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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宮廷

第一卷 和合

所在世界空曠廣袤,似乎唯有這三個方向可以投奔。

灰色、銀色和血紅色,如同三道關於顏色的選擇題。

灰色世界裡是一群做著詭秘生計的男人;銀色世界十分耀眼,但只能隱約看到一棵樹;血紅色世界慘烈絕恐,令人望而卻步。

兩個女生在心裡率先放棄了血紅色的選項。

「這三個方向,也許不見得是個單選題。」顧青青說。

「難道咱們還能一次進入兩個世界嗎?」吳悠不理解。

「說不定這次被我們淘汰了的選項會在下一次出現。」顧青青說出自己的分析。

還有下一次?

吳悠收起愕然的表情,默默看了看手機:「已經過去一個半小時了,咱們得抓緊時間。」

「這樣,咱們粗略分析一下,」顧青青盯著灰色和銀色兩方天空,「根據你剛才的描述,灰色世界裡的人們乾著『不想被別人發現』的事情,我們突然闖入,應該並不是他們所能接受的;而銀色世界裡,只能隱約看到一棵樹,起碼沒有看到其他危險。」

「我也比較偏重於這個世界。」吳悠朝那裡望了望,銀色世界依然耀眼,碩大的樹影竟有幾分華麗。

兩個人分析不出更多的線索,便邁步向著銀色方向走去。

吳悠身上的牛皮口袋很大,裝了金沙子的沙漏在裡面根本顯現不出什麼。

「這個牛皮口袋顯然不止能裝下一個沙漏。」顧青青說,「如果我們剛才經歷的流沙世界是第一個世界的話,那麼我們已經成功得到了這個世界的東西,就是金色沙漏;第二個世界面臨一道3選1的題,我們大概也需要從第二個世界裡得到一樣放進牛皮口袋裡的東西,才能算做成功。我認為,每一個世界不可能獨自成立,它們之間應該會有所聯繫。」

「你的意思是說,第二件東西可能和金色沙漏有關係?」

顧青青點頭:「應該有關,但金色沙漏有很多特性,很難判斷出第二件東西和金色沙漏的哪一點有關,是沙子,是金子,還是沙漏所代表的時光,亦或是沙漏的特殊形狀。

「更讓人惶惑的是,對於這三個可以窺探到的世界,我們並沒有抓住其特徵,目前僅知,灰色世界最後定格的長方形方塊很關鍵,但我們並不知道那些都是什麼;銀色世界的樹,也只是一個巨大的影子;至於血紅色世界……」

