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0章 變數
前些年，馬勻為了對抗ebay，成立了競品淘寶。
馬勻為了讓資方和商家放心，曾經就說過：「阿狸我做起來了，支付寶我做起來了，一個小小的淘寶還怕做不起來？」
很簡單的一句話，掀開了淘寶的康庄大道。
這句話很裝逼，卻能狠狠擊中資方和商家的心。
而楚軒剛說的這番話，和馬勻的這句話有異曲同工之妙。
十億的事我做成了，百億的事我也做成了，還怕幾個億的事做不起來？
這是電視劇的招商會沒錯，楚軒說的這番話貌似跟電視劇無關，但他面對的人群是一群資本，註定這場招商會的本質內容不是電視劇。
資本喜歡什麼？喜歡錢，或者說喜歡賺錢。
楚軒算是看出來了，這群人關注的重點壓根就不是劇本身，更不在意所謂創新不創新的，提問的問題問來問去明裡暗裡只有一個重點，這部劇能否給他們帶來利益。
至於這部劇講什麼故事？會不會感動人心？內容質量有多好？這些東西在他們眼裡是不太在乎的。
通過相關資料和介紹，他們肯定發現這個項目預期是能賺錢的。
可他們自己預估是一碼事，帶他們賺錢的人給他們信心才是他們精神需求的勢能。
楚軒換位思考了下，就稍微琢磨透了這個重點。
「楚總，就沖你這番話，《來自星星的你》總冠名我給你拿下！」伊利牛奶的老總大手一揮，顯得很是豪氣。
在場的人各帶笑容，看待楚軒的眼神各有變化。
楚軒的這番話，狂是真的狂，不把幾個億放在眼裡，彷彿這個項目就是小兒科。
但是，楚軒有這個資本，有這個資格來這麼說，這也正是他們想要得到的強心針。
楚軒看向眾人的變化，有些理解了為什麼一大票人喜歡聽馬勻的演講，其中還包括不少成功人士和資本，都視馬勻為事業引路人。
無他，就是馬勻會裝逼而已。
只不過，馬勻裝逼很高端，且讓人沒法反駁。
這一刻，他也體會到了這種感覺。
面對逐利的資本，像劉藝妃那樣的「保守派」行不通，要像馬勻那樣的「高調派」才能效率解決資本的內心需求。
同時，牛皮不能吹破，要根據自身經歷和戰績把控在令人信服的範圍內。
一場招商會，倒是讓他學到了一個新招，一項面對資本並說服資本的新技能。
黎鱈看了看在場老闆們陡然升起的熱情，又看了眼台上的楚軒，心裡暗笑楚軒這番話說對了，裝逼裝得恰到好處。
劉藝妃幡然醒悟，原來投資商們想聽的是這種話？
她說來說去說了半天也不見老闆們有多少興趣，楚軒寥寥幾語就讓老闆們爆發了熱情。
她此刻也明白了，怪不得張繼忠早就不做導演了，一直當製片人，但不管是招商會還是發布會都是以張繼忠為主發言人。
沒別的，就因為張繼忠能拉到投資和贊助，投資商和贊助商都相信張繼忠，單拿一個余敏出來還不夠份量。
也怪不得華藝兄弟的電影，製片人全是王忠雷；唐仁影視的電視，製片人全是蔡一農。
以前她不懂，現在她懂了，因為投資商們相信這些人能帶他們賺錢。
王忠雷和蔡一農只能親自下場做製片人，給投資商們帶來投資的信心。
劉藝妃知曉了一個道理，好項目只是吸引投資者的工具，想要讓人大把撒錢跟著你玩，還要看領頭人的人格魅力，領頭人也是一場招商會中最大的變數。
她作為總製片人雖然是劇組最有權的，但此刻投資者們心中的領頭羊這個角色赫然已成楚軒。
這也沒辦法，楚軒的這番話只有他來說才讓人信服，她和周捷倫若是說這樣的話，那真叫一個牛皮吹破天。
俗話說，夫妻同心其利斷金。
劉藝妃偏頭看了一眼楚軒，用微笑的眼神給他點了個贊。
