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0章
科涅夫的電報剛發出去，戰場上的情況又發生了變化。早已覺察到近衛坦克第5集團軍行動的德軍，搶先出動了空軍，準備去轟炸正在各個村莊激烈的蘇軍坦克部隊。
德軍轟炸機攜帶者1800公斤的航彈，這些原本是用來對付軍艦的航彈，卻拿來對付地面的蘇軍坦克部隊。
還隔著老遠，正在村莊里集結的坦克部隊, 就聽到了空中飛機發動機傳來的轟鳴聲。不過他們都沒有太在意，不管怎麼說，自己的部隊屬於進攻的主力，敵人此刻恐怕考慮的是如何應付己方的飛機和地面進攻的坦克部隊，空中傳來的發動機轟鳴聲，也許是準備去轟炸德軍陣地的空軍。
但下一秒，坦克部隊的指戰員就意識到了不對勁。他們在運輸機群單調的轟鳴聲中，聽見一陣與眾不同的高音，這種聲音對所有人來說，都是再熟悉不過。沒等他們側耳細聽，響成一片的尖利哨音已變得無比清晰，無數黑乎乎的傢伙，從高空翻滾著落了下來。
「轟！」「轟！」航彈落在村莊里保證，巨大的爆炸聲，瞬間淹沒了轟炸機群的轟鳴。遭到重型航彈轟炸的村莊里，一個個火團炸開，夾雜著泥土和各種碎片的柱子衝天而起。地面上的坦克、裝甲車、火炮等等，猶如紙糊的玩具一般，被爆炸的威力撕爛揉碎再高高地揚到空中，又紛紛揚揚地灑落下來。
村莊里的建築物紛紛起火燃燒，但很快就被炸起的泥土所撲滅。遭到轟炸的坦克、裝甲車都紛紛發動起來，試圖快速地駛離村莊, 躲到安全的地方。但往往沒有開出多遠，就被航彈直接命中摧毀，或者是被爆炸產生的巨大氣浪掀翻。
村莊駐紮的部隊，是近衛坦克第2軍下屬的坦克第2旅，旅長剛從指揮部里逃出來，就被幾名忠心的部下摁在了附近的一道避彈壕里，以躲避德軍的空襲。
待在避彈壕里的坦克旅長，感覺大地在劇烈地顫抖，眼前的景物變得模糊，雖然用力張大嘴，但耳朵依舊被爆炸的巨響震得生疼。密如暴雨的彈片，帶著尖嘯聲從頭頂飛過，把那些還來不及隱蔽的指戰員無情地打倒。
坦克旅長蜷縮著身體蹲在避彈壕里，竭力減緩地面震顫導致內臟所承受的疼痛，免得自己被爆炸的衝擊波活活震死。
不知過了多久，德軍的轟炸機遠去，爆炸聲漸漸停歇, 坦克旅長一骨碌爬起來，沖著四周大聲地喊道：「各部隊快點統計傷亡數據！」
然而他卻聽不見自己的喊聲，也聽不見附近有人回答自己。他連忙在自己摸了摸自己的雙耳, 發現手上沒有血，確認耳膜沒有被巨大的爆炸聲震破。他用掌心捂住耳朵，用力壓了幾下，讓一股氣流衝進耳道。隨著嘈雜的聲浪迎面撲面，他恢複了聽覺。
「各部隊快點統計傷亡數據！」坦克旅長再次高喊著，眼睛朝四周張望，發現村裡到處都是燃燒著的坦克，一些渾身失火的坦克兵，正從坦克里逃出來。附近倖存的戰士連忙上前幫他們撲救身上的咧嘴。
渾身是土的旅參謀長從一旁跑過來，他來到旅長的身邊，湊近他的耳邊大聲地說：「旅長同志，指揮部在轟炸中被航彈摧毀了，我們和上級已經失去了聯繫。」
坦克旅長覺得應該立即把如此重要的事情，向上級進行彙報。便沖著參謀長厲聲說道：「參謀長，立即派出通訊兵趕往軍部，把這裡所發生的事情，向軍長布爾傑伊內上校報告。」
參謀長答應一聲，轉身去找通訊兵，準備將這裡遭遇空襲的事情，向軍部進行報告。
但令坦克旅長和參謀長沒想到的事情，不光他們旅所集結的村莊，遭到了德軍轟炸機的轟炸，另外三四個村莊里集結的部隊，也遭到了德國空軍無情的轟炸，蘇軍的坦克部隊在轟炸中蒙受了巨大的損失。
