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馬嘉梁按照他給的「兩億」的指示，沒費多少功夫，就敲定了合同。
事實上對方也沒準備為難，李名因為昨天當眾說了身體不適需要住院，領導果真給他批了個長病假，讓他休息去了。
談判由謝明主導，談判之前馬嘉梁就已經跟他電話溝通好了細節，於是在那兩個攝像頭的記錄下，一個小時雙方火熱的你來我往，最後搞定了這個讓蘇果控股欣喜的定價。
攝像頭下，馬嘉梁顯得很為難，從一億五千萬開始一步步退讓，而謝明有了提前準備，也顯得十分有談判能力，據理力爭，最後拿下兩億的勝利戰果，這也將是他升遷的重要證據。
剩下的事，就是雙方律師敲定合同細節，付款時間兩個月內，一次付清。
會後，謝明私下請馬嘉梁吃了頓飯，表示對他演技的感謝。
……
蘇果那邊，華潤的回復來得挺慢，已經在三天後，此時錢才一行人已經回到滬上。
同時，錢才也在辦公室接到了剛更名為「華潤萬家有限公司」的座機電話。
「錢總，剛剛上任，你就給了我一個大驚喜啊，意欲何為啊？」
對面的聲音爽朗，不失自信，錢才也通過辦公室的提前來報，知道了對面是誰。
去年，華潤收購萬科旗下的萬佳百貨，成立華潤萬佳，原萬佳百貨董事長徐剛一進華潤擔任總經理，就擴張太快，百貨模式又水土不服，下半年華潤萬佳虧損1500萬，執行董事陳琅力求改變原有老式百貨大賣場模式，主導收購蘇果，改革物流和採購系統。
今年1月份，徐剛請辭，陳琅上任，也就是電話對面這位。
「哈哈哈……陳總，神交已久，怎麼一開口就是責怪？我只是想跟著你們大國企分杯羹而已嘛，你們前有華潤超市，後有華潤怡寶，把我們蔚來夾在中間打，我很惶恐啊，你們現在又收購了蘇果，我怎麼也得趕緊搭上車不是？」
錢才同樣爽朗笑著，這幾天他已經把華潤的資料研究了個遍，發現這位還擔任過華潤企劃部主任，就在怡寶創立時期，還干過房地產，現在又擔任華潤萬家總經理，這個人的任職發展軌跡和他的創業軌跡幾乎大半雷同。
「錢總是個聰明人，咱們就不要兜圈子了，你們的做法，有點過分了吧？」
對面一副斥責的口吻，錢才也收斂了笑容。
華潤去年50億支出，一半花在了萬家，這位新上任萬家總經理，又是個三十幾歲的年輕人，聽他的語氣，大概是有點膨脹的。
「哎，陳總，這都是下面超市報上來的入股計劃，這不是年後有點閑錢嗎？就給批了三個億，現在兩個億就把合同簽了，能跟華潤這樣的大公司合作，共同發展蘇果，我還是很滿意的，聽陳總的意思好像不太高興，要不我讓超市馬總聯繫你，跟你談談？」
錢才一句話說明：你不過是華潤下屬企業老總而已，要斥責我，就去跟馬嘉梁打電話好了。
並且托出了底價，3個億，我們也可以和你們競爭。
「呵呵，錢總，何必呢，我們華潤這些年合作的公司還是很多的，合則兩利，敵則兩敗嘛，華東市場我們已經有大賣場，退是退不出去的，市場這麼大，和諧發展嘛。」
陳琅在收購蘇果80％的股份上已經付出了接近五個億的代價，近兩個月的擴張也付出了一個多億的代價，無意再為了這20％搞出一筆支出赤字，只得平心靜氣好好談。
如果不是蔚來插手這20％，他是打算留給蘇果控股的，因為已經沒什麼意義了。
錢才笑了一聲。
就差沒有捂著電話呸一口。
你們特么收購了蘇果之後立即大肆擴張，前腳把店都開到相鄰滬上的浙省來了，後腳說要和諧發展？
怎麼和諧？眼睜睜看著你們稱霸華東，咱喝點剩湯？
錢才臉上皮笑肉不笑道。
「對對對，和諧競爭嘛，華潤還是很有底氣的，我也是想分兩分紅利，陳總不會覺得我們蔚來是有什麼別的想法吧？」
陳琅聽到「和諧發展」被他改為了「和諧競爭」，也知道蔚來這個對手決心已定，要搶奪華東市場，只好笑著道。
「蔚來進來當然沒問題，不過……錢總不會在董事會上用點什麼不太好看的手段吧？」
錢才不置可否地笑道：「只要貴公司派出的掌舵人好好謀發展，我們派出的監事自然不會有什麼意見。」
「錢總，有些方式總歸是小道，希望貴公司不要浪費大家的人財物力，華東再見。」
陳琅認定了錢才是要通過蘇果股份裹亂，但也沒太多辦法，警告了一聲，直接掛了電話。
錢才拿著嘟嘟嘟響的座機聽筒，臉上抽了抽。
年輕人，你特么掛我電話，很危險，知道嗎？
錢才剛掛電話，馬嘉梁也進來了。
