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17日。
砰。
燈光交射下，紅酒杯相撞。
周邊響起的音樂正是一首盡合時宜的《好日子》。
「老馬，夠意思吧？」
錢才翹著腿，把酒放進嘴裡，裹了一口。
「這氣氛怎麼這麼怪啊！」馬芸看著諾大的會議室，皺了皺眉。
「哪有在會議室喝慶功酒的？還放這個歌？香檳也不開一瓶，喝這個酒，你這逼著我接地氣是吧？」
錢才眼睛一斜，有些不滿意道：「就200多個商家申請，你還想喝什麼？這歌的喜氣還不足？我們超市過年才放這個！
你的新平台要掙錢了這事確實值得慶祝，但就你目前的成績，只能喝國產酒了。」
說罷，從桌下拿起一個裝滿紅酒的塑料桶，掀開蓋和封口的塑料袋，給他又灌上了大半杯。
「好喝不就行了？正宗吐哈盆地產區的葡萄釀的，維吾爾族人民製作的佳釀，我二舅公一家去那邊玩的時候帶回來，專門托我家裡帶給我的，平時也沒人喝，便宜你了！來，感情深，一口悶！」
操！
沒人喝的，便宜我？
你二舅公不會是嘗了一口人家擺攤賣的酒，被強行消費的吧？
喝一口，買一桶？
回來發現沒人喝，送你做個順水人情？
馬總的內心吐槽可以說相當接近真相了。
連錢才都沒有想到過的真相。
「啊……這酒喝著跟飲料似的，齁甜。」錢才又喝了一口，咂吧咂吧嘴，意猶未盡道。
「我跟你說，我這會議桌，可是風水寶地，我滬上的第一次董事會就是在這開的。」
「你董事會這麼多人？這是30人的會議室吧？」馬芸疑惑道。
錢才有些疑惑的四周打望，立時有些歉意道。
「哦，不好意思，不是這個，是隔壁，這是中型會議室，25人的，哎呀，別管了，這個會議室不是有音響嘛，我尋思咱哥倆慶祝一下。」
馬芸簡直無語到了極致，說實話，要不是心中還有疑惑，他已經扛著飛機回杭州了。
「誒，我問你，你簽約給我出個妙招，就是這個天貓？這不是自己和自己的平台打架嗎？我扶持個人商家做C to C，又成立B to C搞品牌直營，同質化商品很多的，個人怎麼競爭得過廠家？你讓個人商家怎麼活？」
「切。」錢才不屑的擺擺手。
「你這話說反了，你應該問問廠家怎麼活，你覺得個人商家會去正規廠家拿貨賣？你還要抽成，他們是傻子？
都特么盜版貨，貼牌貨，用不了多久，山寨大王的帽子你戴得穩穩的，我這是給你把高端路線同步做起來。
淘寶個人做低價，搞銷量，願意買廠家正品的，去天貓，別說咱不賣正品，你花那錢，也買不到正品，自己心裡有個數。
但你不用宣揚，前面會有幾年的紅利期，時間長了，會有人自行領悟，懂不懂？
到時候你要再想整頓淘寶假冒偽劣的時候，手裡好歹捏著一批正品商家貨源，還有個天貓撐著，不至於斷頓，你能心平氣和的熬哭那些個人賣家。」
馬芸聽得雞皮疙瘩漸起，逐漸站起，而後拍案，死死的按著會議桌。
越想越覺得後背發涼，彷彿看到了崛起後的一幕幕明爭暗鬥。
「你太可怕了，錢總。」
馬芸來回踱步，越來越快，而後停在錢才面前，面色有些透紅，呼吸急促，不知道是酒意上頭，還是控制不住激動。
他捂著心臟透了口氣，有些顫抖的問著錢才：「你說你還有多少條方案？我買！你要多少錢？開價！」
錢才眼中的一絲酒意漸醒。
「我把那點東西都給你了，你讓人另起灶台，我還玩啥？」
馬芸抬頭望著天花板猛眨了眨眼睛，讓自己清醒一些，長呼吸一口氣後，又低頭有些後怕道。
「你怎麼能想到這麼遠的？能不能詳細說說？我真的還想知道你還有什麼計劃，你這樣說一句留一句，我回去睡不著的！」
「呵。」錢才樂了一聲，拍了拍馬芸的肩膀，作出一副安慰的模樣。
「放心吧，我都入股了，還能害你？合作夥伴強有什麼不好的？沒有我，你這CtoC計劃啥時候能憋出個屁來？到時候市場都不一定屬於你了！
我連取名，網頁設計和Logo設計都給你包幹了，還不夠意思？
沒有我，你能請得動這麼多大媒體的記者？請得動這麼多門戶網站給頭版？這都是我們布局整個南方的戰果！
再者，沒有我，以你們目前的名氣和銷量，天貓連一個正經廠家都拉不進來吧？沒有我們蔚來線下背書，哪來的第一天就有200多個報名？誰陪你浪費時間？
讓你從0.1起步走到1，是不是比從零開始好得多？
我不做，是因為我沒時間做，沒有想法做，我忙得很，不止你一個阿里，你大可放心。
至於想法，我的就是你的，沒給你，是不到時候。」
錢才半嚇唬半忽悠的PUA著馬芸。
