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手足耽耽動唇舌

正文卷

第53章 手足耽耽動唇舌

那廂石慎見不到妹妹,心裡著急,自然不消停,央挫又是叫他呵斥慣的,一見面就拘謹害怕,手腳功夫根本沒得用處,就方才出去報信,隔了小一會功夫,見他來了,直衝沖一個青瓷雕花的杯子朝人過來。

虧央挫本能在,才避免被砸個鼻青臉腫。

想迎上前安撫,剛要開口,被石慎大袖一揚,狠狠斥了聲滾開。

央挫抿了抿唇,愕著兩眼看他拿著刀子在屋裡來回打轉,「大哥哥,您小心些,那刀子是開了鋒的,厲害著呢,您別亂劃,真傷著了我不好交代。」

石慎根本聽不進去,「那個丫頭回來了沒有!?」

「我派人去叫了,還沒回信,可您想您是哥哥,姐姐哪能真丟了您,肯定正往這兒趕呢。」

他想著先把刀奪走再說,一面移著步子,一面好生規勸,「好哥哥,您先把刀子給我,一會讓姐姐瞧見了多難看,您可是最重面兒的。」

眼見著人有些遲鈍,他剛想往前一衝,誰知那刀「嚓」就挺得筆直。

霎時石慎一個冷眼瞪過來,「你們一個兩個三個就存心騙我吧,這些年上過多少次當,我早有數了。」

便轉身背著對人。

央挫窒了一下,急忙擺手,「這次我可沒騙您,我真叫人喊去了,真的呀。」

可看石慎那副氣樣,就知道自個勸不過,正會心氣餒著呢,隨頭一轉俄頃亮了一片,立刻咧起嘴來,「您瞧,是不是姐姐回來了,您看吶!」

可石慎不稀搭理,「我不信你們這群小蹄子,別想再哄弄我。」

這是堵心犯沖。

媞禎拍了央挫的手,指他出去叫她應付。

「大哥哥,你老大不小還犯這種渾,跟沒斷奶的孩子似的,這個玩笑是能開得嗎?」

石慎要罵,一聽聲音換了腔,剛要欣喜的破功,急忙又崩住了嘴,拉得又長又臭,「你還知道回來你!不是不回家嗎,有本事你一輩子都別回來!」

知道他是故意的,所以媞禎也不買賬,「早說啊,害得我兩邊跑,你就自個住兒吧,我正好想走呢。」

說著,就做把式要離開。

石慎被她氣得急,立時站了起來,將反話掉了過頭,「死丫頭,回來!一句氣話,你還跟我犯犟。」

她赤條條的眼神量向他,「一腦瓜子熱油,談什麼都談不攏,得等你不說氣話,我才敢坐下吶。」

「我能不生氣,你去就去,可你一晚上沒回來,你再要強,也是姑娘家,萬一吃了虧怎麼辦?」

說到這裡,他自個都打個機靈,真怕這個妹子給他來個生米煮成熟飯,「你……你沒犯渾吧?」

媞禎有點心虛,但她心裡也有一桿秤衡量,「我沒渾,明白著呢。」

他瞬間鬆了口氣,「那就好,不然我都不曉得怎麼跟父親交代了。」

慢慢他悠轉了眼神,「小妹……」

媞禎預算他要勸她迷途知返,索性直接截斷了,「我知道你給爹爹發了信,他現在正往長安來呢,但這次你們說什麼我都不會聽。」,

她其實也不明白,「為什麼你們就不能信我一次?」

石慎在她的目光里抿緊唇線。

「十六年前發生過什麼你不是不知道,牽涉朝政不是什麼好事,伴君如伴虎,這是把腦袋拴人家褲腰帶上的賠本買賣,就是太平一時,也太平不了永遠。」

說到激動處,他也忍不住皺起眉,用極其擔憂的眼光看著她,「你知道的多,那你再想想,從漢代興立皇后起,哪個外戚不是權力一時,哪個外戚最後不是兔死狗烹,妹妹,有本事不是這麼使的。」

他洋洋洒洒說了一通,聽著全是正理,但細琢磨還是守舊的安逸思想。

媞禎也很喪氣,有恨鐵不成鋼的怨懟,「我知道你們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可怕歸怕,若怕而失勇,無異於因噎廢食。」

她近身到他眼前,「大哥哥你難道不明白嗎,逃避現實本身就是錯的,一昧畏懼,毫無進取,只會讓你更加軟弱可欺。」

妹妹的脾氣石慎知道,犟起來十頭牛都拉不回來,他也不豫,又要再搬大道理。

而媞禎對他成見至深,早非一日之寒。

「我知道你想拿祖宗壓我,我可以誠心的告訴你,我們的祖父安陽侯石燾,絕不是吃素的主兒。」

媞禎目光堅定,「你以為但憑商賈入仕,一直拜爵封侯,手握舉國之財的人會是心慈手軟的活菩薩嗎?但凡能在皇室宮殿中行走的,沒有一個不是鐵手鐵腕鐵石心腸,既然遊走仕途之中,又且能獨善其身?既然不能獨善其身,又且不去拚命高升,扶搖直上?」

那細碎的眼光如針尖一般,自她的眸底迸射而出,「這樣一個鐵骨錚錚的人,難道他以命相護我們去避難,只是為了讓我們隱姓埋名,苟且偷生?難道不是叫我們暫避風頭,待來之機東山再起嗎?!」

「如今你們不知進取,倒成了我的不是了?」

膠凝的氣氛幾乎叫人窒息,石慎被壓的一句話沒有,尋思了半天,才哽咽出一番錐心之言,「我和父親只是想求家和平安吶。」

媞禎覺得虛妄,「在這個世道里,只有強者可以平安度日,躲避只是揚湯止沸,唯有釜底抽薪,才可以瀟洒的去活。」

她端然自立,平視著他,「爭,是勢在必行。」

石慎不敢看她的眼睛,只能東拉西扯,「父親已經老了。」

媞禎搖了搖頭,也沒什麼好說,「你都讓他老人家過來了,不就是沖著勸我的嗎?那就等爹爹來了再說,咱們倆說個什麼勁,你又不做主。」

石慎凝目看她,心底失落不止,曾經他們也是一起說說笑笑的,可幾時就成了說句話就拌嘴的地步。

他喟然長嘆,「這些年你不在家,父親嘴上不說什麼,可是心裡也很難受,他每年最高興的就是你過年在家的時候,可你總不跟他說幾句話,我跟父親真的不知道該怎麼做……該怎麼做你才能高興。」

媞禎有些鬧脾氣,「你們別管我,我就很高興。」

「這怎麼可能!」他雙眼瞪得溜圓,「父親跟母親就你一個孩子,以後石家還得全須全尾地給你,我們就是死了也不能不管你吶。」

他把她皙白的手捧在胸口,「不讓你跟他好,就是不想你牽涉朝政,不想你有危險,你要是有三長兩短,石家怎麼辦?我和父親怎麼活?」

其實也該到見家長的地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