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絕對的【規則】

正文卷

第20章 絕對的【規則】

三人的身影愈發清晰。

片刻過後,陳宴甚至能看到他們臉上尚未消散的恐懼。

此時,地面上的積雪已經回到了天空中,

雪花降落的速度和數量,也回到了陳宴之前剛剛來到站台時的樣子——

除了人之外,一切事物都回到了之前的狀態。

當他們進入車站的範圍時,小流氓終於忍不住開口問:

「我們走了這麼久,連雪都停了,下一站也已經到了,也不知道這該死的動物園到底有幾個車站……」

三人氣喘吁吁的走近車站,來自天空的降雪開始快速增加。

當他們一隻腳邁入車站時,空中已飄起了鵝毛大雪。

「靠北……」

三叔罵了一句家鄉話,被凍的哆哆嗦嗦把腦袋往皮坎肩裡面縮,

同時問傳教士:「那怪物沒追上來吧?」

傳教士用幾乎形同枯槁的眼眶,來回掃視著來的方向,和道路盡頭。

「事情可能沒有我們想像中那麼簡單,梁先生。」

三叔被他叫破了身份,明顯有些不愉,臉色愈發陰沉:

「你消息很靈通么。」

小流氓聽著兩人的對話,腦袋裡記起一些酒吧里的傳說來。

他聽過一個姓「梁」的亞裔魁首的名字,但流傳在酒吧里傳說中的那人,和面前瘦弱矮小的三叔,他無論如何都聯繫不起來。

傳教士眼神里沒有情緒,但極差的臉色讓他的氣質里天然帶著陰鷙。

「梁先生這樣的人,一直是聖歌團的爭取對象……梁先生是知道這件事的。」

言下之意:不要跟我裝糊塗。

陳宴把車站內發生的一切看在眼裡,從兩人的對話中隱隱約約明白一些事情:

聖歌團在拉攏一些底層貧民中的大人物,但三叔本身似乎對聖歌團沒有興趣,甚至有一定的抵觸情緒,所以對傳教士沒有好臉色。

陳宴在思考的另一件事,則是:

公共電話亭外的人,是否能看到公共電話亭內的人?

他心想,之前小女孩從公共電話亭外經過的時候,並沒有發現他的存在——

也就是說,在面對處於崩壞邊緣的【污血】持有者——【腐敗物】時,公共電話亭是絕對安全的。

如果公共電話亭是一個合格的安全屋,普通人也不應該看到電話亭里的情況才對。

他一個念頭升起,小流氓漫無目的的眼神恰巧掃在了公共電話亭上。

小流氓下意識的開口。

「你們看!」

三叔和傳教士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立刻看到了被公交站牌所遮擋的電話亭的一角。

陳宴眼看著三人的臉色起了變化。

他們猜到了什麼,

但沒有完全猜出來。

三叔扭頭盯著小流氓,臉色陰森。

「你去看看,那電話亭里有沒有人。」

小流氓後退兩步,手放進兜里,抓住了褲兜里的摺疊水果刀。

這一次,他並沒有立刻遵從三叔的意見,而是和三叔談了條件。

「您是否能告訴我,剛才那個年輕人,叫什麼?」

陳宴臉色一僵。

這小流氓在動物園門口的時候,對他的態度就不對勁,彷彿在躲避一般。

現在,竟然向三叔詢問他的信息。

他到底要做什麼?

我什麼時候得罪了這麼個人?

