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74章

正文卷

第2474章

從弗拉基米爾到莫斯科,中間只停靠了一個站,停車時間不過五分鐘。因此索科夫和維爾納兩人乘坐的列車,僅僅用了兩小時三十八分,就到達了莫斯科的火車站。

下車時,索科夫還好奇地問維爾納:「編劇同志,我們怎麼去出版社?」

「我回來前,已經讓製片廠安排人來接我了。」維爾納回答說:「將軍同志,您可以和我一起乘車前往出版社。」

索科夫很清楚,火車站附近沒有地鐵,只有公交車和有軌電車,要轉兩次車,才能到達出版社。而如果乘坐製片廠的專車,那麼很快就能到達目的地。想到這裡,他點著頭說:「好啊,編劇同志,那我就沾您的光,搭個便車!」

兩人剛走出車站,就有一名司機模樣的中年人走過來,沖著維爾納打招呼:「編劇同志,您好!歡迎您回到莫斯科,我把車停在路邊,請跟我來吧!」

很快,三人就坐上了停在路邊的一輛黑色轎車。

司機關上門之後,轉身問坐在後排的維爾納:「編劇同志,我們現在回製片廠嗎?」

「我們暫時不回去。」維爾納搖著頭說:「麻煩你帶我們去國家文學出版社。」

聽說要去出版社,司機的臉上露出了驚詫的表情,不過他什麼都沒有問,徑直發動了汽車,朝著出版社的方向駛去。

「將軍同志,我來給您介紹一下情況。」維爾納對索科夫說道:「出版社於1930年成立,最初的名稱是國家文藝出版社,1934年更名為國家文學出版社,總編叫謝柯羅,是我的老朋友,我就是帶你去見他。這件事只要他點頭,出版工作很快就能排上日程。」

轎車很快就來到了國家文學出版社的門口,這是一座高大的石制建築物,門口有兩名站崗的哨兵,他們看到從車裡下來的索科夫,立即原地立正,向他行持槍禮。索科夫把手舉到額頭邊,向兩人還禮後,跟著維爾納走進了建築物。

兩人進入了大樓後,索科夫好奇地問維爾納:「編劇同志,怎麼出版社門口有軍人站崗呢?」

「出版社屬於重要的部門,安保工作自然很嚴密。」維爾納對索科夫說道:「戰爭期間,不但門口有哨兵站崗,另外大門的兩側還有沙袋工事,連臨街這一側的窗戶上,也架著好幾挺機槍,以封鎖出版社前方的這條街道。如今戰爭已經結束,警備力量已經被大大削減,以至於只剩下門口的兩名哨兵了。」

很快,維爾納就走進了一個房間,他快步來到一個女秘書的面前,客氣地問:「我是維爾納,是你們總編謝柯羅的好友,請問他在辦公室里嗎?」

「是的,維爾納同志。」女秘書點著頭說:「你稍等一下,他正在裡面打電話呢。」

誰知維爾納聽完後,卻轉身沖著索科夫說:「將軍同志,我們進去吧。」

「可是,」索科夫聽到了女秘書說的話,有點為難地說:「這位姑娘不是說,謝柯羅總編正在打電話嗎?」

「是的,他正在打電話。」維爾納大大咧咧地說:「但我們可以進去先坐著,等他打完電話之後,就能直接談事情了。」說完,直接推開房門走了進去。

見維爾納已經進了裡面一間辦公室,索科夫再留在這裡,顯然是不合適的,他沖女秘書歉意地笑了笑,也跟著走了進去。一進門,便隨手關上了房門。

正對著門有一張辦公桌,桌後坐著一個半禿的中年男子,手裡正拿著話筒在大聲地說著話:「……我已經和法捷耶夫同志談過了,他最遲明天就能完本,你要提前安排好小說的印刷工作……」

中年男子嘴裡提到的法捷耶夫,讓索科夫不禁眉毛往上一揚,心說難道他所說的法捷耶夫,就是寫《青年近衛軍》的那位?在自己的印象中,這本書好像就是這個時間段出版發行的。

中年男子又打了一陣電話後,放下了話筒,起身繞過了辦公桌,走到維爾納的面前和他握手,笑著說:「維爾納,你不是去弗拉基米爾了嗎,什麼時候回來的?」

「剛下火車,就直接到你這裡來了。」說完,他拉著中年男子來到索科夫的面前,繼續說:「謝柯羅,我來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索科夫將軍,我就是陪他過來的。將軍同志,這位是出版社的總編謝柯羅。」

