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章 你也在紐約?

正文卷

第214章 你也在紐約?

「麥迪遜!麥迪遜!麥迪遜!」

「我們愛你,麥迪遜!」

「Madi-B,you the queen!」

一滴晶瑩的汗珠從額前滑下,恰好落在麥迪遜-比爾的眼睛裡。

眼部厚重的妝容,感覺隨時都會鬆動的假睫毛,還有嵌在瞳孔表面的隱形眼鏡,讓她沒辦法抬手擦拭。麥迪遜只能用力眨眨眼睛,在一片水光粼粼的模糊中,努力綻出燦爛笑容,保持《Melodies》的結尾動作,直面台下如暴風般席捲而來的山呼海嘯。

如果視力沒出問題的話,左側看台第三排到第五排,那一小片區域,好像全是她的粉絲。

「喜歡麥迪遜的第四年。」

「釀造對啤酒的熱愛。」

「Madison Beer……Always on tap!」

這些是其中一部分,被寫在應援紙板上的話語。

今天是怎麼了?

自從踏上巡演路途以來,麥迪遜-比爾經歷過各種各樣的場面。更熱情一些的城市,會給開場嘉賓最大的善意,伴隨強勁的電子韻律翩翩起舞,毫不吝嗇他們的掌聲。某些稍顯冷清的場館,在她登台的時候,甚至連一半的位置都坐不滿,觀眾們不然就是在找位置,不然就是在互相閑聊,還有人專註於解決剛在外面買到的高價熱狗,沒空搭理台上那個賣力唱跳的姑娘。

布魯克林,good。

赫爾希,bad。

波士頓,good。

蒙特利爾,bad。

麥蒂在心裡列了一個小清單,每演過一座城市,她就會打上一個綠勾,或者一把紅叉。若是當晚博得了滿堂彩,就鼓勵自己繼續加油。如果反響不及預期,思考一下作為表演者,自己還有哪些地方能做得更好。

麥迪遜-比爾在生活中可以是一個懶散的、淘氣的,甚至是脆弱的十七歲小姑娘,但她絕不允許自己的青春期,跟舞台扯上關係。只要拿起麥克風,她便會以最高標準來要求自己。

如果是拉娜-德爾雷,她會怎麼做?

如果是蕾哈娜,她會怎麼做?

十三場下來,雖然專門來看她的粉絲鳳毛麟角,雖然只有寥寥數人能跟她一起合唱,而且合唱的歌曲也僅限之前發行過的《Melodies》,雖然麥迪遜心裡非常清楚,無論現場表現得有多熱情,這些觀眾,終究不是來看她的。她的set結束之後,等不到散場,只要黛米-洛瓦托和尼克-喬納斯一上台,她的所有表現,出彩也好、糟糕也好,高音飆得讓人擊節讚歎也好、低音沉不下去有些走調也好,都會在頃刻之間被遺忘得一乾二淨。

這也不奇怪,畢竟,誰會對一個開場嘉賓念念不忘呢?

麥迪遜-比爾在心中這樣安慰自己。

這是一個藝人必然經歷的過程,從餐前麵包,到配菜,再到甜品,最後才會成為所有人殷切期待的主菜。

把自己當成一塊小小的可頌吧,儘可能地多吸收現場演出的養分,讓自己變得更誘人一些,更可口一些。

每個演出日的下午,在綵排現場按下話筒開關的那一瞬間,麥迪遜都會讓自己沉入一個想像的幻境。彷彿這就是她的全美巡演,是會為她開啟上百盞聚光燈的萬人場館,台下的觀眾,都會呼喊著她的名字,為她一人而來。

這是支撐她在感冒沒有徹底好透,嗓子反覆化膿的情況下,堅持到現在也沒有倒下的源動力。

她熱愛這個舞台,她相信這個舞台,總有一天只屬於她一個人。

沒想到這一天……來得這麼快。

胸口劇烈起伏著,顱腔內自己的粗重呼吸,與耳廓外整齊劃一的口號聲融合在一起,那種《楚門的世界》一般的虛幻感與抽離感,讓她有些不知道該作何反應。

他們真的在喊我的名字?

出道以來,還沒有哪場演出,會有這麼多人,專門喊我的名字。

阿什頓-庫徹是不是在台下?我是不是被整蠱了?

Am I being punk''d?

好朋友碧梨,每晚收穫的歡呼聲,以及合唱的人數都越來越多,那是她應得的,人家有兩首單曲都掛在公告牌榜單上。

自己呢?自己有什麼?