可陳宴苦思冥想,也沒有記起來,自己從進入帝國到現在,從哪裡惹到了這麼一個小人物。

面對小流氓的討價還價,三叔眼神中閃過一絲狐疑,內心浮現出一個念頭:這小流氓,對撲街仔感興趣。

三叔不知想到了什麼,忽然咧嘴笑起來。

「他叫陳宴,一個月前剛剛來到帝國,現在居住在沃克街33號,是那棟公寓的房東……也是拜倫維斯動物園的員工。」

小流氓點了點頭,還想問什麼,卻被三叔打斷。

「如果你能活著離開這裡。」

三叔的表情像是在笑。

「如果你能活著走出拜倫維斯動物園的大門,可以去臟街找我。」

這一刻,小流氓和三叔,達成了某種不需要交流的交易。

他低聲問:「您的名諱是……梁先生?」

他剛才聽到了傳教士對三叔的稱呼。

三叔眼神略過傳教士,閃過一絲幾乎不被察覺的不耐和惡毒,

然後對小流氓說:「去臟街,隨便找個人,就說要找三爺。」

小流氓點了點頭,沒再追問。

緊接著,他來到公共電話亭前。

公共電話亭的玻璃是單向的,小流氓看不到電話亭里的情況。

他沉默片刻,右手從兜里掏出水果刀,左手握住公共電話亭的門把手。

注視著電話亭的玻璃門,臉上表情逐漸兇狠。

陳宴屏住了呼吸,雙手使勁攥住門把手。

小流氓深呼吸一口氣。

然後使勁一扭。

把手輕易被扭動起來。

門被打開了一道縫。

小流氓猛地拉開玻璃門,暴雪向公共電話亭內倒灌。

暴雪頃刻間遮蔽了小流氓的視線,讓他看不清楚電話亭內的場景。

他情急之下低吼一聲,拿著水果刀,猛地捅進了公共電話亭!

水果刀扎進空氣的感覺傳到了手上。

小流氓愣了一愣,然後硬著頭皮在暴雪中睜開了眼。

公共電話亭內空無一物——除了固定在玻璃上的公共電話,和無處不在的雪花。

預想中的場景並沒有出現,小流氓錯愕的倒退兩步,跌倒在雪地里。

陳宴看著仰面倒地的小流氓,內心茫然。

在他的視角中,公共電話亭的門,並沒有被小流氓打開。

他低頭看著自己緊緊攥著門把手的雙手。

門把手甚至沒有一絲一毫的鬆動。

「哈。」

電話里傳來憊懶的聲音。

「每一屆新人,我都要跟他們解釋,公共電話亭是絕對安全的。」

他把「公共電話亭」是絕對安全的這句話重複了三遍。

陳宴皺著眉頭:「為什麼呢?」

電話里的電流聲讓那聲嗤笑更加滑稽。

「【規則】。」

電話里的男子重複道。

「【公共電話亭是絕對安全的】,對你而言,這是客觀存在的規則。」

「用另一個簡單點的解釋:

你眼中的公共電話亭,和小流氓眼中的公共電話亭,

其實不是同一個。」

陳宴沉吟道:「類似於平行空間那樣的東西。」

電話中的聲音裡帶著驚喜:「陳先生真是個聰明人。」

電話中的聲音開始變得熱切:「奇妙的空間規則,不是嗎?」

「【規則】是絕對的,自誕生起便不可更改,如同神明創世時的神諭。」

「神說要有光,於是這世上便有了光。」

「陳先生,光有規則嗎?」

他自問自答。

「光是有規則的,光的規則是由神明制定的——

光傳播的速度、光的散射和折射原理,甚至是至今沒人徹底搞懂的小孔成像——這些都是光的【規則】。」

他話鋒一轉。

「而我們研究的領域,則是科學之外——超自然現象的【規則】。」

陳宴下意識的問道:「我們?」

電話那邊傳來一聲夾雜著明顯得意的輕笑。

「陳先生,歡迎加入拜倫維斯。」

對方明顯不想解釋下去了。

陳宴內心有千萬種疑慮,但一時之間不知道從哪問起。

就在陳宴梳理著自己的疑慮時,小流氓從公共電話亭外的雪地里爬了起來。

他咬著牙,埋頭衝進公交車站,

然後用茫然的眼神看向三叔。

「梁先生……那裡面什麼都沒有!」

三叔怪笑一聲:「你以為裡面有什麼?」

他臉上的笑容轉瞬間變成陰沉:「你以為陳宴還在裡面嗎?」

傳教士知道這句話所代表的含義,看向小流氓的眼神變得複雜起來。

三叔一字一句的問道:「你憑什麼判斷,陳宴還在裡面。」

小流氓手足無措,腦袋裡無數個念頭閃過,可沒有一個能完美回答三叔的問題。

三叔拉著那張老狗一樣的臭臉:

「我來替你回答吧:這樣的場景,這樣詭異的事情,你曾經遇見過,對吧?」

三叔說出這句話之後,小流氓緊繃的神經彷彿斷了。

他一生中隱藏最重要的秘密,被人輕而易舉的說了出來。

三叔笑了笑。

「你叫什麼?」

小流氓木偶一般回答著三叔的問題:「威廉……我叫威廉。」

三叔並沒有追問他的姓氏。

「告訴我。」

三叔看了一眼他們來時的方向,確定小女孩還沒追上來。

「告訴我,你曾經見過的……那件詭異的事情,到底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