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我有病啊我有病！
來者不善，這絕對不是正常病人能發出的響動。
紀明把最近幾天發生的事挨個在腦海里過了一遍，卻實在是找不到什麼能招惹到別人的地方。
既然如此，那就是無妄之災了……
他沒有吭聲，而是把磨了七八遍的鋒利斧頭放在了自己的手邊。
「醫生……」
「沒事。」
安撫了一下阿黛爾，紀明繼續不緊不慢地纏繞著病人腿上的紗布。
「寄明！寄明！」
再次聽到這個熟悉的發音他居然感覺有些懷念，畢竟如今已經沒人敢用這個來稱呼自己了。
「讓開，讓我們先看病，沒看到我兄弟快死了嗎？」
那個中氣十足的聲音還在鼓噪，似乎是和外面的病人發生了衝突。
「我出去處理一下，你跟我的助手結賬吧。」
紀明整了整自己嶄新的白袍，面帶微笑地走出了診療室。
「不要心急，治療一個一個來，我會把你們挨個送走的。」
大堂里站著幾個明顯是一夥的無賴，正在和病人們對峙。
為首的一個滿臉橫肉，眼白很多，看著就是個難纏鬼。
「呦，寄明，原來你還在呢。」
見紀明出來也不鬧了，竟然皮笑肉不笑地嘮起了家常。
「小兄弟現在挺厲害的嘛，我最近一個月不在城裡，伱現在家當都搬到內城來了？」
嗯？
怎麼瞅著這語氣是熟人啊，自己的朋友圈裡應該沒有這麼畜的生啊……
見紀明不說話，無賴頭子寒下聲音。
「怎麼，家大業大就飄上天，不認我白眼薩尼了？」
嚯，這個名字倒是有點耳熟。
紀明略一思索，恍然大悟，想起了眼前的男人是誰。
在自己隨便填寫的背景設定里，「庸醫紀明」之所以窮的叮噹響，最大的原因就是之前醫死了一個盜匪頭子，賠光了幾乎全部的積蓄。
而根據賬本里的記載，那個盜匪頭子在道上的外號是黑眼拉斯。
所以一個是拉屎，一個是撒尿。
哎呀，這不巧了嗎？
於是紀明臉上的笑更熱烈了。
「哦，我認得你，弟弟嘛，怎麼，有什麼事嗎？」
「你這個庸醫還好意思提……」
薩尼伸手拽過身旁的小弟，粗暴得像是在扯著破布口袋。
「看看，我這個小兄弟的腿摔斷了，我要你幫我給他接上！」
臉上長著麻子的瘦弱少年一臉驚恐，此刻正在絲絲地抽著冷氣。
他的右腿果然在以一個詭異的弧度彎曲，只不過……
瞄了眼他身後那個無賴手中的鐵棍，紀明感覺自己一個不小心就找到了兇器。
「哦，骨折啊，好治，」
他微笑著點了點頭。
「先排隊吧，很快就會輪到你們的。」
「哎！」
薩尼卻突然抬高了語調。
「不行，我這個小弟是我侄子，今天必須要優先治！」
你個黑蛋能有這麼白的侄子？
這群盜匪無賴的嘴裡就沒一句實話，雖然賬本和醫療日誌沒有詳細的記載，但紀明敢斷定設定里的自己是被他們給坑了。
不過哥哥死了弟弟開訛，也不知道事情的背後是暖心的兄友弟恭，還是溫暖的兄弟齊心呢。
懶的戳穿他的鬼把戲，紀明攔住想要跟上來的無賴們，示意少年跟著自己進入診療室。
「裡面擠，他一個進來就夠了。」
可惜要是無賴能聽話那就不是無賴了，薩尼立刻尖叫起來。
「不行！」
「上次有我們哥幾個盯著你都能治死我哥，這次鬼知道你會不會再下什麼黑手？」
他似乎很得意於自己潑出的這盆髒水，專門環顧了一下四周。
可除了小弟，憤怒的病人們根本就沒人給他幫腔。
反倒是之前還笑容滿面的紀明一擰眉頭，也抬高了聲音。
「薩尼，別怪我沒有提醒你，這裡是商業聯合會所管轄的商業街。」
說著，他向一旁牆壁上的畫框指了指。
「知道那上面寫的是什麼是嗎？」
薩尼渾身是膽怎麼可能會被區區寄明嚇倒，瞪圓了眼睛。
「診所規定咋了，你真覺得……」
誰知紀明悠悠道。
「根據商業聯合會的規定，任何在商業街，鬧事，找茬，試圖干擾正常營業，暴力違反店鋪規定的，聯合會有權以任何適當的行為和形式來進行處罰。」
他邁進一步。
「怎麼，你想跟聯合會過不去？」
然後又是一步。
「還是說，你想妨礙索拉叔叔賺錢？」
這下薩尼的臉上紅一陣白一陣，再也說不出話來了。
哈，扯虎皮果然很爽啊！
見他嚇得像鵪鶉，紀明的臉上也重新恢複了和煦的笑。
三軍未動，糧草先行，他在搬來內城之前就專門找庫珀了解過一些這裡的規矩。
