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你繼續說，我在聽
老人馬看不見，只能憑著感覺摸索著，撐起身子。
「是小卡茲嗎？我聞到肉的香味了，是要吃飯了嗎？我的肚子快餓扁了！」
看起來這位老人馬與繼子的關係很好。
可以確定的是，那兩隻眼睛已經完全瞎了，從黑紫色的瘡疤來看，應該是被沙漠蠍或者其他毒物蟄瞎的。
羅恩仔細觀察著他的一舉一動。
他有一種感覺，這位臉上寫滿故事的老人馬，會給自己帶來不小的收穫。
人馬首領尷尬的看了一眼羅恩，隨後快速回答道：
「飯還沒做好，你先等等，我有事找你。」
「嗯？你說啥？」
「我好餓啊，該吃飯了吧？」
老人馬似乎沒有聽清，依舊重複著第一句話。
人馬首領眼神複雜的看著這位癱倒在床，還有點耳背的養父。
他走向床邊，拿起一塊鹿肉乾塞到他乾枯的長著老人斑點的手掌里。
「一位尊貴的客人想來問伱些問題，你一定要如實回答。」
尊貴的客人這幾個字他念得很重，顯然是希望這位老人馬不要跟平時一樣胡鬧。
可惜這句話他似乎也沒有聽見。
老人馬拿起肉乾狼吞虎咽的塞入口中，用僅剩的兩顆牙齒大口啃咬著，並沒有回答人馬首領的話。
羅恩搖搖頭，制止了想要說些什麼的人馬首領。
他揮動龍翼飛到床前，仔細觀察著這隻老人馬。
雖然肌肉已經萎縮乾癟，但從他的骨架來看，他年輕時比這位人馬首領也毫不遜色半分，甚至體型還稍大一些。
看著他顫顫巍巍啃肉乾的樣子，羅恩有些感嘆。
可嘆英雄遲暮，即使曾經再強壯的人馬，在這無情的時光面前，也只能的接受這樣悲慘的命運。
【鑒定成功】
【姓名：庫什·巴斯克】
【性別：雄性】
【種族：人馬】
【實力：黑鐵階（衰弱、瀕死）】
【傳奇特性：無】
【評價：一隻活了206年的人馬，曾經帶領精靈探險隊離開不滅火山，並因此獲得了精靈族的饋贈，打破了正常人馬的壽命極限。】
「果然！」
看著老人馬的評價，羅恩眼中一亮。
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啊！
這隻老人馬或許就是卡蘭日記中記載的那位熱心帶路的人馬小夥子。
雖然心中激動，但羅恩還是壓下了立刻詢問的衝動，反而轉頭疑惑看向人馬首領。
「他這是怎麼了？」
要不是羅恩確認那塊肉乾沒毒，他都懷疑這位人馬首領是在當面投毒了。
因為眼前的老人馬不知道為什麼，吃著吃著肉乾，嘴角竟然開始流出口水，下體也傳來一股異味。
人馬首領尷尬的趕快拿起麻布給老人馬擦拭著嘴角。
「讓您見笑了，他以前在赤血峰被銅砂蠍咬過，那種毒素會讓中毒者陷入混亂.」
「隨著年齡增長，現在的他每天長時間都處於一種迷糊的狀態，偶爾會清醒一下身體也經常會失禁.」
正說著，他從床邊一個小木盒中拿出一顆綠色的草藥丸，塞入了老人馬歪斜的口中。
人馬首領嘆了一口氣，低聲說道：
「我現在也只能用藥物盡量讓他清醒一點，希望他能知道您想要的信息。」
「咳咳咳」
隨著一陣劇烈的抽搐咳嗽後，這隻老人馬才悠然轉醒的抬起頭。
「是小卡茲嗎？我聞到肉的香味了，是要吃飯了.」
羅恩皺眉看著這隻絮絮叨叨如同復讀機的老人馬。
這一刻，他深切感受到了照顧老人的煩惱，真虧這位人馬首領能忍受的了他的性格。
人馬首領不敢再耽擱時間，連忙問道：
「不要鬧了，你知道精靈族嗎？這位大人正在尋找他們的下落，如果你知道的話，就趕快說出來。」
「什麼族？」
老人馬歪著頭，似乎沒聽清人馬首領的話語。
「是精靈族。」
「什麼靈？」
「精靈族啊！就是你小時候跟我講的，長著尖耳朵的傢伙。」
「你說你鼻子變長了？」
看著倆人驢唇不對馬嘴的對話，羅恩突然開口介入了兩人的交談：
「算了，你歇著吧。」
