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好，二哥！」
「姨夫新年好！」
不算太大的院子里擺下了四張桌子，一開飯，各張桌子就熱鬧了起來，長輩就老爺子一個，但胡任重和胡道遠這兩個嫡系當家人，也成了大家敬酒的對象。
只有一桌，比較冷清。
「蔚蔚姐，這是你男朋友啊！」
一個看著也就十五六歲的女孩子，有些好奇的看著胡蔚。
問題很唐突，但也不算唐突，因為當事人正在旁邊接電話，時不時的笑一聲，一副成熟老練的樣子。
在座的除了發問的這個胡蔚的正宗堂妹常夢婷，也就一個小堂叔胡年燈的女兒胡小蔓比胡蔚小一些，再小的，也就劉瓊和孫玉維的孩子，在旁邊桌，被抱著喂飯。
其他的，都在20來歲，甚至更大一些了。
胡家男丁著實不旺，這一桌把堂表親的算上，也才兩個男生，其他全是女生。
胡蔚笑著摸了摸常夢婷的腦袋，道。
「你得叫他哥哥，一會讓他給你包大紅包。」
「他才多大啊！給我包紅包？」常夢婷撅起嘴，有些不服氣地繼續道。
「我爸今年給了我三千塊壓歲錢呢！還送了我一部手機！」
說著，還拿出一部嶄新的摩托羅拉V70旋蓋手機，還把手機蓋轉了轉。
這話一出，連大表叔家讀大三的胡蔚表哥劉樅都露出了羨慕的神色。
哎，還是做生意好，這部手機他眼饞了很久了，但他爹不給他買，還訓誡了他一番，大意就是低調點，不要坑爹。
他爹官並不大，而且不像二叔劉瓊一般娶了個有錢的嬸嬸。
另一個男生胡秀山，則露出了輕笑。
他爸是胡蔚的大堂伯，有些地方也直接稱為大伯。
他爹來得早，消息得的也早，也早告訴了他這位一直在旁邊接電話的妹夫是何來頭，讓他多接近接近。
其實多少經歷了些社會就能知道，能跟胡家二代的領軍人物二叔胡道遠談笑，還帶進了這個院子的女婿，絕對不是一般人。
而且，有心人都看到了，剛才錢才是被老爺子單獨叫進屋的。
胡蔚也沒開口，只是又笑了笑，胡秀山卻臉帶深意道。
「夢婷，你要是叫他姐夫，說不定紅包比你爸給的還多。」
胡蔚當即羞紅了臉，有些理不直氣不壯地責怪道：「堂哥！你說什麼呢！」
胡秀山當即笑出了聲。
「哈哈……反正我是叫定了！都帶回家了，大爺爺都見了，怕什麼？」
劉樅比胡秀山小一些，聽到這話，也接茬道。
「秀山哥……你說真的？」
在他眼裡，胡秀山平時可是眼高於頂，除了胡蔚和常夢婷兩個表（姨）爺爺家的嫡系，每年聚會，他是不太跟自己等旁親打交道的。
大家都知道，胡家第三代，胡老爺子的親孫女，就胡蔚一個，親孫子胡步雲，常年住院，幾乎都沒見過，聽說還有點那種病。
常夢婷這個外孫女是頂頂的親了。
劉樅再不懂，也知道，這個胡蔚表妹的夫家，肯定不會差，只是不知道家裡是幹什麼的。
這麼一聽，應該是生意人了。
胡秀山聽罷只是淡淡點了點頭，卻不再多說。
旁邊比胡蔚大一些的劉慧和胡冰冰則有些好奇的看著不遠處的錢才。
錢纔此時也掛了電話，看了看胡蔚，收斂了一些公式化笑容，轉而化為一個和煦的微笑。
胡蔚也笑意滿滿，拿著筷子的手對著錢才招了招。
錢才對著胡道遠的方向點了點頭。
「有公事，我過去一下。」
說罷，徑直走向了胡道遠。
一桌人都有些沉默。
這個看著年紀和他們相差無幾的人，都能和胡家二叔……談公事了？
常夢婷略有早熟的小腦袋好像也開始開了光，有些試探的對著胡蔚道。
「姐……姐夫多大啊？」
這順其自然的一個改口，一桌第三代都笑了起來。
胡蔚捂著嘴笑，敲了敲她的腦袋。
「你也跟著秀山堂哥學壞了！」
大家都忍不住側目看了看錢才去往的方向，錢才跟胡二叔說了兩句後，胡二叔就起了身，兩人往旁邊空地走去，聊著聊著，還進了樓里。
胡老爺子也忍不住看了一眼，又看了看遠處的一桌孫輩，嘆了口氣。
主桌和副桌的十幾個人都注意到了老爺子的這一嘆氣，並且已經有人在認真考慮，要不要拿點錢給自己剛成年的孩子，讓他們去商海浮沉一番。
……
「……這個誠信滬上活動的內容大致就是這樣，我也是昨天才安排人交給市長，他既然給你打了電話，應該是在認真考慮這件事，對你們集團形象有好處，你如果有時間，積極配合。」