顧青青說到這裡,發現同行的吳悠停下了腳步,以一種略顯僵硬的姿態轉身朝血紅色方向看去。

顧青青想要過去拉住對方的手,但又怕突然嚇到她,此時只有默默地駐足等待。

吳悠看了一會兒,才把目光收回來:「這個世界也定格了,變成了一些紅色的石頭山,那是遠景,要是仔細看的話,山上的紅色全是剛才那些鬼的血。」

聽起來依然駭人。

顧青青一時也摸不著頭腦,兩個女生肩並著肩,不約而同繼續向著銀色世界前進。

走了一段路,顧青青也感覺到那銀色的光芒了,白而明亮,卻並不刺眼,甚至可以說這些光澤令人感到莫名的喜悅。

「真奇怪,走著走著就看不到那棵樹了,明明剛才我還看見遠處有個大大的樹影呢。」吳悠原地轉了個圈,兩個人已經被閃爍著晶瑩光澤的銀色光斑包圍了。

「你聽見什麼聲音了嗎?叮叮咚咚的。」顧青青問。

「聽見了,就像是風鈴一樣,」吳悠感覺那叮咚的聲音來自上方,而自己的周邊似乎有一些奇特的流水聲,「這附近好像有小噴泉似的。」

「我覺得更像是用壺往杯子里倒水或者倒酒的聲音。」說到這裡,顧青青站定了腳步,並謹慎地拉住了吳悠,「咱們應該已經完全進入這個世界了,只是暫時還看不到周圍的景物。」

聽了這話,吳悠也站在那裡不敢輕舉妄動,並下意識地護住了自己胸前的牛皮口袋。

仔細看,兩人周圍都是半透明的銀色光斑,這些光斑由大變小,漸漸遠去。

身邊近距離的景物也逐漸清晰起來,兩人終於看清楚了,這裡真的有一座「噴泉」——噴泉造型的突然顯現,讓兩人都嚇了一跳。

這是一頭與實體大小無異的獅子,獅子渾身都是燦爛的銀色,張開的銀色大口中,流出雪白的像奶似的液體,注入下面的銀色水池。

這是一隻用銀子雕成的栩栩如生的獅子。

待確定了這隻獅子的確是一件雕塑品之後,吳悠才壯著膽子靠近,甚至用探究的目光仔細看了看獅子口中的那些奶液:「這些白色的東西到底是什麼?聞著特別像蒙古的那種馬奶酒。」