「非常棒,完美的演出,麥迪遜。」

返聽耳機里,一向嚴肅刻板的埃里克-洛佩茲,今晚聽起來異常柔和的聲音,將她拉回了現實。

「給自己幾秒鐘時間,聽聽台下的聲音,她們都是為你而來的。」

「現在,我會給你三十秒的時間,好好介紹一下咱們的熱門單曲。」

啊,原來如此。

《Cold Water》。

我也有一首熱門單曲了。

公告牌排名第二。

「3。」

「2。」

「1。」

「華盛頓!你們今晚感覺怎麼樣?」

再次把麥克風舉到唇邊,一句簡單的問話,就讓現場的分貝數又驟然提高了一個等級。

「我問——你們——今晚——感覺——怎麼樣!」

拖長聲調,提高音量,麥迪遜-比爾如願以償地收穫了她職業生涯最熱烈最躁動的喝彩聲,也許是她的錯覺,但腳下的地板,似乎都隨著她的心跳聲在晃動。

「很高興今晚能站在這裡,為才華橫溢的黛米與尼克開場,希望大家能和我們一起,度過一個美好的夜晚。」

「我的下一首歌,相信你們這兩天應該在汽車電台,或者朋友公放的手機里有……」

不用講出名字,歇斯底里的喊叫聲便又一次自觀眾席深處迸發,如禮花般在Verizon中心上空炸開。麥迪遜不得不微微眯起狐狸眼,停止敘述,靜待噪音減弱一些,再繼續她的開場白。

「沒事,給她時間,給她時間。」

一向卡表嚴格,哪怕超時一毫秒都會連聲催促的埃里克-洛佩茲,右手向下壓了壓,示意本來準備出聲提醒的助理保持沉默。

「這是好事,讓觀眾的情緒多調動一下。」

「這首歌,是我和Major Lazer……」

「還有賈斯汀-比伯……」

「的合作單曲。」

每講半句話,麥迪遜就得停頓幾秒,以免自己的聲音被淹沒在連擴音器也無能為力的震天呼喊中。如果說音樂是愛情的食糧,那麼喝彩就是音樂的油料。感覺起碼有120分貝的沸騰之聲,為麥迪遜拂去了所有的疲累和病痛。

偏頭痛從腦後褪去,紅腫的聲帶逐漸恢複,就連因為一個月來日夜顛倒的生活,而顯得倦怠的眼帘,也重新振奮而雀躍了起來。

「這首歌,現在在所有地方都能聽到。

「如果你找不到它,點開任何一個排行榜,它就在前三名。」

這種霸氣十足,狂妄自大的介紹,麥迪遜-比爾想像不到居然能從自己嘴裡脫口而出。

但在一片頂禮膜拜式的狂熱氛圍中,它又顯得是那樣自然。

「《Cold Water》,let''s go。」

「節拍器,四小節。」

「Cue Justin,2、2、3、4……」

還是那本call sheet,還是一樣的進歌方式,還是由賈斯汀-比伯的人聲來拉開序幕,但今晚表演的一切細節,卻又都顯得如此不同。

「Everybody gets high sometimes you know,

What else we do when we feeling low?」

歐美世界,有很多傳世經典,只要前奏響起,就能引發全場大合唱。

在任何一個高中舞會上,播放《Gimme!Gimme!Gimme!》,不管你是出生於1970年的老師,還是2000年的學生,都會雙手指天,雙腳離地,像復誦聖經一樣復誦阿巴樂隊的經典。

隨意走進一家社區街角的小酒吧,如果他們還有擺放在牆邊的復古唱機,投個幾十美分進去,選擇尼爾-戴蒙德的《Sweet Caroline》,一分鐘後,你便可以看見美國人最團結的時刻。

無視種族、年齡、地區和文化背景的差異,只要你在這個國家生活的時間超過半年,就絕不會對上述場景感到陌生。

每一個文明社會,都有全民共享的、不可磨滅的音樂記憶。

今夜,當《Cold Water》人聲旋律的第一小節響起,這首發行時間還不到一周的新歌,似乎也變成了Verizon中心所有人的共同記憶。

站在聚光燈里,向聚光燈外看,麥迪遜-比爾很難看清楚每個人的動作與神態,但她十分確信,整個場館裡,至少有一半的人合唱,才會讓每一個細微纖弱的聲帶震動,匯聚成宏偉磅礴的人聲洪流。