……
上午的項目介紹環節結束，下午開始投資談判和項目招標，為期幾天沒明確規劃，直到投資和招標全部落實到位為止。
這些事由黎鱈帶著公司團隊執行，楚軒、劉藝妃和周捷倫倒是不必參與，只需要在最終的一摞摞協議合同上的製片一欄簽字就行，保證把贊助的品牌在劇中拍攝和剪輯到位。
「楚導，牛。」周捷倫走出大廳，扒上楚軒的肩：「我覺得我們說再多也沒用，前面那些都是虛的，有你說的這一句話就夠了。」
「楚導牛氣，幾個億都不是事。」劉藝妃在旁打趣，來到電梯口按下向下的按鈕。
「我也不想這樣，只是實力不允許。」楚軒開了個玩笑，從打開的電梯門中走了進去。
劉藝妃邁步進電梯，拍了下楚軒的背：「楚軒，你膨脹了。」
「有點。」楚軒倒是不否認，任誰因一句話就讓一群資本歡欣鼓舞，多少都會有些飄飄然，他現在就是這樣，感覺很爽。
周捷倫按下負一樓按鈕，把手縮回來插衣兜里：「第一次參加這樣的大規模招商會，我算是看清了所謂招商會的本質，投什麼項目不重要，重要的是項目的主導人是誰。」
在來之前，他還特意提前做了些準備，想把他的音樂理念通俗易懂的又具有創意性的說給老闆們聽，從而吸引老闆們來投資和贊助。
哪裡知道，老闆們壓根對這些東西就不感興趣，他說再多還不如楚軒最後的那一番很裝逼的話來得實用，這就挺意外的。
劉藝妃挽著楚軒的臂膀，連連點頭：「捷倫你跟我想的一樣，我雖然參加過幾次招商會，但和楚軒都是以旁觀者的角度來看，這次也是初次以主觀視角來看待這事，哇塞，又多了一份認知。」
一部電視劇的招商會，因楚軒一句話就調動了投資者們對於投資的更大熱情，為什麼？
在投資商的眼裡，楚軒是很成功的人。
以前的楚軒都是作為演員參演影視劇，不會去主導一部影視劇的製作方向。
現在楚軒作為導演了，一番話確立了主導地位後，與投資商建立起了信任關係，投資商們就有信心了，就這麼簡單。
她也是第一次見識到，資本可以不在乎項目內容，不在意項目風險，只因為一個人的存在，只是簡單說了一番話，就掀起了巨大的投資熱情。
這件事映射到社會也可見一斑，資本圈說複雜也複雜，說簡單也簡單。
如果非成功人士，那資本圈就是刀山火海。
如果像楚軒這樣的人，那在資本圈就會如魚得水。
「也要有璀璨時代的實力打底，這才是吸引大量投資者的基礎。」楚軒說道。
劉藝妃搖了搖頭：「不，我覺得他們更看重你，在他們眼裡，你的個人魅力比《來自星星的你》整部劇的魅力更大。」
「我也有這種感覺。」周捷倫點了點頭：「一個把十億百億的事都搞定的人，現在來搞幾千萬上億的事，如果我是投資者，我也會投資，楚導屬實是在降維搞事業，這就會讓人對你這個人的信任比項目的信任更大。」
「打住！」楚軒擺了擺手，忍俊不禁道：「再說我可真要飄了。」
電梯在地下停車場停，劉藝妃走出電梯，俏皮道：「飄吧，這場招商會最終成功了你是大功臣，我作為總製片人允許你飄一天。」
針對這場招商會，三個年輕人都是初次臨場發揮，在開車去文學公司的路上，三個人嘰嘰喳喳的聊個不停，此次經歷讓他們各有所獲，互相分享些感受也算是一種成長。
到了文學公司的時候，楚軒和劉藝妃卻沒想到韓三坪也在這裡。
「路過這裡，順便來看看。」韓三坪外出辦事回返的途中恰好路過此地，也就順便來看看編劇工業化的情況。
周捷倫打了個招呼便去往辦公間，兩口子和劉義陪同韓三坪行走在辦公區域，觀摩編劇作業。
「招商會情況怎麼樣？」韓三坪隨意問道。
「今天才開始，還算順利。」楚軒回道。
