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第五章 景鳳音的願望

我去了特殊管理處辦公室,沒有看到星夜琉他們。給千月芳發簡訊詢問,才知道他們今天一起去醫院看望景鳳音的妹妹美音了。

想起照片上那個可愛的女孩子,我找千月芳要了地址,說我也想過去看看。

我坐車來到了離星宮學院不遠的市立醫院。

在前台問了工作人員病房位置後,我上了電梯,卻剛好碰到了給美音拿葯的景鳳音。

「薇婭,你怎麼也來了?是你的傷嚴重了嗎?」

景鳳音穿著亞麻色的針織衫和簡單的黑色褲子,眉目俊秀如畫,整個人氣質如春風般。

周圍的女生都朝他投來愛慕的目光。

「沒有啦,我好著呢!我是聽千月芳學長說了你們都在這裡,所以也想過來看看你的妹妹。」

我微笑著,然後把手裡提的東西給他看——之前下車時在醫院附近的店裡買的鮮花和小熊玩偶。

景鳳音勾起嘴角笑了笑:「謝謝,人來了就好,沒必要破費。」

「叮咚——」

電梯到了。

景鳳音走在前面,邊引路邊跟我說明情況。

「琉去買美音想吃的東西了,月留在房間里陪她。美音跟他們倆都很熟……」

沒走多久,我們就到了病房門口,裡面傳來一陣熟悉的朗讀聲——

「……於是愛德華·圖雷恩被修理好了,被複原了,清理乾淨、擦亮了,穿上一身優雅的衣服,放在一個高高的架子上展出了。從這個架子上,愛德華可以看到整個商店:盧修斯·克拉克的工作台,通向外界的窗子和顧客們通常出入的門。從這個架子上,愛德華有一天看見布賴斯打開門站在門檻里,他左手拿著的銀色的口琴在從窗子瀉進來的陽光里熠熠閃光……」

