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入夢節點

正文卷

第104章 入夢節點

陳宴關上門,回到餐廳。

只出去說了兩句話的時間,天色已經幾乎完全暗了。

路燈還未亮起,沃克街上往來的行人不算密集。

帝國的冬季時令讓正常上班族們能在五點之前下班,此時已經過了下班的高峰期,打工人們下班通勤踩平了的地面已經被新雪覆蓋。

那些新雪被街道兩旁房屋中逸散出的昏黃煤油燈光染成了小片小片的淡黃色,在路燈亮起之前的黑暗中鋪張到視野可及的街道盡頭, 組成了沃克街狹窄街道之上的獨特夜景。

陳宴進入重新亮起煤油燈光的餐廳,低聲道:

「是沃克街的警長。」

歐嘎米把最後一塊烤土豆塞進嘴裡,用一種確定的語氣說:「那人對你沒有殺意。」

陳宴對此並不感覺意外。

歐嘎米嚼了兩下,就把烤土豆咽了下去,繼而補充道:

「我曾見過他,他和下城區那些人很像, 但還沒有到他們的程度,所以我沒有對他下手。」

陳宴消化了一下這句話, 然後很快消化不良:「我不太明白。」

歐嘎米耐心解釋:

「他們稱自己為超凡者。」

「按照血液的純度來劃分,剛才門外的那個人,就算是半個超凡者。」

陳宴眼前一亮,脫口而出:「他竟然是個處女。」

這回輪到歐嘎米消化不良了:「這個稱呼簡直是……」

陳宴解釋道:「帝國的超凡者大多有各自信仰的神明,並稱呼對那些【對神明進行了祈禱,但沒有接受神之血】的人,為【處女】。」

歐嘎米點了點頭:「原來如此嗎,真是惡俗呢。」

陳宴靠在餐桌上,沉思道:

「克萊恩警官也開始拉選票了,這真是不可思議的事,街道警務處的事情不夠他忙嗎?為什麼要摻和政務呢?我認為不僅僅是因為所謂的【上進心】。」

他按照自己了解到的大選相關知識,向歐嘎米闡釋了帝國的行政制度,順帶解釋了超凡者們之間的通俗約定:【不戰之約】。

這一切成功的引起了歐嘎米的興趣。

「帝國的選舉制度,聽起來很公平呢。」

陳宴回應道:「是啊,聽起來是很公平呢,但實際上並沒有發揮作用,帝國的民眾大都沒有受過教育, 連自己的名字都寫不出來,很容易浪費自己的選票。」

歐嘎米的總結一針見血:「但這套體制依然有用——在你剛剛提到的【不戰之約】的束縛下,帝國的政治體制不但適用於凡人,還對超凡者有一定的約束力。」

陳宴點了點頭:「我認為,這就是那群超凡者在昨天下午聚集在下城區的原因:他們想要聚集選票。」

「選票這種東西,幾張幾十張用處不大,只有一整個集體的選票聚集起來的時候,才能起到作用。」

亞裔群體便是如此。

「但他們具體想用這些選票做什麼,我就不知道了。」

歐嘎米聲音沉穩,眼神里露出沉思的神色:「原來如此……房東大人,可否答應我一個請求?」

陳宴點了點頭:「如果我能做到的話,一定儘力。」

歐嘎米說:「如果你見到了不會死去的人,請告訴我。」

不會死去的人……是【不死人】嗎?

陳宴腦袋裡立刻出現那個名字。

傑克·巴爾多。

這個傢伙神奇的再次出現在陳宴的視野中,讓陳宴心中出現一種奇妙的預感——他預感這一切並不是巧合。

他同時意識到另外一件事:歐嘎米昨天前往下城區,或許就是因為捕捉到了傑克·巴爾多的蹤跡。

歐嘎米的使命是「斬斷不死」,但他又明確表達了自己的意思:殺人只是手段,不是目的。

那麼,對他而言,單純的殺死一個【不死人】,其實並沒有什麼用。

歐嘎米所謂的「斬斷不死」,到底意味著什麼?

陳宴暫時想不明白這個問題。

他道別了歐嘎米, 先去了二樓的盥洗室, 然後回到卧室。

從床底下翻出攝像機,架在衣架上,用衣服做掩飾,將攝像頭對準床的位置,然後打開攝像機的開關,調到錄製狀態。

今天雖然不忙,但他感覺自己的身體已經非常睏乏。

窗外風雪呼嘯,路燈依舊還未亮起,昂貴的暖氣保證了整間公寓的溫度保持在二十攝氏度以上,這溫度足以讓公寓內的人們渡過一個充滿暖意的風雪之夜。

躺在床上,陳宴很快進入夢鄉。

牆壁上掛鐘的時針悄無聲息的轉動著,時間一不留神已經到了午夜,沃克街上的大多數街燈已經亮了幾個小時,街道兩旁的民居大都熄滅了燈光。

沃克街33號公寓外,始終未被修好的路燈下,明滅不斷的燈光中,不知何時,再次出現了穿著白色高跟鞋的身影。

她不知從何而來,也不知等了多久,只是安安靜靜的等在那裡,風雪不懼。

市中心方向,月亮鐘樓的鐘聲在午夜時分敲響。

她像是收到了某種信號,踏著看不見的階梯一直向上,從窗戶進入沃克街33號公寓樓內。

她來到陳宴床邊,左手捂著肚子,右手放在陳宴腦門上。

她感受著右手手心的滾燙,發覺有些不對勁,於是皺起了眉頭,銀白色的卧蠶在月光下如銀光一般綴在藍色的瞳孔之上。

她猶豫了片刻,鑽進陳宴的被窩,環抱著他的腰,用額頭抵住他的額頭。

女孩修長白色睫毛下的雙眼闔上的下一瞬間,卧室內掛鐘的鐘擺停止了擺動。

……

……

陳宴茫然看著面前的大海,只見海平面的盡頭已經變得晦暗不清,大片層狀雲遮蔽了太陽,呼嘯而起的海浪阻擋在渡輪前進的方向上。

『我怎麼……又回到了船上。』

他在夢境中並不清醒,如正常人做夢一般渾渾噩噩,不知道自己身處夢境之中。

他站在渡輪船舷的甲板上,感覺自己很冷,就像是渾身失去了溫度。

他並未清醒的意識感覺不到,這種冰冷並非只來自於環境,而更多來自精神——

來自精神層面的冰冷包裹著他,讓他感覺就像是天地之間只剩自己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