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代入感2

正文卷

第50章 代入感2

陳奇練歌的時候一百個不情願,真上場了卻無所謂,什麼世面沒見過?

於是乎,倆178cm的大傻個子,往中間一戳。年紀大的那個姿容俊美,皮膚白嫩,年紀小的那個帥氣逼人,瀟洒不羈。

好一對奶油小生!

放音樂,前奏起,只見陳奇啪的一伸胳膊,雙目飽含深情,嘴角微微抽搐,腳尖輕踮,下巴一揚,起范兒都起到帕瓦羅蒂那去了。

「美酒飄香啊歌聲飛,朋友啊請你干一杯!」

嫩娘!

唐國檣瞪大眼睛,你潮霸!你不是不樂意嘛?

「哈哈哈哈!」

在場人已經笑的東倒西歪,這感覺就像小學做課間操,大家都應付著,忽然一個同學特別正經的做操,大家也不知為什麼,反正就是想笑。

「來來來來,來來來來……十月里,響春雷,億萬人民舉金杯……」

唐國檣覺得自己夠外向了,碰到陳奇才知道自己屬於內向一派,這孫子扯著嗓子使勁喊,還有表情戲,一通眉飛色舞,腳跟都不帶落地的。

「好!」

「小陳厲害!沒一句在調上的!」

「伱還是講故事吧!」

一曲唱罷,紛紛起鬨,他臉不紅心不跳,拱拱手:「承讓!承讓!」

回到座位,淡定的拿了一個土豆吃,小場面!

……

聯歡會5點開始,7點結束,沒搞太久。

外面的天光尚未完全黯淡,遠沒到睡覺的時候,各找各的事去。今兒一天,明兒一天,兩天假期讓大家都悠閑起來。

陳奇回房間待了一會,實在無聊,又跑出去遛彎。

順著河西路往東北方向走,到了那家電影院,影院旁邊是一小片樹林,有一塊大石頭,他喜歡坐在石頭上,也沒什麼事,就是發獃,看看草看看樹。

劇組8月份過來,10月中旬就能回去。

然後在北影廠拍內景,又得一個月,一共三個半月左右。這年頭的電影通常90分鐘,不敢浪費膠片,廢鏡頭特別少,講究物盡其用,能省則省。

年底能完事,再做後期,順利的話明年可以上映。

「《廬山戀》,哎……」

陳奇忽然笑了下,真正的考驗在後面呢,這終究是一部大逆不道的電影,必將遭到鋪天蓋地的口誅筆伐。

他很樂意與那幫傢伙戰鬥,此乃興緻所在。

「沙沙!」

「沙沙!」

他坐在石頭上想事情,忽聽腳步聲傳來,只見一個身影掠過枝葉繁茂的遮擋,露出一雙矮跟的軟底皮鞋,棕色的鏤空鞋面,包藏著兩隻穿白襪子的小腳。

「小陳??」

龔雪經過一棵樹才看見他,嚇了一跳:「你在這裡幹什麼?」

「乘涼啊,你又散步啊?張金玲呢?」

「她去找大師傅討吃的去了,我吃不下,就出來走走。」

一問一答後,她就不知說什麼了,但她不擔心,因為對方一定有話題,果然,陳奇道:「你剛才唱歌挺好聽的,偷偷排練了吧?」

「練了兩天……嗯,你唱的也不差。」

龔雪想起他剛才的表現,忍不住抿了抿嘴。

「我屬於臨場發揮型的選手,今天頂多70%,等我100%狀態的,再給你們來一首。」

「那大家就……」

「咳咳!」

她方要說話,忽然一陣咳嗽聲傳來,一位劇組人員慢悠悠的經過,笑道:「在這聊天呢?」

「今天都挺閑啊,我遇到好幾個了,你也散步啊?」陳奇面不改色的打招呼。

「嗯,沒事逛逛。」

這人背著手,又慢悠悠的過去了。

「我,我要往那邊去,先走了……」

龔雪突然有點慌亂,抹身欲走,又不知怎的停下來,秀眉微蹙,面露糾結,她心裡憋著話想問,難得有機會。

猶豫片刻,還是轉回身,輕聲道:「我能問你一件事么?」

「當然可以!」

「我那天拍戲,就是哭著奔跑的那場戲,你覺得我演的有問題么?」

「沒有啊,挺好的!」

「真的沒有?」

「比珍珠還真啊,大家不都誇你了么?」

「……」

龔雪低了低頭,道:「我沒有學過表演,經驗也少,多虧了你和大家的幫助。我雖然不聰明,但也想盡最大的努力把這部戲拍好,我希望你能告訴我,我還有哪裡不足……」

這麼較真?