「您好,總編同志。」索科夫等維爾納說完,便主動向謝柯羅伸出手,用友好的語氣說:「很高興見到您。」

「您好,將軍同志。」得知索科夫是專程來見自己的,謝柯羅的心裡不禁泛起了嘀咕,自己好像不認識這位將軍,他來找自己做什麼?帶著這樣的疑問,他試探地問:「不知您找我有什麼事情?」

沒等索科夫開口,維爾納就搶著說道:「謝柯羅,索科夫將軍寫了一部小說,希望能出版發行,為此,我特意帶他過來見你。」

沒想到維爾納的話剛說完,謝柯羅的表情就變得冷漠起來,他望著索科夫,用客氣而疏遠的語氣地問:「將軍同志,不知您是哪所大學畢業的?」

莫斯科的大學裡,索科夫最了解的只有最著名的莫斯科大學和友誼大學。

莫斯科大學全稱莫斯科國立米哈伊爾·瓦西里耶維奇·羅蒙諾索夫大學,又名莫斯科國立羅蒙諾索夫大學,是1755年由沙皇俄國教育家米哈伊爾·瓦西里耶維奇·羅蒙諾索夫倡議並創辦,是俄羅斯聯邦規模最大、歷史最悠久的綜合性研究型高等院校,歐洲頂尖、世界著名的高等學府,國際公立大學論壇、歐洲首都大學聯盟、歐洲大學協會成員。

而友誼大學,全稱俄羅斯人民友誼大學,是俄羅斯著名的國立綜合性大學之一,該校始建於1960年,是一所新興的以研究國際關係和世界文化為主的著名學府,被稱為「世界政治家的搖籃」。

不過兩座學校對索科夫來說,只是知道,卻並沒有進去就讀過,因此聽到謝柯羅的這個問題,他只能尷尬地回答說:「對不起,總編同志,我沒有讀過大學!」

得知索科夫沒有讀過大學,謝柯羅的眼中閃過一絲輕蔑的神色,他接著問道:「不知以前有沒有創作經驗,或者在什麼刊物上發表過作品?」

「沒有,我從沒有發表過任何作品。」索科夫很乾脆地回答說:「這次是第一次寫作。」

「將軍同志,請恕我直言。」了解了索科夫的大致情況後,謝柯羅用不客氣的語氣說:「寫作,不同於指揮作戰。也許您是一位優秀的將軍,但不代表您能成為一名優秀的作家。」

「總編同志,我同意您的說法。」索科夫對謝柯羅的這種說法,表示了贊同:「隔行如隔山,好的將軍不見得能成為好的作家,同樣,好的作家也不見得能成為一名優秀的將軍。不過凡事都有例外,請您先看看我的書稿,再說我的書是否有出版的可能,行嗎?」說完,從挎著的公文包里掏出書稿,雙手捧著遞給了謝柯羅。

但謝柯羅並沒有伸手去接,反而委婉地說:「將軍同志,您想學寫作是一件好事。但有些事情不是可以一步登天,需要經過時間的沉澱,我建議您用兩到三年的時間去學習寫作,等有了足夠的寫作基礎之後,再開始進行創作,那樣成功的希望更大一些。」

面對謝柯羅的冷漠,旁邊的維爾納有點看不下去了,他一把抓過索科夫手裡的手稿,強行塞進了謝柯羅的手裡,用不客氣的語氣說:「我說謝柯羅,你可不要犯經驗主義的錯誤哦。索科夫將軍的寫作水平如何,請你先看完這份手稿之後再說。」

「是的,總編同志。」索科夫在旁邊幫腔說:「如果您看完之後,說這書寫得不好,我立即扭頭就走,絕對不會再來糾纏您。」

平心而論,謝柯羅不覺得索科夫能寫出什麼好的作品,不過考慮到對方的身份,以及看在維爾納的面子上,只能勉為其難地說:「維爾納,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可以先看十分之一的內容,如果不合我心意的話,我可不會顧忌我們之間的交情。」

