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誰能相信
救護車離開醫院的剎那，顧生身上陡然感到一陣輕鬆，連帶著他的手也從司機脖子上離開了少許。
望著宛如魔窟的醫院，他眼皮子直打架，要不是最後他發現了李東林的不對勁，現在大概也會像那人皮似的，變成一堆灰燼，
從後視鏡里看著醫院，顧生剛打算說話，突然身子緊繃了起來。
醫院的樓頂有陣陣黑煙升騰，給晴朗的天空畫下了一道墨痕，在這黑煙之下，顧生竟然看到了三個身影。
左邊是麻桿似的瘦小男人，右邊是矮小的女人，而最中間則是個身材高挑的女人，那雙靈動的眸子最讓人記憶深刻。
女人臉上沒有了恐怖瘀斑，五官精緻，皮膚白嫩，揮動的手掌上，好像挽著條絲巾。
可顧生仔細一看，那是一張人皮，一張屬於李東林的人皮。
「楊曉燕……」
顧生嘴唇張了張，無力發出聲音，此刻他才醒悟過來，這個醫院手段最高的不是院長，也不是李東林和孫德龍，而是不聲不響的楊曉燕。
她早就把張主任和劉莉控制了，像看舞台劇一樣，坐看顧生幾人的爭鬥，最終將整個醫院納入自己掌心。
楊曉燕的笑容很甜美，揮動著人皮，像是跟顧生告別一樣。
倘若仔細看，顧生還能發現，張主任和劉莉的身影有些飄忽，好像沒有支撐的氣球。
「隱藏得還真是深啊。」
顧生頹然放下利斧，目光獃滯的看向前方，馬路上沒有幾輛車，救護車像狂飆的野馬，肆意馳騁在公路上。
不大會兒，車子就開出了市區，朝郊區方向前進。
顧生看著周圍熟悉的景色，臉色變得鐵青，咬牙喝問道：「你要把車開哪去？」
司機機械的扭過頭，咧嘴一笑道：「當然是酒店了。」
「掉頭，馬上掉頭。」顧生重新把斧子橫在司機脖子上吼道。
雖然沒有說名字，顧生還是很清楚的知道，這是往周瑩瑩所在酒店的路，這熟悉的景色，還有那可能運送的東西，都讓他有種異常熟悉的感覺。
「顧生你跑不了的。」司機口中陡然發出聲高亢女聲，那音調分明是周瑩瑩的聲音。
旁邊的吳志勇像是被嚇傻了，從頭到尾不敢發出任何聲音。
顧生手掌一翻，沒有斧刃的一面，狠狠敲在司機頭上，然而沒有任何效果，腦袋裡面是空的，只從鼻子嘴巴處，擠出來大團的白色絲線。
「周瑩瑩！」
顧生大吼一聲，整個身子壓在司機身上，利斧狠狠砍下去，頓時把操控著方向盤的雙手砍斷。
這還不算，他又用了把力氣，斧頭擦著方向盤的邊，狠狠砍到司機大腿上，那裡同樣迸發出大量蛛絲。
失去控制的救護車，向前躥了一截，隨後陡然轉彎，咚的一聲撞到了旁邊大樹上，車頭深深凹了進去。
「顧醫生，你要做什麼？」吳志勇終於開了口，聲音帶著哭腔，大餅臉中間綠豆大小的眼睛裡，蓄滿了淚水。
感受不到身下司機的掙扎後，顧生晃了晃腦袋，眯著眼看向吳志勇。
剛才他腦袋狠狠撞到了擋風玻璃上，要不是撞擊力道不大，絕對會昏過去，可是坐在旁邊的吳志勇一點事都沒有。
「我們還要回醫院，要是殺了司機，咱們啟動不了救護車啊……」吳志勇縮在角落，顫巍巍道：「顧醫生，我就當什麼都沒看到，伱別殺我！」
顧生把身上的安全帶解開，看著吳志勇的臉，忽然笑了起來，一直笑到淚花從眼眶滑落才停止。
「孫主任，你在開什麼玩笑，我現在把車開回去，你跟我回去？」
「顧醫生，你在說什麼啊，我是吳志勇啊，你怎麼喊我孫主任，就算真成了主任，我也是吳主任嘛。」
吳志勇臉色訕訕，說著不著邊際的冷笑話。
顧生沒有搭理他，自顧自從司機身上翻出一包煙，點了一根，深吸一大口，頓時被嗆得不停咳嗽。
好不容易平靜下來，他透過煙霧望向吳志勇道：「孫主任，有沒有人說過你的演技很差，尤其是說這種冷笑話的時候，不覺得尷尬嗎？」
「所有人都沒想到，你孫德龍不是為了當院長，而是為了逃離醫院，或許是你發現了什麼，比如張主任他們都被控制住了。」
「總之，你才導演了這場戲，大家都知道你剝皮技術很好，卻不知道，你其實不光能剝出一份人皮，甚至還能把表皮和脂肪分開，當成兩份人皮使用，對不對啊孫主任。」
顧生雖然是疑問，但非常肯定，即使技能沒有提示，他依舊堅持自己的觀點，吳志勇就是孫德龍。
吳志勇沒說話，臉色逐漸平靜下來，眼睛眨都不眨的盯著顧生。
「我想想你是什麼時候實行的計畫，應該是我第一次出現在急診吧，你應該是故意出現在我身邊，就是為了能接過剝皮手術，因為你知道我不會做。」
顧生又重新點了根煙，讓密閉車廂里異常嗆人。
「顧醫生真是好眼力，你從什麼時候發現吳志勇不對勁的？」孫德龍饒有興趣的問道。
「應該是昨天下午，你不該在宿舍對我動殺心。」顧生歪著頭道：「其實你已經很完美了，不過大鬍子比你體型更大，尤其是沒有脂肪，很多動作都會讓皮膚塌陷。」
「果然，這世界上沒有什麼是完美的。」孫德龍把手放在腦後，悠然道：「我原以為楊曉燕很恐怖了，現在看來你也不次。」
「你早就知道楊曉燕的事情？」
「不全知道，只有一點線索，不過那就夠了，反正這種事情又不需要證據，只是有些感慨，什麼樣的環境，造就什麼樣的人，楊曉燕之前可是非常單純善良的。」
孫德龍要不是頂著吳志勇那張滑稽臉，現在他應該像是老爺爺一樣悠哉。
「那你為什麼還做這一切？」顧生非常不理解。
「沒辦法，只有跟李東林斗，我才能讓她把視線挪開，要不然怎麼逃脫呢，她可是在你身上學到了很多東西。」
顧生無言，他不知道之前的顧生什麼樣子，但從酒店的記錄和李東林等人口中，也能猜出來，之前的顧生應該是純粹惡棍。
只是他還有個疑惑，從手術室逃出來的時候，王蘭一直在後面，後來就不見了，那個女人又會去了哪裡，在其中到底扮演什麼角色。
孫德龍像是看出了顧生的疑惑，解開安全帶，跳下車朝遠處走去，邊走邊道：「王蘭不會出現了，早在醫院沒有變化之前，她就死了。」
「楊曉燕親自動的手。」
隨著最後一個字落下，孫德龍的背影消失在了小巷。
顧生長出一口氣，扭頭朝後面問道：「怪談詭譎，人心叵測，我能相信的大概只有你了。」
「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