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9章 蘋果木 馬桶和下雪天
安東尼和丹尼爾閑聊了很久，以至於當他們同湯姆道別、經過吧台來到後院時，他們才猛然發現地上已經濕漉漉的了。丹尼爾用魔杖敲了敲牆磚，露出籠罩在一片朦朧中的對角巷。陰冷的小雨淅淅瀝瀝地下著，雨滴敲打在商店的屋頂和玻璃櫥窗上，又蜿蜒流下，最終匯聚到鵝卵石鋪成的街道上，地面的水窪亮晶晶地反射著兩邊店鋪中溫暖的光芒。
幾個巫師帶著冷意和濕意從他們身邊擠過，走進昏暗的破釜酒吧中，重重地在看不出顏色和圖案的地毯上跺著腳，一面高聲請湯姆幫他們拿酒，一面將厚重的、積攢著無數細小水珠的冬日外袍解開。
「這見鬼的天氣！」丹尼爾抱怨道，「我希望今天值班的人記得關好所有窗戶……好吧，亨利，你接下來有什麼打算？」
安東尼正抱著幾瓶白蘭地，看著雨霧中的對角巷。
「我還要買點白葡萄酒，唔，還有蘋果木。你知道在哪兒能買到比較好的蘋果木嗎，丹尼爾？」
「採購日，嗯？」丹尼爾說，「蘋果木……用於燒烤、壁爐還是食用？」
「呃，用於生火吧。」安東尼說。用於給一隻壞脾氣的火龍生火。
「神奇動物商店裡面應該有一些給火蜥蜴準備的蘋果木柴火。」丹尼爾思考著，「啊，我想起來了，巴拉波的草藥店裡面也有！除此以外，我想那邊那家賣各種零碎的魔法道具的商店裡說不定也有一些，很有可能還會比其他地方更加便宜。」
「草藥店、神奇動物商店或者魔法道具店。」安東尼重複道，「好的，我會去這三個地方看看。」
「替我向巴拉波問好。」丹尼爾說，「我要去書店邊上看看窗戶有沒有關，然後再去吃個冰淇凌。」
「你好。」她就像沒有聽到尖叫聲一樣鎮定自若地說，「你想要買什麼，先生？」
尖叫聲停住了。安東尼腳旁暗紅色的液體哧溜一下消失了，然後傳來了咔噠一聲，似乎什麼東西被鎖住了。
「哦，丹尼爾。」女巫瞭然地說，點了點頭，「好吧，你稍微等一會兒。我突然想起來我確實有一些蘋果木。」
安東尼搖搖頭：「我不需要蘋果樹葉，但是還是謝謝你。」
女巫困惑地盯著安東尼看了一陣子，然後突然醒悟般朝他比了個稍等的手勢，脫下手套，側過頭非常專心地掏著耳朵。過了一會兒，她掏出了某種棉花似的東西，然後立刻挑起了眉。
「我的一個朋友。」安東尼笑道，「丹尼爾，他在麗痕書店工作。我猜他可能記錯了。」
「哦。」她說著，從口袋裡拿出魔杖揮了揮，「它們又跑出來了。」
女巫問：「要一盎司嗎，先生？」
「不，不用了，謝謝你。」安東尼說，「請問這裡有蘋果木嗎？」
「真對不起，先生。」女巫說，又開始掏另一邊的耳朵，「你想要些什麼？」
「紅苔蘚。」女巫介紹道，「可以用於加速血液流動，有的魔葯裡面也會用到它的粉末……或者，也可以單純地用來報警。你聽到它們的叫聲了，非常新鮮。」
安東尼看入迷了，沒有注意自己踩到了什麼。下一刻，某種令人膽寒的尖叫聲回蕩在小小的草藥店中。安東尼驚得退了半步，低頭看去，只看到一大灘血似的暗紅色的液體。
……
「我……我不是故意的！」安東尼提高音量，蓋過尖叫聲，「請問這是什麼東西！」
「伱可以試試那家神奇動物商店，他們可能會賣這些燃料。」女巫說，「是誰提議讓你到草藥店找木材的，先生？我甚至根本不會想到在這裡找木材。」