數千人齊聲高歌,給《Cold Water》賦予了另一種別樣的魅力。這首歌所講述的,彷彿不再是一個人義無反顧地投入刺骨的冰水,與深愛的對方共克時艱的故事。孤獨的勇者變成了一整個善良的城鎮,他們手牽著手,來到陰雲密布,風暴將至的海邊,用誦吟的方式,尋找並呼喚著深海里那個痛苦的、掙扎的、迷失的靈魂。

「深呼吸,學會放手。

你不應該就此獨自沉淪。」

也許是麥迪遜的錯覺,但緊閉雙眸,揚起頭顱的她,感受到了唱詩班頌揚上帝般的神聖。

這是一首,無關任何宗教的讚美詩。

它讚美的,是人性的光輝,以及音樂的力量。

「Cue Madi,2、2、3、4……」

「如果你感覺,就要沉淪觸底。

毫不猶豫,我會為你跳入刺骨的水裡……」

死亡午後飲盡,麥迪遜-比爾為Verizon中心奉上她的鳳梨可樂達。

柔美女聲的加入,激起觀眾席一圈圈歡慶的波瀾,隨即,現場的合唱聲,甚至變得比之前更響亮、更整齊劃一了些。

「任它時過境遷,物是人非。

我依然會耐心地守候在你身邊……」

天吶。

每一句詞,他們都會。

對於歌者來說,沒有比這更大的認可。

當音樂人在錄音室里反覆揣摩、精心雕琢的樂段出現在粉絲的嘴裡,當這段旋律超越物理層面的限制,在樂迷心中永遠鮮活地存在下去,當五線譜上的音符,成為愛人、家人與友人共享的珍貴記憶,她們便完成了自己的使命。

比起格萊美的金唱機,這才是一位歌手的終極榮耀。

許多輝煌喧囂之後陷入沉寂的過氣明星,終其一生試圖尋回的,不過就是這樣的瞬間而已。

沐浴在言語無法描述的傾慕、團結與喜愛之中,任何人,都會感覺自己變得堅不可摧,變得無可匹敵。

有台下這群願意花費寶貴時間,逐字逐句記下全部歌詞的可愛之人,世間便再沒有了什麼難事。

這一刻,你變成了超人,抬起一根手指,就能用音樂治癒全世界。

I do anything。

那我能不能……

一個大膽的想法在腦海里氤氳而生,麥迪遜調轉麥克風,將鍍銀的話筒網罩,對準觀眾席。

「I hope you know,

I won''t let go!」

沒有讓她失望,全場觀眾以至大的熱誠,齊聲高唱,將歌曲送入高潮部分。

焰火、氣柱、彩片,還有整個Verizon中心盡數開啟的燈光,為麥迪遜-比爾炸開一道絢麗無極的銀河奇觀。

每場演唱會固定會出現三秒的特效,今晚持續時間卻格外的長。

就像後面出場的主嘉賓都不需要用特效了一樣。

就像她才是那個萬眾矚目的主嘉賓。

要是……易在這裡,就好了。

將麥克風高高舉起,享受全場歡呼,與萬名觀眾一起跳躍的麥迪遜,心中忽然冒出了這樣一個想法。

這樣,他就能看到,他為自己打造的這片樂園。

你能看到嗎?

[我看到了。]

坐在One57#79窗邊的長沙發上,韓易如是回覆道。

[YouTube上面有粉絲拍的視頻,效果太棒了。恭喜你,麥蒂,夢想成真的一刻。]

[沒有夢想成真。]

麥迪遜秒回。

[這都還不算夢想成真?那你還有什麼偉大計畫?]

[我的偉大計畫是,登台之前,謝幕之後,都能回到更衣室,抓住你親上一口,這才算完美。]

在沒有第三個人能看見的地方,麥迪遜的言辭一向如此大膽。

縮在商務車的角落裡,咬住下唇憋住笑,跟韓易分享她的巡演生活,再時不時調戲一下他,是麥迪遜-比爾近一個月來最大的樂趣。

[賽前儀式、賽後慶祝,我跟你講過的。]

我管這叫做「seual eploitation」。

本來想要這樣開開玩笑的韓易,歪頭想了想,最終還是刪掉了這句話。

看上去太像在調情了。

[別玩手機了,好好睡一下,今晚還有一場演出。]

[你都不來看,我幹嘛要在意。]

[下個月吧,等你回安納海姆,我來加油。]

[還要等到安納海姆?那帶我去迪士尼嗎?]

