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自衛

正文卷

「老錢,你家這個娃娃,可以啊。」

「錢主任,怎麼教的,說出來我們學習學習嘛。」

錢主任怔怔的盯著電腦屏幕,想像平日一般吹噓兩句,卻怎麼也開不了口。

自己這個狗兒子,這次考得太離譜了。

語文137,數學135,英語148,理綜225。

可以說除了理綜化學部分丟分太多,108分滿分考了68剛剛及格,滿分120,102分的物理,滿分72,考了55分的生物,這幾科成績都足以讓錢宗華誇一聲「我兒錢才,有大帝之姿」。

645分,你這讓老子謙虛的話都說不了啊。

反應過來的錢主任提起旁邊的電話打了一陣,家裡沒人接。

老錢這會十分迫切的想給錢才配個手機……算了,小靈通,手機太貴了。

掛了電話,錢宗華有點疑惑的看著四周幾個老師:「你們說他這個成績,有沒有可能是……看別人的啊。」老錢急於想求證這件事,但是「抄襲」和「作弊」這兩個詞他還是說不出口。

高二年級主任吳發奎開口了。

「不可能。」

說完,把錢才的試卷翻了出來,指了指「考場」那一欄,又說道:「考場是我排的,當時考慮到排得太緊了容易相互抄襲,專門把35個人的考場換成30個人,你再看看他的考場,最後一個,那個考場的成績除了一個女生500分出頭,都在400分以下,200來分的都有,他這成績每科都考得不錯,尤其是英語,失誤都沒有,其他不說,語文和英語作文,各科大題寫得密密麻麻的解題步驟他能抄誰的,這成績坐在第一考場都抄不出來。」

接著吳發奎又飽含深意的笑了笑:「除非……你叫人給他漏題。」

「放屁。」

兩人雖然此前不在一個學校,認識也多年了,錢宗華自然不客氣。

接著說道:「他能蒙一時,高考怎麼辦?出卷老師我都不知道是誰,怎麼漏題?再說了,都是教育系統的,還能做這種飲鴆止渴的事?」

「所以啊,老錢,你該好好跟你兒子溝通了,你這當爹的都不了解他這麼大的進步啊。」

吳發奎感嘆道,其實教師子女考得好,在坐的都高興,說明教師家庭對孩子有正面影響,他們也希望自己的孩子也爭氣。

「對對對,我聽他們班陳薇講,他還會法語,這個娃兒好學喲。」旁邊一名英語老師也插|進來說。

這話一出,整個辦公室的眼神都不止是有點羨慕了,老錢頓時有點不好意思,也回過勁來了,不敢就此開始吹噓,言語間還保留了一些謹慎:「下回看看再說,看看再說,可能也就是超常發揮。」

……

此時把房產證戶口本都拿去押了的錢才大帝,正躡手躡腳的開門,他不知道家裡人回來沒有,進了屋直奔自己房間,亮起燈光,拿出一套資料擺在桌上,心想今天怎麼也要讓老兩口看到自己在熬夜學習。

等到快9點,徐鳳餐館關門回來了,看錢才燈亮著,並沒有進來,敲門問了問他要不要吃點東西,錢才表示不吃,徐鳳就進屋休息了。

錢才沒有聽到屋裡有翻箱子的聲音,似乎是直接睡覺了,也就安下心來。

錢宗華平時是不會翻房產證,戶口本這些東西的,也就徐鳳做生意辦手續有時才會用。

等到錢才起床的時候已經是早上十點,走到客廳發現老爸竟然靜坐在沙發上,像尊菩薩。看到錢才後淡淡問了一句:「起來了?剪頭髮了。」

「嗯,昨天剪的。昨晚看書到12點你都沒回來,你今天不去改卷?」

這一晚上不能白學,錢才必須得告訴老爹。

「已經改完了,這頭髮剪得好,從頭開始。」老頭還是甚為淡定,儼然和昨晚在辦公室是兩個人。說完從屁兜往外掏東西,這個動作比較突然,錢才被嚇了一激靈,一時間腦子裡閃過很多種可能。

