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22日。
今年蔚來的新業務，好像都在圍繞網際網路。
許多來往的人對著恆隆大廈門口的招聘廣告牌討論不休。
這個門口的廣告牌是蔚來公司立的，大家都知道，但是最近這個招聘軌跡，大家有點看不懂。
咱們樓上那個公司，這是又要干遊戲了？
前兩天不是還在招聘海外留學生和有國外生活經驗，懂外語的嗎？
再前一段是軟體工程師，晶元工程師。
今天又開始招聘遊戲工程師了。
半年前來的時候還是純純的一家超市，樓下超市開業搞得紅紅火火，怎麼現在好像是要造火箭？
不甘於地球市場了這是？
他們說的外語……不會是外星語吧？？
一些樓層里每天路過的其他公司員工，都對這個廣告牌能出現點什麼新鮮玩意兒，有了點期待。
只有樓層里的公司老闆，恨得牙痒痒。
這特么什麼招聘，工程師每年能8—50萬的年收入？你要這麼寫，明天我們招聘廣告可就要寫每年2萬—1000萬了！
線下尚算冷靜。
線上網友獲取信息的方式明顯不止於眼前的招聘貼，還有懂王和一些沒有邊界感的網友。
線上也開始對蔚來官網近期發出的第16條招聘信息進行了熱烈討論。
一名名叫「行走的經驗值」得網友洋洋洒洒8條微博共計1000多字，細數了蔚來的發展歷程，零售，網路，地產，高科技，認為他們下一步將向鋼鐵和汽車領域進軍，蔓延到金融，而且產業鏈條的終端將在醫療和喪葬領域，欲將國人的柴米油鹽和生老病死一條龍把握。
引發熱議。
錢總在下面留下金句。
「牛天下之大馬！」
「牛馬」成為今日微博熱詞，一大批東北人成為「何為牛馬」的科普專家。
……
董事長辦公室。
「董事長，你可別一心鋪在網際網路上啊！」
「嗨，老余，你說啥呢，實體才是我們的根本嘛。」
「董事長，我說了你可能不信，咱這兒花錢也太快了！比發展超市可快多了！兄弟們積極性很高啊！現在市一級的物流配送中心，都談好了地方，正在同時建設。
車子的事，也在跟江淮和五十鈴兩家在談，我現在讓魯懷玉去了C市找力帆實業，綜合價格和配置，售後保養，拿到一個最好的方案，最多月底，就能拍板！你下個月再給我一個億，我保證能把物流線投入使用！」
「錢沒問題，但是老余，你的工作重心得變一變了，可能還得辛苦你，6月份，把超市整個8省2市的省級物流中心鋪起來，這次變更合作協議引起了很多供應商的不滿，咱們得先一步展開公開招標，我打算下個月就開始集中供貨，如果沒有省級配送中心分流，我們浙蘇滬以外的運載成本將會很高。」
「……我想想辦法，我怕太倉促，會影響判斷。」
「沒事，我會幫你，滬上，G省，川，C市我親自去跑，你負責滇桂粵湘，咱們一人一半。」
「董事長……您是真會選地方，不是老家附近，就是總部，我這……」
「你就說要不要我幫忙吧，你自己跑也行啊。」
「要！但是我可說好了，我去得要最好的政策，肯定得想辦法找省里，到時候為了優惠政策，每個省至少得簽下一兩個億的投資！」
「嗨，老余，你也太謹慎了，牛B都不會吹！簽五個億！分一年投入，今年咱們的物流都不止花這個數，你就把物流投資計劃細化到縣一級！五個億高高的！能解決多少就業，創收多少，人有多大膽，地有多大產就得了！主要是要快！」
「那……那那沒問題！五個億的投資，我直接去敲省政府的門！」
「就這樣。」
錢才放下電話，臉上露出個滿足地笑意。
滬上的物流配送中心他早就和寶山那邊談過了，就建在預計今年10月落成的寶灣物流園區，那個地方他很清楚，以後是要升級的，順豐和四通一達都要落成在那邊，整個園區設施和後期智能設備配套，那裡都是試點。
而且寶山很歡迎蔚來的入駐，為了解決目前的倉儲配送問題，還在旁邊劃撥了一個免費的大倉庫，可以在園區建設完成以前先使用。
滬上這一塊，基本不需要奔忙了，這幾天可以光明正大的休息。
大家都在忙，領導嘛，也不能顯得自己太閑，休息也得找個正當的理由。