空氣中漂浮著某種陳舊而令人安心的、惹人打噴嚏的氣味。到處都是高高的架子，架子上擺滿了處理好的草藥——已經乾癟的白色果實；剔得乾乾淨淨的桃核似的東西；浸在金色液體里的翠綠嫩葉，裝在圓形的玻璃罐子里；用柳條筐裝著的泡泡豆子，每一顆都非常飽滿；一大堆帶著葉子和根須的東西，像一捆麻繩似的盤在架子最底部；兩筐乾枯的葉子，破敗得讓安東尼想起秋天后堆在馬路兩旁的落葉；然後是幾株鐵鏽色的植物，銅盤似的花朵正緩緩轉動著，跟隨著他的腳步。
「剛才那個——」安東尼朝地面胡亂地比划了一下，「是什麼？」
「蘋果木？沒有，但是有蘋果樹葉。」
巴拉波的草藥店裡面非常擁擠。
就在這時，店鋪角落裡的小門打開了。一個頭髮烏黑的女巫走了出來，圍著圍裙，手上還帶著園藝手套。
「我相信。」安東尼心有餘悸地說。
……
女巫重新走進那個角落的小門裡，開始乒乒砰砰地翻找起東西。安東尼聽到她的聲音從門縫中傳出來：「丹尼爾最近怎麼樣？」
安東尼高聲說：「除了被魔法部的搜查和書店的大掃除弄得有些惱火之外，他還挺不錯的。不過好在事情已經過去了。」
「聽起來你們確實是朋友。」女巫說，拉開門，猛地將一大堆木頭嘩啦啦地倒在地上，「蘋果木——哦，還有，我是巴拉波·邦布，你可以叫我巴拉波。」
「亨利，亨利·安東尼，很高興認識你。」安東尼說，低頭看著面前的木材。
他從來沒有見過這樣大塊的蘋果木。它們看起來像是蘋果樹樁切片，而且是非常、非常粗壯的蘋果樹樁。
「哦，你就是那個麻瓜研究學教授！」巴拉波說，顯得更加高興了，「波莫娜和我說起過你。我會為你打九折優惠。」
安東尼忍不住笑了：「謝謝你。」
「波莫娜最近還好嗎？」巴拉波問，「她的新溫室已經建好了嗎？」
「還沒有，但是位置已經確定了。」安東尼說。
巴拉波聽起來有些羨慕：「住在霍格沃茨可真不錯，附近到處都可以建溫室。」
「波莫娜仍然在抱怨溫室離城堡越來越遠了。」安東尼說，指著手邊的幾塊蘋果木，「我想要這幾塊，謝謝你。」
「沒問題。」巴拉波說，利落地替他稱好，「一共14個西可，打折之後就是……」
「12西可和——」安東尼努力地想了想，「17又……」巫師真的能把他們的貨幣搞得非常古怪。
巴拉波決定了：「那就是十二西可。幫我向波莫娜問好，順便問問她有沒有新鮮的疙瘩藤果實。烏姆里奇那個母夜叉和魔法部的渣滓們把我的果實全都收走了，天知道他們想要做什麼。」她怨毒地說，「我希望他們被疙瘩藤的黏液弄瞎，這樣就不會想到再來我的小店了。」
「我會問問波莫娜的。」安東尼保證道，付了錢，「對了，我想你暫時不用擔心烏姆里奇再來這裡了——她馬上要被任命為高級調查官，去霍格沃茨調查……呃，曾經發生在霍格沃茨的一些事情。」
「哦，天啊！」巴拉波同情地說，「你想要毒觸手嗎，亨利？我可以免費給你們。」
……
和巴拉波道別後，安東尼先回了一趟霍格沃茨，將白蘭地和蘋果木放回自己的辦公室。他設法把白蘭地全都放進包里，又將那些蘋果木全部縮小了，提在手裡。
他一路和學生們打著招呼。大部分人都在黑湖邊打雪仗，或者在溫暖的圖書館和公共休息室里享受周末的時光（如果他們不需要完成太多論文的話），不過即使如此，安東尼還是遇到了很多認識的學生。
「下午好，安東尼教授！」一個學生興高采烈地說。他看起來剛剛從某場雪仗中脫身，黑色的巫師袍上滾滿了雪，正在旁邊壁爐的火焰下慢慢融化著，滴滴答答地落在地板上。
「下午好，托勒先生。」安東尼笑道。
「您剛從其他地方回來嗎？」托勒好奇地問，打量著安東尼濕漉漉的頭髮和巫師袍。
「沒錯，我去了對角巷。」安東尼說，示意他看自己手上的包裹，「今天是採購日。」
