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一樣的自以為是對別人好，一樣的逆天，一樣的武斷。
上天能不能降個雷，把這兩個人都劈死啊！
媽媽看到林霏，露出了一個略顯諷刺的笑容，頓時怒從中來，大聲呵斥道：「你笑什麼？你瘋了？你以為我在跟你開玩笑？」
林霏依然是一副癱著倚靠在窗邊的樣子，沒有絲毫嚴肅的意思。
她不卑不亢，不緊不慢地說道：「我沒騙你，你要不打電話問問廖老師吧？」
「或者是你問問廖老師，何老師的電話是多少，你就能打到『真的』何老師那裡去了。」
林霏解釋了一番，自己都覺得好笑。
顧雪收回了怒氣，想著女兒向來是溫和守規矩的，那麼大的事情，她也不會瞞著吧。
況且，要是自己的女兒真的被退學了，學校應該是會聯繫家長的。
這會兒子冷靜下來，顧雪覺得林霏的話確實有幾分可信，自己太魯莽了。
電話接通，廖老師把這幾個月發生的事情和盤托出。
當然，他抹去了自己的各種尷尬語言和對林霏的為難，只說她突然開竅了之類的。
「我看她那個什麼經紀人也沒來找她了。依我看，就是高一高二沒有把心思放在學習上，她成績才差的那麼造孽。你看看，這一回過神來，成績不是直線上升了嗎？」
廖老師依然是那個喜歡吐槽和指指點點的廖尚郭。
他本就不喜歡學生追星，一天天啊啊啊哦哦哦像瘋魔了一樣。
林霏在娛樂圈搞些什麼p事，他不知道，也完全不關心。
反正，在他眼裡，明星沒一個好東西。
書還沒讀好，就去當明星的，更不是好東西了。
這麼看來，我在零診的時候教育她不要去娛樂圈，林霏果真聽進去了。
想到這裡，廖尚郭不禁自戀起來。
太好了！我又拯救了一個迷途知返的學生。
顧雪聽著廖老師噼里啪啦講了一堆他對林霏的關注和改造，感恩戴德地千恩萬謝之後，才掛掉了電話。
她也是老師，她知道作為一個班主任管理一個班有多麼不容易。
要是真是個沒有責任心的老師，不管學生幹什麼，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就行了。
管理處罰學生，不僅撈不到半點好處，還平白無故地遭人厭。
霏霏有一個這麼為她著想的班主任，真是她這輩子修來的福氣啊！
已是深秋，氣候涼寒，顧雪卻因為剛剛的爭執和擔憂硬生生出了一身熱汗。
冷風從紗窗飄進來，把汗珠折成羽毛。
這一切都是真的……嗎？
是啊，班主任說的話，怎麼會有假呢？
她再次看向面前這個已然長大的女兒，腦海里描繪出剛出生的那個小奶糰子的模樣。
女兒成長得這麼快，她竟然不知道。
會不會，在林霏的生活中，她和父親，都是缺位的存在？
想到這裡，顧雪心中的愧疚油然而生，更加堅定了自己要加倍珍視和愛護女兒的想法。
唉，可是，這個成績的漲幅，確實是太離譜了，廖老師懷疑過她作弊，也是理所當然。
顧雪還是覺得這種轉變很蹊蹺的，但是她沒有時間去思考這些。
她還有更重要的仗，沒有打。
她將戶口本遞給了林霏，平復了自己的心情之後說道：「要媽媽送你去學校嗎？」
聲音沙啞，可能是剛剛吼過的緣故。
這種戰爭後極度的平和，林霏不願意去多想，接過戶口本，就要往外走。
林霏其實心裡也有打算，只不過她打算的不是那些雜七雜八的小事。
這個母親，是她血緣上的親生母親，雖然和廖尚郭一樣可笑，但是畢竟是真正愛她的人。
直系血親之間的吸引，真的是很複雜的一種東西，只要自己的父母和小孩不是罪大惡極，大多數人最終還是會選擇原諒，營造出一種闔家團圓的形象。
是假象還是真相，其實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自身強大。
自身強大的人，一個人就是一個家。
在有人照拂時，可以酣然休憩，在被拋棄時，自己也能屹立不倒。
所以啊，她要努力，要掙錢，要挑一個好的地段，買一座大房子，把媽媽接過來住，讓她後半生能夠安穩一些，好受一些。
一種莫名其妙的責任感，真真切切地扛在了林霏的肩上，她從未如此渴望一種秩序和安定。
在她推門而出的時候，客廳里的所有人都在盯著她看。
林霏被看得發毛，尷尬地抿了抿嘴，說道：「你們有事嗎？」
奶奶神色冷冷地，指著林霏說道：「我們有事嗎？你還問我們有事……」
眉飛色舞唾沫橫飛。
林霏大概是知道，林剛那暴脾氣喜歡亂罵人的性格，是從哪裡來的了。
怎麼說呢，她腦海中的記憶有些零碎不全，但是在這拼圖一樣的記憶中，面前這些爺爺奶奶姑爺姑媽，是幾乎沒有照顧過她的。
也就是說，她是由爸爸媽媽一手撫養長大的。
更可笑的是，在林剛黑化之前，也就是林霏剛剛出生的時候，夫妻倆因為忙於工作，沒有時間帶孩子，奶奶竟然萬般推脫，死也不肯幫著來帶帶林霏。
林剛都向奶奶下跪了，她還是不願意來！
外婆呢？外婆家裡的條件沒有那麼好，而外公早年的大傷口感染成了惡性腫瘤，癱瘓在床。
外婆自顧都不暇，又怎麼有精力來幫女兒帶孩子呢？
眼瞅著林剛和顧雪忙得團團轉，外婆還是只有堅守在老家，照顧自己的丈夫。
在林霏稍大一些的時候，外公就去世了。
林霏和外公不親近，甚至是不怎麼見過面，但是看著滿靈堂哭天搶地的人，她也忍不住跟著伴出淚來。
細細想來，奶奶對自己的那位表哥倒是極好的，可能是重男輕女吧，不過那也無所謂了。
贍養爺爺奶奶的責任也不在自己肩上，她也沒必要在他們面前盡什麼孝心。
雖說十八歲就成人了，家長沒有任何供養孩子的義務，但是大部分華國的家長還是會為孩子提供大學的生活費。
她一直廢物到二十二歲，都是完全ok的，沒有人會道德綁架一個學生為這個家做什麼。
奶奶說得那一番不堪入目的話，被一家人攔了下來，大家的口徑都是一致的：「讓她走，她高三了！」
重男輕女是奶奶所信守的腐朽觀念，給高三孩子整年保駕護航是親戚們所堅守的「一心只讀聖賢書」理念。
他們自己，用魔法打敗了魔法。
林霏微微一笑後，拿著戶口本和手機，乾乾淨淨地從這場鬧劇中脫身了。
如果說有什麼值得她挂念的，也就是那位可憐的媽媽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