早就看過書稿的維爾納,聽謝柯羅這麼說,便點了點頭,同意了對方的提議:「謝柯羅,假如你看了十分之一,都覺得這書不好,我們啥話都不說,直接帶上東西離開。行了嗎?」

雙方達成共識之後,謝柯羅回到辦公桌後坐下,翻開書就開始瀏覽起來。

剛開始時,他有些心不在焉,完全是一種敷衍了事的態度。但看著看著,他就被書中的劇情所吸引。半個小時過後,他準備試看的十分之一的內容已經看完,但他依舊捧著書稿在繼續看。

維爾納見狀,扭頭沖索科夫微微一笑,示意他此事已經十拿九穩了。

又過了幾分鐘,維爾納重重地咳嗽了一聲,打斷了謝柯羅的閱讀。等對方抬起頭之後,他故意說道:「我說謝柯羅,你應該已經把十分之一的內容都看完了,現在可以把書稿還給我們,我們馬上就離開。」說完,就站起身,同時朝索科夫使了個眼色,示意他也學自己的樣子站起身。

果然,當索科夫也跟著站起來之後,謝柯羅慌了。因為剛剛的閱讀,讓他徹底明白,眼前的這位將軍雖說是第一次寫書,但書的質量一點都不差,如果出版的話,沒準能成為受歡迎的暢銷書。此時此刻,他對索科夫的態度已經發生了180度的大轉彎,如果說剛剛他還在考慮如何把索科夫攆走,此刻卻巴不得對方留下,和自己好好地談談創作的思路。

「將軍同志,剛剛真是太失禮了,請您不要介意。」謝柯羅態度恭謹地對索科夫說:「我真是沒想到,您第一次寫小說,居然寫得如此精彩,肯定是有寫作天賦。」

「謝柯羅,」見自己好友對索科夫的態度發生了變化,維爾納得意洋洋地說:「我去弗拉基米爾時,副導演愛森斯坦同志就讓我去找索科夫將軍報道,說協助他將小說改編成電影劇本。說實話,當時我的心裡還挺不情願的,和你的想法一樣,一位將軍指揮作戰也許是一把好手,可要說到寫小說,那就是不折不扣的外行。但等我看了將軍寫的這本書,頓時被驚呆了。沒想到一位久經戰陣的將軍,也能創作出如此精彩的作品。」

「沒錯沒錯,維爾納,你說的沒錯。」謝柯羅使勁地點點頭,附和道:「看了將軍寫的書,我才意識自己是戴著有色眼鏡看人,差點錯過一位優秀的作家。原本我們已經有了一位不錯的作家,如今又有了將軍這樣的作家,年終總結時,出版成績會相當漂亮的。」

「你說的另外一位優秀作家,是你剛剛提到的那位法捷耶夫吧?」

「沒錯,就是他。」

「總編同志,」索科夫聽到這裡,忍不住插嘴問道:「這位法捷耶夫同志創作的小說,是不是《青年近衛軍》?」

謝柯羅聽後吃驚地瞪大了眼睛:「將軍同志,您怎麼知道?沒錯,法捷耶夫同志所創作的小說,就是《青年近衛軍》。」

「我以前聽別人說過。」索科夫說道:「今年二三月時,這本書開《旗》雜誌上連載。4月上旬,《共青團真理報》從83期起也開始進行連載。我想您可能剛剛是在安排出單行本的事宜。」

「您說的沒錯,將軍同志。」謝柯羅認可了索科夫的推測:「這本書在報紙和雜誌上連載之後,成績一直非常不錯。為了方便更多的讀者讀到這本好書,我專門組織人手準備出版單行本。」

「我看過這本書,多少知道一些內容。」索科夫對維爾納說道:「《青年近衛軍》是一部愛國主義的英雄史詩,小說分上下兩部:上部描寫1942年7月德寇進逼克拉斯諾頓城和當地居民撤退時的情景;下部描寫州高官普羅慶柯和區高官劉季柯夫領導下的『青年近衛軍』對敵人展開的一系列鬥爭。」

「將軍同志。」謝柯羅聽索科夫這麼說,知道他真的看過這本書,便試探地問:「您喜歡這本書嗎?」

「故事寫得相當不錯,可是結尾我不太喜歡。」索科夫想起那些年輕的抵抗者們最後都落入了德國人的魔掌,全部遭到了殺害,便搖著頭說:「如果他們能活到勝利的那一天,是最理想的大團圓結局。可惜,他們最後都倒在了德國人屠刀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