黃醬香,黃豆醬鮮,甜麵醬甜,混合在一起,經過熱油的洗禮,香氣四溢。

那邊石鐵生和黃安儀還在聊著,林為民卻端起了碗,「我就不客氣了!」

說完他一筷子挑進裝麵條的盆中,再上來,手裡的二大碗已經滿滿當當。

夾菜碼,和醬,一氣呵成。

然後蹲在黃安儀旁邊,禿嚕禿嚕的吃了起來。

正聊的歡的黃安儀被他的聲音打擾,忍不住蹙眉看向他,「你能不能小點聲。」

林為民鼓著腮幫子,說道:「安儀同學,關於這個問題,我們在文研所的時候已經探討過了,這個屬於個人自由。」

黃安儀白了他一眼,要論起無賴,這個男人是專業的。

「呵呵,我們也吃飯吧。」石鐵生說道。

吃炸醬麵也不用桌子,大家盛好了面,各自找地方吃飯。

黃安儀吃麵條都吃的慢條斯理,林為民問道:「你小說寫的怎麼樣了?」

「剛動筆。」

「雖說你自己主動進小黑屋這個行動值得肯定,但我要提醒你,你們同一批簽約的作家裡有好幾個人都已經交稿了。」

他這話頓時引來了黃安儀的不快,「你們又沒說哪個時間必須要交稿。」

林為民認真思考,「這還真是個漏洞,下回堵上。」

黃安儀嘲諷道:「都停職了,你還是少操心吧。」

她本來是不知道林為民被停職這件事的,也是在下午聊天的過程中才知道的。

她嘴上雖然這麼說,但聽說了林為民被停職的原因之後,她內心還是欽佩的。

「哈哈!」石鐵生聽著兩人的對話忍不住笑出了聲,「為民,你這是第幾次停職了?」

「忘了,好像是第三次吧。」

一旁的幾人頓時吃了一驚。

慣犯啊!

「別這麼看著我啊,這都是事出有因。我這個人啊,就是太正直,我這都是被人針對的。」林為民解釋道。

大家嘴裡嚼著麵條,心裡對於林為民的話打了個大大的問號。

「你都停職三回了嗎?」黃安儀問道。

她印象里,林為民是停職過,但她確實沒想到,這已經是第三回了。

「我再強調一遍,這是有人在針對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