老頭掏出了一沓錢,八百,放在桌上

「給你的。」

我靠天降橫財。

「發了。」饒是前世銀行卡能從個十百千萬,數到哥爸爺爺祖宗這麼多位數的錢總,這時候腦子裡也沒來由的閃過這個沒出息的想法。

來到這個世界上,無論是騙了老頭的一千啟動資金,還是幾千塊上萬的貨款,都沒讓他感覺是自己的,那都是自己彌補遺憾的工具。

只有每天三塊錢的公交車費和早餐錢,還有眼前這八百塊,才是讓他感覺真實,這是真正屬於自己的錢。

欣賞到錢才財迷樣的錢宗華點點頭,表示很滿意,其實他想給錢才買個小靈通,但今早八點半就出去逛了一大圈,八百塊能買到的小靈通實在太過寒磣,小小的一個,遠不如這八百塊有震撼力,看到錢才很滿意,他覺得自己的決定是正確的。

「多少分?值得出這麼大一手。」錢才緊緊盯著桌上的錢問道。

「你自己沒個估計?」錢宗華第一手試探。

「沒和同學對答案,但是感覺考得還行。」說歸說,錢才眼光仍沒有移開。

「580。」錢宗華第二手試探。

錢才這才皺眉盯著老爹:「不可能,英語不可能低,數學我也心裡有數,大題我全做了,其他分數相差再大,也不可能低於600。」

錢宗華這才滿意的點了點頭,露出明顯的笑意:「嗯,645,拿去吧,繼續努力。」

說時遲那時快,花和尚魯智……錢才「嗖」的一下把桌上錢收起揣進兜,暗道這老頭鬼精,試探我是不是抄來的,剛才一句話說錯今天就出不去了。

看看錶時間不多了,站起來說約好同學出去玩了,下午飯不回來吃了,錢宗華頓時嚴肅表示不能鬆懈,一陣拉扯後,錢才收拾行裝出門,不料剛洗完臉,聽到老頭子已經哼著曲下樓了。

……

來到去往省城的車站,羅玉居然已經和楊婭,陳雯婕聊在一塊了,煞是開心的樣子,獨留老三在旁邊裝深沉。

女生的虛假友誼真是來得快,見面三分鐘,就能叫對方親愛的。

遠處有幾個抽煙的社會小青年聚在一堆,一邊談笑一邊看著三個閃閃發光的美女,或許是忌憚老三,並沒有上來搭訕。

羅玉看到迎面過來的錢才興奮的打招呼,看到錢才的新髮型也是一頓誇讚,另外三人也圍上來。

錢才看了一眼遠處幾個社會青年,說走吧,先上車。

一上車羅玉拉著錢才坐了一排,說胡蔚答應了一會會過來。

錢才點點頭,跟後排落座的楊婭和陳雯婕致意表示抱歉,因為羅玉和胡蔚要來這件事沒跟她們商量。

兩女則連連表示挺好的,人多些更好玩。

錢才又側過頭,給旁邊落座的老三遞了個眼神,又看了看後排楊婭,表示一會幫你助攻。

老三頓時眉開眼笑,點點頭,心領神會。

車行到中途一個縣城時,停在路邊上人,上來一個醉鬼和一個提著雞蛋籃子的中年婦女,應該是兩口子,上車時還有幾個頭髮亂薅薅的同樣喝醉的男人相送。

醉鬼一陣胡亂言語,對著同伴擺擺手,表示不用送了。

醉鬼兩口子再轉身找位置時,發現已經沒有坐了,醉鬼環視一圈,發現都是男女混座,或者就全是男的,只有楊婭陳雯婕兩個女孩子坐在靠門很近的一排,便走到靠外的楊婭旁邊,對著她左右擺擺手。

