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瓏看著手中字跡漸漸化開的紙張，只覺心底一頭頭的草泥馬洶洶而過。
因為照紙張上所言的情報看，剛才撲擊自己的紅眼人男子，好像並非是蘊含敵意而來。
而是想與她『聯盟』的。
「呃……上面說的，是讓這個紅眼人，來到這裡與我接觸，然後聯合起來，對抗當下的新世國，創造與人類和諧共處的世界？」
好吧，賈瓏似乎做錯了什麼。
可即便如此，她也不後悔。
「從字裡行間判斷，這個不會說話，臉色還難看到要死的紅眼人男子，應該又是小城裡遭遇那個指揮官所處的紅眼人內部勢力派別，也就是想與人類共同發展的那個。」
賈瓏嘴裡刁起手電筒，再看了看其上的文字。
文字大意，是讓身居在這片叢林里，因為不喜歡新世國行事風格，而變成『遊盪者』的紅眼人男子，找到賈瓏，並且與賈瓏進行溝通，最終目的是聯繫上賈瓏背後的女武神，雙方展開友好互助。
「倒並不是想拒絕他們，而是壓根無法感受到這個所謂的有抱負派別，是否值得交往。連派人來溝通，都只能派這種話說不出來，動作還僵硬的紅眼人，說難聽點，我很難想像這個所謂的派別勢力，會有多高的謀略智商。」
賈瓏對此欲與自己聯手的紅眼人派別，只是哂然一笑。
想必剛才那傢伙的口袋裡，還有支筆或者本子之類，與自己交流得用筆紙。
她都很難想像，一個紅眼人坐旁邊，一筆一劃寫著字，兩個人可以交流出什麼東西來。
「紅眼人追根究底，還是敵對的，想要顛覆全人類的。」
賈瓏非常清楚這一點，哪怕說與自己聯盟的這些，也同樣如此，只是略微有點區別罷了。
結合小城那個紅眼人指揮官遺留的筆墨看，他們只是想奪權，且認為當下的世界，還需要舊人類，一旦他們奪得了權柄，未來或許又是一場大戰，而且到時候，舊人類絕對處於劣勢。
「但紅眼人里既然開始誕生不同派別，未來倒也不是不能利用一下，所以下回他們若是再來接觸，我可以嘗試性的與他們交流一番。」
「至於殺死這個傢伙，是否會造成不便，想必連情報都需要這種紅眼人來傳遞的他們，應當發現不了是我做的，就算髮現了，稍一解釋，他們也能理解事出原因是無法交流吧？」
對殺死一位紅眼人，賈瓏是一點心理包袱都沒有，何況對方那樣子，一點都不像是友好吧。
哦……現在回憶想想看，似乎他衝鋒上來的姿勢，是……擁抱？
誰會跟他擁抱，活該找死。
賈瓏收斂了這些古怪念頭，然後用手電筒照著，去往更遠的另一處，用兩個摺疊水桶盛滿水，拎著小跑回庇護所。
她才不會承認自己怕了。
「毛毛多等會兒，爸爸現在開始洗漱哦。」
「嗯噠，毛毛跳舞。」
庇護所內，毛毛通過心靈感應，得知賈瓏無虞後，便放下心來，然後當著彈幕觀眾們的面，臀部扭來扭去，開始了每天例行的『小熊舞』。
話說，這小傢伙真行，賈瓏直播間有過那麼多『代播人士』，除了女武神上線時，會收穫大量叫好聲外，也就毛毛，還能讓她直播間人氣不變，其他人代播時，誰都是往下噌噌噌直掉人氣。
所以看毛毛那麼嗨，賈瓏就很放心。
倒是直播間內，聽到帳篷外嘩啦嘩啦水聲，以及偶爾被無人機拍攝到，驚心動魄的嬌軀身影，雖是透過帳篷看到的驚鴻一瞥，卻還是不斷引起大量驚呼。
所有人都明白過來，賈瓏沒躲在外面洗漱，而是提了水回帳篷邊擦拭來著。
「毛毛快點看看外面你媽媽在幹嘛呀。」
「毛毛乖，帶無人機出門，我們只看一眼。」
「小萌瓏就在外頭洗澡，我們居然只能看一頭熊扭屁股？太沒天理了。」
「剛才我好像看到她手臂倒映了，好刺|激啊。」
「想想鼻血就快流出來了，為什麼我不是毛毛！下輩子老子一定要變成熊。」
「變成熊的兄弟太狠了吧，不過換成是我，變成帳篷都行呀。」
「你們男子太污了吧，小瓏瓏是屬於咱們女孩子的，下回老娘想辦法跟她一快洗澡，羨慕死你們，哈哈哈。」
「666，樓上小姐姐請帶上小生好嗎？」
