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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塑料姐妹花

第一卷 信仰

沙柳走得有些喘,聞言忙咽了下口水,說道:「我聽說過黑屍天,我媽那位吃了慧露丹後治好癌症的朋友,自那以後就信了娑陀教,買了很多相關的書籍,我曾在他家的書里翻看到有關八臂黑屍天的描述。

「書上說它身披人皮,頸掛人頭鏈,手持頭蓋骨做的碗,裡面盛著人腦,除此之外,對於供奉黑屍天的祭品也有一些描述,比如……

「比如有人的心臟、腸子、腿和胳膊,剝掉皮的頭顱,人油點燃的用頭髮做燈芯的燈盞,用人的五官製成的花朵,用人的腦漿、血和膽汁製成的液體,用人膽、腦、血和內臟揉成的大麵糰之類……」

李紫翎又聽吐了,趙丹也在周彬懷裡乾嘔不止。

周彬卻是眼睛一亮:「這些會不會就是那個人所說的多姆、嘎拉什麼的?而且你說的頭蓋骨碗,是不是就是供碗?奠酒也不是普通的酒,應該是用人的腦漿、血和膽汁製成的,還有燈盞,昨天找到的普通燈盞應該不正確,得用人油燈才行!」

沙柳仔細想了一陣,點頭:「我想應該是的,我只記得書裡面一大串音譯的名詞,只不過當時就是隨便看兩眼,沒有用心記……對了,多姆我想起來了!是供糕的意思——會不會就是……就是那個大麵糰……」

「那就是了!」周彬攥著拳頭用力一揮,「咱們只要找到這些東西就行!」

秦賜卻很謹慎,沉聲問向久未發聲的牧懌然:「小牧,你怎麼看?」

牧懌然看了眼興奮不已的周彬:「我對此存有懷疑,並不很確定那人所說的一應祭品,指的就是沙柳提到的這些東西,而且我也不認為這些東西會起到什麼好作用。」

秦賜望著他:「怎麼講?」

「柯尋說,昨晚的巨影看上去比前一晚的要高大,」牧懌然道,「為什麼會產生這樣的變化,我懷疑和我們找到的祭物有關。一切神明都靠信仰存在,信仰力越強,神明的力量就越大。祭祀是體現信徒信仰的最直接的方式,祭品也相當於信仰力,是神明力量的來源。」

「你的意思是,因為我們收集到了祭品,黑屍天吸收了祭品里所帶有的信仰之力,所以看上去比前一晚更加高大強壯了?」秦賜領悟。

「因此我才說,去尋找這些祭品,對我們來說也許並不是一件好事。」牧懌然說。

周彬皺眉:「可是如果我們不按要求去準備祭品,一樣還是會被那個東西殺死,更何況像你說的,如果祭品相當於信仰的話,哪個神明會殺害自己的信徒呢?說不定它之所以殺害我們,只是因為祭品還沒有湊齊,一旦湊齊,正式舉行祭祀儀式,它就會對我們像信徒一樣愛護起來。」

「而且還有一種說法,」沙柳說,「據說黑屍天在皈依娑陀教之前,是異教一個極其殘暴兇惡的魔,即便後來有了神格,也是一尊魔神,具有殺生的本性。修行者要想驅使它為教派效力,就必須要付出一定的代價,比如獻上它最喜歡的祭品和法器,越兇狠和惡毒的魔鬼對修行者的用處就越大。」

周彬福至心靈般地向著掌心一砸拳頭:「它需要祭品和法器,你剛才說它身披人皮,頸掛人頭鏈,手拿頭骨碗——想想譚崢和馬振華是怎麼死的!一個被分屍,扯去了人頭,一個被扒皮,是不是意味著,那東西在用我們做它的行頭?就是因為我們沒有湊齊它想要的東西,所以它親自來動手了,這是不是也就意味著,一旦我們湊齊了東西,就不會再被它殺害,甚至它還很可能會為我們所驅使?比如,帶我們找到鈐印,離開這幅畫?」

其餘幾人似乎都認為他說的有些道理,跟著點了點頭。

「那咱們還等什麼?趕緊去把這些東西找來吧!」周彬迫不及待地看向眾人。

秦賜還是謹慎地問了牧懌然一句:「小牧往北邊去,也是為了要找這些祭器嗎?」

「找東西在其次,我只想先去那邊看看。」牧懌然說。

「那邊有什麼?」沙柳問。

「成群的禿鷹。」牧懌然冷然。

周彬不明所以,問禿鷹怎麼了,卻見沙柳臉色一白,說了一句:「天葬台。」

天葬習俗並不是某教獨有,東南亞地區很多國家的教會,甚至遠至非州馬賽族中,都有該習俗的痕迹。

娑陀教也施行天葬儀式,眾人多少都聽說過,見牧懌然這麼說,都沒再質疑,而且走了這麼久,就此掉頭回去反而得不償失,就決定一起去天葬台那邊一看究竟。

繞過一座巨大的峰頭,數十隻盤旋起伏的禿鷹驟然出現在眼前。

前方的天葬台上,儼然正在舉行一場天葬儀式。

三五個人圍在那裡,有人在點燃香火堆,有人盤膝坐在羊皮上念經,有人正從地上挑揀稱手的工具,有刀,有錘,有鐵杴。

在天葬台的正中央,仰卧著一具屍體。屍體周圍的石頭上,蹲著十幾隻貪婪等待的禿鷹。

眾人沒有太接近,避在一塊大石頭後面,小心地看著檯子的方向。

過了一會兒,念經的人站起身,說了幾句什麼,拿刀的人就走到屍體旁邊,把屍體翻過來,刀子一晃,直接插|進臀部,然後順著向下一劃,從臀劃到腳踝,割下了紅白交錯的、長長的一條肉。

李紫翎發出了尖利的一聲驚叫,天葬台上的人聞聲看過來,臉上立刻泛起凶戾,揮舞著刀錘鐵杴就向著這邊沖了過來!