托勒擔心地問：「不是椰子冰糕吧，安東尼教授？」
「不，不是。」安東尼說，「是給那個讓我買了一堆椰子冰糕的罪魁禍首的禮物。」
……
安東尼回到辦公室的時候，他的寵物們已經全都不見了。顯然，它們並非不樂意出門，只是不想和安東尼一起購物罷了。考慮到它們是一群亡靈寵物，安東尼頗為滿意地覺得它們已經表現得相當得體。
他將蘋果木塞到了衣櫃裡面，以防貓將它當成了某種貓抓板，又把白蘭地藏到床底下，以防貓決定換換口味。做完這一切後，安東尼環顧房間，猛然切實地感到自己生活在這裡。
他即將迎來自己進入霍格沃茨之後度過的第二個聖誕節，而他成為教授的時間已經幾乎和他當收銀員的時間一樣長了。
安東尼一邊這樣想著，一邊慢悠悠地向外走。他在走廊上聽到桃金娘又抽抽搭搭地哭了起來，幾個低年級的女生從盥洗室中沖了出來，從他身旁一陣風般跑了過去，然後在走廊盡頭停了下來，互相看看，為彼此臉上驚慌的表情而笑了起來。
「怪不得她們都說最好不要用那個盥洗室。」其中一人說，「我還以為是抽水馬桶壞了呢！」
另一個人說：「她真嚇人！她為什麼要躲在馬桶里？」
「誰知道呢，巫師裡面幹什麼的都有。」第三個人說，仍然微微有些喘，「我和你們說過嗎？我有個遠方姑媽在魔法部工作，我聽到她說魔法部搜查黑魔法製品的時候，還找到了一個下了詛咒的馬桶呢！所有用過它的人都會患上痔瘡，而且疼得痛不欲生。」
「真噁心。」一個女孩說。
「痔瘡是什麼？」另一個問。
她們離開了。安東尼站在走廊中，暗自奇怪魔法部究竟打算怎麼處置他們收繳的東西。
根據他聽到的說法，魔法部已經獲得了一柄珍貴的草藥鋤、一大堆黑魔法書籍和一些無辜的會議記錄、一本非常好用的清潔本、一筐疙瘩藤的果實，還有一個下了詛咒的馬桶。
安東尼能想到的最有效的利用方式，就是開闢一塊疙瘩藤種植田，再在旁邊建一個廁所；任何偷偷吃下了疙瘩藤果實的人都會被廁所里的馬桶所詛咒。
……
門廳里也到處都是滴著水的學生，跑來跑去，相互追逐，手裡攥著雪球，時不時在被皮皮鬼凍上冰、滑溜溜的地板上摔上一跤。費爾奇惡狠狠地試圖把所有人趕到室外，但是幾個雪球從窗口飛了進來，剛好砸到他瘦巴巴的背上，於是他立刻轉過身去，對著室外的學生大喊大叫。
離開的時候，安東尼在門口看到了韋斯萊家的幾個孩子。
金妮正尖叫著把雪球往羅恩身上砸，臉上是安東尼借住在韋斯萊家時從來沒有看到過的、大大的笑容；羅恩毫不示弱地團著雪球；珀西似乎剛從霍格莫德村回來，站在已經掃乾淨雪的道路上，大聲喊著羅恩和金妮的名字，沒有注意到弗雷德和喬治正躡手躡腳地從他身後靠近。
安東尼看了眼雪層的厚度，沒有阻止學生的玩鬧。他發現自己已經逐漸變得越來越像巫師了，因為他現在完全不擔心他們可能會感冒。就像學生們（有時候甚至是教授）經常說的那樣，「龐弗雷夫人會有辦法的」。
他只是有些奇怪羅恩為什麼沒有像平時一樣，和哈利以及赫敏走在一起。不過，他很快就在海格的小屋旁邊看到了哈利的身影。
哈利正在一邊說著什麼，手在半空中比劃著（看起來像是伍德通常比劃的那些東西），一邊隨意地將海格掃到兩旁的雪堆踢散。一隻巨大的黑狗跟在他的身邊，轉過頭看著他，尾巴搖晃著。
安東尼朝著另一邊走去。他要去霍格莫德村，然後幻影顯形，去他所熟悉的麻瓜超市，為他暴躁的貓買一點飲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