聯合會確實有這個規定，但執行起來肯定沒有那麼嚴格，就是個類似於「一切解釋權」的霸王條款罷了。
你要是個牛逼人物，自己就能把事情擺平。
你要是個廢物點心……
自己不行，真沒人閑著沒事幹幫你撐腰。
但紀明就是在賭，賭薩尼不了解這個條款背後的門門道道。
而現在，只能說他的消息真不靈通，這一個月的掉線讓他錯過太多精彩了。
還以為一切都在一個月前呢，狗都不帶出的，圖都不帶探的，直接送上門來給自己立威。
然而無賴除了撒謊騙人，還有另外一個技能那就是撒潑打滾。
「那我是病人家屬啊，不行，你至少得讓我進去！」
紀明回過頭盯了他一眼。
「你確定？」
薩尼支吾了一下，硬著頭皮。
「確定！」
聳肩。
「彳亍，你進來吧。」
扶著少年進入診療室，裡面只有把手背在背後，一副乖巧模樣的阿黛爾。
「呦~」
職業病犯了的薩尼下意識想整兩句，紀明嚇得趕緊咳了一聲。
娘希匹，你招惹我就算了，招惹人家魔動鎧甲召喚人是8要命辣！
「阿黛爾，這裡有我一個人就夠了，你先出去吧。」
今天是開業的第一天，他可不想讓乾乾淨淨的診療室直接帶上魂環。
用身體擋住她藏在身後的那把錘杖任何可能的攻擊方向，紀明一臉緊張地把她送了出去。
等他回來的時候，薩尼還以為是自己終於拿捏到了寄明的軟肋，正在暗自竊喜。
眯著眼睛陰陽怪氣。
「醫生，你這小助手瞅著挺漂亮啊，哪裡找的。」
你媽和隔壁老王的比翼雙飛合葬墳里。
紀明的心裡立刻蹦出了這個答案，轉念一想，發現這是把阿黛爾也給罵進去了，連忙把念頭揮散。
只是淡淡地來了一句。
「朋友介紹的，鐵索小隊，知道嗎？」
「啊這……」
薩尼像是被人掐了脖子，立刻不敢再繼續這個話題了。
「哦哦，那你趕快治吧！」
把少年扶上床坐好，紀明小心翼翼地挽起了他寬鬆到完全不合身的褲腿
光看這副骨頭架子般的身板就知道他並不是盜匪團的一員，是不知道從哪裡脅迫過來的倒霉蛋。
紀明也不會為難他，直接按部就班開始了治療。
可是……
開業第一天就有不明真相的老仇人火急火燎地跑來找茬，他並不覺得這一切的背後是巧合。
是索拉想要敲打自己？
沒必要啊，自己分明保留了談判的餘地，還讓庫珀真送了一箱回春三代過去作為誠意。
是冒險者協會內部有人看自己不爽？
也沒可能，自己沒浪費和鮑里斯的情誼，反倒是他們該給自己發一個救死扶傷獎章呢。
山民傭兵同盟？
聖光教會？
他甚至把自己初遇鮑里斯那晚追殺他的神秘敵人給算了進來。
但就是找不到一個會以這樣的方式來打壓自己的的敵對存在。
紀明在沉默著思考，薩尼也在一旁瞪大了眼睛想要挑刺。
可瞅了半天，摁是找不出哪怕一個茬來。
只能看著醫生一步步清創止血，最後給少年固定好了夾板。
身高一米八，站著如嘍啰。
「完事了，兩個銀幣，結賬吧。」
「啊！？」
直到醫生結束了全部治療的流程，優哉游哉地開始洗手，他才終於清醒了過來。
遲鈍的大腦讓他麻木著舌頭。
「多少錢？」
「兩個銀幣啊。」
「哈！」
他臉皮一抖，直接原地跳了起來。
「抓住你了吧，讓我抓住你了吧！」
「？」
他竄出了房門，指著診療室開始大喊大叫。
「寄明亂收費辣，寄明亂收費辣！」
「我就治個骨折，他竟然敢收我兩枚銀幣口牙！」
紀明淡定地拿著價目表走了出來。
「不是你說這是你侄子的嗎？你看，我給你用的可全是好東西……」
他指著價目表上的價格，連珠炮般說出了一連串的消費項目。
最後加起來，足足達到了兩百零一枚銅幣。
「看在我和你哥的交情上我還給你抹了個零呢，你怎麼不高興啊？」
「媽的，什麼狗屁的回春三代，也太貴了吧，用一次就要一枚銀幣的！？」
薩尼還想接著罵，卻發現周圍的病人們看他都跟看傻子似的。
「哎呦我的天吶，沒看過病嗎？」
「哪裡貴了啊？這一個月都是這個價格，不要睜著眼睛亂說，紀明醫生很難的。」
「不想治別治，走醫院爆金幣去。」
這一個月我不在，城裡到底發生了什麼？
薩尼心裡升起了幾分退縮之意，可人家那邊的錢都收了，這要是偃旗息鼓……
他只能狠下心來往地上一躺。
「啊，我有病，我也有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