當通訊兵駕駛摩托車來到軍部所在的村莊時，軍長布爾傑伊內上校也正為下屬部隊遭到轟炸的事情而鬧心。得知坦克第2旅也遭到了轟炸，他的臉色變得鐵青。他望著通訊兵問道：「你們旅的傷亡情況如何？」
「還在統計中，軍長同志。」通訊兵一臉尷尬地回答說：「但至少有三分之二的部隊，已經在轟炸中喪失了作戰能力。」
打發走了通訊兵後，布爾傑伊內上校親自接通了羅特米斯特羅夫的電話，語氣沉重地向他報告說：「司令員同志，我是布爾傑伊內上校，我有一個不幸的消息，要立即向您報告。」
「布爾傑伊內上校，」羅特米斯特羅夫語氣嚴厲地問：「是不是你們軍遭到了德軍的轟炸，導致部隊傷亡慘重？」
「是的，司令員同志。」見自己還沒有說話，但羅特米斯特羅夫已經猜到了自己準備彙報的情況，不免詫異地問：「您是怎麼知道的？」
「我是怎麼知道的？」羅特米斯特羅夫苦笑著回答說：「布爾傑伊內上校，在你打電話來之前十幾分鐘，近衛機械化第5軍軍長也給我打來的電話，他們軍正在集結的部隊，也遭到了德軍的轟炸，部隊傷亡非常慘重。」
布爾傑伊內上校得知不止自己一隻部隊遭到了德軍的空襲，不禁倒吸一口冷氣，他試探地問：「司令員同志，那我們接下來該怎麼辦？還是按照原計畫，向敵人發起進攻嗎？」
「布爾傑伊內上校，你覺得你的部隊還有能力繼續進行嗎？」羅特米斯特羅夫語氣嚴厲地質問對方後，輕輕地嘆口氣，無奈地說：「我看進攻還是暫時推遲吧，什麼時候發起進攻，等我的下一步通知。」
「司令員同志，」羅特米斯特羅夫剛放下電話，參謀長索洛馬京就走過來向他請示道：「科涅夫將軍命令我們派人進行向日葵地進行偵察，您看是否立即派出偵察兵，對那一地區實施偵察。」
此刻的羅特米斯特羅夫正為自己的部隊遭到轟炸，而感到煩心。聽索洛馬京提起此事，有些不耐煩地說：「參謀長同志，我們如今的首要任務，是如何快速地把部隊重新集結起來，準備向敵人發起新的進攻。至於偵察，你隨便派兩支偵察小分隊，到那一區域看看就可以了。」
索洛馬京記錄下羅特米斯特羅夫的命令後，又試探地問：「需要把我們遭到轟炸的消息，向上級彙報嗎？」
羅特米斯特羅夫抬起頭，盯著自己的參謀長看了一陣後，緩緩地點點頭：「參謀長同志，立即給方面軍司令部發報，將我們這裡所發生的事情，詳細的向上級彙報。並懇求科涅夫將軍，允許我們將進攻時間推遲兩到三天。」
「推遲兩到三天時間？」索洛馬京被羅特米斯特羅夫的話嚇了一跳，他有意地提醒對方說：「司令員同志，上級給我們的命令，是在一個小時後發起進攻。假如我們要把進攻時間推遲兩三天，會不會影響到上級的整體作戰部署呢？」
索洛馬京的擔憂是有道理的，如今是兩個方面軍的部隊聯合作戰，若是因為自己的緣故，導致在西北方向的進攻被推遲，一旦上級追究起來，自己就有上軍事法庭的可能。羅特米斯特羅夫想明白這個道理後，表情凝重地說：「參謀長同志，那你把我們這裡的情況，向科涅夫將軍詳細彙報之後，再問問他能給我們多長的時間？」
很快，科涅夫就接到索洛馬京發來的電報。看完電報後，他陷入了沉思。正在一旁忙碌的扎哈羅夫，將科涅夫的表情有點不對勁，連忙走過來，試探地問：「司令員同志，發生什麼事情了？」
「羅特米斯特羅夫那裡出事情了。」科涅夫將手裡的電報遞給扎哈羅夫：「他們正在前沿集結的幾個坦克旅和機械化旅，都遭到了德軍的轟炸，部隊的傷亡非常慘重。」
「什麼，近衛坦克第5集團軍遭到敵人的轟炸？」扎哈羅夫得知這個消息後，頓時被嚇出一身冷汗，他一邊低頭看電報，一邊吃驚地說：「難道我們的空軍沒有及時出動支援嗎？」