[可以,但只能買普通票,不排隊的那種我給不起錢。]

將麥迪遜-比爾一連串的問號和接踵而至的表情包用一個上滑的動作收回後台,韓易搖頭笑笑,再次調出備忘錄,這周第29次研究起了祂們留下的更新內容。

格言還是那五條,沒變。

【1.「我不會計算做了多少個仰卧起坐。我只有在感覺到疼的時候才開始計數,因為只有這些才是最重要的。」——穆罕默德-阿里】

【2.「靈魂之間沒有意外邂逅。」——希拉-伯克】

【3.「吸取有用的,摒棄無用的,添加屬於自己的。」——李小龍】

【4.「親愛的讀者,假設你是一個白痴。再假設你是一名國會成員……我一句話說了兩遍。」——馬克-吐溫】

【5.「如果機會不敲門,就自己建一扇。」——米爾頓-伯利】

第一條的進度絲毫未動,這一點也不奇怪,畢竟韓易喊了兩三個月的健身大計,到現在仍停留在紙面上。原本全黑的第四條倒是有了變化,見過魯本-基胡恩之後,前兩個單詞變成了紅色。看樣子,想要達到全紅的標準,光見一位議員不夠,三十萬的競選贊助亦顯得太少。

如果自己積极參与《音樂現代化法案》,讓這部法案以最有利於自己的方式在國會山獲得通過,不知道能不能滿足獲得12億美元的第二個先決條件?

第三條,之前染色了約莫10%,到現在,已經有四分之一的單詞被鮮紅的顏色覆蓋。不是特別清楚祂們列出的這一條具體是想要自己做些什麼,但韓易猜測,應該跟最近幾個月,那些天馬行空的規劃有關。

計畫越大膽,自己的存在對這個世界的改變越大,應該就會越快地完成這條格言任務。

沒錯,韓易現在已經認清了這五條格言的實質,毫無疑問,這些就是祂們向他發布的人生任務——更準確地說,是祂們根據他自己最真切的內心追求,而為他指明的方向。

金錢是力量、自由、緩衝、萬惡之源、祝福的總和。

卡爾-桑德堡的這句話,或許能夠很好地總結,祂們想要讓他了解的實質。

力量、自由、緩衝、祝福的總和,這些他都明白。

但萬惡之源,從何而來?

想到此處,韓易不由自主地將目光牢牢黏在第二句格言上。

【2.「靈魂之間沒有意外邂逅。」——希拉-伯克】

靈魂之間,沒有意外邂逅。

一個月前,這一條格言的進度是50%多一點點,現在,往前漲了一小截。目前來看,紅色部分差不多已經佔了三分之二的長度。

雖然很不願意承認,可聰明敏銳的韓易,幾乎能百分之百確定,這條格言與他人生中的哪一部分,或者說哪些人,息息相關。

Are THEY fug poly?

在心中暗自吐槽了一句,韓易無聲地嘆了口氣,手指按住屏幕,向上一滑。

【$33296000.00/$104061440.00】

前面的3329.6萬美元,是之前在拉斯維加斯,給徐憶如和趙宥真買「見面禮」獲贈的十倍現金。已經被全數取出,主要用於中央公園One57#79的購買。

而擺在分母位置的,是3329.6萬美元,加上紐約公寓6210萬的現金返還,以及……沒錯,瀚音樂、UTA、瀚發行、瀚現場,所有韓易投資的公司以及創立的事業,上一季度的盈利總額。

算下來,總共有866.544萬美元。

主要盈利來源,當然是UTA。上一季度EBITDA利潤率26.23%,利潤額4780.6萬美元,按照41%的股權計算,瀚資本和柏匯資本能分到1960.046萬美元。考慮到瀚資本在共同投資基金中所佔的股權比例,若是全部分紅,最終屬於韓易的現金,應該是1444.24萬美元。

當然,沒有哪個公司會把一個季度100%的EBITDA利潤全部拿來給股東分紅,但這就是備忘錄里祂們的計算方式。事業投資的獎勵,將按照每季度EBITDA利潤的100%來返還。也就是說,韓易名義上賺到了多少,現金賬戶里就能個人提現多少。每個財年結束,年度報告出爐並經過審計後,祂們再根據最終的數據對韓易可以取現的額度進行增減。

至於為什麼UTA的利潤有1444.24萬美元,但最終落在備忘錄里,卻只能提現866.544萬美元,原因也很簡單,因為韓易其他的幾家公司,唱片公司、音樂版權發行公司和現場演出公司,全都處於虧損狀態。收購Mad Det、TaP和Electric Feel的支出,根據實際情況來說,這些收購都是由瀚資本授權凱雷集團管理的CEP-III基金提供資金,與幾家分公司本身的盈虧沒有關係。舉個例子,瀚音樂是先出讓股權給CEP-III,從CEP-III處獲得投資款,再拿這筆投資款去收購的Mad Det。一進一出,賬面的紅綠持平。