錢才想到這裡，收斂笑意，正了正臉色。
走出辦公室，敲了敲李蜀光的窗戶。
門開了。
「董事長，您有事？」李蜀光打量了一下錢才，連外套都穿上了，估計他是要出門。
錢才背著手，跺了跺腳，望著遠處開始整理思緒，一邊道。
「嗯……接下來這一個月我可能很忙，要出趟長差，大部分時間可能都在川渝和G省，最近網路公司那邊，你要照顧好。
一個是協助姜右薇，幫她做好SP業務的內容規劃和WAP架設工作，有決定不了的事，打電話給我，阿里的事不用急，他們現在還在推廣期。
一個是這個遊戲交易平台的事，我跟楚文明打聲招呼，由你來主抓，姜右薇配合，你也可以鍛煉鍛煉實操能力。」
「董事長，您現在要去楚總辦公室嗎？要不我們一起去，有些事我想聽聽您的意見。」李蜀光看他說完要走，有些急切道。
錢才看了看錶，抬頭想了想：「那行吧。」
李蜀光點了點頭：「稍等，我拿個東西。」
……
總裁辦。
「董事長，楚總，你們看看。」
李蜀光把手上的文件一人給了一份。
不厚，也就三四頁紙。
內容很清晰，主題就在標題上《關於我公司網際網路實體結合的若干點方案》。
「蜀光，你這標題取的，越來越有咱們的國情特色了。」
錢才笑了笑，快速翻看了一下，不太像在閱讀，反而像老師在改卷，對答案。
「嗯……你這個思想，很不錯，把握到了我真正的想法，不過你提這些內容啊，有點超綱了，像這個物流的GPS定位器，可以裝，剛好我們在建設自己的物流網路管理，可以把車輛實時位置補充就去。
但是自動化分揀，你不要盯著美國那一套，現在中國的技術達不到，依賴進口，會把我們的成本拉高，而且目前的技術，自動化分揀也無法達到完全的脫離人工。
你和老楚看問題有一個共同的誤區，就是沒有緊盯政策，這一點老余反而是強項，所以物流我給他去做。
人工成本如果和機器成本如果等同，甚至略高，我們應該用什麼？用人工。
因為解決就業，就有政策，政策對企業就是實惠，這就是實際。
至於技術改革，我們一直在做，從未脫節，不要著急。」
「董事長……我近幾天一直在想物流的問題，您說的意思我懂，但我們的人事成本也相對高起來了，集團結構臃腫，現在或許不是問題，但照這個規模去擴張，三五年後，我們將成為一家超過十萬員工規模的企業，市場風向一但變化，我們轉頭不易，很多國企就死於這個規律。」
「這件事也是我擔心的，這段時間，我也一直在想辦法。」楚文明點點頭道。
「董事長，我們過於依賴人力了，實際上很多的國外企業，都在向人均高產的方向發展，我們只是企業，不是政府，只能先考慮自身，我想我們不論怎麼發展，都不能超過八萬人這條線。」
李蜀光接上話茬：「對，董事長，超市的發展規劃，我聽您說過了，以後也要向網際網路方向發展，所以我羅列了一些現有過於臃腫的部門，即使不裁員，我們也不能再大肆招人了，一些超市的部門，也應該相應裁剪，人員去向，可以是新店，也可以是其他崗位。」
錢才一言不發看他倆一唱一和。
半晌，笑道：「李蜀光，我看你比老楚狠啊，他只想著裁員，你都想著裁部門了。」
李蜀光有些堅定道：「董事長，我沒有說一定要一次裁空，而是抓住機遇，比如超市的庫存管理部門，物流不是要招人嗎？剛好補充進去，這個部門很快就沒有必要成為超市的二級編製了。
每家中型以上超市，有一個人看管即可，進出可以由店長安排員工一起幫忙，小型超市兩個人甚至一個人，什麼活都能幹，為什麼大店……」
錢才抬手：「我知道了，你們倆人今天聯手把我抓來，就是讓我物流盡量少招人，最好還能把超市的人消化了，是吧？」
倆人尷尬對視。
楚文明有些苦笑道：「董事長，我們哪敢抓您過來啊，就是現在物流方面，老余報上來的人員計劃，太高了，兩個省就3200人，我們集團怎麼背得動？我找他溝通，他說他已經跟你說過了，你同意了的。」
錢才撓了撓頭，仔細回憶，想起了什麼。
「他好像是問過我，我叫他快乾快上，人嘛，現在當然可以多招，以後又不是用不掉，多的分到其他省份不就行了？人才預培養嘛！」
