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章 抵達舊曆監獄

正文卷

第222章 抵達舊曆監獄

「白榆……周白榆。」

秦澤輕聲念出這個名字。這一刻,他有一種很神奇的感覺。

就像是一個人完成了復活的第一步。

一個本該被徹底遺忘的人,又一次被一個人記起。

像是無邊的黑夜裡,有了一點零星的火沫子。

它絕無可能於這樣的黑暗裡,熊熊燃燒。

但至少,這一刻,所有的黑暗都在害怕它。

就如同天空中的雷。閃電瘋狂追擊著馬車的身影。

秦澤驅使著馬車,看著馬頭頂上的意外概率,不斷通過這種方法來避開雷電。

但雷電越來越頻繁了。

哪怕開啟臨陣磨槍,強化了自己從霍橋身上學來的基礎占卜,配合著精算映射能力,甚至在安全沙漏的作用下……

也很難徹底避開雷電的波及。

麻痹的感覺已經開始讓秦澤的身體有些僵硬。

好在這堅固的馬車,以及藍彧畫出的駿馬……似乎免疫這種雷電。

「開啟了安全沙漏,都無法阻擋雷電……這個名字,讓世界意志那麼害怕嗎?難以想像,如果安全沙漏的時間結束,我卻沒有抵達監獄……」

「那一定會屍骨無存吧?」

「現在我已經確定了……舊曆始祖之二,就叫周白榆。」

「原本我不敢保證的,畢竟,王阿姨起的名字,未必真就是那個始祖的名字。」

「但現在看這樣的反應,就是周白榆了。」

什麼樣的存在,連僅僅一個名字,都完全不能提及?

秦澤越來越好奇,當年那批舊曆主宰們,到底做了什麼樣的事情?

埋下了怎樣的火種?

他內心其實有了一個想法。

就像是大衛·伊格曼的《生命的清單》里提及的……

人的一生,要死去三次。

第一次,當你的心跳停止時,

你的呼吸消逝了,你的心臟不再跳動,伱在生物學上被宣告了死亡。

第二次,當你下葬時,

人們穿著黑衣出席你的葬禮。他們宣告,你在這個社會上不復存在。

第三次死亡,是這個世界上最後一個記得你的人,把你忘記。

那時候,你就真正地死去,整個宇宙都將不再和你有關。

如果這個世界沒有人記得凌寒酥……如果這個世界,沒有人記得周白榆……

那麼也許他們就會真正的死去,整個宇宙,舊曆世界也好,現實世界也罷……

都不再有他們存在的痕迹。

這一刻秦澤忽然明悟了。

有一個舊曆主宰,成立了信使部門。

舊曆始祖之二的周白榆,則建立了一個遊戲世界。

而舊曆主宰凌寒酥,讓一個人永遠的記住了她。

秦澤的手有些顫抖。

是因為激動,也是因為巨大的電負荷帶來的麻痹感。

他徹底明白了。

不管是遊戲世界,還是信使運送的黃金歷手稿,又或者是父親腦海里的執念……

這一切的一切,都是為了讓自己不會與整個宇宙徹底斷聯。

都是為了被人記住,為了讓第三層面的自己活著!

但為什麼呢?