但即使拋開這些大額支出,瀚音樂集團的幾家子公司成立後的第一個季度,加在一起也虧損了整整577.696萬美元。這裡有星薈大廈1000室一季度的房租,瀚音樂、瀚發行、瀚現場和瀚資本四家公司67位僱員的季度薪資、福利支出與401K,支付給藝人的預付款均攤到合約期內每個季度的費用,以及其他雜項的業務支出。

第一個季度,團隊成員都還沒完全配齊的情況下,便虧損了將近600萬美元,未來甚至還需要擴大赤字,才能維持發展勢頭,保證自己不被環球、索尼和華納三艘巨艦甩得太遠。

要知道,577.696萬美元,只是祂們計算的賬面虧損而已。把Mad Det、TaP和Electric Feel這些收購加起來,韓易硬生生從兜里掏出去的現金,可有一個多億美金。

想要從零開始,在好萊塢這種早就飽和的市場里運營發展一家擁有完整生態體系的大型音樂集團,所需要的財力可見一斑。

哪怕是理查德-布蘭森和他的維珍集團,也燒不起這個錢。

幸運的是,韓易比理查德-布蘭森更年輕,也更恐怖。

人類歷史上,這種越花錢越多的人物,僅此一位。

幸好,自己選擇了從UTA開局,以這家已經能穩定盈利的演藝經紀公司,作為自己想要籌建的娛樂帝國的基石。

如果沒有這種能為自己即時創造收益的投資標的存在,這個季度,事業投資方面,可能就得被祂們倒扣幾百萬美金了。

看來,越往後走,就越得注意旗下資產的分散性和平衡性。得繼續收購穩定盈利的大機構,也得堅持發展有無限前景的初創企業,兩手都要抓,兩手都要硬。

「做得很好,先生們,但不光是公寓本身,所有內置的電器,我們都需要進行全面檢查。包括……是的,沒錯,包括他們留下的所有傢具。噢,倒不是說要找他們賠償,只不過,我希望每一處會對住戶造成潛在危害的因素都能被排除掉。」

將自己的感悟用pages記錄下來,科瑞-麥金托什的叮囑也適時傳進了韓易的耳朵里。他專註於做一件事情的時候就是這樣,彷彿周遭的世界都被調成了禁音,只有完成手頭的工作,才會變回正常音量。

韓易抬頭尋找著聲音的源頭,發現西裝筆挺的科瑞-麥金托什正精神抖擻地站在窗邊,與身穿111 Home Iions工作服的驗房師不厭其煩地反覆強調著他對細節的極致要求。

親自收房只不過是一個幌子而已,韓易真正希望做的,是找到一個……自己可以獨處的地方,安靜地待上兩三天,好好整理一下思緒。

兩個喜歡的女孩子,每天二十四小時待在他身邊,聽上去似乎是所有男人夢寐以求的場面,但只有實際經歷過,才知道這種氣氛有多麼磨人。

特別是當他處在風暴中心的時候。

選擇不了,自然也就解決不了。

平日生活里,韓易本來就是一個不拘小節的人,再加上最近心煩意亂,俗事纏身,讓他自己來驗房,估計連承重柱豁開了一條口子都注意不到——因為他根本不認識哪根是承重柱——最佳方案,當然是把斯特拉黛拉路864號的物業經理科瑞-麥金托什帶到紐約來,讓曾經服務過斯蒂芬-施瓦茨曼的他,來負責收房的整個流程。

在斯特拉黛拉路工作了四個來月,韓易越來越賞識科瑞的工作能力,後者也跟僱主越來越合拍,不需要韓易張嘴,生活中的一切瑣碎細節,都會被這位英國管家安排妥當。因此,韓易決定上漲科瑞-麥金托什35%的薪資,讓他同時管理洛杉磯和紐約的兩處房產。

平時跟自己一起呆在貝萊爾,每次造訪紐約,都帶上科瑞隨行即可。科瑞-麥金托什自己本來也喜歡這種感覺,管理的資產越多,他越有幹勁。

One57這邊,不長住的時候,留三四個基本員工,負責公寓的維護。如果暑假或者別的假期要來連續住上一段時間,那就把斯特拉黛拉路864號的團隊打包過來。哪怕每天按照公務出差來算,給他們多發些薪水,也比重新請一整個團隊來得划算。

有錢,並不意味著要亂花錢,把省下來的錢花到……

哎,等等,為什麼自己現在,每天腦子裡都有一萬個亂七八糟的問題?

