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2章 一念地獄

正文卷

說起王月,真是感慨良多,我本來平凡的生活,就是從她開始打破的。

現在兜兜轉轉,我救回王月便回到了一切的起點。

現在已經準備差不多,經歷了這麼多,神通和境界到了一定的地步,現在是最好的時機。

王月一直封存在解鈴處,而解鈴已經走了,上哪去找他呢。

我抱著試試看的態度給皮南山打了個電話,說了這件事,皮南山在電話里沉默了片刻:「林聰,其實解鈴走的時候有交待。」

我連忙問怎麼回事。

皮南山告訴我,解鈴走時跟他說了王月的事,還囑咐他,如果林聰不問就不必提起,如果林聰問起來,才能告訴。

「王月在哪?」我急著追問。

皮南山沒有多說什麼,只是告訴我明天一早來解鈴家,他帶我去找王月。

這一晚上我有種難言的焦慮和忐忑,期盼能見到王月,這麼久了她還好嗎?

第二天臨走前,我和媽媽打了招呼,這次又要出去一段時間。媽媽說知道了,讓我安心去。

沒了後顧之憂,我打車來到解鈴的家,進去就看到皮南山已等候多時。

「一會兒我會帶你去見一個人。」皮南山說:「王月就藏在那個人的倉庫里。」

我有些詫異,想繼續追問細節,皮南山說自己也不知道,看了才明白。

我們兩人出來,打車一路向江北大市場去。靠近市中心的位置,有個江北市最大的批發市場,裡面就跟以前的城隍廟街差不多,賣什麼的都有,從衣服到小孩玩具,從煙酒到零食,應有盡有。靠著這個大市場,後面是全市最大的肉類批發市場。我們到的時候,剛剛是八九點早晨,海鮮市場里沒什麼散客,大棚里散發著濃濃的腥味。

皮南山拿著地址對照,打聽著,好不容易找到了裡面的攤位。攤位擺著林林總總的鮮魚,兩個人正在裡面說話嘮嗑,皮南山走過去問:「哪位是容敏女士?」

一個女孩站起來說,我就是。

這女孩長得其貌不揚,身上有股形容不出來的傲氣,也不知她哪來的這麼大自信。她看看我們:「皮南山?」

「對,對,我就是。」皮南山說:「解鈴的好朋友。」

「嗯,跟我來吧。」容敏轉身往裡走,皮南山拉著我趕緊跟在後面。我低聲說,這女孩是誰啊?

「不知道。」皮南山壓低了聲音:「看起來像是解鈴的相好,管他呢,反正解鈴讓我聯繫她。」

我們順著走廊往裡去,到了一處倉庫,容敏用鑰匙打開倉庫,裡面撲面而出是濃濃的寒氣,大夏天的我和皮南山情不自禁打了個冷戰。

容敏往裡走,我們兩人只好跟上去,溫度急劇下降,說話都吐白氣,鐵柜子里堆滿了各種海鮮,寒意逼人。

到了倉庫最裡面,還有一道銀灰色的暗門,容敏上前一拉門,裡面露出一個陰森森的黑暗空間,並不是完全黑的,能看到有些許的微弱光源。

「人在裡面。」容敏說:「取走嗎?」

「先看看行不行。」我說。

容敏閃到一旁,示意我們可以進去。我和皮南山從狹窄的暗門裡鑽進去,身後的門被容敏關上了,「砰」發出一聲響。

皮南山道:「乖乖隆地咚,這要是把咱倆鎖在這裡,豈不是死了都沒人知道。」

「別說這些。」我輕聲打斷他。這個屋有點熱,溫度明顯回升,肯定比冰庫高,但比外面的大夏天還是冷了很多。

藉著微弱的光線看過去,屋子的面積不算大,空空蕩蕩的,在中間擺放著一個類似金字塔形狀的高台,我一眼就看到了王月,這丫頭坐在高台上,閉目打坐入定,身體一動不動。

在她的身上,前面和後心至少貼著十幾道黃色的符咒,腦門都貼著,屋裡一絲風都沒有,乍看起來,這個人像是蠟像做的,看著有點滲人。

王月,我默默地看著她。我現在終於有能力來救你了。

王月走陰救父,她和孟婆有協議,做滿15年陰差消業,孟婆就把她爸爸的魂兒給放出來。按說這些都是協議好的,去了就能辦成,但是直到現在她都沒有還陽回魂,這裡到底出了什麼問題?