「瓏爺鐵血男兒真漢子，信瓏爺所有人想跟她一塊洗澡！」
……
毛毛髮現，彈幕上滾動的那些文字，好像不配合自己扭動的節拍發送了，雖然它不識字，但也隱隱明白過來，好像自己失寵了，小熊頓時不高興。
「耙耙，毛毛比跳舞哪。」
毛毛生氣了，表示自己要罷工。
「那你跟他們唱唱歌，大家可喜歡聽歌了。」
「嗯噠，毛毛歌。」
毛毛熊眼亮了。
其實它也感覺自己只是跳舞，有點太過單一了呢，作為一個合格的賣萌熊，肯定要唱歌跳舞都拿手呀。
還是耙耙厲害，一下子就看出自己缺點在哪呢。
「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嗚嗚嗚！」
毛毛開始獻出自己的歌喉。
彈幕內的觀眾們，初時還不覺得有啥，可多聽一會兒後，頓時敲出無數個『666』來。
熊嘛，唱歌的感覺大家是聽不太懂，但毛毛能唱出節奏來，那真的是厲害了，而且也不知是不是因為聽賈瓏唱歌，耳濡目染之後，它無師自通了許多唱歌技巧，居然還懂用轉音。
於是這隻有『嗷』和『嗚』的熊類歌聲，竟被大家聽懂是在唱歌了。
這簡直牛掰壞了！人家只是一頭熊啊。
毛毛髮現，無人機底部彈幕上，瞬間飛起自己跳舞時的那些字體，還跟隨自己節拍一串串的文字輸出來，它心底的不開心瞬間煙消雲散，更為賣力的獻唱起來。
「這小傢伙，還有這種能耐？厲害厲害。」
帳篷外簡單擦拭嬌軀的賈瓏，微微一怔，接著欣慰的笑了笑。
她已經洗漱差不多了，畢竟兩桶水，也不可能洗到多乾淨。
整個人散發出微微香氣，套上寬鬆睡衣的賈瓏，進入帳篷。
「毛毛唱的真棒。」
兩個洗得乾乾淨淨，白白|嫩嫩的小可愛，摟到一塊去。
「嗯噠，毛毛棒棒！」
毛毛很自豪。
可這種自豪，也掩飾不了肚子里空空如也呀。所以它很不爭氣的在這受表揚關頭，小熊肚叫喚一聲。
「耙耙，餓。」
「爸爸這就去作些吃的，你等著哦。」
「嗯。」
賈瓏摟了一下毛毛，就再度出了帳篷，開始在大大的雨篷下，蒸煮起食物來。
今天可是還有得自小城的好幾樣美食，其中一部分如果不儘快吃了，放一兩天就會壞掉，所以哪怕有點累了，還是得將它們加工蒸煮。
畢竟是老荒野了，沒過多久，賈瓏就端起熱騰騰的幾樣食物，進入帳篷，順帶趕了一下帳篷里的蚊蟲，拉起拉鏈。
「鏘鏘！毛毛看，今天的晚餐一點不比昨天差哦。」
「哇，哇！」
毛毛被賈瓏言辭影響，流著口水，眼睛裡全是驚喜。
它還以為離開了那個全是房子的地方，又將回到吃普通食物的日子呢。
沒想到還有這麼好吃的東西吃，毛毛都幸福死了。
「你看，這是菌菇哦，是不是跟昨天吃的一樣好吃？」
「好七，更好七。」
「那是，爸爸做的比他們做的肯定還好吃。」
……
賈瓏與毛毛，進行著大快朵頤。
而且有點奇怪的是，當賈瓏坐柔軟的帳篷里，在這狹小空間內，吃著熱騰騰食物的時候，她居然升起一種，這才是自己『家』的感覺。
怎麼可能！我才不要住這種家。
賈瓏晃晃腦袋，把這種莫名其妙念頭拋開。
其實仔細去想想，庇護所四周充斥著危險，不知存在多少的紅眼動物，以及不遠處的水道中，還飄流著那具紅眼人屍首，不管如何想，這都不應當是讓人有安全感的家才對。
可偏偏賈瓏在回到庇護所內部的時候，就不由自主有了安心感。
她覺得，自己心態也開始怪怪的，似乎變得不可理喻起來。
大概是冒險冒久了，膽量變變大了吧。
「快點吃哦，吃完就準備睡覺了。」
「嗯。」
……
實際上，賈瓏所不知的是，自己與毛毛幾次三番，殺戮了紅眼人之中的新興派別，對他們而言，是一次又一次的打臉。
況且與賈瓏所想的一樣，這個派別勢力，只是新世國一群稍微有一點『神智』，也有一定自我意識的邊緣紅眼人們，自我糾結到一塊的派別。
他們中，雖然也有不錯的高層潛伏於新世國頂端，可餘下其他，皆為底層螻蟻般存在。
「嘶……女……女武神，如果、如果接受，我們的……我們的結盟，我們、我們就有強大外援了，那件事，就、就能展開行動！」
