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四個女人一台戲

正文卷

昨天結婚,今天回門,臨晚再被呼延晏上門一找,這一覺睡得連夢都沒了,直到清明被跌跌撞撞的吵鬧聲吵醒。

媞禎微微掀開眼皮,抻個懶腰,到底還是起不來,「今兒怎麼這麼鬧騰?」

溫鈺合著眼把她摟進懷裡,說再睡會,「今王氏進府,外頭在打點,好好睡你的就是。」

策妻之禮在黃昏,納妾之禮在辰明,這是世代相隨的規矩,為的就是體現嫡庶尊卑有別,可非讓媞禎自個想,這就是大老婆有懶覺睡,小老婆睡不了的事。

可如今小老婆進門,大老婆也得早起拿拿架子。她雖不情願,但老話說的好,知己知彼,百戰不殆,先把皇帝送來的三個「女探子」性格摸清楚,才能以計還計。

媞禎作勢要起來,身後忽然伸出雙手把她環了下去,「怪烏遭的,一會兒我去做做面子就成,你管歇你的。」

媞禎撐胳膊怏怏看他,「明面是王氏入府,實則暗地裡浪潮洶湧,人來都來,不打個照面,怎知的輕重。」

媞禎既然開了口,自然有她的道理,皇帝既然送人進來,誠心就是給他們兩口子添堵的,躲也躲不過去,索性再溫存一會兒,就開始換衣服,捯飭行頭了。

他給她描了眉,擦了胭脂,選最紅的衣裳,尤其是剛做好珍珠繡鞋,媞禎踩在地上走了好幾趟,喜歡的不得了。

那頭他倆整整齊齊坐在堂上,等人牽著王氏進門,大概喝了一盞茶了,王、趙、胡三人始終沒有露面。

媞禎催一晌,「不是說已經進門了嗎,怎麼這會子還沒到。」

管彤接了話,「這後門在西苑,王寶林要從西苑過來,怕是得走一陣子。」

當初修選王府的事都是溫鈺自個操辦,特地選了這個風水寶地,一面大湖直入府,一下子把一塊地分成了涇渭分明的兩塊,這樣離得遠,他跟媞禎在東苑過自己小日子,旁的人在西苑也過自己日子,挨不住才好。

溫鈺微微一笑,叫人拿些果子來,慢慢等,又歇過一盞茶,一簇女眷才殷切切跨進門,個個盈盈蓮步,弱柳扶風搖搖的身姿徐徐一拜,聲音翠得像黃鸝。

堂下的風景活色生香,媞禎靠著好記性,也不難將她們區分。

胡居蘭是細長的瓜子臉,端之素雅文靜;趙今淑長了一對水靈的眼睛,相貌可親熱攏。

可非說最顯眼的,還得是那穿戴一身章丹紅雙燕雲錦紋的王氏蓁宓,尤其那髮髻上的墜滿黃金珠寶的釵環,便奪過其餘粉黛的光彩。

溫鈺按例詢問一晌,「難為你們今天起早過來。」

這話看似是客套,實則是問候到了點上。尤其是趙今淑和胡居蘭,天不亮就收拾,一步步從漪瀾閣往東苑趕,趕了半個時辰才趕到,走的腳都酸了。

王蓁宓好在出身高,有個小轎子坐,不至於這會子累得站著直晃悠。

如今人一齊,該行的禮數也得做足,王蓁宓拿開卻扇,右手捧過一盞妾室茶,不情不願的跪下。

「寶林請敬茶。」

兩雙眼睛一對,瞬間就像燃了火的爆竹,「茶水滾燙,恐傷其身,王妃……小心。」

媞禎一臉耐煩的模樣,讓文鴛去接,「那就擱著,再燙也有涼透的時候,王寶林先起來坐吧。」

主母接茶,妾室入門,光接不喝算什麼意思。反被人將了一軍,瞬間有些掛不住面。

那頭趙今淑掀起得體的笑容,「看著殿下跟王妃和氣,妾心裡頭就夠高興了,如今又來個姐妹,往後家裡頭又多分熱鬧。」

她目光往媞禎面上盈盈一照,「上次見王妃是在花廳,這次是在正廳,妾算是借王妃的福,把這霽月望湘台參觀了個遍,以前只覺得漂亮,如今看真是跟天宮似的,果然是什麼人住什麼地呢。」

王蓁宓聽了一耳朵,又想起自己的居室安排得小家子氣,本來心頭窩一口怨,如今更怨了,手一橫,「哐啷」一聲摔碎個茶盞。

那瓷片濺得飛起,嚇得胡居蘭惶恐收腳,王蓁宓瞧她這個樣開口就刺,「不過失手打碎一個茶盞,殿下、王妃都沒說什麼,你倒是先矯情起來了。」

胡居蘭害怕的不知所措,「妾失儀,殿下恕罪…王妃恕罪!」

媞禎微微一笑,「瓷片鋒利沒傷著人就好,趕快坐下吧。」

趙今淑笑吟吟介面,「都說瓷碗落地,碎碎平安,何況王妃寬愛仁德,想是神仙託了王寶林的手,告訴妾們福氣深厚呢。」

話音甫落,媞禎情不自禁盯著她看,看了許久,才緩緩醞釀出平和的笑意,「趙美人的耳朵生得好,也聽得巧,這對紅玉髓攢金耳墜,倒是極襯你俏皮的性子。」

趙今淑撫了一把,「王妃若是喜歡的話,妾便摘了送您。」

媞禎拂袖搖頭,「襯著你東西我要做什麼,我是看見合適,想拿出些小玩意添給你們。」

便抬了手,「文綉,看賞吧。」

金玉珠寶往下一發,除了王蓁宓不驚怪,個個笑得跟花一樣,喜滋滋的捧著一盒又一盒翡翠珍珠瑪瑙走得飛快。

一時間,王蓁宓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想留,溫鈺又沒發話,只好氣撅撅的先拜退下去。

許是方才嗆味在屋子裡悶久了,溫鈺禁不住深深吐納兩口哀嗟的氣兒,誰知覷了一眼媞禎,見她唇角的笑容明亮如焰。

「皇帝挑了個好人。」

溫鈺嗔笑,「這話說得可真諷刺。」

「王氏愚蠢狂妄,但也是個美人,從小又嬌生慣養,難免性格霸道張狂,一點就著。可明知道她不聰慧,為什麼偏偏是她,皇帝不是這麼不謹慎的人。」

溫鈺目光牽在她身上,聽她繼續道:「這種人受人挑唆鬧起來,一番功夫也不是白熬,一旦咱們的視線被她牽走,旁人也就顧不上了。」

聞言溫鈺悚然一驚,「你覺得王氏不是真的細作?」

「畫人畫皮難畫骨,知人知面不知心,想要見廬山真面目,還得一試再試。」

他問,「你想怎麼試?」

媞禎拿著扇子慢慢盪悠起來,「我倒是有個一箭雙鵰的法子,就是損些陰德。」便附在他耳邊說了一翻『良言真句』。

溫鈺聽了惶惶抬起頭,瞬間眉頭緊鎖,還不待他苦思良覓,站在門外的文鴛就跟飛奔的兔子似的,闖了進來。

那一陣踢踢踏踏的,震得欲聾發饋,倆腳連立定都不住,媞禎見她毛躁,立刻抬起身,「怎麼個事慌成這個樣子,天塌了還不成?」

文鴛倆掌一拍,「南陽王跟鄒忌平會面了,就昨個晚上!」

媞禎呷了一聲,心跳狠狠露了幾拍,到底她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