「你真的太恐怖了，這件沒譜的事，你居然連解決方案都想到了，我無法理解。」馬芸不斷搖著頭，瞪大了眼睛道。
錢才笑了笑，再次安慰道。
「你能覺得我恐怖，說明你聰明，一定程度上，你也可以預見未來，你應該自豪。」
他也怕馬芸喪失信心，或者對他形成慣性依賴，有些東西，還是自己想出來的為好。
等到他真正涉及金融借貸領域，自己就該接手了。
馬芸聽罷，似又找回一絲狀態，然後又有些疑惑道：「你當時跟我說，網際網路的未來在移動終端，那我下一步是不是應該布局……」
「大哥，移動終端長什麼樣子你都沒見過，你布局個鎚子？」
錢才沒好氣道，而後又嘆了口氣道。
「你好好做好網頁，再往前，頂多也就是做個電腦客戶端程序，不用多想，就現在的技術，我估計移動智能終端這玩意三五年都普及不了，如果五年內普及了，你放心，那一定是我造的，到時候肯定少不了你一口熱呼的。」
「你果然不是人！」馬芸驚呼，酒意已然上頭，立即原地擺了個黃輝馮。
「人家都說我是ET，我想我今天肯定是遇到外星科技了！你直接說吧，哪個星系來的？你們平均壽命多少年？潛伏地球多久了？《天使與魔鬼》里的光明會，還有共濟會，是不是你們的？？」
我尼瑪喲。
錢才腦子裡第一次響起了方言吐槽。
外星人？老子正兒八經的黔驢技窮！
這腦殼裡有武俠夢的，腦迴路是和常人不一樣哈！
錢才無語的擺了個耍無賴的姿勢，手不斷指著自己腦袋靠近馬芸。
「你來，你打我一下試試？你看看你今天把我頭打破，要不要去唱《鐵窗淚》？你看看我受不受法律保護？我特么都說了，你剛喝的酒都是我二舅公帶的，還ET？我二舅公也是ET？你最好打狠一點，鬧上新聞，合作第二天毆打投資方，你以後去金融市場磕頭都沒人鳥你！」
馬總登時清醒，退後三步，在靠錢才遠一些的地方緩緩坐下，開始思考人生哲學的三大問題，隨後他想到了第三個問題的答案。
回杭州！
他要回去，回到沒有降維打擊的安逸世界裡去。
……
10月18日。
錢才在他的滬上臨時老家——金茂君悅大酒店休養生息，本來想回學校上節課，奈何這兩天校長和院長肯定是得知了他又投了2.1個億，都在輪番上崗給他打電話。
他知道，這個電話打過來，肯定不是協助輔導員查寢的。
他們必然醞釀了一個大節目，等著演老子。
想給老子進行愛校教育。
不可能。
錢才的腦子裡已經開始上大戲。
校領導：大聖，此去欲何？
錢才：踏南天，碎雲霄！
校領導：如若一去不回……？
錢才：便！一去不回！
此時，胡蔚身著百褶如意鱷皮裙，拎著那九幽化龍紅皮鞭，腳踏烏金雲綉座黑皮靴，站在那琉璃紅瓦校門前，伸手微微試著那筍藕玉指掌控著的皮鞭的力道，對著東南陽天的盡頭，曼聲道。
手中紅鞭一甩，震起「pia」的一聲。
「錢二狗，回來！」
錢二狗：汪汪！
丟雷樓謀！羞恥！
大聖錢才回頭看著桌上平鋪的十縱十行灞橋紙……
呸！
錢才看著桌上的小學生作文本，上面寫著的那幾個名字。
馬嘉梁，蘇果總經理。
沈南鵬，紅杉中國的創始人，還是交大師兄，投資一個投資人，讓投資的投資人去投資其他人。
張一銘，內涵段……算了，位元組創始人，目前網際網路都沒查出這人在哪，這名字人也太多，賣鞋襪的，賣米皮的，搞創作的，被抓的，國內的張一銘和張偉比馬爾地夫人口都多，他們所擁有的人均土地，拼起來比韓國都大。
算了，等他長大吧，長大了就好找了。
劉斥平，以後的滕訊大管家，蟬聯多屆最有價值CEO，商界鼎鼎大名，這個倒是查到了。
其實不查也知道，錢才對他的成功經歷的熟悉程度至少能排在小馬哥之後。
他在在高盛操作滕訊上市時跟小馬哥相識，04年入職滕訊，此後一路拿火腿腸逗著小企鵝邁開小步子往資本高地衝鋒，最終成就帝企鵝。
斥平哪裡去挖？斥平高盛去挖。
這個人，錢才畫了個圈。
必須搞到手！
蔚來首席投資戰略官……嗯，次席吧，首席由董事長錢才兼任。
錢才又開始有畫面。
少先隊長錢才高舉起右手，大喊一聲「向我看齊！」
各地的著名金融投資巨鱷，網際網路大佬，房地產教父，醫藥巨亨……紛紛看向前排正中的錢才，踏著小碎步登登登的靠近……
……
夢醒時分，最是焦灼。
看著屁股下面綉著「君悅」字樣的被子，錢才陷入了沉思。
自己一個連套房子都沒裝修好，還借住在人家一畝三分地的人，怎麼敢做這種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