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脈脈此情

正文卷

第128章 脈脈此情

該從何處說起,是那年秋圍遙遙一眼,還是從她在平陽學府跟人論述對戰時的樣子。或者從朱太傅提及她的時候,他已經開始折服來。

這種感情很奇怪,彷彿一種本能性的吸引,她做什麼事情他都愛。

「怪我那時思慮的多,若是能勇敢些,咱們早八百年在一塊了,說不定,孩子都會下地跑了。」

媞禎一尋思,眼前浮起一個畫面來,「是啊,這樣我還能混個太子妃做做。」

又急忙自我打斷,「也不對,我這身份應該是做不了太子妃的吧,最多最多……也就是個美人,何況那個時候你都先後跟兩個姑娘定過親了。」

溫鈺垂下了嘴角,忽然感到害怕,設想一下當個情景,就是讓他做無數次選擇,他都不會選擇魯莽的勇敢。

因為你愛一人,就是一份責任,如果不能給她想要的地位和承諾,又何必糟蹋人家的一生。任何人的一生,都不應該為他的喜歡而服務,如果那樣,倆個人一定都會很難過。

當一個定局無法改變時,他情願無聲無息珍視這一份喜歡。

「平陽學府里有一從瓔珞寶珠,每年開花的時候我都會命人在上面掛一根紅綢,知道天命無緣,卻又希望月老能給咱倆牽斷線。後來,我被關了起來,就再也沒有派人去過,也不知道那顆牡丹現在怎麼樣了。」

媞禎噎了一下,她愣時發現她犯了一個大迷糊,她一直以為那求姻緣的紅綢是沈望舒系的,因為她見他凝視紅綢的樣子,而牡丹又是她心知所愛……

原是年少的荒唐事,連開頭的都是荒唐的,還恍恍過了五年,那麼遙遠,那麼漫長的時間,是怎麼能把一個人記得這麼久。一時間她也在懷疑,那時候她喜歡上的是看紅綢的沈望舒呢,還是在她最愛的牡丹上系紅綢的溫鈺呢。

人算不如天算,這話真沒說錯。

她悻悻道:「那牡丹被我挪去家裡頭去了,就在花園裡,我太念舊了,在學府瞧了它三年多,是越看越捨不得。」

溫鈺手上的動作頓了下,慢慢釋然得牽了一下唇角,「使人有乍交之歡,不若使人無久處之厭。曾經我覺得老天不公,如今看卻是一切自有安排。」

他微笑,和她靠得更緊密一些。

「我倒是很慶幸我那時候多思敏感,隱忍克制。在對的時間你對一個人有情,這個人會幸運;可若是在錯誤的時間強求了一段姻緣,那這個人的下場一定很凄慘……」

一個人對另一個人的認識,會隨時間推移不斷加深,他在她心裡,也慢慢從一個默默無聞的太子變成一個溫柔而強大的角色。

媞禎唔了聲,有些失望,「只不過真唏噓,我還以為是湘妃廟那夜我英雄救美,讓某人對我一見鍾情了呢。早知道這麼簡單,我還找你談什麼心,說什麼話,應該直接把瓜扭下來。」

「肯定是甜的,肯定是。」她邊說還邊想,邊想還邊咬食指,「看來有時候還是要果斷一些好,如果那時候我能……那現在……」

溫鈺腦子裡轟然一聲響,天搖地動。她是個在親近之人面前想什麼就說什麼的性子,這回他沒笑話她,而是張開五指,從她肩頭一路蜿蜒而下。

輕輕道:「在神廟裡……你也不怕褻瀆了神明。」

媞禎啊了一聲,「我沒說在神廟呀。就那廟裡一層暗哨,外一層暗哨,又是孟家的,又是闕氏的,誰敢拿命打哪那個主意。」

她哦了一聲,屈肘抵在他胸前,和他大眼瞪著小眼,「你敢!」

氣息融融地,心頭火熱,不知花了多大的力道才剋制住自己。一個被窩裡躺著,現在她指著他的鼻子,他根本不敢動手。

明明剛到煽情的時候,他為什麼想笑?全怪她臉皮太厚了。

他無可奈何,只能捂著胸口說疼,「唉,果然我這一病就沒人待見我嘍,世風日下……世風日下。」

媞禎嘿嘿一笑,忽然扶著床頭站起來,提著裙子往裡面去,又靠著他坐下,沖他拍拍肩膀,「那小公子你這麼可憐,我這肩膀給你靠一靠,很難得的。」

溫鈺眼睛睜開一道縫,很痛快的貼了上去,女孩子的肩頭小巧圓滑,骨頭又軟,靠起來一股香粉味。

媞禎裝模作樣的摸他的頭,一邊摸一邊笑,「你說你要是個女孩,這提親的人不得從長安排到西域去。」

越看越像粉白的桃,她想了想別人是怎麼親姑娘,她也拿起大爺的架子,吧唧在他臉親了一下。

她性子跳脫,經常耍耍矯情,溫鈺早就見怪不怪,立定不動隨她扒拉。

真真是毫無預警,她剛轉過頭去親他另一半臉,頓時「咚」的一聲,一個重物重重的砸在了地上,嚇得倆人心驚膽戰。

「我得乖乖嘞!」吳斌生大張著嘴,羞得一張老臉,三個人你看他,他看你,瞬間不約而同的轉過了身。

媞禎連忙滾下床收拾一番,吳斌生也裝著要準備的樣子,把藥箱捯飭來捯飭去,溫鈺也拿被子遮住了臉。

這番情景,直到吳斌生給溫鈺診完脈後都沒緩過來。

「殿下今兒的脈象倒是平穩多來,仔細上藥休息便好。」

他喚蘇哲拿來調配的藥膏,要親自給溫鈺上藥,溫鈺轉頭看向媞禎,到底順著意思把裡衣脫了。昨兒是晚上,燭火下那樣不清,也能看出梳洗之傷扭曲和猙獰,如今青天白日,越發顯得清晰可怕,甚至那種衝擊超過了箭傷與刀傷。

媞禎笑了笑,「瞧瞧你背上全是努力活下來痕迹,現在又添了三筆,高低嵯峨,多像一幅《旭日東升圖》。」

她的手在他背上遊走,一點一點指,這是紅日,這是雲彩,這是瀑布,這是山川,每一塊地方都是風景。

她哄人的功夫一流,偏偏他還受用,「那一會上完葯,你畫給我看。」

吳斌生臉上訕訕的,手上更仔細不少,「殿下心境平和,這傷想來好的也快,老爺長念叨說,只要姑娘跟殿下和和美美,他便是燒香積福了。」

「前陣子瞧岳父有些咳嗽,不知如今可好些?」

「老爺冬日生咳,這是老毛病,喝了幾回枇杷露,也是快見好了,哪想昨日突生變故,一下子有嚴重了不少。」

媞禎以為是他們泄密,隱約有些不快,「不是叮囑過你們不要把殿下遇刺的事情告訴爹爹。」

吳斌生忙說不是,「我們哪兒敢,慎大爺那裡也不會馬虎,是二姑娘的婚事,跟酉陽范氏有關。」

媞禎聞言側目,半張臉攏在背光的陰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