驀地，李領隊腦袋靈光一閃，說道：「你們競賽實驗教室有監控嗎？我們可以調監控啊！」
何老師的眼中閃過一絲亮光，又馬上熄滅了。
他嘆了一口氣，說道：「調監控確實是一個好方法。但是，我們學校每次都是用作蘇城的高考考場的，這個監控，是高考專用的高清監控。」
笑容，浮現在了李領隊的臉上。
他高興地說道：「對啊，高考監控，放大連桌子上的考生寫的什麼字都知道。如此高清精準，不是更好嗎？」
何老師搖了搖頭。
「不是的，就是因為這個是高考監控，平時不能隨意調取，要跟學校管監控的人上報。而且啊，實驗教室平時也沒有什麼人，我們學校啊，很有可能為了省電，根本沒開這個監控。」
「你管他開沒開呢，先去查查問問不就好了？」李領隊嘖了一聲，「查的到血賺，查不到也不虧啊。」
事關那麼多人的成績，事關蘇城一中和湖藍省的名譽。
這件事，不能就那麼實事求是地辦了，對錯和輸贏先放在後面，最重要的是想出一個對策和最優解。
何老師對物理競賽組委會的了解，還是很深的。
他是在這個領域淫浸多年的老人了，哪能不知道裡面的彎彎繞繞呢？
要是真的有題泄露出來的，也一定是上面的人放出來的，普通人哪有那麼容易拿到呢?
明天就是頒獎典禮了，要是在頒獎之前查不明白，就有點不太妥了。
這就不是湖藍省被口誅筆伐的問題了，到那時，整個物理競賽都會蒙羞。
「現在那幾個老東西都呼呼大睡了，叫他們起來不是不可能的。」李老師嘴角帶出一絲苦澀，「要不，讓子彈再飛一晚上？那麼多人在網上追著物理競賽泄題這件事不斷討論，到時候官方總要給個說法。」
「是的，正義大概不會缺席吧。哪怕是頒獎典禮結束，國集金牌都定了下來，也還是可以改的，只是事情鬧得不太好看罷了。」
李領隊看著何老師垂頭喪氣的模樣，試探性地問道：「如果你帶的學生真的被查出來作弊了，怎麼處理啊？」
「該怎麼處理怎麼處理，這種自以為是耍小聰明的心機，可不能慣著。這個時候，要是不嚴格懲處，反而是在害他們。」
「那何老師心目中有沒有一個大概的嫌疑人呢？」
「我覺得，我們倆應該心有靈犀吧。」
何老師和李領隊對視一眼，相視一笑。
何老師覺得這樣子妄下定論也不是很好，還是理性地分析了一番，說道：「在我心裡，楊星月這孩子作弊的概率，得有個百分之七八十吧。」
「倒不是說她不好，只是，除了她，還能有誰呢？」
李領隊可沒有何老師這樣小心翼翼的好心，直接斷然道：「還百分之七八十呢？我感覺就是她！」
「何老師，你可能不知道。她理論考了278，我暫且可以相信她是個天才。」
「但是你猜怎麼著？她實驗考得亂七八糟的，在湖藍省省隊考倒數第一。感覺像是沒學過實驗一樣！」
「我覺得，我們就應該把楊星月給揪過來，質問她，看她怎麼說！」
李領隊越說越氣，恨不得奪門而出，直接殺到楊星月身邊。
何老師比他冷靜多了，拉住李領隊說道：「好了，你做事不要那麼衝動。你現在去問，又能問出個什麼名堂？她會承認自己作弊了嗎？她會把泄題的源頭告訴你嗎？現在的學生不比我們以前，他們不是傻子啊。」
也對。
李領隊有些焦躁地搓了搓膝蓋，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那怎麼辦呢？就等著物理競賽組被輿論壓得要死了，跑來和稀泥，出一些含糊其辭的裁決嗎？」
「你也是老師，你也帶學生，雖然說你們蘇城一中這屆人才濟濟，但是你們往屆的學生有多苦，你也是看在眼裡的吧，老何！」
「這種事情的發生，也不是一次兩次了。上面那群人天天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你也是一直知道的。」
「何老師，這根本不是什麼排名和榮譽的問題，這是公平和正義的伸張。孩子們還這麼小，就要看到如此醜陋的惡獸，在他們的面前裸奔！」
「你可以繼續保持中立，可以騙騙他們競賽的黑幕都是莫須有，努力就會有結果。可是……這不就是在自欺欺人嗎？你偏偏自己得了……」
看著何老師一臉雲淡風輕的樣子，李領隊可以說是使出了渾身解數。
他不是在指責何老師對於競賽舞弊的不作為。
這本來不在他們的職責之中，閉眼不談，做好自己的事情，也是為了不惹一身膻。
他們倒是清清白白正義凜凜的，沒有搞任何小動作，也從不去打探什麼歪門邪道。
湖藍省多年來的優異成績，就是靠良好的教育資源和同學們夜以繼日的埋頭苦幹得來的。
那些競賽弱省，大多數在教育方面，本來就是落後的。
這也算是一種不公平，但是是環境自然使然，並不是人為的破壞規則，攪亂秩序。
而競賽和學術的舞弊，簡直就是不給人活路了！
如今，這些個髒東西，竟然在他們的眼皮子底下，滲透到湖藍省的學生里了！
靠這種東西得來的容易，他們不要也罷！
不然，既是害了學生，也是害了湖藍，更是害了整個物理競賽的學術環境！
李領隊看著何老師不咸不淡的表情，心中更是焦急。
何老師本人性格就是敦厚和藹，面和心軟，當了德育處主任，更是把為人處世和稀泥那一套，玩得透透的。
說真的，李領隊都有些後悔自己給他吐露了這麼多心聲。
你以為這是一個對錯的問題，其實這是站隊的問題。
當了這麼多年領導的何老師，會站在學生這一邊嗎？
細細想來，他保持中立，沒有和上面幾個領導站在一邊，都已經算是有良心了。
現在自己讓他奮起而攻之，是不是有些太強人所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