韓三坪點了點頭，又問道：「你們怎麼認識汪元的？」
這番問話，倒是讓楚軒和劉藝妃愣神片刻。
看樣子，韓三坪和汪元見過面了？
楚軒環顧四周，沒發現汪元的身影，這傢伙對編劇工業興趣爆棚，天天都會來交流觀摩，按理說這會兒應該也在才是。
「汪元呢？」楚軒看向劉義。
「上午走了。」劉義說道：「說不想麻煩你，就不給你打電話說明了，讓我代他給你說一聲，還說過年後會帶幾個朋友一起再來參觀。」
楚軒點了下頭，和汪元認識的時間不多，但這傢伙來無影去無蹤的風格很有獨特性，來也好去也罷從不給人打招呼，汪元忽然就走了，他對此倒也不感意外。
「汪元公司的《愛情公寓》情景劇，陳賀是主演之一，我去盛海探班的時候認識的。」楚軒回答韓三坪的問題。
「去會客室，給你們說點想法。」韓三坪說道。
會客室？有客人的時候才啟用，一般情況下會客室沒人。
韓三坪讓他們去會客室，顯然是有重要的事要說。
在楚軒、劉藝妃和劉義看來，很可能跟汪元有關，不然韓三坪剛剛不會問這個問題。
汪元？這能讓韓三坪聯想到什麼事？
楚軒和劉藝妃搞不懂，劉義同樣也不清楚。
韓三坪很早就來公司了，和汪元也見過面，汪元叫韓三坪「韓叔叔」，顯然兩家是認識的，只是一方在京城，一方在盛海，具體什麼關係他就不清楚了。
汪元走後，韓三坪問了問楚軒和劉藝妃什麼時候來，他說了中午會來的回覆，韓三坪就一直留在公司不走，顯然是有什麼事要說明。
劉義關上門走向沙發，就聽韓三坪說道：「我們編劇工業化啊，對現有的階級層次狀況是有大改變的，碎片化的分而作業，降低了編劇的創作門檻，賦予了更多編劇創作的價值和崗位意義。」
劉義在沙發上坐下，和楚軒、劉藝妃認真聽講。
韓三坪開口就是官腔，說的話他們也是早就心知肚明的。
目前編劇行業，要求編劇全能，這個門檻就很高，讓非常多的編劇很難出頭。
璀璨時代的編劇工業，將全能打碎，只要求編劇掌握起碼一部分的專業素養，從而降低了編劇的門檻。
這是很明顯的情況，只是不知韓三坪再次說這個的意圖是什麼。
「降低了編劇門檻，讓更多編劇有活干，有飯吃，那就會拉低高層和頂層編劇的價值上限。」韓三坪低著頭，自己動手燒茶。
他又說了句廢話，降低了編劇門檻，那當然會損害金字塔上層編劇的利益。
劉義和兩口子對這些都懂，就是搞不懂韓三坪到底要講什麼。
「工業化的事咱們自己玩，沒人說什麼，這是璀璨時代的事，對行業沒什麼影響。」
這話一出，三人若有所思，好像知道韓三坪要說什麼了。
汪元對編劇工業很感興趣，大有參與進來的勢態。
韓三坪的意思是，公司自己玩自己的，不要讓汪元參與進來？
韓三坪燒好茶，茶壺在茶盤上「汩汩」作響，他又開始給杯子倒茶葉，說道：「盛海有盛海的圈子，汪元的家庭背景你們也清楚，他本人也是盛海編劇協會的人，你們把汪元拉進來，汪元又對這份事業很感興趣，他回去要是大搞特搞，那他就是異類。」
楚軒和劉藝妃怔色，還沒捋清楚事情要害，但內心不明覺厲之感很強烈。
劉義身為編劇，同樣是京城編劇協會的成員，他立馬反應過來，呼了一口氣：「懂了，以汪元的身份背景，他在盛海編劇協會裡頭就算不是高層，也會是中心人物。」
「協會說白了就是利益共同體，但現在汪元有模仿我們去搞編劇工業的傾向，偏偏這份工業會損害高層編劇的利益，等同於汪元如果要搞編劇工業的話，就會脫離盛海編劇協會這個圈子。」