秦澤深入思考著,像是要揭開那個最為禁忌的秘密。

無數道雷電落下,駿馬被巨大的雷霆正面擊中。

但駿馬並無大礙。

因為承受了這一切的,是秦澤。

藍彧竟然早就聊想到了這一幕,他所畫出的馬車與駿馬,所有的傷害,都是由車夫承受。

這麼做是對的,只有這樣,才能保證用最快的速度去驅趕駿馬。

藍彧是相信秦澤的。

他堅信自己可以斷後,防止舊曆者追擊秦澤。同樣,他也堅信秦澤可以完成任務,將二老送往監獄的所在。

秦澤沒有辜負藍彧的信任。

他的意志彷彿如鋼鐵澆築,這一刻的秦澤,身上的衣物已經呈現出破碎的狀態,皮膚也出現了焦黑感。

異人擁有常人難以想像的體質,加上各種能力,秦澤的確可以承受住雷電。

但這樣的轟炸下,他自己也不知道,還能堅持多久。

他的身體越來越難以掌控,可就是腦海里的興奮感,驅使著他,不斷朝著某個地方前進。

車內的王淑芬和周澤水,似乎也感覺到了什麼。

王淑芬莫名的就流下了眼淚。

她和周澤水,都想不起任何關於周白榆的信息。

二老依然想不起來,有關任何孩子的信息,也始終覺得,自己不曾有過孩子。

但王淑芬就是忍不住掉眼淚。

這是遊戲,只是一場遊戲,可她能感覺到,這是一個與自己的孩子有關的任務。

他們雖然不被雷電波及,但那種彷彿就落在自己耳邊的驚雷,還是能讓他們感覺到……

那個孩子,正在拼了命的帶他們逃離。

當周白榆的名字被確定的一刻,遊戲的難度似乎陡然間提升了一個台階。

「小秦……你,你還好嗎?」

這樣的問候,秦澤聽不到的。

雷聲掩蓋了世間的一切。

這是世界上最可怕的怒號,而這樣的怒號,此起彼伏,層層疊疊。

人類的輕聲細語,都註定被淹沒。

但就像是心有靈犀,在王淑芬顫顫巍巍的關心時,已然被雷電波及的秦澤,也強撐著說道:

「王姨,周叔……別怕,我們就快……抵達……目的地了。」

舌頭都開始麻痹了啊。

秦澤第一次有這樣的體驗,連說一句完整的話都這麼費勁。

這明明是夜晚,但卻亮如白晝。

此起彼伏的雷電,將世界照的慘白。

遠處的火光,反而因此而黯淡了。

監獄外的高牆,一點點浮現。

這就像是馬拉松最後的一段距離,明明能看見終點了的輪廓了……

卻又感覺比前面的百分之九十還漫長。

讓秦澤支撐著,不斷前進的,就是腦海里的信念。

「神。」

「為什麼一個人需要讓自己從第三層面保持活著?」

「或者說,這個世界,到底有誰需要讓自己被人銘記?」

「這個答案,是神吧?」

在遊戲世界裡,秦澤就記住了那些奇怪的神。

什麼縫合與吞噬之神,什麼抄襲與複製之神。

這些神,他連聽都沒有聽過。

曾經有一部影視作品,講述舊神們逐漸變得弱小,新神變得越來越強大。

因為信奉者,在不斷變化。

新神的信奉者在增多,舊神的信奉者在變少。

只有當一個神,徹底沒有信奉者的時候……

這個神才會死去。

但倘若,這個世界,有一個人真真正正的還記得這個神……

這個神,就不會死亡。

他也許會很虛弱,但他的神力,一定還會照耀信徒。

世界意志,害怕那些隕落的神。

舊曆時代,並沒有將那個名為先遣時代的「餘孽」們,徹底清除乾淨。

哪怕過了很久很久,它始終害怕著。

它將那些先遣時代的強者們,改名為舊曆主宰,它將一切他們的名字與信息抹除,將所有存在的痕迹,稱之為bug。

但他們還是頑強的保留著蛛絲馬跡。

無垠的黑暗裡,始終有那麼一點點的火沫子。

這些推斷,與真相相差多少,秦澤不確定。

但迎著滅世的雷霆,他的意志前所未有的頑強。

駿馬不斷飛馳,監獄外的高牆,越來越近。

……

遠處的藍彧,紋身獸已經被撒旦和霍迪尼突破。

刺青重新生成的間隙里,藍彧只能不斷閃躲。

他一邊閃躲,一邊作畫。

疾風已經死去,霍迪尼這個雜耍大師,也被斬斷了胳膊。

傳教士撒旦的臉,血肉模糊。

鬼神級對抗兩個天人級,竟然不落下風,甚至呈現出隱隱的壓制之態。

撒旦與霍迪尼,如果放在往日,只要發現對手是個硬茬子,就會果斷選擇離開。

但這個世界,有沉沒成本一說。

他們已經在這場戰鬥里,失去了太多。

雜耍大師沒有了手,實力會永久性削弱。

失去了一隻眼睛,面目被毀掉的撒旦,不再慈眉善目,而是面目猙獰。

這對他的傳教而言,也有極大的弊端。

他們的損失過於慘重,如今只能搏命,希望能夠從世界意志想殺死的人手裡……找回這筆損失。

只要能夠得到更大的饋贈,他們不介意豁出命來。

藍彧也不好受。

即便開啟了深度模仿,扮演了那個他眼中最為完美的簡一一……

但獨自面對兩大董事會水準的強者,藍彧也已經見底。

他的身體千瘡百孔,傷勢很重。

俊美的臉龐,呈現出瀕死時的虛弱與慘白。

藍彧的失血量,換做普通人,早就一命嗚呼。

但他還能戰鬥,那雙眼睛,還能如最初時一樣銳利。

在刺青恢複的過程里,他只能以血為墨,一邊閃躲,一邊作畫。

撒旦帶來的人已經死絕了。伴隨著鬼神境的疾風死去,如今就只剩下撒旦和霍迪尼。

截至目前為止,藍彧尚未追平在那個暴雨夜裡,簡一一的戰績。

但如果能夠斬殺一個天人級,他就可以含笑退場了。

藍彧咬著牙,虛弱疲倦的臉上,擠出一抹狠厲。

他的手還在作畫。

雙方都在綳著。

就看誰的意志先見底。就看誰的身體,先支撐不住。

……

……

臨襄市,郊外。

雷雨之夜,聖誕老人騎著玩具質感的馴鹿,在天空中飛馳。

如果說藍彧所在的位置,是前線的話,那麼聖誕老人歐冶子所在的位置……便是前線的前線。

藍彧攔截的,是最先不顧生死,沖入雷雲之中想要搶先的殺手與英靈殿成員。

而歐冶子攔截的,則是逐漸回過神來,意識到堪比暴雨夜降臨的超大事件發生的……後來者們。

司馬懿在很遠的位置,瞥了一眼那個身高兩米四的魁梧肌肉老人。沒有前進。

殺手四大皇帝之一的月瞳,以及殺手七大大師里的鷹眼,又一次相遇。

二人的射程很遠,但面對聖誕老人,沒有開槍的勇氣。

雷雲已經遠離了臨襄市,所有有分量的人,都意識到了……

雷雲最終會消失,因為雷雲已經無限接近舊曆者監獄了。

所以可以推斷出,一旦抵達舊曆者監獄,這次的事件就結束了。

在座的所有人,都無緣分一杯羹。

粟業很詫異,那個傳說中,似乎與只在五神之下,或者說,位格其實不輸給五神的歐冶子……

居然會攔截眾人。他多少覺得有些掃興。

因為這樣一來,這場天誅之戰,就少了很多戲劇性。

藏匿在黑暗中的人很多。

愛麗絲也在其中。程晚,杜克,愛麗絲,都準備去支援。

但因為這個奇怪的聖誕老人,沒有一個人敢越過某條線。

漆黑的夜晚里,偶爾雷電會讓周圍變得明亮。

除卻這些人,還有一個包裹在一團黑霧裡的存在。

粟業注意到這個人的時候,立刻有了退意。

濕婆。

傳聞濕婆擁有好幾顆頭顱,那些頭顱漂浮在他自身頭顱的旁邊,整個人被黑色的霧氣籠罩。

粟業覺得太有趣了。

他很好奇,這個世界到底會發生什麼變化。

歐冶子的目光沒有落在眾人身上,他盯著的,就是濕婆。

如果說這些人里,有誰是他絕對攔不住的,那就是濕婆。

但濕婆沒有前進。

濕婆只是看著天空的雷雲。或許他也意識到了……

今晚,他們來遲了。

濕婆開始離開,往後退卻。

聖誕老人歐冶子知道,不久之後,這個傢伙一定會來拜訪自己的玩具廠。要一個解釋。

隨著濕婆的離開,其他各個勢力的頂級強者,也在不斷退場。

月瞳和鷹眼對視一眼:

「你我間的對決,看來只能是下次了。」

鷹眼點點頭。

一場巨大規模的大混戰,最終因為歐冶子的震懾,沒有發生。

……

……

舊曆監獄,這座全世界規模最大的監獄,有著堪比影視劇里那種誇張城牆一樣的巨大高牆。

高牆之外……一個全身焦黑,身上沒有一處完好的年輕人,從駿馬上跌落。

他的意志終於是支撐不住了。

駿馬也因為他的跌落,開始一點一點消散。

兩個老人,只感覺一陣耳鳴。就像是從極度刺耳的環境里,陡然間來到了安靜的環境里。

那種耳鳴與震顫,讓老人意識到了——任務結束了。

他們平安抵達了終點。

遊戲即將進入下一個階段。

直到此刻,二老還真以為這是遊戲。

但即便如此,在看到秦澤筋疲力竭倒下的一刻,王淑芬還是哭著一把抱起了了跌倒在地的秦澤。

「小秦……我的好孩子,你可千萬別有事啊。」

監獄高牆之下,七米厚的超級合金巨門,緩緩開啟。

眼淚滴落在秦澤的臉龐上,秦澤緩緩睜開眼睛,擠出了一個笑容。

戰場的彼端。

隨著雷雲消散……藍彧的雙腿一軟,跪倒在了地上。

他因為失血過多,無力再戰。或者說,早就無力再戰了。

而藍彧的身前,霍迪尼與撒旦,戰死。

微弱的呼吸里,藍彧的腦海里只有一個念頭。

簡一一,我這算是,一個合格的副組長了吧?

他露出笑容,昏死過去。

五月十三日,一切的風暴起於凌晨,也散於凌晨。