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過於反常

正文卷

「不對勁,非常不對勁。」

長隨伸手烤著火,目光透過灌風的窗子死死盯著院門。

下午時,他正在給顧丞相研磨,顧衡正作畫,是副寒雪紅梅,只是中間還空了一大半,不知要畫些什麼。

長隨正在心底猜著。

突然進來一個暗衛,遞來一封信,信上沒有署名,但有個特別的符號,長隨見了,即刻提起心來。

這個符號意味著,不管在任何時候,任何情景,信都要立馬送至顧衡手上,是重中之重,急中之急。

這個符號上次出現時,還是四月初,當時他在場,顧丞相看完直接變了臉。

但是這次很不對勁。

顧衡非但沒有變臉,反而笑了。

那不是普通的笑,是嘴角壓不住的往上翹,甜滋滋的.

見鬼了,總之,那種笑不該出現在顧丞相的臉上。

長隨想起了看門老劉的傻兒子見了丫鬟翠花就是這種笑!

只是顧丞相長的好看,笑的迷人些。

上隨還沒想明白呢,顧衡就收起信,撂下筆,也不繼續畫了,大步往外走。

長隨追著問,「爺,是有什麼好消息?說出來讓小的也高興高興唄。」

顧衡收了笑,警告的看了長隨一眼。

長隨不是外人,他侍候顧衡久了,最會看眼色了。具體表現為,顧衡心情不好時,長隨會找個外出的差事避火;顧衡心情好時,他會賤兮兮的要點賞賜啥的。

眼下顧衡雖然瞪自己,可滿面春色是藏不住的。

所以長隨一點也不怕,跟著他進了屋。

「爺就說說唄,懶得說的話,把封好東西給小的看一眼也行啊。」

顧衡脫下外袍,「月初新做的那幾件袍子呢?你找過來我試試。」

「月初送來的時候,小的說破嘴,爺也不肯試,現在怎麼有興緻了?」

長隨嘴巴沒停,辦事卻利索,很快就翻出來了。

顧衡從中挑了兩件最張揚的,照了照鏡子,然後問長隨,「紅的還是綠的好看?」

長隨,「紅的,正紅色喜慶。」

顧衡點頭,脫了紅的,重新換上墨綠那身。

長隨:.

他好氣,「爺又何必問呢。」

顧衡,「紅色太招搖了,與我不相配。」

可是墨綠色這件也沒有好到哪裡去啊,這大面積的蜀綉,繁雜的樣式,要是換了別人穿,只怕一眼過去,目光全被衣服搶了,看不到臉。

顧衡又換了靴子,大氅,連發冠也換了。

長隨在一旁看的目瞪口呆。

主子什麼時候變的這麼在意外表了。

長隨正回想著,門口那邊就傳來動靜,小斯提著燈引著一個人進來。

正是他守了好幾個時辰等的人。

長隨立刻跑出去,「爺去哪了?怎麼一個交代也沒有,這麼晚才回來,小的擔心死了,正要派去出去找你呢。」

他一面說,一面圍著顧衡轉,上下打量。

顧衡心情極好,也不與他計較。

長隨跟在他後面巴巴的問,「爺是不是又去傾顏姑娘那裡了?」

傾顏姑娘是天香樓的頭牌。

顧衡腳步一頓。

「又?」

「我幾時去過?你這腦子成天都裝的都是什麼。」

「爺忘了,你之前就去過一回!」

長隨見顧衡沒反應,急道,「就是你徹夜未歸!還帶回一身那種痕迹!」

顧衡冷漠,「我沒有說去天香樓。」

長隨不以為然,「可是爺也沒有否定。」

經過一下午的時間發酵,長隨腦子裡聯想的內容已經夠出一本戲摺子了。

他不僅找出了顧衡笑的原因,還把女主角給分析出來了。

顧衡推開他湊上來的腦袋,否定,「不是,沒有這回事。」

長隨奸笑,這怎麼可能,他不信。

顧衡清楚他的野馬脫韁的想像力,懶得與他解釋,這種事情,該他知道的時候自然就知道了。

「對了,你之前是不是說,二老爺有個姨娘懷孕了?」顧衡問。

「是七姨娘,懷了五個月了。」長隨道,「爺問這個幹嘛?」

顧衡對於各房私事向來不太關心,只有長隨八卦的時候,他順帶聽一些,鮮少過問。

顧衡,「明日讓七姨娘過來找我。」

怕長隨亂猜,顧衡正色道,「我有正事。」

已至夜半,顧衡趕人,「不睡就去和府衛一起巡夜。」

長隨悻悻,不大高興的出了門,回過身要關門時,顧衡又出聲了。

「你說是男孩可愛還是女孩可愛些?」

長隨覺自己聽錯了,「爺說什麼?」

顧衡,「沒什麼,下去吧。」

長隨狐疑的看著他,「傾顏姑娘有了?」

顧衡黑臉,「自己去領罰。」

長隨立馬關門。

顧衡躺在床上,笑眯眯的想,會是男孩還是女孩呢?

