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何以說情（5）
水珀輕嘖了一聲，下巴微揚，「見面不如聞名。」
李見明有些難堪。
見他面色不好，水珀心裡就爽了，她自顧自在一旁坐下，倒了杯茶，「雨太大了，我坐會兒，等雨小些再走，你們不用管我。」
重青被披風裹著，寒氣漸漸散去。
李見明對上她的目光，往水珀的方向看了幾眼，暗示她就此打住。
可重青就是站著不動，死死的看著他。
「我有事出去一會兒，你在這兒陪陪那位姑娘。」李見明說著準備離開。
重青猛的拉住他，一字一字，「說清楚。」
水珀的目光呲啦啦的。
李見明只覺斯文掃地，壓著嗓音，「別鬧！」
「一句話的事情，有這麼難嗎？只要你說清楚了，我也不是死纏爛打的人。」
水珀附和道，「李監正把話說完再走嘛，別讓她傻等著，這兒多冷啊。」
李見明何時被兩個女子如此為難，只覺得她們把他的面子往地上踩，他拉開重青的手，面上染上怒意，「我說過，我只把伱當弟子對待，你生出這種心思，又問這樣的話，不害臊嗎？」
「我不說，只是照顧你的顏面，可你非要逼我，我就告訴你，我不可能娶你！」
「重青，我雖未看輕過你，但你也該有點自知之明，你什麼身份，我什麼身份？我怎麼可能娶你當妻子呢？」
李見明同情道，「如果你是尋常姑娘，看在你一片痴心，我心軟也可收了你做個姨娘，可是你只是一個宮婢，即便有出宮的那天，人老花黃，珍珠成了魚目，這樣的老姑娘我娶來做什麼呢？」
水珀手一揚，杯子中還未喝的茶全潑向李見明，騰的站起來，怒喝，「放你娘的屁！」
「你才人老珠黃沒人要！也不打量打量自己，要相貌沒相貌，要文采沒文采，臉像個棺材板，嘴巴說話像噴糞，方圓十里都臭氣熏天!」
李見明從未被人如此罵過，又羞又怒，當即指著她，「你，你，你！」
水珀氣焰囂張，直接走過去抄起案上的書一把拍落他的手，「你什麼你！剛才不是假惺惺的很羞辱人嗎？怎麼變結巴了？」
「也是哦，你這個年紀，腳都快踩進棺材了，又命中帶煞，剋死了自己老婆，嘖，提前變老，耳背結舌也沒什麼好稀奇的！」
水珀兩張嘴皮子利索的很，對著這個一無是處的男人劈里啪啦一通罵。
她本不想插手二人的事，可這傢伙實在不識好歹，叫人噁心。
李見明氣的直哆嗦，又不知要怎麼回懟水珀，且她架勢不小，他不敢輕易得罪，便轉過頭質問重青，「你這是什麼意思？勾引不成，就讓人來辱罵我？你就是這麼對待你的恩師？」
重青拉著水珀的手立刻鬆了，水珀以為重青被嚇住了，把她護在身後。
只見她一擼起袖子，兩手叉腰，氣沉丹田，「你什麼意思？就欺負我家重青脾氣好，知書達理不會罵人是吧！狗眼睛瞎了可以扔掉，耳朵聾就割了餵豬！罵你的是姑奶奶我，你凶她做什麼！欺軟怕硬的狗東西，有什麼臉面自居恩師？」
「怎麼？皇后交代的你的差事，你就是這麼辦的？連皇后貼身的人你都敢如此辱罵，只怕你心裡早就對皇后不滿，對聖上不滿了吧！」
聖上兩個字一出來，李見明涌到嘴邊的話頓時不敢再說了。
時間久了，重青又不是拿喬的人，他漸漸便忘了，重青還是皇后身邊一等一的紅人。
「你我，我絕無此意！」
他壓制下滿腹怒火，「這是我與重青姑娘的私事，你只坐了那麼一會兒，話都沒聽全，就跳出了一通亂罵.」
水珀冷哼一聲，打斷，「你在陰陽什麼？怨我多管閑事，不分是非？」
「我只是陳述事實。」
這邊的動靜不小，藏書閣其他的人紛紛走出房間，遠遠看熱鬧。
重青拉了拉水珀的手，從她身後站出來，李見明說的沒錯，這是她的事，該由她自己解決。
「李監正口中的勾引才是真正的不分是非，空口污衊。」
「你一大早就追著我問一些莫名其妙的話，非要我娶你，不是勾引是什麼？」
有些答案就是這麼殘酷。
比如相依為命的哥哥最終還是捨棄她，比如她引為知己且心生悱惻的男人，撕碎偽裝，是這般不堪。
重青笑笑，反問，「我不過是問個問題，也值得李監正如此多想？照李監正這種說法，我倒是想問，李監正時不時把自己的衣服披在我身上，這算什麼？天天念著想娶個如我這般的妻子，這種話又是什麼意思呢？」
「李監正所說的勾引、不知廉恥，只怕是你自己吧？」
「再者，你的同情未免也太可笑了，還納我做妾呢？問你是否會娶與我是否想嫁，是兩碼事。」
水珀附和，「就是！憑你也配我家重青？就是當面首你也不夠資格！」
李見明後槽牙都咬緊了。
冷冰冰對著重青道，「你既然如此想，往後不必再來了。」
水珀就等著他這句話，當下替重青接道，「誰稀罕來，不過是看見孤寡老人，重青一時心軟罷了。」
重青笑，「日後都不會來了。」
一切忐忑不安，就此落下。
少女情懷總是詩，現實往往一地雞毛。
她不會怨任何人，也不會後悔心動過，她確實見過他身上的吸引人的光彩，但進退反覆，矢口否認的也是他。
人是複雜的，讀聖賢書的未必是聖賢，說動心的人未必動心。
如此也好，一切結束了，她再不會為這樣的人牽腸掛肚，可以睡個安心覺。
長痛不如短痛，早點認清沒什麼不好的。
以後她還會遇見更多人，還會有李見明這樣的男人，也許是有幾分人格魅力，但他們妻妾成群，他們利用女子不敢明問的劣勢，說盡曖昧的話，哄著你，吊著你，從女子身上獲得自己想要的東西。
在他們看來，女子的愛慕，固然不值得尊重，但足夠享用，慰藉寂寞。
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