錢才點了點頭，似在思索，只是回了句「好」。
豈止是有這完全可以通過這個活動的影響力
胡道遠又看了看他，忽然發問道。
「你有沒有覺得……你們集團的零售單位，尤其是超市，缺乏一些產品的競爭力？」
錢才愣了愣，回過神道。
「你是說……自主品牌？我們正在做，只是現在還在備選和第一批產品淘汰階段。」
胡道遠點了點頭，道。
「今天早上我們從市區過來，我和你成阿姨去你們蔚來的……119號店，逛了逛。」
錢才立即道：「哦……那是個大型門店，118到120，是湘省的第一批三個門店之一。」
「對。」胡道遠對於錢才的良好記憶力，欣賞地再次點頭。
「我對比了你們和一些剛進入滬上的國外超市，發現他們不僅有自主產品，還有很多區別於其他門店的飲品和水果，看起來很新穎，我們沒有全部逛完，可能還不止這些，而且我看他們的自主品牌佔比較高，對於供貨商的依賴……」
錢才笑了笑，感覺到老丈人的關心，心裡十分舒適。
但是，別嘮叨。
錢才打斷道：「胡叔，您對我們的產業結構不完全熟悉，哪天等您休假，我帶您參觀一下我們的自主品牌生產線……您就告訴我，裝修和服務上有何差距？」
胡道遠好不容易提出個商業意見，他其實一直有個商業夢想，而且他也是第一次指導得如此具體，還有些期待錢才這個創業成功者的反應，一看錢才如此自信的回駁，也有些氣餒了。
這小子發展到現在，應該也不會沒考慮過這些，倒是他有些自驕了。
不過他的心理素質修養遠遠大於常人，面對錢才的問題，認真想了想，猶如答考般道。
「我覺得……裝修方面，你們的店面裝飾設計比較有特色，整體來說已經算是比較豪華了，不過色彩運用略有些花哨，不算很低調親民，普通民眾進入超市的第一感覺應該是貴。
服務水平方面……我看補貨很快，普通話尚需普及……工作人員應該配備對講機，我們今早進去的時候，經理正在用超市的廣播叫員工集合，感覺很吵鬧。」
錢才也驚嘆了：「胡叔……您真是一針見血啊！逛一趟超市，就能看出這麼多問題？您這水平，光是這方面就能當個挑問題的副總了。」
他是真覺得胡道遠的能力遠超他的想像，誰逛一趟超市，能在看產品的同時，還能關注到這麼多事的？
胡道遠被這個馬屁拍得很舒服，當即做了一下表情管理，擺出認真的神色道。
「還有你們的飲料產品，該考慮降價了，一瓶罐裝涼茶3塊3毛，一個氣……氣泡水，3塊8毛，誰能買？這還是超市的價格，外面賣多少？」
錢才嘿嘿笑道：「涼茶三塊五，氣泡水4塊，不過這個我可不能降，成本在那呢，這是為健康付費，我們現在是在打這一塊的市場，0卡路里的飲料，早晚會受到歡迎的。」
胡道遠看他堅持，也知道這小子鬼主意多，只得點了點頭，不再聊這事，指了指外面道。
「既然那邊事情急，那你吃完飯跟爺爺說一聲，就回去吧。」
錢才留意到了「胡爺爺」的稱呼變成了「爺爺」，臉上有了笑意，道了聲「好」，就往外走去。
胡道遠看著他的背影，眼神閃爍了兩秒，在他還未走出房間之時，開口道。
「你把蔚蔚也帶回去。」
錢才定住了。
這啥意思？女兒不要了，送我了？？
等他回頭時，看到胡道遠臉上糾結的表情，立即收斂了剛揚起的笑容，化為一副疑惑的神色。
「她……不在這兒陪你們過年？」
胡道遠看他一臉正色，這才搖了搖頭，道。
「我們在這裡也待不了兩天，等過完三十，我們就得去一趟婁底，周家那裡，有些事，我和成阿姨，得陪爺爺去跟他們說清楚。」
錢才恍然，隨即有些擔心道。
「這事……胡爺爺還得親自去一趟？老人家……都這麼大歲數了，不好跑吧？」
胡道遠卻搖頭道：「你不懂，他們那一輩，什麼大事，都得當個面談，更何況是我們理虧在前，不過就在省內，周老爺子這兩天應該也在老家。」
錢才想了想，又回頭看了看外面的院子，眼底的狡猾一閃而過，有些故作擔憂道。
「畢竟也是跨市了……要不我把車留下，坐我車去？我那車……座軟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