是像自己多一些,還是折桑多一些呢?

嘖,該取什麼名字.

然後,天亮了。

翌日,顧衡下朝,七姨娘就挺著大肚子膽戰心驚的來了。

「坐吧。」

顧衡態度溫和,目光落在她的腹部。

原來五個月是這樣的,再過三個月,折桑也會變成這樣嗎?

七姨娘以為自己犯了什麼大錯,忐忑的等了一早上。

結果丞相只是讓她坐下,然後問了一起亂七八糟的問題。

什麼平日里都吃些什麼,幾時睡幾時起,肚子可會痛

諸如此類,細碎、無關緊要的事。

七姨娘一一作答,回到自己院子中時,心中還是覺得奇怪。

顧二老爺聽說了這消息,立馬就過來了,待聽過了七姨娘的這些話後,他黑了臉,盯著七姨娘看了很久。

七姨娘好不容易放下的心,又緊張起來了。

顧二老爺打量貨物的眼色,令她心裡發毛。

七姨娘摸摸了隆起的小腹,努力勸慰自己別多想,自己如今都有了顧二老爺的骨血,又沒做什麼錯事,像贈送女人這種事,她已經從裡頭摘出來了,不會再發生在自己身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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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雲宮內——

安貴妃自上次皇帝發怒,受了驚嚇,大病一場,如今還是神色懨懨的,沒好利索。

「狗奴才!連本宮也使喚不動了?」

安貴妃半坐在床上罵道。

這是她入宮後第一次發火。

因出生的事兒,她處處小心,平日對奴才也是細聲細語的,不願意落人口舌。

後宮之內,除了皇后,安貴妃便是位份最大的主。

初時,封妃大典隆重,宮人看她是侯府來的,長的也不俗,名中也帶個「安」字,怎麼看都是要得寵的主兒。

是以,處處都是小心侍候巴結。

可日子越長,心裡頭那股押寶的期待就越落空。

先說安貴妃第一次侍寢後,皇帝沒有賞賜,也沒有連寵,反而是大半個月連後宮也不來了。

從這點,就輸了安夫人、淑妃一大截。

眾人雖然覺得失望,不對勁,卻仍有期待,耐著性子侍候著。

眼看著,皇帝又來了,個個翹首以盼,這次安貴妃總要得寵了吧。

可是,安貴妃這個沒用的花瓶,不知怎麼就惹得龍顏大怒。

這是皇帝第一次,中途摔門而出。

後宮議論紛紛,添油加醋的一番下來,編排了各種原因,其中認可度最高的,就是安貴妃身子不幹凈,才觸怒了皇帝。

他們分析的有理有據,安貴妃性格不錯,雖有點小家子氣,勝在謹慎,所以不該是說了什麼話惹怒皇帝,她長的又好看,皇帝既然把人脫了精光,就是要受用的意思,沒道理半途摔門而出。

所以,一定是安貴妃不檢點,身子不幹凈,被皇帝發現了端倪。

起初只是他們私第下說說,後面越瞧重雲宮越冷清,便像是在證實她們的這個猜想。

慢慢的,就有人抱怨,跟著這樣的主子,是沒有出頭的日子了。

當初人人都看好重雲宮,淑妃讓內務府配置奴才時,她們可是走了不少關係,花了不少銀子才來的。

擠破腦袋進來,卻不想是這麼個情境。

越想越覺得生氣,非但沒能撈回本,有時候出去與各處交接,還會被各種陰陽怪氣的取笑。

是個人都覺得不舒服,而這份怨氣,她們理所應當的撒在『不爭氣』的安貴妃身上了。

所以侍候的越發怠慢了。

起先安貴妃也忍著。

可是一日一日的,她們是越來越猖狂了。

粗使的不掃庭院去摸懶,近身服侍的,給端個茶都要板著臉,活像是安貴妃欠了她什麼。

整個宮越發的不成樣子。

今日,安貴妃讓倒杯茶。

臘月底,那宮女竟然塞給她一碗冷得凍牙隔夜茶!

安貴妃讓宮女重新倒。

可那宮女卻眉毛一橫,並不情願。

泥人也有三分脾氣,安貴妃已經受了她們大半個月的氣,終於忍不住呵斥。

那宮女卻不怕她,當著她的面就說,「什麼人就喝什麼茶,擺拿什麼勢頭壓派人。被冷落的人,就自覺喝涼茶。娘娘也別一口一口個狗奴才,到底還是我們這些瞎了眼的狗奴才服侍你!別說奴才們對你不好,這都怪娘娘你自己不爭氣,做下了那種事情,倒把我們這些人給害苦了。」

安貴妃最是敏感,宮女說的含糊,她卻已經能夠想像她們背後是怎麼議論自己的。

頓時又羞又惱,臉色十分難看,氣的說不出話來。

宮女見她如此,覺得就是自己說中了,安貴妃才無言狡辯,不由有些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