皮南山跟我商量接下來怎麼辦,要不要把王月的肉身先帶走。

我仔細觀察了一下這裡的情況,心裡有了數:「皮爺,王月之所以能保存到現在,全靠解鈴的這一套法界。冒然打破,又無法把她召回來,恐怕會有不好的後果。」

「你的意思呢?」他問。

「就在這裡作法。」我說:「我跟著王月走陰,入中陰之境,看看到底她什麼狀況。」

皮南山點點頭:「行,我在給你護法。我先出去把決定告訴解鈴的姘頭。」

他到外面和容敏交涉,時間不長,容敏腳步聲起,她走了。皮南山進了屋跟我說,容敏同意我們作法,但只有一天時間,到晚上必須離開。

到晚上至少還有十二個小時,時間上應該夠了。

我脫了鞋,順著金字塔高台慢慢走上去,來到王月的身前,盤膝坐在檯子上。解鈴布陳這一切的時候,似乎預知到了今天發生的事,高台上明顯留出一個人的位置,就是為了現在我要走陰。

我的心情有些忐忑,深吸口氣,幫助王月是我必須的職責,不管遇到什麼危險,都要去面對。

王月代表了一個我的人生起點,目前的迷茫和困惑,或許會在這個起點得到解答。

我看了一眼皮南山,皮爺蹲在靠門的角落,對我點點頭,示意放心。他是個值得信賴的人。

我長長舒了口氣,緩緩閉上眼睛,調動心念,轉瞬之間便進入了中陰之境。

修習第一光明法最大的好處,就是我的心性和神通都極為通透,不像以前的三大咒,必須心念聯繫,還得觀想,非常麻煩。現在是想到就會做到。

我睜開眼睛,發現自己坐在高台上,四周是封閉的空間,一時間我有些恍惚,以為自己沒有進來,還在現實里。等回過神才發現了不對勁。

高台上只有我,並沒有王月,我掃視了一圈,在牆角發現了她。

王月抱著膝蓋坐在地上,頭埋在膝蓋里,長長黑髮披散下來,似乎很困的樣子,正在睡覺。

我站起來,慢慢從高台走下來,到了她的身邊。

她明顯聽到了聲音,緩緩抬起頭,一雙美目正看到了我。我也在看著她。我們一時沒有說話,就是互相看著。

「你來了。」她倦倦地說。

我沖她伸出手,「王月,我來了,我來晚了。」

王月拉住我的手,猛地站起來,縱身躍入我的懷裡,抱著哇哇大哭,用手狠狠掐我,狠狠打我:「林聰,你終於來了,終於來了!」

我緊緊抱著她,這一刻心都碎了,我控制不住,眼淚「嘩嘩」流了下來。

王月在懷裡哭得異常傷心,簡直是嚎啕大哭,先是用手捶我,而後緊緊抱住我,放聲大哭,用盡了全身的力量。

她太難了,她需要發泄。

我緊緊抱著她,時不時撫著頭髮,讓她儘可能的安撫和穩定下來。

不知過了多久,她累了,拉著我一起坐在地上。她還是拱在我的懷裡,閉著眼說:「林聰,我太累了,我想先睡會兒行嗎?」

「睡吧。」

她獲得了從沒有過的安全感,枕著我的腿,緊緊握住我的手,生怕我就此跑掉。終於睡了過去。

我保持著這個姿勢,一動不動,過了很長的時間,她還沒有醒,我感覺全身麻木,有些僵硬,可不能動,不想打擾王月好不容易才有的美夢。

終於她醒了,一咕嚕爬起來,緊緊盯著我,然後用手碰我的臉:「林聰,這不是做夢吧?」

「你是陰差,自然知道我是真是假。」我淡淡笑。

她搖搖頭:「我和孟婆十五年的契約已滿,我已經不是陰差了,在這裡就是個普通人。」

看她情緒不對,我岔開話題:「你剛才睡著了,中陰之境睡覺,會做什麼夢呢?」

王月噗嗤笑了:「真是傻瓜,只有你才能問出這麼古怪的問題。夢就是夢,和在哪做的無關。」

我打量一下這裡,問她這段時間發生了什麼事。

王月嘆口氣說:「其實中陰七關我已經都闖過去了,但是我爸爸。」她的情緒又開始波動:「他已經不在了。」

我驚愕,問哪兒去了。

王月眼淚簌簌地流下來:「我爸爸被孟婆化成了中陰之境的一部分!人沒了,只留下了念,這個念成為中陰之境的一個組成。」

我驚訝地嘴都合不攏,感覺到一絲毛骨悚然,人沒了,只留下了念。

「那我們現在是在哪?」我疑惑地打量這個密閉房間。

「我們現在就在我爸爸的念里,這裡已經變成了地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