「說的對，就是不知道，我們聯繫的那些當地相同志願者，是否能夠聯繫上她。」
「不怕……不怕，等她出現，我們再接觸就是。」
「希望能如此，我們新人類，不需要戰爭，會毀滅，會毀滅的，我們要和平……然後，給點時間，舊人類還是要死光。」
一群或者神情如常人般正常，又或者獃滯，以及外觀與怪物相似的紅眼人群，匯聚於城市一角。
「滴——」
而當他們商議著自認為重要的事件，尚未進入關鍵議題的時候，一道尖銳的鳴叫聲響起。
大量紅眼人士兵，從四面八方擁堵而來，手持槍械，也不抓什麼活口，徑直開火！
嘭嘭嘭！
噠噠噠！
這些圍聚一處的紅眼人們，一個個尖嘯著不甘逃逸，卻沒有一個，能夠逃過槍支的威脅。
甚至其中一名，看起來都有高等級紅眼戰士能力，一躍就飛上三四米高牆頭，準備翻躍而出，卻身形猛然一震，從牆頭掉落下來，遭遇幾十發子彈，被打成篩子。
而造成他這一結果的人，驀然就是手持著一支『遙控器』的紅眼人士兵指揮官。
「這群傻子，是我們新世國的毒瘤，居然違抗國家命令！」
指揮官行至一個尚未氣絕，但身體都斷成兩截的紅眼人身旁，用冰冷的目光打量著他。
「你們認為，自己的理念就是正確的嗎？國家就是想消滅舊人類嗎？大錯特錯，這麼做，都是有理由的，總之你們這群混賬，全部給我入地獄去吧！」
砰！
這位指揮官，以手槍抵住尚未死亡的紅眼人腦門，一槍扣下，令其死得不能再死。
再之後，這名顯然屬於超級紅眼人戰士範疇的指揮官，輕輕站起身來。
「毒瘤么……呵呵，未來這樣的毒瘤，會越來越多，可你們卻不知，我等高層的真正難處。更不知，與舊人倉促開戰的真正理由。」
面無表情的這男子，臉上竟浮現起一縷複雜之色。
……
遠在希里山脈邊緣叢林的賈瓏，根本不知這座無名城市裡的動靜。
她只是與毛毛結束了當天的晚餐，再與觀眾們聊了會兒天，消食完畢後，就選擇了關播睡覺。
「下雨天趕路太累了，毛毛你覺得是不是呀？」
「嗯，好內哦，毛毛內系哪。」
毛毛大點其頭。
反正它很乖巧，賈瓏說什麼就是什麼，彷彿昨天叛逆的壞小孩不是它一樣。
「毛毛，明天起，咱們就會進入紅眼人更密集的地區，以後會更危險，也會更艱難，你怕不怕呀？」
賈瓏摟著小傢伙，讓昏昏欲睡的它，稍微更舒服點。
「毛……毛毛比……比怕，耙耙……有耙耙……」
小熊話都沒說完，居然就睡著了。
到底有耙耙幹嘛呢？
賈瓏哀怨的看了看它，感覺這小東西說話說一半，實在太吊人胃口了。
關鍵是，明天再來問它，它肯定不記得了。
「算了，睡就睡吧。其實我還想問它，是不是想回龍夏過好日子來的，因為如果現在打道回府，回到小城把毛毛交給老道長他們，還是有辦法讓毛毛安全回龍夏的吧。不過想必它不會願意，我也不捨得，甚至很大概率系統都不會同意，那隻能讓它陪我了，好好保護好它就行……」
賈瓏俯下身來，在毛絨絨而且洗得香噴噴的小白熊腦門上親了一口。
相處久了，賈瓏都產生錯覺，好像毛毛是自己親生女兒一樣。
然而實際呢？
其實有一個深藏心底的秘密，賈瓏沒對毛毛詳細說，那就是她可能，是殺死毛毛親生母親的兇手之一……
雖然那時的毛毛親生母親，已經變成了紅眼動物，自己一伙人，實在是不得已殺之。
可殺了就是殺了，毛毛如果真知道以後，是否還會如現在一般，視賈瓏為親父親（母親）呢？
這個秘密，讓人太糾結，也太扎心，賈瓏自己都無數次，想讓自己忘掉，哪怕把毛毛當成是野外撿來的萍水相逢小熊也行呀。
可事實不容辯駁。
「也許哪一天，我對毛毛解釋清楚的時候，就是它對我反目成仇的時候吧……」
「可是，我也身不由己呀。」
「好累，真的好累好累哦。」
女孩心情難受，卻漸漸閉上雙眼。
哪怕累，哪怕扎心，可現實仍舊在繼續著，總不能不高興了，就不活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