一個魅惑的嗓音此刻正用一種溫柔低沉的語氣在朗誦《愛德華的奇妙之旅》。

景鳳音豎起食指放在唇邊,「噓」了一聲。

我放緩了呼吸,望著裡面的兩人。

這是一間裝飾得十分溫馨可愛的單人病房,四處擺滿了玩偶、花朵、美麗的畫作,還有各種手工布藝品,天花板上還懸掛著一個很大的藍色海豚氣球。

如果不是剛從醫院正門走進來,我還誤以為這裡是一間女孩的閨房。

白色窗帘拉開了,明媚的陽光投在屋內的兩人身上。

病床上的女生有著亞麻色的鬈髮,杏仁眼,小巧可愛的臉龐,整個人宛如芭比娃娃一樣精緻美麗,但從那過於白皙的皮膚和淺粉的嘴唇,可以看出她很虛弱。

而旁邊坐著的男生,一頭齊肩的黑髮自然地垂下,看書時垂下長長的睫毛,精緻的側顏宛如藝術品一樣引人注目。

原來千月芳收斂起那過於妖孽的氣質時,會這麼優雅迷人。

他們兩人坐得很近,姿態都很放鬆。

像洋娃娃一樣可愛的女生十分開心地望著千月芳,而千月芳也不像往常那樣嘻嘻哈哈的,顯得沉穩許多。

「你妹妹和千月芳的關係好像很好。」

裡面的氣氛很好,我和景鳳音都不想打擾,於是我們來到了走廊,站在離房間不遠的過道盡頭。這裡有一扇很大的窗戶,正好可以看到醫院花園裡綠草茵茵的景色。

「我和琉、月認識很久了,所以美音也跟他們非常熟悉。以前美音沒發病的時候,常常跟著我們玩。她小時候還說過以後要當月的新娘,讓琉扮黑騎士來搶婚……」

景鳳音提到妹妹的時候,露出了溫柔的笑容。

「呵呵,薇婭,你別看美音現在這麼柔弱乖巧,其實她古靈精怪,連琉都中過招……

「你知道美音的夢想是什麼嗎?今年生日的時候,她許願說,以後想當一名國際級導演,要我和月、琉當她的御用演員……」

微風輕輕地從窗外吹進來,景鳳音敘說著妹妹的夢想,烏黑的髮絲在空中輕輕飄動。

他的嗓音漸漸變得低沉。

「美音已經很多個生日都是在醫院過的了……」

我靜靜地望著景鳳音。他深褐色的眼眸里盛滿了濃得化不開的悲傷,如春風般的氣質變成了哀愁的春雨,精緻的臉上寫滿了悲涼。

「音學長,美音……她的病有多嚴重?」在沉默的間隙,我放緩了聲音,問景鳳音。

「嚴重到……我擔心她不能開心地過完下一個生日了……她的血型很稀有,要找到合適的器官捐贈者太難了……

「薇婭,你說是不是我這個哥哥太沒用了?如果我更努力一點兒,如果我早點兒做出能治癒妹妹的魔力甜點,如果我……」

他的眼睛裡瀰漫著霧氣,似乎一眨眼睛,整個世界都會為他下雨。

「不,不是的,景鳳音學長,你已經很努力了……」我輕聲安慰道,聲音也變得沙啞了。

我想到了那張被他珍藏的照片,那上面,妹妹無憂的笑容就是景鳳音最想守護的一切吧。

很多次,景鳳音哪怕深夜也一個人留在西點社,努力地製作甜點;很多次,我看到他一遍又一遍地嘗試,不斷失敗,又不斷重來;很多次,我看到無論西點社的客人態度多麼惡劣,他都彬彬有禮地招待,因為他知道,那都是跟妹妹有關的希望。

可是,他一個人的精力和時間都有限,要試驗多少次,要失敗多少次,才能在伯爵薔薇西點社試驗出強大的治癒系魔力甜點呢?

西點社的人員配置又只有三人,等到三年一過……

等等!

我的腦海里突然閃過一道亮光。

伯爵薔薇西點社的社員是三年換一屆的,如果景鳳音待這麼久都沒找到過治癒系的魔力甜點,那麼之前在這裡待過的人呢?

從建校之初到現在,也有好多年了,那麼往屆的校友里,那些擔任過西點社社員的人,他們是不是知道更多有關魔力甜點的消息呢?