「跑!」秦賜叫了一聲,轉頭就跑,其餘人嚇得連忙倉皇跟上,腳下是崎嶇不平的山石,跑了還沒有幾步遠,李紫翎和趙丹就都崴了腳,跌撞著摔趴在地。

周彬把趙丹拽起來背在身上,深一腳淺一腳地繼續奪路逃躥,李紫翎摔在地上沒人理會,驚慌得凄聲哭求:「別扔下我——求求你們——救救我——我不要死!我不要死——沙柳!沙柳!你別走,救救我——」

沙柳並沒有跑出多遠,就在李紫翎的前方,正被石頭絆倒在地,爬了半天沒能爬起來,李紫翎身長胳膊長,一伸手就拽住了她的褲腿,任憑沙柳怎麼掙扎都無法甩脫。

「紫翎你放開我——」沙柳臉色刷白。

「我不——你帶我一起——咱們是好朋友,你不能拋下我,要活一起活,要死一起死——」李紫翎的哭叫到了後面竟顯得凄厲又兇狠。

兩個人正糾纏成一團,忽見視線里邁進來兩條長腿,沒等抬頭看清是誰,已是被這人一手一個拎著後脖領從地上拔了起來。

「塑料姐妹花,hum?」柯尋揚了揚眉尖,重新往前頭跑了。

沙柳和李紫翎不敢再耽擱,顯然柯尋不會再回頭第二次。

生死關頭,人的潛力是巨大的,李紫翎強忍著崴傷的腳痛,硬是一步一拐地跟了上去,所幸天葬台離眾人避身的地方還有一段距離,一時半會兒那幾人並沒有追上來。

眾人倉皇跑了十來分鐘,周彬背著趙丹已經力竭,回頭看了看,見似乎已經甩掉了那幾人,就停下腳把趙丹放了下來。

「咱們快走吧,」趙丹哭道,「太可怕了,就是天葬而已,沒什麼可看的,走吧,行嗎?」

周彬摁了摁她的肩膀:「沒事了,那些人不追了,你歇歇,腳還疼嗎?讓秦醫生幫你看看。」

等了片刻,眾人陸續跑到了面前,最後是李紫翎和沙柳,卻不見柯尋、衛東和牧懌然三人。

「他們去哪兒了?」周彬問沙柳。

沙柳喘著,指了指身後:「我看見他們往峰頭的另一邊繞過去了,離天葬台並不遠,不知道是想避開那些人還是想把他們引開。」

周彬望著天葬台的方向看了一陣,轉頭問秦賜:「秦醫生,你說,這個天葬台會不會有什麼線索?」

秦賜搖頭:「我暫時想不出什麼。」

周彬目光意味深長地看著他:「我覺得很可能有。那個牧懌然不簡單,不會做無的放矢的事,他既然要來這兒,肯定是有他的用意,關鍵點也許就在天葬台上,你沒看他就連逃跑都不肯離那兒遠些嗎?說不定繞來繞去,把那些人引開,他正可以趁虛而入,藉機上到天葬台上去。」

秦賜看向他:「那麼你的意思呢?」

周彬眼裡閃過異彩:「聯想一下我們剛才說到的祭器,什麼人油人腦人膽人血,什麼頭顱心臟胳膊頭髮腿,還有什麼頭蓋骨碗,這些東西你們覺得能從哪兒弄到?」

沙柳一驚:「你的意思是……天葬台上的屍體,可以提供這些東西?」

「顯然就是這樣,否則牧懌然為什麼會來這兒?」周彬篤定地說道,「那個衛東還說了一句,說是他們問到了村子裡的人,有人給他們指向了北邊——這明顯就是一個任務提示,說明我們需要的東西就在這裡,我們需要什麼?當然是祭品!而這裡有什麼?只有那具屍體,屍體可以提供給我們一切想要的祭品,我們必須想辦法去弄來!」

「可那些人那麼凶,我們要怎麼弄?」趙丹擔心不已,「他們手上有刀和工具,咱們空手根本不是對手。」

「但咱們人多,」周彬咬了咬牙,「我有個主意。」

柯尋衛東跟著牧懌然繞過峰頭,沿著一面陡峭山壁小心地下行。

在嶙峋的怪石間繞了一陣,終於看到了一塊山凹。

「大佬,咱歇歇吧,我真沒勁兒了……」衛東粗喘著扶著腰。

「你這身子骨八歲的時候被掏空後就沒補回來過。」柯尋說。

「我能跟你比嗎?上學時候你們三天兩頭扛著練三鐵的大漢們操場上跑圈,我特么脖子上扛個腦袋都覺得累。」衛東說。

牧懌然沒有理會這兩個生命不息逗比不止的二貨,只淡淡說了一句:「在這兒等。」就自己往前頭繼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