楚文明笑著往後靠：「董事長，我聽他說的，好像不是這個意思。」
「這個你現在不用管了。」錢才感覺最近高管東一個西一個，嚴重缺乏溝通，擺了擺手道。
「人肯定用得上，以後咱們還要干快遞的，你們的想法我知道了，出發點很好，集團部分領導盯不到全局，還是溝通的問題。
這樣，月底，把集團高層都召集起來，開個季度會，大家溝通一下，各自都分擔點清減任務，不要只盯著老余，他那兒，我正在催他加急發展，老打擊他的積極性也不好。
對了下個月內，我打算把整個物流線先用起來，要開供應招標會了，老楚你準備一下，大部分供貨，以後我們要直接對接一級供應商和廠家了，一些地方上的供應商，和價格偏高的，可能要全部清退，這項工作上，要注意保密。」
錢纔此刻感覺事情又多又雜，腦子裡在一邊細化著各項事情，一邊安排。
「月底……您不是要出差嗎？」李蜀光疑惑道。
「我下來就是跟楚總說這事的，余總那邊現在很忙，我準備幫他分擔分擔，滬，G，川，C，的省一級配送中心選址，和相關的政策，我來落實，我先在滬上考察一下物流的事，這幾天……我比較忙，不過月底我會回來的！」錢才緊皺眉頭，一副憂國憂民地樣子道。
楚文明聽完，臉色很奇怪。
「董事長，您要去滬上考察物流？」
「嗯吶。」錢才神色自然道。
楚文明眼神有些莫名道：「今天早上……我收到寶山打來的電話……通知我們，他們準備的倉庫存貨已經整理完畢……讓我們派人去交接。」
錢才吞了口口水，感覺臉在燒。
不過很快就體現出了一個老六的專業素養，作恍然之態道：「啊……！對，那邊是我考察的區域之一！不過我沒有談定，他們也太主動了吧？怎麼把倉庫都送過來了？我可沒答應一定建在那邊啊！」
「那怎麼辦？我都派人去了，要不……我先叫人把倉庫鑰匙給退了？」楚文明歪頭詢問道。
「那倒是不用！」錢才昂頭擺手，開始官腔。
「啊，他們這個態度嘛，還是很好滴，不過我看浦東，嘉定那邊，也有他們的優勢嘛，而且人家的物流園是現成的，等我去看看，比較比較再決定！至於這個倉庫嘛，先留著，如果我決定不在寶山，以後可以再退還給他們嘛！」
楚文明臉抽了抽，一臉懷疑道：「董事長，您這是要強行考察啊！」
李蜀光也聽懂了，站在錢才身側，面露微笑。
「什麼話？」錢才頓時瞪大了眼睛，大聲質問。
「我這是為了集團操心勞力！怎麼人和人之間，現在一點信任都沒有呢？要不你去？我守家？我就問你，你有我的眼光嗎？這事你去，你能辦好嗎？？」
楚文明自知能力有限，心裡大概清楚錢才這次「考察式休假」大概是避免不了了，但也不想錢才就這麼撒手不管，面露一些討價還價的神色道。
「董事長……我也沒說您不該去，但是這個時間……能不能商量一下？你看啊，最近SP業務要提交申請，睿智江岸的手續也辦完了，準備一期開售，微博那邊現在新浪跟風，請明星入駐，還在跟我們搶市場，要不……您考察完了，談條件的事我派人去？您早幾天回來？」
錢才皮笑肉不笑。
派人去？去個毛啊！合著是知道我已經談完了是吧？
「兩天，我29號回來。」錢才也不啰嗦，伸手比了個「耶」。
「兩天應該是28號啊！」楚文明說著，又覺得不對。
「四……五天，25號！」
「兩天，28號。」錢才已經探到了他的心理價位，他是想穩住27，爭取26，於是又在兩天上停了一手。
「四天！」楚文明已經試探出了這場討價還價的終點，有些沮喪道。
「三天，沒得談了。」
「行！」楚文明只得點頭，達成協議。
錢才嘴角動了動。
媽的，8天小長假，一下給我卡了一小半！
李蜀光在一旁默默學習和老闆討價還價的32種姿勢，甚至還想記個筆記。
錢才有些恨恨地笑道：「老楚，你壓榨老闆挺有一手啊！等著吧，以後有最佳CEO評選啥的活動，我高低整一個回來！領獎詞我都給你想好了：老闆不上班，我渾身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