科涅夫搖搖頭，回答說：「近衛坦克第5集團軍遭到敵人轟炸的消息，我們都是現在才知道，更別說空軍了。」說到這裡，科涅夫不禁無名火起，「戈留諾夫是怎麼搞的，他不是向我承諾，整個戰場的制空權都牢牢地掌握在我軍手中嗎？羅特米斯特羅夫的部隊遭到敵人轟炸時，他的空軍又在哪裡？」
見科涅夫正在氣頭上，扎哈羅夫連忙安慰他說：「司令員同志，您不要著急。我想轟炸坦克集團軍的德國空軍，可能是從其它機場起飛的，戈留諾夫將軍的部下根本沒有發現，因此沒有及時地為羅特米斯特羅夫提供空中掩護。」
為了搞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扎哈羅夫給戈留諾夫打去了電話，語氣嚴厲地問：「戈留諾夫將軍，司令員同志讓我問問你，你不是向他保證過，整個戰場的制空權都掌握在你的手裡嗎？那羅特米斯特羅夫將軍的近衛坦克第5集團軍遭到轟炸時，你的殲擊機、強擊機和轟炸機在什麼地方？」
「參謀長同志！」聽扎哈羅夫這麼說，戈留諾夫的呼吸變得急促起來：「您說什麼，敵人對近衛坦克第5集團軍實施了空襲？」
「是的，德國的空軍出動了大量的轟炸機，對我們在集結中的部隊進行狂轟濫炸。導致遭到空襲的部隊，都蒙受了巨大的損失。」扎哈羅夫語氣嚴厲地說：「陸軍遭受如此慘重的損失，你們空軍是難辭其咎的。」
戈留諾夫抬手抹去額頭的冷汗，戰戰兢兢地回答說：「參謀長同志，我們一直有偵察機在那一帶活動，並密切地監視哈爾科夫方向德軍的機場，沒有發現任何起飛的跡象。這次實施空襲的德國空軍，恐怕是來自其它的野戰機場。」
科涅夫走過去搶過扎哈羅夫手裡的話筒，貼在耳邊大聲地說：「戈留諾夫將軍，我不管敵人是來自什麼地方，我只想提醒你一點。假如羅特米斯特羅夫將軍的部隊再遭到敵機的轟炸，那你就等著上軍事法庭吧！」
聽完科涅夫擲地有聲的這番話，戈留諾夫連忙向他保證說：「我立即派出殲擊機和強擊機群，趕往該地區巡邏，為羅特米斯特羅夫將軍的部隊提供空中掩護。」
雖說戈留諾夫所採取的措施，已經有點晚了，但聊勝於無。誰也不知道德國人是否會再次發起攻擊，因此有自己的空軍在向日葵田附近巡邏，一旦地面部隊受到攻擊，他們就能及時地提供空中掩護。
扎哈羅夫等科涅夫掛斷電話後，試探地問道：「司令員同志，近衛坦克第5集團軍在轟炸中損失慘重，以至於羅特米斯特羅夫將軍都提出了推遲進攻的請求。您看看，能給他們幾天時間重新進行集結？」
科涅夫抬手看了看時間，又在腦子裡默默地計算了一下其它部隊的進展情況，對扎哈羅夫說：「我給他們五個小時，務必在天黑之前，向指定的德軍陣地發起進攻。」
「司令員同志，五個小時的時間未免太短了。」扎哈羅夫為羅特米斯特羅夫求情說：「該集團軍在轟炸中損失慘重，要想在五個小時內，就重新完成集結並展開進攻，我覺得是根本不可能的。」
「那你說說，我應該給他們多長時間，來重新進行集結呢？」
扎哈羅夫伸出兩根手指，對科涅夫說：「司令員同志，我覺得至少需要兩天，羅特米斯特羅夫將軍的坦克集團軍，才能重新具備進攻的能力。」
「不行，兩天時間太長。」科涅夫使勁地搖著頭說：「就算我同意，恐怕大本營得知這個消息後，也不會同意。畢竟這樣做，會嚴重影響到接下來的作戰計畫。」
「那就一天吧。」扎哈羅夫深怕科涅夫再反對，還強調說：「我想他們應該能在這麼長的時間內，完成部隊的重新集結，並向敵人發起進攻。」
「好吧，參謀長同志，那我就再給羅特米斯特羅夫一天的準備時間。」科涅夫面無表情地說：「時間一到，就必須對敵人展開進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