楊婭也沒看懂什麼意思,沒有理會他。

後面那個婦女一看,打開嗓子尖聲尖氣對著楊婭喊了一聲:「喝醉了,沒看到啊!」

這一下把閉目養神的老三驚醒了,錢才也回頭看什麼情況,一看那女人吼楊婭,老三先崩不住了,騰一下站起來怒喝一聲:「你吼什麼?」

車緩緩開動,正對峙時,那個喝醉的男人突然伸手……在楊婭臉上摸了一把。

然後搖頭晃腦的呵呵笑。

那女人一看登時生氣了,叉腰正準備訓斥男人「老色坯」之類的話。

連楊婭都還沒反應過來,醉酒男人背後就傳來一聲怒吼。

「我操!」

老三調整身位抬起腳一下踹在男人腰上,本來就沒站穩的男人一下側翻在地。

女人見自家男人吃虧了,也顧不得罵他了,尖聲大吼。

「停車!師傅停車!」

「哧」的一聲,車剎住了。

師傅停車轉頭看什麼情況,那女人趕緊跑到後排靠窗的位置,壓在一個小伙身上,使勁把窗戶給掰開了,對著遠處大喊。

「川娃,川娃,你幺舅被人打了!」

遠處幾個人停下來好像沒聽清楚,那女人趕緊又吼了一聲:「快點過來!」

這一聲下去,那幾個人鬧明白了,這是出事了,於是趕緊往班車這邊跑來。

司機看要鬧架,並不想惹事,也有點厭惡這個女人在車上毫不顧忌別人感受的吵鬧,竄來竄去,又發動車子要走,不讓那幾個人上來。

哪想到那女人竟然又扒拉開幾人過來奪方向盤,又扯又拉,不讓司機走。

推拉之間車發動起來,司機被女人拉著往後倒,把控不及,眼看班車怠速往路邊駛去。

這是縣城出城的路口,一旦兩個前輪駛出公路,整個車就要翻到旁邊的溝里。

錢才這時正站在楊婭旁邊穩住老三,一看這個情況衝上前一把揪住女人的頭髮,胯|下猛一用力,直接把她橫扯著甩到了車後排,正壓在男人身上。

司機也趕緊正起身來猛踩剎車,車一下剎在了公路邊緣,剎住後司機也是趕緊熄了火。

車裡瞬間安靜,只聽見司機大口大口的喘氣聲,司機老樣子也嚇壞了。

錢才看情況穩定住了,長呼了一口氣,跟車裡的人喊了一聲:「誰有手機,麻煩報下警。」

後排有個40來歲的中年人從驚慌中回過神來,從公文包掏出個手機打了報警電話。

中年人正在說著,那幾個人也趕來了。

幾人看不清車裡情況,便「咚咚咚」的砸車門,司機看到下面幾個人明顯喝了酒,也不開車門,那幾個人看砸不開車門,就要朝一處半開的窗戶爬進來。

錢才看今天這場衝突躲不了了,叫司機開門,免得他們爬進來時發生踩踏傷及無辜。

司機這會也沒有主心骨,看錢才有幾分本事,也比較冷靜,便聽他的,打開了車門。

幾個人衝上來,帶頭的那個看到地上的兩口子,就指著司機問是誰打的,氣勢洶洶的樣子,一時間誰也沒有答話。

這會楊婭都嚇得哭起來,陳雯婕也趕緊抱著她,羅玉也趕緊站起來安慰楊婭,老三一看可憐兮兮的楊婭,火氣登時上來了,大吼了一聲。

「老子打的!」

「我日你……」那人衝上來揚手就要打老三。

「啪」的一聲,錢才從旁一巴掌扇在他手腕卸了力。

老三往後一退,作勢要蹬,錢才趕緊也推了那人一把,不讓老三踹到他。

他深知今天要打起來也不能是老三先出手,這兩口子今天已經是跑不掉了,這麼多人證,他們肯定要付出代價的,沒必要親自動手。

旁邊幾個人把那個女人扶起來,女人這一下被錢才摔得快暈過去,這會也說不出話,地上的男人本來被踹一腳事不大,但這會被女人壓得腸胃翻江倒海,哇哇大吐,車裡頓時瀰漫起一股腥味。