「脫離圈子不打緊，或許汪元不在意，但汪元的家人如果不希望看到這一幕的話，保不齊就會找我們的麻煩，把這筆帳算在我們頭上，從而讓璀璨時代多一個敵人。」
「有這麼複雜的嗎？」劉藝妃怔怔出神，沒想到明明看起來一件相對平常的事，卻是能夠牽扯出這麼一些列的影響。
汪元對他們的事業充滿讚賞，她和楚軒還很高興呢，也很有成就感。
聽劉義這麼一說，好事立馬就變成了壞事？
「不是這個，別聽他亂說。」韓三坪哭笑不得。
「不對嗎？」劉義很尷尬。
楚軒和劉藝妃鬆了口氣，不是這個就好，自古以來民不跟官斗，若是盛海電影集團和電影廠成了自己的敵人，那就不好玩了。
韓三坪拿開水倒入放著茶葉的茶杯，看著開水慢慢侵濕茶葉，道：「我是華影集團董事長，如果我的兒子在搞工業化，業內的資本也好，影視人也好，他們會怎麼想？」
經過這麼一提點，劉義和兩口子相視一眼，恍然的神色中有所明悟。
「懂了。」楚軒拍了下大腿，認真了起來：「如果汪元搞工業化，很多人會認為這是盛海電影集團和盛海電影廠的意思，假如再深入了解，就會發現背後是我們璀璨時代。」
「而我們璀璨時代背後有三哥的華影集團支持，這下好像又有盛海電影集團支持，國內唯二的兩家官方大廠都站在璀璨時代背後，這會引發兩件事情。」
「於高層編劇而言，或是那些編劇工作室，一旦工業化鋪開局面，等於是要搶那些編劇的飯碗。」
「於資本家企業而言，璀璨時代彷彿聯合兩大官方大廠要給行業制定標準了，但這樣的事業並不屬於國家意志範圍內。」
「那麼，我們要面對的就是，高層編劇和資本家企業聯合起來的打壓和阻止。」
「說到點子上了。」韓三坪對楚軒的分析予以肯定，拿起茶杯給三人倒茶：「所以，拉汪元過來參觀編劇工業，偏偏他還很感興趣，這就是個麻煩。」
楚軒和劉藝妃相視苦笑，剛還為不會與官方為敵鬆了口氣，這下引出的麻煩不比與官方樹敵輕鬆分毫。
上午的時候還為招商會很順利而沾沾自喜，這會兒莫名其妙的來了當頭一棒，這叫什麼個事啊。
劉義低頭看著韓三坪遞來的茶，半晌也沒心情喝，說道：「三爺想搞影視工業不是一年兩年了，所以支持我們這麼做在外界看來很正常，只要不影響外界，我們自己玩自己的，也就沒人會多管閑事。」
「但現在汪元是個變數，如果他是普通人去開家公司這麼搞，事情也不大。」
「但汪元的身份擺在明面上，盛海圈的文化二代公子哥跟隨璀璨時代腳步走，這確實會讓人引發無限遐想，最終引發的結果恐怕會讓璀璨時代被行業孤立也說不定。」
「那該怎麼辦？」劉藝妃蹙起眉頭。
韓三坪端起小茶杯，慢條斯理抿了口茶：「還能怎麼辦，汪元如果不跟著搞那最好，但他了解了你們的理念，知道了編劇工業的模式，如果他要跟著搞，你們能阻止人家？」
楚軒和劉藝妃搖了搖頭，人家要做什麼事，他們如何去阻止？也阻止不了。
「如果他不搞最好，如果要搞的話，我們到時候就要調整下思路了，像小軒你想的先讓璀璨時代完全工業化再市場化行不通，外面的資本和行業里的人不會傻傻的就等著你搞完，這個汪元的出現代表著，璀璨時代已經把手伸了出去。」韓三坪放下茶杯。
楚軒、劉藝妃和劉義靜默無聲，眼界和格局比不上韓三坪，都沒想到一個汪元能引發出這麼多東西出來。
之前還想著希望汪元能多多宣傳，現在看來卻是要祈禱汪元閉嘴不言。
可汪元給劉義說了，過年後還要帶朋友一起來參觀參觀，顯然是有大搞特搞的想法。
對此，兩口子和劉義只能做好轉變工業化發展思路的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