陳奇頗感意外,長得秀秀美美的,骨子裡還挺倔。

「行吧,那我簡單講講……我們往那邊走走?」

「還要去那邊?」

「這裡人來人往的怎麼講?」

陳奇拍拍屁股站起來,當先往一條岔路走去,那裡比較偏僻,不似河西路太多人。

「……」

龔雪看著他,咬了下嘴唇,默默跟上去。

她穿了一件白色長袖襯衫,灰色的褲子,一張俏臉不施粉黛,與戲裡截然不同。她雙手握著放在身前,與陳奇保持兩步的距離。

這條小徑她也走過,今日不知怎的格外幽靜。

陳奇走了一段,開口道:「你那場戲確實不太行。」

「為什麼?」

「你當時哭出來了么?」

「嗯!」

「那你是真情實感的哭?還是硬擠出來的眼淚?」

「我有醞釀情緒的。」

「根據結果看,你醞釀的情緒也不怎麼樣。其實表演系統來分,大概有三種路子,體驗派、方法派、表現派……」

體驗派,講究真聽真看真感受,除了違法犯罪的事情和實在做不到的,都得去親身體驗。

方法派,講究情感代入。比如死了爹,悲聲痛哭,但演員不可能真死爹,就可以想別的傷心事,來達到同樣的悲痛效果。

表現派,把自己變成一個存儲器,比如對著鏡子反覆練習一個悲傷的表情,形成肌肉記憶,之後演類似情景的時候,拿出來就能用。

只要呈現出的效果是好的,用什麼流派不重要。

這套理論在後世爛大街,龔雪沒學過表演,聽了卻是新穎無比。

「周筠與耿樺分手,傷心欲絕,你沒有類似的經驗,那就要代入一下情感……」

「怎麼代入?」

龔雪急問道。

陳奇停了腳步,站在路邊遠眺晚景秋色,一抹斜陽沉入山巒,忽然來了一句:「聽說你父母?」

「你!」

她一下子頓住,柔和的臉蛋第一次露出幾分怒容,道:「你想說什麼?」

「隨便聊聊,你希望我開誠布公,我也希望你如此。」

「那你怎麼不說你自己?」

「我家裡沒故事啊,我爸媽都在新華書店,成分很好。」

提到成分二字,龔雪愈發被刺激,她不曉得如何罵人,只能咬著嘴唇不講話。

「是你主動讓我講的,我現在跟你聊,你又不高興,那我們回去吧。」

陳奇聳聳肩,轉身往回走。

龔雪不吭聲的跟著。

十月入秋,山裡夜涼,就當陳奇以為她不會說時,她卻忽然開了口。

「我爸爸媽媽是被批過。」

「什麼性質?」

「我爸爸是上海照相館的攝影師,經常給一些社會名流拍照,其中有一個人被查出海外關係,牽連到了我爸爸,說他也有海外關係。」

「那你小時候生活應該很好啊。」

「談不上好,只是他們工資高一點,認識的朋友多……」

龔雪忽然笑了笑,嘆道:「我倒真希望我爸爸有海外關係呢,你知道么,如果海外有親戚匯外匯,國內的人會拿到僑匯券,可以去華僑商店買很多好東西。

我小時候很羨慕那些小朋友,但我家沒有就是沒有。」

「那他們被定性了,你日子一定不好過。」

她輕輕搖頭,道:「也沒什麼,每天都被指使幹活,一畢業我就主動申請插隊。」

「所以去了楊橋公社?」

「嗯,那會跟著鄉親們種地,我累也不敢說,因為鄉親們更累。好在我會點舞蹈,加入了一個表演隊,利用空閑時間給他們表演節目。

有一次我跳舞的時候扭了右腳,特別特別痛,我感覺是骨折了,但當地的大夫說沒有,公社也讓我繼續勞動。我就忍著,忍著,實在痛的受不了,公社這才讓我回上海治療。

回去一瞧,果然是骨折了,醫生說我再晚點,整隻腳就廢掉了。」

她給人的印象就是內向、話少,這會話匣子打開了,好像終於釋放出來一樣,繼續道:「不過也算因禍得福吧,我在上海住院時,部隊來挑文藝兵,派下來的人認識我爸爸,就把我選上了。

那是73年,我剛進部隊,冬天野營拉練。

首長很照顧我們文藝兵,不讓我們背包,空著手走,但一天要走五六十里路,我走著走著就落在後邊了,我那會又小又瘦,自己跟在後面走。

後來到了一個村子的宿營地,我把鞋脫下來,腳上好大的一個泡,有小雞蛋那麼大,我都不知道怎麼堅持下來的。」

龔雪看了看他,道:「我不是在說自己苦,我從來都不敢說自己苦,比我苦的人太多了。我已經很受照顧了,我只是……」

「只是想爸爸媽媽?」

「嗯!」

龔雪用力點頭,再抬眸時,已是梨花帶雨。

她是典型的江南碧玉,眉目清麗,氣質端雅,尤其一雙眼睛似有波光潺動,愈發襯的嬌柔婉約,稱得起我見猶憐四個字。

「……」

陳奇看著這張臉,也不禁一嘆。

她今年本該拍上影廠的一部電影,然後又連著合作了幾部,順理成章調進了上影廠,84年憑藉一部《大橋下面》拿下金雞、百花雙影后,成為當時最紅的女明星之一。

「對不起,我不該這麼失態!」

龔雪反應過來自己竟然哭了,連忙抹了抹眼淚,又羞澀又尷尬,她並不擅長暴露內心世界,支吾道:「我好像是多說話了,讓你為難了。」

「沒有,你已經非常棒了!」

陳奇由衷道:「換做別人,可能早就自暴自棄,或者乾脆自殺了。你看你,還是這麼積極向上,還拍了電影,所以你是很優秀的,只是要自信一點,就跟你的角色一樣。」

「那你還批評我?」

「這是兩碼事,演的不好就是不好。」

陳奇笑了笑,問:「剛才哭的時候,是不是有點刻骨銘心?」

「嗯?」

「我是問你,你還記得你哭的時候是什麼心情么?」

「記得!」

「那就好,記住剛才的感覺,你用得到。」

(冇了……

我想買點綠茶,誰推薦推薦,不要超過五十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