來紐約,不就是為了放空凈神,好輕裝上陣的嗎?

揉揉明明什麼都還沒做,但已經有些發脹的太陽穴,韓易關掉所有跟工作相關的應用程序,點開了Instagram。

他的Instagram賬號,除了徐憶如和趙宥真等少數幾個私人好友之外,幾乎關注的全是瀚音樂簽約的音樂人,或者類似與凱文-哈特和巨石強森這類合作夥伴。

看看自己的藝人正在做些什麼,用他們向全世界刻意展示的喧囂浮華,來放鬆身心。

怎麼放鬆?

看到他們在社交媒體上綳人設綳得比自己還緊,自然就放鬆了。

推流里的第一條,來自@dualipa,杜阿-利帕,11分鐘前。

【我昨晚睡了兩小時】,簡單的文字,後面跟著一個後空翻和一個黑洞的emoji。

照片里,杜阿戴著一頂藍色的牛仔帽,一臉了無生趣地看著屏幕。

阿爾巴尼亞姑娘就是這樣,不僅喜歡自己管理社交媒體賬號,而且拿Instagram當朋友圈發。

不管你信不信,杜阿-利帕為了跟老闆交流更方便而專門下載的微信賬號里,也是這個畫風。

至於她只睡了兩小時的原因,很簡單——7月24日在米爾頓凱恩斯跟安妮-瑪麗一起演了秘密花園派對音樂節,兩人喝了一宿。第二天坐飛機直奔芝加哥,與艾麗-古爾丁、霍爾希、G-Eazy和Major Lazer為首的瀚音樂和UTA大軍匯合,一道參加2016年的Lollapalooza音樂節主站演出。

一群音樂人聚在一起能幹嘛?肯定是通宵再喝一場了。

年輕就是好,只睡兩小時還能活著。

簡單地給杜阿-利帕點了個贊,韓易繼續往下滑。

【多麼難忘的一晚啊!能量、愛、向我歌唱的聲音——我每時每刻都能感受到。感謝所有來到現場,讓今晚變得如此神奇的人。永遠感謝與大家一同度過的這段旅程。直到下一場演出……讓旋律保持鮮活吧!#BrewedWithLove #OnTourWithBeer #FutureNowTour】

麥迪遜-比爾的社交媒體畫風要正式得多。文字上方,是一張麥迪遜-比爾在舞台上的背影照,她沐浴在舞台的輝光中,身前的人群清晰可見。他們的雙手高舉在空中,手機閃光燈泛起的光芒,像群星一般閃耀。

【hanyi:看看咱們麥蒂,變成漢娜-蒙塔娜了!】

思來想去,這條評論被韓易扼殺在了搖籃里。

他很清楚,如果自己此刻表現出任何一絲空閑的跡象,那長島姑娘的Facetime一定接踵而至。

嘰嘰喳喳的確實很有活力,但很不利於他的放空大計。

留下一顆紅心,韓易繼續往下翻。

繼續往下……

第三個賬號,叫realbarbarapalvin。

一張超級模糊,完全沒有修過的夜景照片。芭芭拉-帕文趴在布達佩斯大橋的鋼樑上,好友韓國模特朴秀珠則跨站在她上方。

【在布達佩斯的時候,想你@soojmooj】

看來是工作結束,回家鄉休假了。

倫敦一別,韓易與芭芭拉再沒有見過面。分開的前兩周,兩人還能保持每天p互相分享生活日常的頻率,但時間一長,聯絡也變成了每隔幾天甚至一兩周才會有一次的稀罕事。

都是各自有事業要忙的大人,這種空間與時間造成的疏離感,早就應該習慣才對。

而且,在英國的最後一個清晨,二人已經達成了合意。

Keep it casual。

一場露水情緣的最好結局,就是成為普通朋友。

想到此處,韓易點進評論區,給芭芭拉發送了一條——

【hanyi:布達佩斯看起來很有趣:)】

友善、禮貌,有分寸感,沒有比這更像普通朋友的評論了。

退出評論頁,點出紅心,韓易晃晃腦袋,準備繼續他的Instagram放空之旅。

但下一秒,應用上方卻跳出了一條私信提示。

【realbarbarapalvin】

【你也在紐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