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郭剛堂

正文卷

第177章 郭剛堂

可能每一份命運的饋贈早已在暗中標好了價格。

何華註定是停不下來的。

當他回到家中,就看到女友在書房電腦前抹眼淚:

「怎麼啦這是?」何華走到女友跟前,剛想安慰,就被劉一菲側過身抱住,何華看著有些好笑,上手在女友臉上抹了抹,然後再次問道:

「怎麼還哭上了?網友罵你了?」

劉一菲有些不好意思,把頭埋在何華肚子上悶悶道:「我才不會因為那個哭呢。」

說完這句話,她吸了吸鼻子,推開何華的手,然後把剛才看的網頁讓男友看。

何華彎腰湊近電腦屏幕:《尋親吧》

劉一菲把隔壁的椅子拉過來讓男友坐下,開口解釋道:

「這是我的粉絲@我讓我看的,希望我能夠幫幫他們.」

何華一頁一頁的翻著,看著裡面一個又一個尋人啟事,以及網友安慰鼓勵的言語,有些沉默。

劉一菲把頭靠向男友的肩膀:「這些孩子有的是走丟的,有的是被拐的,還有個父親騎著摩托一個城市一個城市尋找,已經快10年了」

何華的心情也有些沉重:「可能他已經把這件事當成了自己的執念了。」

聽到這話,劉一菲默不作聲,何華也沒有繼續聊下去的慾望。

好一會兒,何華才問道女友:「你幫忙轉發了嗎?」見劉一菲點頭,何華也登上了自己的微博幫忙轉發。

劉一菲看著男友操作,突然心血來潮:「我們要不要拍一個這個題材的電影。」

看何華轉頭疑惑的表情,她解釋道:「我瞎想的,要是大家能更關注這個群體,說不定能幫到他們。」

確實,想要讓社會更關注這個群體,最好的辦法就是先將媒體的目光吸引過來。

「我想想。」何華緩緩地點了點頭。

晚上何華在腦海的播放器里翻找起來,最後他將目光鎖定在了兩部打拐題材的電影上:

《親愛的》、《失孤》

這兩部電影都是根據真實事件改編的,只是側重不同。

《親愛的》是由陳可辛導演,黃博、郝雷、張毅、佟大衛等人主演的電影。

主要講述的以田文君為首的一群被拐賣孩子的家長慢慢尋子之路以及找到孩子後發生的種種故事,後面是重點。

雖然在劇中趙軍旗扮演的李紅琴是人販子老婆角色,但是她用無私的愛養育了被拐的孩子,這種感情非常矛盾,也非常真實。

正是通過這種矛盾還有很多法律,引起觀眾對規則的反思。

這部電影精彩之處也在這裡,還有就是情感特別濃郁。

而《失孤》重點表現的是在尋親過程中,社會對雷澤寬和曾帥的幫助:

交警幫忙拿起失去孩子的婦女擺放在路邊的尋找孩子的宣傳牌子;

偷偷把錢塞給雷澤寬的交警;

幫忙帶路去找孩子的志願者等等。

以及以雷澤寬和曾帥為代表的尋親兩端(父母,孤兒)在這段路上,慢慢理解並接受彼此。

這部電影不僅給那些社會中尋求的人正能量,也解答了一些孤兒孩子「父母是不是不要我,為什麼不來找我「的困擾,讓彼此更好理解另一方。

兩部電影題材類似,但是表現的東西卻截然不同。

《親愛的》可以說更加有深度,也更容易被大眾認可。

《失孤》相比起來可能顯得比較簡單乏味,但是,恰恰這種簡單粗暴,給那些尋親的人,恰似莫大的鼓舞。

告訴觀眾只要在路上,就有希望。

看完這兩部電影后,何華琢磨了一下:

如果讓他單純的寫劇本,他會選擇《親愛的》,因為它看起來更高級,思想也更有深度一些。

但讓他拍電影,引起社會、媒體對尋親群體的關注,他想可能《失孤》會更合適一些。

還有電影原型,《親愛的》故事原型彭高峰,現在距離他帶兒子終於回到了湖北老家還有一年多的時間呢,這肯定是不行的。

而《失孤》的原型就是劉一菲下午讓他看的尋親十載的郭剛堂。

何華想,可能這就是老天爺的安排吧。

第二天,何華便告訴女友,自己準備去見一見郭剛堂,表示如果不出意外的話,會以他為原型拍一部公路電影。

劉一菲聽見這話後,興奮地就要撲過來,何華趕緊制止:

「先別興奮,我告訴你,這個故事我不可能寫個女主出來的。」

意思是伱可能沒機會參與進來。

打拐+公路電影,天然沒有年輕女性的發揮空間。

「沒關係,只要能幫到他們就好。」劉一菲還是上前攬住男友,給了他一個獎勵。

何華通過貼吧上的電話聯繫到了郭剛堂:

「.對,我是何華,我是個編劇,也是個電影導演,我想把你的故事拍出來,讓更多的人看到」

「泉州.好,我過去找你.沒問題。」

「嗯嗯,再見。」

掛點電話,何華就馬上打給黃蘭,讓她安排攝影師還有兩個助手跟自己一起過去。

「我也要去。」劉一菲鼓起臉蛋看著何華。

何華撫額苦笑:「你最近沒工作嗎?我們還不知道在那邊多久呢,你就別去了。」

不是何華不帶女友,只是他有自己的安排,既然決定要寫劇本、拍電影,他就想著直接跟著郭剛堂走一程,而不是簡簡單單過去問幾個問題,做做樣子。

「好吧。」劉一菲蔫蔫地。

她也確實沒辦法長時間離開,她因為在《覺醒年代》中柳眉聰慧皎潔的形象而小火一把,雖然中間戀情曝光掉了不少粉,但持續半個月的熱度還是讓無數品牌、雜誌見識到了她的影響力。

所以現在三天兩頭有通告,能抽出一兩天已經是極限了。

第二天何華便帶著員工到了泉州。

剛下飛機何華便安排道:

「下午你們去找找租車行,租個大點的商務車,把我們的行李放上去,到時四處跑也方便,我跟小趙去見人家。」

「好的。」

「順便幫我買個摩托,我要跟著跑一段,不要太新的,普通的就好。」

「好的。」

當天下午,何華便在泉州下面的一個地級市見到了穿著一身舊衣,面容黝黑,正在發傳單的郭剛堂。

何華上前跟著他一起發了起來,小趙則打來了自己的攝影機。

從下午四點一直發到六點,天漸漸黑了下來才結束,在這個過程中何華和郭剛堂也漸漸熟悉起來。

「走吧,郭師傅,我們隨便找個地方吃點東西。」

郭剛堂捏了捏自己的口袋,心揪了起來。

吃飯的過程何華也沒有多問,時間還長,有些東西主動說出來和被問及感覺還是不一樣的。

飯後郭剛堂倔強的付了飯錢。

第三天下午,準備好了一切,何華便跟著郭剛堂出發了。

「孩子左腳有疤,我就記得這個了。」路上歇腳的時候郭剛堂低著頭蹲在路邊,左手摩擦著左腳的鞋面。

「這些年有沒有找到類似的孩子?」

「怎麼沒有,好幾個,可都不是我的孩子。」郭剛堂站起身,不知是腳麻了還是心裡有氣,他狠狠的跺了跺腳,嘴裡念叨:「為什麼丟孩子的是我,為什麼找了這麼多孩子,找一個不是找一個不是?」

何華有些不忍,趕緊轉移話題:「找到那些孩子的時候,孩子的新父母會讓你去看嘛?」

郭剛堂如夢初醒,苦笑道:

「怎麼會讓啊,畢竟都養了十多年了,他們也不捨得。」

「然後呢?」

「挨頓打,被推進海里,跪著求他們,警察同志幫忙,多了,記不得了。」

記不得挺好,挺好。何華喃喃道。

接下來的日子,他們從泉州晉江出發,一路向南,廈門、漳州,然後轉道龍岩。

一路走走停停,每到一個城市,郭剛堂便跑去發傳單,直到天黑再出發,太晚了找不到人家就順便找個地方貓一陣兒,天亮繼續出發。

如此循環往複,看的人揪心。

不過郭剛堂卻說他就是想要這種方式懲罰自己:

「照顧好小孩不是做父母的責任嗎?怎麼我就把他弄丟了呢?」

何華沉默許久終於說出了藏在心裡很久的話:

「也許他碰到了一個不錯的家庭呢,算了吧。」

郭剛堂搖搖頭看著天空:「放棄不了,最最絕望的時候我想過放棄我自己,但就是沒想過放棄找孩子的事。」

他撫摸著自己摩托後面旗子上兒子的照片:

「說起來還挺好笑的,都這麼多年了,我仍覺得孩子沒長大,在路上看見那些2.3歲的孩子,怎麼看都覺得像我家小六,你說可不可笑」

何華沒覺得可笑,只是心疼這個丟了小孩的父親。

實際上路程還未過半的時候,何華的本子上就密密麻麻記錄了一大堆,有郭剛堂的心態、話語,還有他在路上遇到的好人好事:

「騎的摩托車,有好幾輛都是別人送的;他們買了小車,摩托車不騎了,就給我。」

「在深圳,摩托車車友給我檢修了摩托車還給我換了齒輪,怎麼給他錢都不要;離開的時候,還送了200公里,他怕我從深圳出來會迷路。」

當然也有欺凌,這不是他說的,而是何華親眼看到的。

另外就是讓郭剛堂很驕傲的事:十年的騎行尋子路,雖然沒有找到兒子郭振,卻替7個家庭找到了被拐的孩子。

騎行一個月到了龍岩,何華沒有再跟著他繼續走下去。

他拉著郭剛堂去了銀行:

「這部電影我會把所有的收益都捐出去,而這10萬,就當是你的報酬。」

郭剛堂剛要拒絕,何華的話就堵了過去:

「我希望你能早點找到,可未來誰又能保證呢,你還有家庭,還有兩個孩子,你需要這筆錢。」

郭剛堂嘴巴張了又合,合了又張,最終囁嚅地對何華說了聲「謝謝」。

10月下旬,何華回到了BJ,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拉著女友死命的纏綿了一番。

BJ現在的天氣已經有了涼意,何華怕女友著涼,把被子拉起蓋在她的身上。

自己反而拿起頭床柜上了A4紙扇了扇,運動中出了一身汗,實在有些熱。

劉一菲全身疲憊不堪,看著男友的樣子,翻了個白眼:

「你別感冒了,蓋上點。」

何華搖搖頭表示沒事,劉一菲便沒再說他,轉而問起接下來的安排。

「明後天讓公司財務核算下成本,到時再說。」

何華跟著郭剛堂騎行了一個月,早就累的不行了,回來又是一通發泄,現在只想好好睡一覺,不想再聊其他。

沒兩分鐘,何華的眼帘就再也支撐不住,直接「呼呼」得睡了過去。

劉一菲看男友疲憊的樣子心疼的不行,趕緊把被子給他改好,然後才拿上內衣和睡衣跑去外面的衛生間洗了個澡,生怕打擾到男友。

洗完澡回到卧室,劉一菲邊擦頭髮,邊拿起剛才何華扇風的A4紙看了起來。

這個就是何華前兩天就完成的《失孤》的劇本,剛寫完就被女友要了過去。

這個劇本她已經翻看了好幾遍了,她不知道該怎麼評價這個劇本,總感覺太平淡了可又好像應該就是這個樣子。

10年間男主一直在路上,見得人多了遇到的事也多了,所以當做輪渡過海時,身邊的人因為他的事爭吵並且打了起來,他也是無動於衷,彷彿事不關己一樣從旁邊走過繼續發著自己的傳單。

當在泉州見到好心人說的那個孩子時,儘管孩子左腳沒有傷疤,右腳有傷疤,但他還是不願放棄任何一絲希望,拚命哀求對方讓他帶孩子去做一趟親子鑒定,換來一頓毒打併被仍入海中,他也沒有說什麼。

但當同行的年輕人準備放棄尋找親生父母的時候,他終於憤怒了,他像小孩子一樣發泄著自己的情緒,拔掉自己的旗子,因為放棄是他上路以來最不能接受的事情,這也是劇本中他惟一一次情感的爆發。

劉一菲越看越喜歡,只可惜就像何華之前說過的,這個劇本里基本沒有女性角色的發揮空間。

和它一對比,經紀團隊送過來的那個叫《戀愛通告》的本子簡直.

好像一場自嗨式的音樂演唱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