「好嘞。」
這句他倒是聽清了，老人馬直接躺了下去，開始呼呼大睡。
羅恩抽了抽嘴角，看了下一臉尷尬的人馬首領，搖搖頭，轉身離開。
「既然這裡沒有精靈族的消息，那我就先走了。」
羅恩在離別前故意大聲的說了一句。
沒等人馬首領緩過神，他便推開布門帘，揮動龍翼騰空而起，消失在夜色中。
「這」
人馬首領追到帳外，此時寂靜的天空中哪還有巨龍的影子。
「這位巨龍大人性子也太著急了。」
「不過這樣也好，至少不用擔心他突然改變主意，變成想吃幾頭人馬嘗嘗鮮這種恐怖想法。」
他搖搖頭，為這段離奇的遭遇感慨一聲，隨後再次轉身進入帳內。
「呼呼呼——」
老人馬響亮的呼嚕聲回蕩在整個帳篷內。
看著躺在床上安靜沉睡的老人馬，人馬首領嘆息了一聲，走上前為他更換身下被尿浸濕的毯子。
唰！
一隻乾枯的手突然抓住了他的手腕，嚇了他一跳。
「那條龍走了？」
人馬首領卡茲驚詫的看著眼前突然停止打呼的老人馬。
老人馬緊緊抓住他的手，再次詢問了一遍。
此時的老人馬哪還有什麼迷糊的樣子，顯然剛才在羅恩面前的表現是他故意偽裝的。
卡茲下意識點點頭，隨後意識到什麼，連忙詢問了一句：
「你沒睡？」
老人馬抓著卡茲的手緩緩直起身體，聽到養子詫異的話語後，輕聲笑了笑。
「看來是走了，我剛才是真的進入了睡眠狀態，只不過感受到沒有那股壓迫感後就醒了而已，不然怎麼能騙過那頭龍。」
卡茲還是感覺有些不可思議，這位平時完全看不出，此時臉上卻綻發出智慧的光芒。
「那你怎麼知道那是頭龍，你的眼睛.」
老人馬搖了搖頭：
「我眼瞎了，可我的心還沒瞎，那龍威的感覺我記了一輩子，也害怕了一輩子。」
卡茲雙眼微縮，看向床上瘦弱的老人馬：
「這麼說剛才」
「沒錯，剛才我是故意裝傻的。」
隨著話語落下，帳篷內再次陷入沉默。
老人馬即使看不見，也能預想到養子臉上驚疑的表情，他嘆息一聲：
「你一定很奇怪我為什麼這麼做吧。」
自己平時腦子糊塗還有點痴呆的養父突然變得精明起來，這確實讓人很難接受。
不料卡茲的回答卻是出乎老人馬的意料，他歪了歪嘴角，沒好氣的說道：
「我不奇怪那個，我只想知道，你尿在床上是不是故意的？」
聞言，老人馬也不太好意思的咳嗽了兩聲：「這不是為了讓那位巨龍感到厭惡，好趕快離開么.」
「洗床單的人可是我！」
「咳咳，不要在意那些細節，你讓你那位妻子洗不就好了。」
「你不提這事還不要緊，你知不知道為了照顧你，我晚上.」
人馬首領卡茲顯然是對平日里老人馬的表現很有怨言，滔滔不絕的說著他的惡習。
「別說了，別說了」
老人馬趕快打斷了他的怨言，要不然今晚怕是都別想睡覺了。
「你就不想知道我為什麼要這麼做嗎？」
老人馬「目光深邃」的望天，沉聲說道。
談到正事，人馬首領卡茲此時也嚴肅起來。
「為什麼？你應該知道剛才有多危險！」
剛才的情況雖然看似和諧，但一旦被那位巨龍大人識破老人馬的偽裝，自己和整個人馬部落都會陷入危險中，一個不好就是滅族危機。
這可不是一件小事，他需要一個合理的解釋。
老人馬嘆息一聲，開口說道：
「哎那是好多年前的事了，我年輕時喜歡到處闖蕩，在一次冒險途中，遇到了一支精靈小隊.」
說到這，老人馬突然停了下來。
它嘴角抬起，頗有點吟遊詩人斷章的意思。
「你要是不嫌我嘮叨的話，我就講給你聽聽，但你不要告訴其他人。」
誰想聽你那老掉牙的故事啊！
人馬首領卡茲在心裡吐槽著，他對從小聽到大的老人馬講述的故事已經感到厭煩了。
還沒等卡茲說出這句話，一道熟悉的聲音突然在他倆身邊響起。
「好啊，你繼續說，我在聽。」
冷汗，瞬間浸濕了卡茲和老人馬的背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