「董事長，蘇果那邊，華潤應該放手了，不過要求蘇果等滿30天再和我們正式落實股權轉讓。」
錢才冷笑了一聲，指了指電話。
「華潤的陳琅剛來電話，要和咱們華東見，老岳那邊門店計劃擬好了嗎？」
馬嘉梁盯著桌上的座機，半晌，點了點頭。
「放心吧董事長，我盯著萬家的大賣場，岳立華去跟他們拼蘇果的農村市場，問題不大，只要您答應的物流覆蓋能在5月前實現市一級覆蓋，華東……即使不能把他們擠出去，也能拿下超市行業四分之一以上的零售額！」
馬嘉梁直接面對華潤萬家，雖然信心滿滿也不敢說當初「剿滅蘇果」那一類的狂話，對手體量完全不同，以他們背後的華潤多方面的盈利實力，剿滅是不可能的，不過四分之一，也非常不錯了，華東繁華，這個份額，完全夠吃了，能把整個蔚來超市的營業額增加一半都不止。
「放心吧，他們雖大，真正超業的人才儲備還比不過我們，錢的方面，你不要擔心，資金支持不會比他們弱！我相信以老岳的才能，對抗你之前在蘇果的副手……叫陳兵吧？綽綽有餘！」
馬嘉梁聽著，卻搖了搖頭，笑道。
「他們不可能讓陳兵來了，估計要從萬家，或者華潤集團派人，甚至可能是陳琅親自指揮，他們的萬佳百貨和我們的新超市競爭很吃虧，年輕人幾乎不去萬佳百貨消費，中老年也逐漸接受了我們的簡化銷售模式。
他們一個百貨商場8萬種商品，沃爾瑪才兩萬種，多並不等於好，如果不系統整改調整，進貨和物流渠道成本過高，消費者也並不買賬，很難跟我們的標超和大超競爭。
所以他們目前恐怕只能從蘇果上想辦法，徐剛辭職以後把原有的萬佳高層都帶走一半，而且財務，發展部，採購部都有大量人員辭職，陳琅現在還得先把高層和部門的人員缺漏給補上，他們將有一次大的人員調整，估計蘇果總經理也會變，我們就得好好利用這段時間，把門店和物流建立起來。」
錢才忍不住笑了笑，怪不得陳琅這麼恨我呢，上來就懟老子。
自己這是給他從困難模式加強到煉獄模式了，本來萬佳百貨那邊就困難，自己還把蘇果的核心管理者給挖走了，現在又跟華潤萬家在華東開戰，他的焦頭爛額，估計一半都來自於蔚來。
「行啊，天時地利人和，不拿下華東，說不過去了！不過你們要注意，長久考量，還是以盈利為主，如果萬家或者其他超市已有門店的，除非必要，盡量不要重複開店，這次咱是去掙錢的，跟滬上不一樣。」
馬嘉梁聽罷，有些悻悻道。
「放心吧董事長，滬上的模式，再不可來第二次了，我已經在讓禹傑開始計劃把小型門店關掉一部分，再重新規劃中大型門店了。」
錢才擺擺手，也不慚愧，解釋道。
「當時滬上的形勢，人家是不讓我們活，咱也是被逼得沒辦法，必須逮著個聯華打死打殘廢，人家才知道咱不是好惹的，要不現在早就被那個什麼什麼滬上連鎖商業協會給擠出去了。
王宗楠5月份就要調職上海百聯當總裁去了，我既然答應他了，咱就等他回完最後一口血，5月以後，滬上這邊的中大型門店再開始啟動，馬上三月份誠信滬上要啟動宣傳，咱們還得配合，這時候開新門店，太麻煩。」
錢才話說得很硬，是為了給王宗楠面子，實際上就是沒錢了。
滬上現在就一家中大型門店，2100平，就在腳下，當時購物中心租金就是481.8萬一年，刨開健身房的開銷，至少也是300來萬。
這裡地皮和租金都齁特么貴，現在裝修材料市場也在大漲，一家3000平以上的大型門店，就算是租，沒個幾百上千萬，根本下不來，他是真沒閑錢開大店了。
但現在是關鍵時期，士氣為重，他是不會透露財務窘迫的，這樣也可能讓馬嘉梁和岳立華縮手縮腳，影響動作。
馬嘉梁不知道錢才的複雜想法，似乎想起了什麼，也笑著道：「也許您當初的策略是對的吧，那次打得出名，大家都知道聯華被我們這個過江龍給壓下去了，後面的擴張，都沒有遇到地域抵制之類的麻煩。」
「大概很快就會遇到了。」錢才嘆了口氣，道。
「這次滬上宣傳活動一過，市裡就要拿我們的服務和售後逼著大家整改，而且可能是全零售行業的大幅整改，咱們要有名聲了，但也可能有大麻煩，你做好心理準備。」
馬嘉梁聽得寒毛倒豎。
「那怎麼辦？董事長，要是各地都抵制我們……」
錢才長出了一口氣，擺擺手，道。
「好好做事吧，別想太多，革命嘛，革的都是落後者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