而且那些校友前輩說不定還知道伯爵薔薇更多的秘密。

「我想到了一個辦法,音學長!」

我抬起頭,和他說出了我的思路。

「……所以,我們可以從往屆的西點社社員入手。只要能聯繫到那些人,我們就能挖掘出有用的信息……」

景鳳音聞言,先是一愣,隨後臉上的悲傷一掃而光,露出欣喜的笑容。

「這個辦法很好!太棒了,薇婭!我之前怎麼就沒想過呢?太謝謝你了!」

景鳳音激動得上前一把將我摟在了懷裡。他歡喜的笑聲傳到了我的耳中,而他衣服上宛如陽光一樣的味道也讓我微微臉紅。

我的手都不知道該怎麼放了,我說:「沒,沒什麼啦……」

「你們在做什麼?」

突然,一個冷冷的聲音傳來。

我一驚,偏頭就看到星夜琉提著一個精緻的點心盒,站在了走廊的另一頭。

「琉,你來了?」景鳳音非常自然地鬆開了我,心情很好地說道,「別擔心,我只是給薇婭同學一個感謝的擁抱。」

我沒有做聲。

明明沒做虧心事,但被景鳳音擁抱的畫面讓星夜琉看到,不知怎的,我有種心虛的感覺。

星夜琉的目光掃過我的身上,我感覺後背一涼,越發不想開口解釋什麼了。

「走吧,美音等點心等急了。」

他率先走進了美音的病房。

我在美音的房間待了一個下午才出來。

和外表呈現出的病弱蒼白不同,美音是個非常活潑的女生,她喜歡熱鬧,也喜歡微笑,對人也非常有禮貌。

雖然跟她相處只有短短兩三個小時,但是我發現自己和西點社的其他人一樣,已經非常喜歡和疼惜她了。

特別是看到她面對自己最喜歡的甜點,剋制地只吃了一個,其他的都主動分享給大家,連照顧她的護士都沒落下。

我覺得,就算不是因為景鳳音,我也要為這個可愛善良的女生做點兒什麼。

於是,我和西點社的一行人依依不捨地跟美音道別。走出醫院後,我向景鳳音示意,然後四人在醫院旁的咖啡館開了一個小小的會議。

「小薇婭,你不僅胃口好,腦子也不錯呢!」

千月芳一離開美音身邊,就恢復了以往的模樣,朝我拋了個飛吻。

「音已經跟我們說過了美音的情況。刻不容緩,我們分頭行動吧。」

星夜琉非常乾脆地做了決斷。

「對,我和月先聯繫學生會那邊,近年的資料應該能查到……更久遠一點兒的資料和信息,恐怕得麻煩你去找校長了……」

景鳳音望向星夜琉的時候,語氣變得誠懇,神色里也帶著一絲隱隱的擔心。

「放心,我會把資料拿到的。」星夜琉拍了拍景鳳音的肩膀,「美音這邊的情況你也要注意。」

「那我做什麼呢?」

我指了指自己。

「你跟我一起。」

星夜琉望了過來,而千月芳和景鳳音都瞭然一笑:「你當然是跟琉一組了!分工協作嘛!」

「小薇婭,別想拆散我和音這對黃金拍檔!」

……

千月芳說話好不正經。

於是,四人分組就這麼定下來了,我完全沒法提反對意見。

啊,為什麼我要跟星夜琉一組啊?

回想起醫院走廊上他望過來的目光,我忍不住渾身發抖。

回星宮學院的一路上都是尷尬的沉默。

坐在計程車後座上的時候,我和星夜琉也是隔得遠遠的,各自看向自己那邊的車窗,不發一言。

「哎呀,你們是星宮的學生啊!真不錯,成績好讀名校,還男俊女美,好般配啊!」

偏偏司機是一個熱情又聒噪的本地老司機。

「不,不是的,叔叔,我們只是同學關係。」我連忙擺著手,紅著臉解釋道,還悄悄地看了一眼星夜琉,發現他依舊板著臉不說話,整個人就像個大冰塊。

「嘿嘿,我當年和我老婆也是同學呢!我是明白人,你們上車第一眼就看穿……」

司機大叔一副「我是過來人,你們不要掩飾」的樣子。

我無語地扶了扶額頭。

司機大叔已經開啟了他的話癆模式:

「告訴你們,年輕時讀書,就是要談個小戀愛,感情學習兩手抓才不辜負……

「別看我現在這樣,當年我可是學校校草,跟這位小帥哥不相上下,我老婆一眼就看中了我……」

……

一直到星宮學院門口,大叔的嘴巴都沒停過。

「到了!謝謝你啊,大叔——」

司機大叔一停車,我就迫不及待地打開車門出去。

再待下去,我的臉都可以和煮熟的大蝦相比了。

星夜琉根本沒受打擾,他十分淡定地從皮夾里抽出一張粉紅色鈔票遞給對方,說道:「不用找了。」

大叔樂開了花,接過錢便咧著嘴朝我擺手,說道:「你家小帥哥蠻大方嘛!有福氣哦!」

說完,司機大叔關上車窗,一溜煙兒地開走了,剩下我和星夜琉站在校門口沉默對望。

「剛剛那個大叔說那麼多,你為什麼不幫著我解釋一下?他誤會大了,我和你根本沒有在交往!」

我紅著臉氣呼呼地質問星夜琉。

「越解釋表示越在意,看來你很在意跟我的關係。」

星夜琉挑起眉毛,輕揚嘴角,回了一句,冰藍色的眼眸里閃耀著迷人的光芒。

大冰山一旦壞起來,簡直比千月芳還難以讓人招架。

「才沒有呢!」

我惱羞地丟下他,一個人走進了校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