顧青青卻凝神而立,不知在想些什麼。

「獅子的嘴裡為什麼會流出馬奶酒呢?這到底是什麼地方?」吳悠雖然想不明白,但潛意識覺得,這隻銀獅子只是這個奢華世界中的一粒塵埃。

顧青青摸摸自己的頭髮,將一根束頭髮用的髮帶解了下來,蹲下身去,將其系在了銀獅子的左前足上。

「青青,你這是做什麼?」

「我好像看到過關於這隻銀獅子的記載,為了檢驗我的判斷,咱們可以繼續向前走,如果我的猜測不錯,這裡應該還會有其他銀獅子。」顧青青說。

「往前走,這裡到處都是銀色的光,哪裡算是前呢?」

「繞著圈走,我們走成一個大圈。」顧青青沿著獅頭所衝著的方向,向前走去。

果然,兩人走出幾十步之後,又看到了一隻同樣的銀獅子,這隻獅子的腳上並沒有纏髮帶。

獅子口中依然流出雪白的奶液,那被吳悠稱之為「馬奶酒」的飲料,此時發出誘人的芳香。

兩人繼續前行,之後又遇到了第三隻和第四隻銀獅子,當她們遇到第五隻銀獅子的時候,發現這隻獅子的左前足上正纏著一條豆沙色的髮帶——之前顧青青系在這裡的髮帶。

這隻銀獅子正是兩人剛來這世界的時候所見到的那一隻。

兩個人繞了一個圈,又回到了原點。

「也就是說,這個地方一共有四隻銀獅子。」吳悠望著四周漸漸清晰起來的世界,發覺這四隻銀獅子就像守護者一樣,守護著中央的這件寶物。

整個世界的銀色,似乎都是這件寶物所發出來的,雖然吳悠還窺看不到其全景,但越是這種盲人摸象的感覺,越容易讓人驚異和嘆服。

「這四隻銀獅子嘴裡吐出來的到底是什麼啊?」吳悠再次發出疑問。

顧青青則立在那寶物的旁邊,努力向上望去,但視力卻被那銀光所限,還是無法看到全貌。

顧青青說:「你之前說的不錯,這些銀獅子口吐的應該就是馬奶。」

「為什麼獅子會吐出馬奶?太詭異了。」

「不只是馬奶,我們如果往中心走,應該還會看到四條金子雕的蛇,他們的口中會流出4種不同的飲料,有馬奶,有米酒,還有蜜……」

吳悠:「……這是請咱們來這兒喝飲料嗎……」

顧青青:「還記得你剛才從銀色天空看到的那一棵樹影嗎?」

「是啊,但是走著走著那棵樹就不見了。」

「我們現在就在那棵樹下。」

吳悠聞言,吃了一驚,壯起膽子向中央走去,將手伸向了正中心的亮銀色的區域:「天啊,真的,我摸到樹皮了,好真實的紋理觸感啊!但又和真正的樹不大一樣。」

「因為這是一顆純銀製成的的巨樹。」

吳悠低頭一看,在自己不遠處有一個大大的銀盆,上面有細細涓流,正好注入銀盆之中。

吳悠聞了聞:「青青,你說的沒錯,這是蜜!」

也不知是因為二人認出了這棵銀樹,還是因為周圍銀色的霧到了一定時間就會散去,現在這個世界正在漸漸變得清晰。

這棵銀色的樹也得以展現出其全貌,需要十幾人合抱才能圍起來的樹榦,分出亮光閃閃的粗壯主幹,以及瑩瑩閃亮的枝椏,尤其那些用銀子鏤雕的葉片和果實,令人覺得恍如夢幻。

「有沒有聽到音樂聲?」顧青青說。

「對,就是剛才那叮叮咚咚的聲音,現在聲音越來越近了,有些像是古老八音盒裡的那種音樂。」

「你有沒有聽到裡面的小號聲?」

「小號是什麼聲兒……」吳悠邊說邊仰頭使勁向上看,這一看就看清了樹上的什麼東西,忍不住發出一聲尖叫。

「怎麼了?」顧青青的視力不如吳悠,此時看得還不那麼清楚。

吳悠後退幾步,聲音有些顫抖:「樹上有個人!一個銀色的人!也不知道是活的還是死的……」

顧青青聞言愣了愣,仔細一想才說:「你再看看那個人是不是長了翅膀?」

吳悠眯著眼睛又看了看:「是……是有翅膀,手裡好像還拿著什麼東西……」

顧青青鬆了口氣:「別怕,那是吹小號的銀天使!也是這棵銀樹上的裝飾物。」

吳悠這才放開膽子肆無忌憚向上看:「這麼說還真是,是個光屁股小孩,長著翅膀吹喇叭。」

顧青青:那不是喇叭,那是小號。

「這一棵銀樹也太奢華了!這到底是什麼人建造的?這裡到底是什麼地方?到底是什麼書記載了這裡呀?」吳悠被這從未見過的奢華場面徹底引起了好奇心,「雖然我歷史學得不好,但這麼奢侈這麼壕的樹,應該在歷史上很有名的吧!」

每當顧青青給朋友普及知識的時候,態度就十分虔誠且認真:「這裡是蒙古國,確切說是蒙古大汗的宮廷。建造這棵樹的是一位來自巴黎的金銀匠。關於這些東西的記載,我是從一本叫《東行記》的書里看到的。

「這本書是一位叫魯布魯克的傳教士寫的,魯布魯克1253年奉羅馬教皇英諾森四世和法王路易九世之命出使蒙古,抵達了蒙古宮廷,並受到了當時蒙古國蒙哥大汗的接見。魯布魯克將在蒙古國的所見所聞寫出了一本出使蒙古記行,這棵銀色的樹就是魯布魯克在書中提到的。」

吳悠認真聽著顧青青的每一個字,雖然這些歷史知識對自己來說非常陌生,但此時的情況不可能容許任何一個人走神,吳悠很快就消化了這些內容,並問道:「那這個魯布魯克傳教成功了嗎?」

根據今天的情況來看,顯然沒有。

「蒙哥大汗對於魯布魯克禮貌而不失犀利的回應,實在是讓我見識到了一種古老東方的智慧。」顧青青仔細回憶著那一段曾經被自己重點劃出來的文字——

「蒙哥大汗說:神既然讓我們十個手指頭伸出來都不一樣長,它也一定容許我們有不同的做事方法。神給了你們《聖經》,你在《聖經》中難道讀到過一個教徒應該指摘別人的錯誤嗎?」

吳悠聽得有些怔住了。

「我記得不那麼清楚了,反正大概就是這麼一種回應。當初就是因為閱讀了《東行記》,而對那段歷史產生了濃厚的興趣,繼而又去拜讀了《中國基督徒史》《發現者》以及我國李敬澤先生的諸多著作。

「其實,早在魯布魯克之前,羅馬教皇的一位使者就曾經來到過蒙古宮廷,這位使者當初面對的是大汗貴由,這位大汗直接回給英諾森四世教皇一封信,那信里有這樣的文字——你們這些西方民族,你們認為是絕無僅有的基督徒。你們卑視其他民族,你們怎能知道上帝應該向誰表示慈悲。」

吳悠聽得完全呆住了,半晌才說:「這位蒙古大汗在信里說了這樣的話,可後來那位傳教士盧布魯克,在多年後還是再次前往了蒙古宮廷?」

「對,這種執著很令人敬佩,所以也同樣受到了蒙古宮廷的禮遇。我記得李敬澤先生曾經稱其『煥發著驚人的偏執和驚人的勇氣』。」顧青青說。

「我突然想起了柯尋他們以前講過的一幅畫,叫作《信仰》。我們的這個世界會不會也和信仰有關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