帶頭的「川娃」這時候被錢才推了一把,酒也醒了,確定了這兩個年輕小伙是一夥的,發現車內空間狹窄,就要扯著他們下車去打,好發揮他們人多的優勢。

這時錢才在中間擋著,這人也不管老三了,拉住了離他最近的錢才就要往車下面走。

「你再拉我我可要還手了。」

錢才拉著車裡一處立柱穩住身子,冷聲說道。

他得讓全車人聽到他說話,接下來的事情可算是自衛。

那人一聽也是氣急,也不拉他了,轉身就是一拳直衝錢才面門。

錢才左手抬手一擋,那人「正巧」打在他手錶上。

那人頓時吃痛,嘴裡「噝」的一聲,更氣了,換另一隻手又要打過來。

錢才看準了一把擒住他的拳頭,腦袋咣的撞在他面門,然後趁他吃痛,趕緊手往前一探,抓住那隻手腕,趁他使不上勁,身子一轉,猛力反手一扭,直接給他扭得翻過身去。

那人冷汗都冒了出來,等錢才鬆手的時候,那個「川娃」臉上全是血,兩隻手全失去了戰鬥力,一隻手垂著,應該已經脫臼了。

上車那幾個人本來站在後面被擋著搭不上手,這會「川娃」退出來,他們就要衝到錢才眼前群攻之。

錢才趕緊讓出空間往後退,身前只留出一個人的身位,對著沖在最前面的那人就是一記窩心腳。

那個人本來就喝了酒,這會肚子挨了一腳頓時抱著肚子就要趴下去。

錢才眼看他失去還手能力,趕緊把人提起來擋在面前,抓住那人頭髮,誰打過來就拉他腦袋和身體去擋,幾番輪攻都沒有效果。

警車到了。

警察上車就勒令站著的全部下車,問誰報的警。

那個中年男人也跟著下了車,那兩口子卻還待在車上。

警察一番詢問下確定了事情的嚴重性,這事可大可小,就看公交車司機和乘客追不追究了。

警察趕緊把車上扶著座休息的女人和坐地上抱著個雞蛋籃子吐的男人都拘了下來,讓班車一起前往派出所。

三個女孩子也跟了下來,警車就來了兩輛,坐不下,於是警察讓被調戲的楊婭上了警車,讓陳雯婕和羅玉跟著班車到派出所。

眼看班車要往回走,有的人就陸陸續續下車了,自認倒霉等下一趟車,有的不願意重新等車,也就坐在座位上沒動。

到派出所,強行要上車的幾人已經被控制,那女人緩過勁來對著錢才破口大罵。

錢才冷笑道:「罵吧,就你剛才拖司機搶方向盤,夠你蹲的了,《危害公共安全罪》里的破壞交通工具罪,三年起步。」

錢才前世打過不少架,沒事的時候沒少研究刑法,出國的時候連《法國刑法典》都看了不少。

那女人哪裡信這些,不過看到周圍警察聽到後沉默沒開口,趕緊拉著個警察吼到:「小兄弟,他進了你們這還要嚇我!壞得很,你們要抓他!」

這女人也是個法盲,不知道怎麼開口,就說該抓他。

「他可沒嚇你。」

一個老警察走過來開了口,喝了口水繼續道:「今天車要是翻車了,有人受傷了,三年怕是不夠。」

這女人明顯毫無法律意識,老警察了解了事情經過,也有些氣憤,不管今天這事怎麼處理,他都準備讓她長個教訓。

那女人一聽,雙腿發軟,旁邊警察趕緊給她架起來,沒讓她坐地上。

「警察同志,車上證人口供都采完了嗎。」錢才問道。

「這話不該你問。」旁邊一個年輕的警察冷聲開口。

「我知道我知道,就是著急,林城還有同學等著,今天就是那個喝醉了酒的男的挑起來的事,他猥褻我同學,還糾結一幫人要打我們,這女的拉司機,還搶方向盤,車差點就開下田裡翻了。」

錢才能想得到的,猥褻,聚眾鬥毆,危害公共安全,一條條給他們往上套。

「小同學,你挺懂啊。」老警察似笑非笑,緊盯著錢才。

「警察叔叔,我今天可是沒辦法才動手的!車上人都看到了!」錢才驚呼。

「人都打得血呼呼的,還冤枉啊?」老警察繼續看著他笑。

「自衛,他們停手我立馬就停了。」

錢才這會也不裝了:「車上人都看見了,我要不反擊,今天血呼呼的肯定是我。」

「行了,事情已經了解清楚了,他們和你發生口角打你是他們不對,今天車上的過激行為我們也會處理!但是以後自衛也不能下這麼重的手!一個十七歲的娃娃,心還挺狠,簽個字跟著班車走吧。」

老警察定了調子,不讓錢才說了,錢才也知道今天這事鬧不了再大了,只好點點頭。

旁邊那個蹲著的被打得一臉血的「川娃」登時吼起來:「警察大哥,他打我這麼重,他沒事啊!至少他要賠錢!」

錢才也笑了:「行啊,你繼續吼,我在這陪你,最好把客車營運公司鬧過來,看你判幾年。」

那人頓時住嘴,看警察都沒插嘴,臉上陰晴不定。

老警察深深看了錢才一眼,開口道:「司法公正不是你說了算,趕緊走。」

走到門口,羅玉正好錄完口供下樓,老三和楊婭陳雯婕應該還在樓上簽字,羅玉慌忙趕上來,看錢才傷著沒有。

發現錢才就是手上蹭破點皮,羅玉也安定下來,眼睛一眨,給他比了個大拇指。

羅玉突然想起了什麼,從背包拿出個電話本,就往派出所跑過去,邊跑邊說:「胡蔚還等著呢!我給她打個電話!」

錢才見狀也跟了過去,幫忙跟值班室的警察解釋溝通,警察聽到情況讓羅玉念號碼幫她撥通了電話,錢才聽到號碼,頓時笑了,後四位,是她生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